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令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春梦关情
陈正廷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黎晏重又去看魏子期:“你小的时候,陈家还在京中,你爹就没有告诉过你,陈正廷这个人,是个什么为人品行你自己素所见,陈家老爷,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如今,你竟都忘了吗”
不,怎么会忘记呢
魏子期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旋即就回过了神来。
陈正廷不是什么好人,见不得光的勾当也干过,其实他们这样的人家,见不得人的事儿,谁家又没有个三五件的呢
昔年京中风头正盛时,还传出过陈正廷打死家奴这样的事,不过那奴才是家生的,他手上捏着人家的卖契,才没有闹到官府,连官家都不好插手管罢了。
这样的人,如今乍然得知长子很可能死于内宅争斗,他又独宠周氏那么多年,周氏一门上下也不知从陈家上捞了多少的好处,到头来,养了白眼狼,还要绝他的后他们早就说过的,这案子要是周氏筹谋的,她必定还有后手,一定要陈家几个嫡子全都死于非命,才能把陈家的家业,牢牢地攥在陈昱舟的手里。
这个女人贪心不足,野心大得很,绝不会满足于只杀一个陈昱卿的。
他们不了解周氏,从常理来推断,他们尚且会这样想,更不要说周氏是陈正廷的枕边人,这么多年来,他会不了解周氏吗他会不知道周氏想要做什么吗
可就是这样一个绝非良善的陈正廷,却肯听了黎晏的话,再三的保证,绝不会去找周氏麻烦,这可能吗
魏子期藏在袖下的手,死死的攥成了拳:“我没忘,再加之他今天的所有举动和表现,我更觉得,他有古怪,且这问题怕大了去的。若按陈正廷从前那样的做派,眼下怕冲到家中,勒死周氏都是有的。那是他花了银子买回家去的人,说好听了是个妾,说的难听些,同家中的家奴没什么两样,可周氏敢打家业的主意,还杀了他的嫡子,即便案子没查清,杀子之仇,他也不会轻易就饶过了周氏才对。”
话音落下,他自己顿了好半天,到底是黎晏不催着他,给足了他时间,叫他继续说下去:“但他表现的平平淡淡的,对周氏也是这样,我便觉得,陈正廷或许早就知道,有一天周氏会被抓出来,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顿顿的,其实不大敢说下去,后话就自己收住了。
黎晏却笑了。
“下”魏子期面露疑惑之色,定定然望上去。
黎晏的笑意愈发浓了起来:“你不敢说了,是因为你觉得,他当爹的,不会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且也没有任何的理由。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陈昱卿他好色,名声有些不大好,所以他就要陈昱卿死”
他说来又不免摇头:“陈家再如何家大业大,也不是世代为官的,那么大的家业,要交给谁,愿意交给谁,不都是凭陈正廷一句话的吗”
陈家这样的人家,总归不是什么正经的世族大家,要说起来,规矩真没那么大,谁来继承家业,都只是凭家主的心意罢了,何至于为这个,就要把长子给杀害了呢
所以魏子期犹豫了,尽管陈正廷今的表现,古怪极了,可他还是不敢细想,不敢承认,是陈正廷下了毒手,杀了陈昱卿。
但是黎晏这样子直截了当的戳穿了他的心思,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那头魏鸾倒吸口凉气:“你们怎么会突然怀疑,陈昱卿的死,和陈正廷有关呢”她不由自主的将秀眉蹙拢,“人家说虎毒不食子,你们怎么会……”她吞了口口水,抬眼去看黎晏,“看样子,你和我大哥,都看出来了陈正廷是有问题的”
面对她的时候,黎晏的态度便显然好多了,说起话来也柔和很多,不似与魏子期说话时那样高高在上,又或者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略敛起那副姿态,正了神色:“是,我们都看出来了,估计你大哥比我看出来的还要早些,也亏得
