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十五年

    从早上八点一直搬到晚上七点才搬完。林建双手拖袋磨起了茧，腰搬到直不起来，袋子被她拖烂了十几只。

    第二天李顺安自己扛了25袋水泥上楼，回到家时灰头土脸的像下矿井的矿工，脸上只有两只眼睛是亮着的，其它地方都是黑的。

    拉水电时李顺安叫了他大哥过来帮忙，他在旁边打下手，跟着学怎么拉线。

    水管也自己铺。

    林建宁负责做饭，每天中午在七楼宿舍（或者书店）做好饭送到新房那里。

    当时装修房屋拉电线流行铺暗线，即凿开墙把线放槽里，外面再用水泥封好。这样拉出来的效果就是整个墙面看不到一根线头，墙壁干净利索。

    李顺安和他哥思想守旧，觉得还是铺明线更安全，更便捷。万一有问题可以马上进行检修。暗线多危险啊，发生故障要凿墙才能检修。

    林建宁不置可否，随他们折腾去吧，反正她只负责做饭送饭。

    水电安装李顺安和他哥哥忙活了半个月才搞定。

    下一步是铺瓷砖。

    瓷砖他们挑了价格中下的抛光砖，因为店老板说如果包送上楼的话地板砖每快要多收一块钱的搬运费，墙砖多收两毛，林建宁和李顺安舍不得出加起来要两三百块钱的搬运费，依然决定自己搬上楼。

    搬瓷砖比搬沙子还要难。瓷砖又大又重又容易裂，手还容易磨破出血。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夫妻两人同心协力，还是花了一天时间就把瓷砖搬上了楼，一天赚两三百块的感觉真爽啊！

    铺砖只能请工人了。李顺安下了课就往新房跑:“水电我知道怎么拉了，铺砖我也要学会，以后装修一条龙服务，随叫随到，说不定还可以赚点零花钱呢！要不然我开个装修公司好了，挣到钱给你买别墅啊，老婆大人。”

    书店因为李顺安忙着装修没空看，林建宁不上课时就去看店，两人都没空的话有时候张平或毛国栋过来帮忙看一下，实在找不到人李顺安就叫他的学生帮忙顶替一下。

    反正赚不到钱，林建宁打算叫李顺安租赁合同到期后就不要再续租了。

    做生意找不对路子，难挣到钱啊！

    铺砖人工费要了差不多5000块，这让林建宁和李顺安心疼了好长一段时间。

    铺好砖后该做家具了。

    &




第四章 房子出租
    他们把刚装修好的新房子在小区附近的几家房屋中介放盘。

    中介很快带着一波又一波的人来看房。

    第一批来看房的是一个看上去像是做生意的大腹便便的老板，带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

    女孩脸上抹着厚厚的粉底，戴着长长的假眼睫毛和浓重的青黑眼影。耳朵上戴着银色圆形大耳环。两片薄嘴唇涂着鲜红如血的唇膏。

    她穿着一件无袖的淡绿色t恤衫，一条黑色花边牛仔短裤。脚上穿着褐色细高跟凉鞋，鞋子上的绑带一圈圈地缠绕到小腿处。两只手腕戴满了形形色色的玉串和银镯。手指和脚趾都戴着长长的涂着黑色发亮指甲油的假指甲。

    她眼神疏离，时不时捂着嘴打几下哈欠，脸上厚厚的粉底也掩饰不住她粗糙的皮肤和疲惫的神情。

    因为胖而脖子起皱褶的老板跟着中介进房间看了看，走出客厅问年轻女孩:“怎么样，喜欢吗新房子，刚装修的，房东一天都没住过。”

    女孩扬着眉眼，一脸的不屑:“什么破房子嘛装修得这么简陋。我不要！”

    说完嘟成o型嘴，晃动着双手和双腿跟男人撒娇，两只耳环不停地前后摇摆，手上的串子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宝贝，你说不要就不要。我们再去看别的房子好了。”老板捏了一下她的臀部，搂着她的细腰，连再见都没跟林建宁和李顺安说一声就抬脚走了。

    中介冲他们抱拳表示道歉，匆匆跟上那老板和年轻女孩。

    李顺安关上门，面露唏嘘之色。

    “不租也好，这女的一看就是昼伏夜出，过着日夜颠倒、灯红酒绿糜烂生活的女人。而且他们两个肯定不是正经夫妻，这女的说不定是那男的包养的二奶呢。”林建宁说。

    “也可能是三奶或四奶。”李顺安答。

    第二批来看房的人是一个手里夹着公文包的个高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一个留着披肩长发、齐眉刘海的清纯女孩。

    女孩子穿着白色的棉布百褶裙，平跟鞋。长得眉清目秀的很可人。

    男人东瞅瞅，西瞄瞄，看完房子后用手捅了一下女孩子的背:“亲爱的，你想不想住这里”

