妙手医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今夏听雨
从前,她其实并不怎么关心朝政之事。
幼年偷听阿爹讲话的时候,也只隐约听到了何氏兄弟与沈知府贪墨案相关人的名字。
只有何有德何有仁这两个名字,从此后却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中近三十年。
及至她被赶出傅家,去往兰陵的时候,何氏兄弟两人依旧是如日中天。
可那个时候的她,除了一条没人要的贱命,还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做不了。
无钱无权,寸步难行。
死去的可以毫无牵挂,可千方百计活下去的,却满腹不甘还要踽踽独行。
“若是有一日我成了神医,我也有证据,是不是就可以扳倒他们为阿爹阿娘沉冤昭雪呢”
那时的她只能如是想,咬牙南下去寻黄陵,同时也在不停的打听朝中的局势。
盛京中,萧何两家不合已许久了。
定国公萧璁少年便跟随英国公征战沙场,屡立战功,深的老皇帝同新帝的赏识。
甚至之后经历了哀太子叛乱,亦是盛宠不衰。
可这“何”,却非何氏兄弟,乃是辅佐两代帝王的托孤大臣何太师。
彼时的何有德何有仁,在兰陵风光无限,同何太师相比,却也不过是两个喽啰罢了。
可秦妙言没有想到,她离开兰陵不过几年,何氏兄弟不知受了何太师什么赏识,竟入了盛京做京官!
直至文昌二
第十八章 故人重逢(二)
兰陵的回春堂,是当年秦大老爷好求歹求才留下的。
彼时,秦家在兰陵的大把的铺子,泰半皆是因为资金周转的问题而关门大吉。
却唯有回春堂,不管在清平抑或是兰陵,不论秦家如何,依旧是人来鼎盛。
秦大老爷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这些年秦家在兰陵的汲营就此毁于一旦
他用跪的那一夜和无数的保证,才换来清平同兰陵各自一间的回春堂。
只是自老爷子去世之后,清平的回春堂还好些,毕竟在本家。
而兰陵的回春堂,一年不如一年。
如今更是形同虚设。
没有人,不管是谁,都不会明白这其中秦大老爷的苦心,赵掌柜亦如是。
甚至,他一直以为,秦大老爷要放弃回春堂了。
即便如此,面对着秦妙言,他该有的礼数还是一分不少。
一路将人后院,面上还不时赔着笑,介绍近来回春堂的经营状况。
坐堂的大夫们靠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偶尔来的一个人,竟还是买药的。
“现如今买药的人倒多了。”赵掌柜苦笑。
也就是卖药的价格还好,还会那么一两个人供应着。
否则不等秦妙言上门来,恐怕他们自己都要关门大吉了。
秦妙言轻轻点头,目光所及之处,看得十分仔细,收回目光时,面上却是神态自若。
赵掌柜瞧也瞧不出什么,便只好听天由命了。
四人一直到了后院来。
与后角门连着,恰赶上有人来送货,送的正是甘草同桂枝。
学徒们就在院子里炮制药材,大约是被事先嘱咐过了,见有人来也不紧张,只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施礼,而后继续专注自己的事。
“看来甘草销的最好。”
秦妙言停在一筐已经炮制过的炙甘草面前,捻起一颗闻过。
赵掌柜面上露出骄傲的笑来:“每月能售百斤,除了客人来买,还会供应其它大药堂。”
主要是因为物美价廉。
秦妙言轻轻颔首,她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一个犄角都没有放过,却未曾看见黄陵那熟悉的身影。
他在哪里呢。
“人都在这里了吗”秦妙言微笑着问。
“人少,差不多都在这里了,”赵掌柜查了查人数,思忖片刻方道:“有两个出去送药了,是老王和黄六。”
秦妙言十根手指紧紧地攥起。
黄陵非是秦家人,是以除了外祖,恐怕现如今连大伯都认不出来他。
当初他就在兰陵,蛰伏那么多年,可她却什么也帮不上……
送出去了秦妙言,赵掌柜是满腹疑窦。
若是东家真要放弃兰陵回春堂了,为何先前一点风声没有
可惜他在大老爷面前如今也说不上半句话,想了想,与其杞人忧天,不妨过一天算一天吧。
反正他无愧秦家。
叹了口气,赵掌柜正待入内,却见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一身的青色长衫,洗的发白,眼角一块疤痕,唇角紧呡,一看平时便寡言少语。
“管事。”他作揖,面上没什么表情。
赵掌柜早习惯了,只是诧异他回来的这么快,“王三呢你怎么回来了,事可办成了”
男人低着头说:“药送到了,只是同济的老掌柜要看我们分堂的印信才肯给钱。”
“岂有此理!”赵掌柜当即沉了脸。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字据早便签了,药的分量足,东西都亲自给他们送上了门,这会儿竟还问他们要什么印信
莫不是之前他们眼睛都瞎了!