第二百一十一章:周家的亏空
第211章周家的亏空
他们那头犹犹豫豫,对于这案子不敢拿定陈正廷究竟是如何,而那边杜启崖带着人匆匆往周氏茶庄而去。
周氏茶庄的主人叫周余,今年也有四十出头的年纪,从前家中有几亩地,便种了茶,最早的时候生意一般般,但总归是能够维持家用的,一家子大大小小,过得也还算是不错。
嫁给了陈正廷的那个,是他最小的一个女儿,余下的他还有三子二女,现如今为着陈家的缘故,生意也是越做越大,越做越红火,再不是当年那个畏手畏脚的周余了。
今日原本他不到柜上去的,但是前阵子孙昶到湖州收新茶那会儿,同他们家暗中是有些生意上的往来的——这事儿说来真不怪他,横竖他是开门做生意的,一家子就靠这个吃饭过日子呢,陈家再怎么提携他们的生意,总不可能每个月白花花的银子送到周家来,倒是周氏每个月会送些东西回来,但是人嘛,总是贪心不足的,富足的日子过的久了,自然就想要更多的银子,过更加富足的生活。
是以当初孙昶找上周余的时候,他暗地里是卖了一批茶叶给孙昶的,但是这笔账就不能走明账,五六年前陈家给周氏茶庄一大笔生意的时候,周余为了表现出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在内账册上添了陈正廷的名儿,每年到了年底,是要给陈正廷分红利的,虽然陈正廷并不在乎这点银子,他委实是看不到眼里去,可架不住他哪天心血来潮,要看账本——这账本怎么能叫陈正廷看呢那不是全都露馅儿了吗
陈家和魏家的旧怨,周余不是门儿清,但好歹知道,孙家和魏家有那么一层关系在,他要背着陈家和孙昶做生意,就为了那些银子,把陈正廷给得罪了,那是得不偿失。
故而当日周余特意吩咐了,要把这笔钱做了暗账。
暗账嘛,就总归见不得人,可凡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就总是容易出岔子。
譬如今日——实际上这消息是昨儿后半天就送到周家去的,说是账上出了将近七百两银子的亏空,底下的管账先生已经发现了有差不多半个月了,和对账的管事儿对了整整半个月,一直都没敢告诉周余,想着怕是哪里少记了,或是多出了,没得瞎折腾,毕竟从没有出过这么大的纰漏。
但是一来二去半个月时间过去,这笔银子还是对不上账,是真正的不翼而飞了,家里头也没有哪位少爷奶奶来支取过,管账的郑先生和对账的霍先生这才傻了眼,无奈之下,只能去告诉周余。
周余倒不是说心大,只是这个人有个臭毛病,一到了后半天,就懒烦折腾,不愿意挪动,白天把事情都交办完了,柜上的事也都处置妥当了,到了后半天,往家里头一窝,再不愿意出门,除非是外头有了推不了的应酬,不然是决计不出门的。
昨儿郑霍两位先生到周家去告诉他这个事儿的时候,他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便只说今日一大早再到柜上来盘点对账,挨个的问柜上的人。
二位先生自然觉得不妥,还是周余自个儿说了,横竖已经拖了半个月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晚上,二位先生见苦劝他无用,只能讪讪的离开了周家,今儿一大早直奔柜上而去,等着周余到铺子里对账。
杜启崖带着人来的时候,周家茶庄是没有开门的,铺面上的门板扣了个严严实实,只是隐约能够听见里头有人说话和来回走动的动静。
底下的小衙役竖着耳朵在门板上听了好半天,到底没有去拍门板叫门,只是又一溜小跑着往杜启崖身边凑过去,猫着腰:“大人,里面是有人说话的。”
这可奇了怪了。
周家自从傍上了陈家这靠山之后,湖州城中也没什么人家不长眼的轻易来得罪他们家,关门歇业是少有的事儿,反正杜启崖所知道的,周余这个人虽说有些随性,但开门做生意的事儿,逢年节上都不会不开门的。
杜启崖沉下脸来,略一抬手,念叨一声去。
他话都不必多说,手底下的人自然有眼色,又三两步跑到门板那头,砰砰的砸门。
里面周余正生着气呢,听着外头砸门的声儿,拿脚踢了一旁小厮一回:“去打发了!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上了板就是歇业了,还砸门呢!”