    “这么大一套房，我一个人住害怕。”女孩子揉着眼睛说。

    “傻孩子，还有嫌房子大的。等你帮我生下宝贝儿子，房子就热闹啦！再说，我不是也会过来跟你一起住的吗”

    女孩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你从来都不在我住的地方过夜。下学期我的学业怎么办呢期末考试怎么办要是我爸妈知道了，我就完蛋啦！”

    说完双手局促不安地摩擦着。

    “有我在，你怕什么书读不读都无所谓。你想上班的话等儿子上幼儿园了我给你安排一份工作。儿子生出来后我叫老张在他新开发的楼盘给你留一套房，写上你的名字算是奖赏你帮我生了个儿子。你喜欢车吗改天我就让小王开一辆过来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里的一定是儿子呢”女孩低声嘟囔。

    “不是儿子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照张b超看看。”

    “房东，不好意思，我们回头再跟你们联系啊！”男人说完，拉着女孩走了。

    “又一个保养二奶的。难怪我村里那么多男光棍找不到老婆，男女比例本来就不均衡，漂亮女孩还都去做二奶了。”李顺安关上门，忿忿不平地说。

    “你说，这学生



第五章 孕期风波
    宝宝是在林建宁怀孕四个多月时做唐氏筛查时检出有问题的。检查结果报告单上清楚地写着婴儿极有可能脊柱异常，让她去芜宁市做羊水穿刺进一步确认。

    林建宁拿着报告单从医院回来上网搜索“羊水穿刺”，很多网页资料都写着，做羊水穿刺对婴儿危害的风险比唐氏筛查婴儿病患确诊机率还要高。

    她心里很彷徨，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芜宁市做进一步检查。

    想想自己的家族从未出现过先天性遗传疾病的先例，怀孕期间她妊娠反应并不大，孕早期没有恶心孕吐之类的不适，怀孕后闻油烟味跟没怀孕时闻着的感觉一样。

    唯一感到不安的就是首孕没经验，怀孕前和孕初期没有吃叶酸片，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吃叶酸预防新生儿出现先天性畸形缺陷。孕初期不知道自己已怀孕，职业病慢性咽炎喉咙痛时吃过一些加劲穿心莲片，不知道会不会对宝宝有影响；孕期感冒过一次，为了肚子里的宝宝没敢用药。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后作息时间正常，很少再熬夜备课。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想应该不会有事的吧，可能医生吓唬她呢，宝宝在她肚子里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跟着她去搬沙子、搬瓷砖，那会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呢！难怪当时差点晕厥；跟着她一个星期上十六节课，跟着她复习法语，去芜宁市考申硕二外法语考试；跟着她给它爸爸送饭、看书店。很多次上课时她站着觉得自己缺氧要晕倒了，以为自己会流产，可是没有，宝宝一直很坚强不屈不挠地在她子宫里住着。

    到了五个多月时，它会动了，在建宁肚子里踢腿伸腰打功夫，建宁摸肚子时好像宝宝也伸着小手在拉她的手呢，她更加不愿意去芜宁市做羊水穿刺了。

    李顺安看她不想去，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说:“不想去的话就不去了。万一做羊水穿刺伤到宝宝，医生误诊，宝宝本来是正常的，到时候不是残害自己的骨肉吗它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生下来哪怕是一块石头，我也要把它捂热了。”

    听他这么一说，林建宁感觉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把唐氏筛查检查单收起来，坚决不去芜宁市做羊水穿刺。

    孕期还有一个插曲，宝宝在她肚子里快六个月时，从未给她打过电话的家婆居然荒天破地地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一开始林建宁还以为是因为她怀孕了，婆婆打电话来问候一下她呢！结果人家开口就说:“三嫂，三儿（李顺安的乳名）的同学不是在医院b超科室帮人做b超的吗你去照一下，问问怀的是男是女，是女娃子的话就它给打掉了！三儿还要传宗接代呢！”

    农村重男轻女，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奉行独生子女政策，婆婆肯定是怕她生的是女儿，让李顺安没有子嗣断根绝苗。

    林建宁挂掉电话，感觉有点蒙。她问李顺安是不是知道他爸妈的意思

    她记得清明节前自己还问李顺安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当时李顺安为了讨好她知道她想要女儿就说他也想要个女儿:“女儿是爸爸妈妈的小棉袄啦！贴心。还是养女儿好，是吧，老婆大人”

    结果清明时他回了一趟家之后，回到宿舍就跟林建宁说还是要儿子好，儿子可以传宗接代。当时林建宁还嘲笑他，说他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居然重男轻女，思想观念如此闭塞落后，跟不上时代潮流。