也就是欺负他们罢了,若是别的药堂,恐怕他们也不敢。
赵掌柜拧着的眉松开。
“好了好了,我去给你拿,不跟他们计较便是了。”他叹口气,待走进去了,唠叨半天没听见人回应,便忍不住回头一看。
男人还站在原来的台矶上,不知在看些什么。
“六子!”赵掌柜喊他,“快进来啊!”
“那辆马车可是秦家的”黄六半天没说话,半响,他指着远处问赵掌柜。
赵掌柜走出来,眯着眼向远处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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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枉死
本是江浙人的黄陵,自小父母双亡又被兄嫂赶出家门。
为了生计,他跑过无数的商行做工,之后上了商船,有次遇到大风浪,置身的商船竟被掀翻。
他卖身的商家也就此一命呜呼。
恰逢那只船上还有一家姜姓的商户,说来也巧,那姜太太上了救援的小船后又无意失足落水,他便不顾性命跳入水中营救。
所幸姜太太性命无忧,只可惜腹中五个月的胎儿夭折,并自此落下了病根,此事暂且不表。
看完大夫之后,姜老爷便要拿出百两酬金谢他救命之恩,黄陵自是坚决不受。
姜老爷纳罕,待了解了他的生平所历之后,心有戚戚然。
年少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家破人亡的惨事,他一个也没有少,如今能有美满的家,兴许便是上苍垂怜。
之后,姜老爷便将黄陵留在了身边,并日渐视为心腹。
再后来,家中有了大小姐,又逢姜老爷的生意蒸蒸日上,姜太太回归故里将带着大小姐要认祖归宗。
——怎奈天有不测风云,文昌一年,就是那看似和和美美的一年,姜老爷同沈知府联手平息了兰陵那一场声势浩大的瘟疫,此后,沈知府入京受封,姜老爷亦是水涨船高。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沈知府便落马以贪墨罪名被人害死,而姜老爷也因为售卖假药害死了人被全家下狱后流放。
流放……流放途中尽亡,他甚至没来及为他们收尸。
黄陵闭着眼睛,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那一年,他抱着年仅九岁的大姑娘趁夜逃走。
彼时正因为他外出替老爷同太太的娘家,也就是秦老爷子送信,才躲过一劫。
何有德和何有仁兄弟滥用私权,接着抄家的名号烧了他们的宅子,人道只是走水,可他心里清楚的很,那分明是泄愤!
若当初不是沈知府调任兰陵,恐怕当时何有德早便坐上了兰陵的知州。
可沈知府刚正不阿,驳回了一切卖官鬻爵之营当,不曾想被那些腌臜的小人怀恨在心,回京之后本该调任晋升,却硬生生被强加贪墨的罪名下狱,在狱中含恨而死。
“黄叔叔。”秦妙言轻声一叹,将他扶起。
经年不见,这一次,两人终究再次相逢。
黄陵哆嗦着说不出来,茯苓和青黛更是满面的惊骇,她们根本没想到,自家的姑娘怎么会和这么个满身古怪的男人相识。
“我们先进去说。”秦妙言说着,将黄陵扶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包厢中。
又对青黛解释道:“这是家父昔年的忠仆。”
茯苓也很快想起来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黄陵。
她虽一贯记性不好,却也认得出来,眼前这个无比憔悴的男人,便是小时候带她逃出生天的黄叔叔!