那小厮知道他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连声欸着就往门口挪,又一面扬声:“贵客回吧,今儿个茶庄上板了,贵客明儿请早。”
外头砸门的声音倒是停住了,那小厮刚打算转身再回堂中去,就听着一道沉闷的声音传进来:“知府衙门来人办案,赶紧开门!”
那小厮吓的脚下一软,可也不敢就立马开门,跌跌撞撞的往堂中回,哭丧个脸叫东家:“外头说是知府衙门的人……说办案的,叫咱们赶紧开门呐。”
这回周余着实愣住了。
想来他女儿在陈家得宠,他那个外孙子没长成的时候,就从陈家三个嫡子手上分走了七间铺面,这十几年间,其实陈正廷也算是高看他们周家了,当初他几乎是把孩子卖到陈家去的,但陈正廷拿他当正经老泰山看,知府衙门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一层,怎么还会跑到他茶庄来找麻烦呢
他拧眉,心下虽困顿,却并不敢十分怠慢,毕竟也没有人吃饱了撑的冒充衙门里的人,跑到他家的茶庄上来闹事。
是以周余虽不情不愿的,仍旧叫人先把摊开的账册收拾收拾,自己又带了人往门口去,一面急声催促:“还不赶紧去把门开了,叫衙门里的老爷进门来!”
门板打开,外头明亮的光线进了屋中,金色的光芒先洒了一地,金光粼粼,摇曳生辉。
周余往旁侧身站着的,正想要开口寒暄两句,一抬头,入眼却是杜启崖那张实在算不上和善的脸。
“杜大人……”他吃了一惊,这才端出七分的恭敬来,又啐骂小厮叫赶紧去备着上茶,“杜大人这一大早的到我们这儿来,又是这样兴师动众的……”
可是他的客套话都没能说完了,杜启崖一扬手,止住了他所有的后话:“今儿来不是和周老爷你叙旧的,有公务在身。”他一面说着,一面踱步往堂中走,眼风扫过之处,还有没来得及收拾起来的账本。
杜启崖回过头去看周余:“今儿个上板歇业,这是在对账”
周余欸了一声,仍旧是陪着一副笑脸的:“这有好几个月没对过账,挑了今儿叫他们把账给……”
然则杜启崖还是没叫他把话说完:“那便更巧了,省的还要麻烦周老爷,叫人把账本都拿出来,你们正好在对账,也就方便我们查账了。”
周余是彻底愣住了的。
合着杜启崖今儿到茶庄来,是一点情面也不打算给他留的。
这样子几次三番的打断他的话,换做谁,也是要生气的,只
第二百一十二章:六百七十两银
第212章六百七十两银
杜启崖着实叫他的话给惊到了的。
他和陈正廷也算是相处多年的了,当初陈正廷灰溜溜的从京城离开,回到湖州老家来,开始疏通湖州官场上的关系时,他还并不是湖州知府。
那时候眼看着陈正廷的手段和本事,他暗暗心惊,觉得此人实在不简单,无怪能在京中混迹多年,只怕要不是广阳王横插一脚,抬举魏家,陈正廷也不会带着家眷离开京城,京中多早晚也轮不到他魏家上台面唱那出戏的。
是以也是从那时候起,他觉得,自己要在官场上走得更加平稳,其实很有必要与陈正廷这样的人密切相交,这也才有了后来的姻亲之说。
打从一开始,陈正廷于他而言,便不过是可利用的工具而已。
不过这么些年了,杜启崖也时常告诫自己,陈正廷这样的人,可以威逼甚至可以利诱,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要去惹怒他。
杜启崖眯起眼来打量着眼前的周余。
年过了四十的人,这十来年操心虽然少了,但早年间劳心劳神,身体上大约闹了亏空,便比同龄的人看来更多出三四分的苍老。
而且早些年周余是要自己下地去照看那些茶树的,虽说不至于整日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但日积月累,这腰杆子便挺不直。
他略有些佝偻着身子站在那儿,满脸都写着诚惶诚恐。
可就是这样的小人物,竟敢在陈正廷的头上动土吗
杜启崖的声音沉了沉,不敢置信一般,同他确认了一回:“你和孙昶做生意背着陈家人”