    心里很清楚回家时肯定是被他爸妈洗脑了。

    不过她没想到婆婆居然敢直接叫她检胎儿性别打胎！她觉得李顺安肯定知情但是却没有阻止他妈妈给她打电话。

    她大发雷霆，当即把房间里的镜子摔到地上，质问李顺安:“你是不是也这么想如果你也这么想的话明天我



第六章 书店关门
    2007年八月下旬，承载着李顺安发财梦的书店在苦熬一年后合同终于到期了。

    能够名正言顺地关门，不用赔毁约金，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书店开张一年，浪费李顺安、林建宁、张平、毛国栋那么多时间看店，最多的一个月扣除租金，挣过500块钱。前半年每个月基本都要倒贴几百块，后半年每个月挣几百块，一赔一挣基本扯平，算下来一分钱都没有挣到。

    还倒贴了一笔开店时投资买书、买打印机、买相机等物品设备钱。

    也许再熬熬，说不定会有起色，可是寒暑假基本没生意做，加上附近又新开了几家打印店，竞争激烈；林建宁又怀孕了，想想孩子生下来后要带着娃看店，她就觉得头大。

    主要是收入和付出不成正比:“咋们四个人把看店的时间拿到工地上搬砖，挣的钱要比在这耗时耗力看店多十倍。”有一次张平跟李顺安说。

    那些李顺安指望着不用花太多成本就能挣到钱的二手书，静静地在书店他自己做的书架上躺了整整一年也没等到翻开它们、看上几眼的手和眼睛，更别提有人愿意花钱把它们买走了。

    卖了一年加起来连十本二手书都没有卖出去。

    这年头，开书店卖二手书，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嘛！

    书店关门时李顺安踩着他的破三轮车把它们统统拉到废品站当破烂卖掉了，这些书终于回到了它们原本就该去的最后归宿。

    打印机他把它搬回了宿舍:“留着打印学校让咋们交的资料。”

    结婚后林建宁才知道，原来李顺安投资开书店的钱是他攒来交研究生班第二年的学费，他把学费全部都投入到书店的运营上了。

    所以算下来亏了差不多有一万块钱呢！

    所以虽然李顺安考过了研究生班通信工程专业课毕业综合考试和外语考试，因为没钱交学费，他也拿不到毕业证书。

    林建宁研究生班英语专业毕业综合考试考了88分，全班第二名。

    法语考试她考砸了，只考了27分。

    不过呢，获得研究生毕业证书的要求是全国申硕二外法语考试成绩满25分就可以了。

    想不到考个27分居然也能拿到毕业证。

    她再次感4到人生的悲喜狗血。

    27分啊！有生之年考得最差的一个分数。

    丢脸丢到家门口。

    班上大多数同学都拿到了毕业证，只有少数几个同学二外（有的同学考的是日语、德语）没考过25分。

    考得60及60分以上者为0。

    有两三个同学考了四十多五十分，这让林建宁十分羡慕。考到这个分数段，再努力学一年，明年考铁定过啦！不像她，只考了个可怜的27分。

    27分离及格有多远呢

    对她来说这距离就像天上触摸不到的星星和月亮和远在天边的地平线。

    也许她要再考上很多年，又或者，如果不努力的话，这辈子都考不过。

    那时候，交了的差不多两万块学费，就打水漂了。

    考试前她只看完了一套大学法语课本中的上册，如果把下册也看完了，明年至少能考个三十来分吧！

    因为暑假不用再上研究生班的课，书店又倒闭了，她有点闲。本来她报了名想上点成教部暑期函授班的英语专业课挣点外快，可是英语系上学期期末分了家，她被分到了大学英语这边，英语专业系的何主任让秘书打电话告诉她“你没资格上英语专业这边的函授课。”

    分到大学英语系的有林建宁、何老师、苏老师、高老师、前英语系黄主任



第七章 孕期评职
    2007年九月三号，新学期开学。

    大学英语系新主任为了笼络人心，分批请系里的教师出去吃饭、喝茶聊天培养感情。

    四年间，梧桐学院外语教师人数已经从林建宁毕业那年的29人扩展到了55人，大学英语系教师35人。

    35人分成两批和新主任出去聚餐。

    一批是本地人，另一批是外地人。

    饭桌上，新主任豪情四海、慷慨陈词地给大家描绘了一幅未来大英系发展的蓝图。新主任表示，他会带领大家合著出书、立项**文、搞创收。

    “争取三年后，让咋们系教师的收入翻倍！”

    记忆中好像新来的校长也在全校教职工大会上说过同样的话。

    珉西大学分校升本改名梧桐学院后，原来的江校长退居二线变成了副校长。

    半年后，省教育厅把芜宁市师范学院英语系的系主任调派过来当梧桐学院正校长。

    刚到任不久，新校长就激情澎湃地在教职工大会上高喊:“三年后，大家的收入肯定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