两人连忙一同对黄陵施礼,黄陵直说不敢。
“既是如此,那青黛便不叨扰茯苓和二姑娘了,正好去拿些茶给黄叔叔吃。”青黛说道。
人家是相识的,她不过是个外人,这一点上,青黛自知的很。
说着,便退了下去。
看着黄陵和茯苓一同陷入回忆的模样,秦妙言微微叹了一口气。
当年父母冤死的事,外祖死前只告诉过大伯,这件事大伯讳莫如深,恐怕大太太同秦老太太皆不知晓。
“……当年兰陵瘟疫大发之时,老爷和太太正巧在青州地界上,昔年沈知府同老爷有些情分,便施以援手,将自己手中的药低价卖出,用以做驱瘟药。”
“这事之后,沈知府便入京等待封赏,而老爷和太太带着姑娘你也准备回清平认祖归宗,故而事先要小的先行回秦家送信知会老爷子,不曾想小的回来的时候……”
黄陵双目赤红,“回来的时候家已被抄,是太太将姑娘你和茯苓塞到小的怀中,要小的将你们平安带回
第二十章 阴魂不散
屋外的人听到了,屋里的人也不例外。
秦妙言抿着唇,踱步到门帘边,挑着看了一眼。
周进。
果然是他。
阴魂不散啊。
周进最近在兰陵混的风生水起,其实他心里还挺郁闷的。
前不久他刚在清平混了个头头,忽然就听兰陵有信传他回去,说是老爹病的快死了。
周老爹在何知州家中做管事,平时也是个吃喝嫖赌的料,周进听到这丧报只想冷笑。
就他爹那个样的人,还病死,打死他爹他都不信!
然而还是得回去,当初他就是因为躲避那老混蛋殴打才逃到清平来的,对自己这个爹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所以当他看到周老爹尸体的时候,内心是没什么波动的,甚至还有点想笑。
死了就死了吧,毕竟活着还浪费空气,死了施肥大地还能发挥下余热。
由于他娘死的早,前些年就被周老爹打死了,因此何家的大管事还是挺同情周进的,就给他在何家谋了个管马的职位。
这活儿好,既清闲又挣钱,周进也乐得逍遥,便一直没再回清平去,闲暇的时候便出来喝个小酒,继续做他的混子头头,真真是好不自在。
这日他来酒楼喝酒,正喝到兴头上,就听耳边一阵哀乐似的在嗡嗡。
原来是有人在弹琵琶。
“喂,你还看我”周进喝大了,他瞪眼看着的老头儿和少女,“嗝!说你呢,你个小婊/子你瞅啥!”
店家和店小二上来要劝,被周进身边的两个亲信一爪子抽到一旁去,哆哆嗦嗦的再不敢往前来。
“周,周爷。”
打鼓的老头儿干干道:“这,这是误会,我家闺女绝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您大人有大量!”
是一对卖艺的父女。
老头儿身后是个手抱琵琶的少女,头上带着幂篱,眉眼低垂,一副不食物人间烟火的模样。
周进皱起了眉毛,“老子大人有大量”他嗤笑一声,“老子不是大人,也没有大量!”
说着,他起身来,一步步逼近那琵琶女。
老头儿跪倒在周进退下,含含糊糊的喊道:“周爷!小女年纪还小啊!”
“滚蛋!”周进极不耐烦的踹了老头儿一脚,身后立刻有人将其拖走。
“你刚才瞪我做什么”他问眼前的少女。
酒气扑面而来,琵琶女声音低低,“爷……贱妾没有,是您看错了。”
好一幅宛转如莺鸟般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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