周余当然知道他和陈正廷的关系不一般,这会子也只能自认倒霉,但要说这话不跟他实说了,那七百多两的亏空,他要真的把张氏给了王石头买凶杀人的五百两,算在周家的账上,他还能落着什么好呢
买凶杀人和与孙家做生意,两相比较之下,后者至多将陈家给得罪了而已,不至于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于是周余定下心来点了头,斩钉截铁的说是:“也是我一时财迷心窍贪了心,当初孙家大爷来收新茶,陈家大爷一味的压着我们不许卖,孙家出手也大方,其实去年来收茶那会儿,也没亏了我们的。孙家大爷给的价格再公道没有,我们平日卖的新茶,都是二两银子一斤生茶,孙家大爷把价格给到了三两银子一斤生茶——”
他拖了拖尾音,其实是平平淡淡的收了声,又掀了眼皮去打量杜启崖神色:“大人您知道,我们家虽然也是散户,但有陈家帮衬着,这些年下来,每年新茶下来的时候,最少能采下个五六百斤,要是遇上收成好,茶叶长得也好的年份,能采下个千八百斤的。孙家大爷这一斤生茶就多出一两银子,我们今年采下来的八百七十多斤生茶,抛下二百来斤我们自己家中制了茶饼来卖,那六百七十斤,就是多出了六百七十两银子,这个生意……”
他有些说不下去,杜启崖却冷哼了一声,显然不屑:“你也会说,这些年来是靠着陈家帮衬。周余,要没有周姨娘得宠,陈老爷帮衬着你们家,你们家拿什么一年采下五百到一千斤的生茶这还只是头春的新茶,且不算后半年别的茶叶呢。如今倒好了,转过头来,你为了六七百两银子,和孙家人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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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无计可施
第213章无计可施
杜启崖的鄙夷,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瞧不起,周余以前见得多了,真的是习以为常。
可是今日的习以为常中,偏又带着一些不甘心。
他凭什么就该遭人白眼呢
周余反手摸了摸鼻尖儿,佝偻着的身躯试图挺直一些:“杜大人,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这样的行径,觉得也不过六百多两银子,怎么就值得我这样辜负陈家的帮衬和提携。”
他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地把那口气长舒出来:“说实话,这种事儿,我压根儿就没想过。您瞧不起也好,觉得我不惦记陈家恩德也罢,这世上,谁又会和银子过不去呢我和孙家又没有仇,我和白花花的银子,更没有仇。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别觉得我不识好歹冲撞您——”
他是把尾音顿了顿的,那姿态倒像是在等着杜启崖松口,才敢继续说后话。
但杜启崖知道,他今日是有些豁出去了,谨小慎微横是没有用,打从方才自己没给他留面子,他就心里明白,今儿这一关怕是很难过去,毕竟知府衙门的大堂上,还坐着一位齐王殿下。
于是杜启崖也没动,连眉毛都没挑一挑,果然就又听见周余自顾自的说下去:“您拿了孙家的银子,陈家大爷的案子不也是一拖再拖了吗”
他说这话是压低了声儿的,倒也顾忌着这话不好轻易叫人听了去:“这里头的事儿,咱们都心照不宣罢了。其实您这些年,和陈家走得近,银子一样没少收,但如今闹出人命来了,您还是一心只贪孙家的银子,宁可把案子往下压,也要先把钱拿够了。大人,要不为着您一拖再拖的,这案子又怎么会惊动了齐王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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