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令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春梦关情
王羡不满,丢了个白眼过去,崔长陵只当没瞧见而已。
顾盼吸了吸鼻子:“我们被卖到花想楼不久,就有个官家郎君看上了我们小幺,可她只有四岁,楼里春娘不敢卖,人家哪里管这个呢,好大的手笔,非要把我幺妹给买回家去……”她说着又噗嗤笑了,“令君大概想不到,我也是在很多年之后才知道,当年春娘点头放人,是我长姊同意了的。”
她,同意了的
王羡只觉得这女人实在恶毒,为了银子,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那是她的亲妹妹,年仅四岁而已!她把人卖到花想楼这种地方不说,还同意了人将她买回家去……
然而崔长陵敏锐的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你阿姊同意”他反问了一句,沉了沉声,“也就是说,你阿姊若是不同意,春娘是不会放人,且根本不怕对方强抢的是吗”
顾盼说是:“令君真是才思敏捷。”
崔长陵合上眼,再三的冷静,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眼前这个小娘子,她叫顾盼,是花想楼的小娘子,仅此而已。
可是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冷静!
他明知道,顾盼只是个假名字,她或许出身十分尊贵,她的那位阿姊,如若不是嫁与权贵人家,又如何能辖的住襄阳官家郎君!
顾盼见他不说话了,一时也没多做他想,耸了耸肩头:“我幺妹被买走三个月,就死在他们家里了,那畜生觉得晦气,拿草席把她裹了,草草扔到了乱葬岗去,我跪着求了春娘一天一夜,春娘看我们实在可怜,才放了我去寻回小幺尸身,为她置办了棺椁,入土为安了。”
那三个月中,没有人知道顾盼的幺妹都经历了什么,可她一定是被折磨而死的。
从小养尊处优的女郎,一朝落入豺狼口中,四岁啊,她美好的人生尚未开始,便已经结束。
崔长陵死死地捏着拳头,关节处泛了白:“你的长姊,婚配许的是谁家郎君”
顾盼一眼望过去,正好望进了崔长陵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中。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挪开的意思,后来是顾盼笑了,她笑的那样灿烂,却又那样令人心疼。
崔长陵不住的皱眉:“顾盼。”
他咬着牙叫她,王羡反过来在他手背上轻拍了拍,略一抿唇,跟着也叫了声顾盼:“你的冤屈,我大概明白了,你费尽心思,今天这样当街拦住夫子与我的去路,应该并不只是想讲个故事给我们听的。”
她一面说,顾盼一面在笑,那模样有些疯癫,和初见她时,一点儿都不一样。
那时王羡觉得她是安静的,可眼下,即便是近乎癫狂的顾盼,都是令王羡心疼不已的。
她站起身来,很想去抱一抱她,可崔长陵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她应该不喜欢人碰她才对。”
顾盼的笑声戛然而止:“是,我不喜欢任何人碰我,我痛恨那些曾经碰过我、想要触碰我的畜生,他们都该死!”
崔长陵始终平着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早已掀起波澜:“他们的确都该死,所以顾盼,你的阿姊,又是做了谁家宗妇。”
“宗妇”顾盼退了两步,靠在门框边儿的墙上,她笑的花枝乱颤,笑的眼泪掉了下来,“令君觉得,谁家的宗妇,敢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事情呢对了,我好像忘了告诉令君——我阿娘是在我们离开后的第三年过身的,我长大后也调查过,阿娘的死,是那个毒妇一手造成,因为那几个月里,阿娘近乎疯狂的给她去信,想要去看一看我们姊妹,起初她借口拖延,到后来拖不下去了,拖的阿娘起了疑心,她便索性,杀了她的生身之母!令君,您现在还会觉得,这是谁家的宗妇吗”
她一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终于感受到了湿润二字:“高门宗妇,将来是要支应门庭的,令君觉得,她够资格吗做了这么多灭绝人性的事情,给她阿公与婆母知道,她还有什么活路”
其实顾盼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那不是士族高门,她的长姊也并不与阿公和婆母生活在一起,常年以来,她的婆母是无暇分心管他们日子过成什么样的。
杀了自己的阿娘,却能够平安无事的活在这个世上……
崔长陵深吸一口气。
八年前,河东柳氏嫡长女得天子赐婚,嫁秦王为妻,同年与秦王于建康成婚,随后远赴凉州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八年前,河东柳氏与废王谋逆,柳氏男丁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先帝高恩,不累及柳氏女眷,河东柳家旧宅,也照旧许她们住着,只是褫夺一切封赠。
五年前,河东柳氏主母在家中过身,身后事草草处置,秦王妃从头至尾未曾露面,从那时起,所有人都以为,秦王妃与柳家,早在柳家出事之时,便断绝了往来。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
他,他们,乃至于先帝,全都被蒙骗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秦王妃柳氏
“你那位长姊,就是八年前得天子赐婚嫁了秦王为正妃的河东柳氏宗女,而你,便是昔年河东柳氏的后人,对吧”崔长陵即便是在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都保持着他的沉着和他该有的冷静。
他那样平静的注视着顾盼,在顾盼唇角的抽动中,又问她:“如果我没有猜错,早在几年前买走你幺妹的那位郎君,他姓萧,对不对”
“夫子——”王羡蓦然回身去看他,又不敢相信的再去看顾盼,她想叫顾盼,可是不知道跟顾盼说什么。
&nb
第三百五十三章:用刑也无妨
第253章用刑也无妨
齐娘听了他这话,当下便神色一凛。
维护
她无心维护任何人。
在这种时候,她一个奴才,能维护什么人呢
忍冬和忍云……两个小丫头跟着一路到府衙来,已然是瑟瑟发抖,她只不过是于心不忍而已。
出了事之后,她和王川是在家里头调查过的,其实魏业也知道这事儿,只不过是郭闵安不知道罢了。
可是这会儿郭闵安阴阳怪气的说这话……
齐娘肃容看过去,宝座上的男人可以说是满面春光,她觉得这男人叫人看来真是恶心。
她吸了吸鼻子:“奴婢没有要维护任何人,这府衙大堂之上,当着知府大人您的面儿,奴婢能维护什么人呢”
她一面回了话,一面又噙着笑去摇头,看起来无害极了:“只是奴婢心里明白,忍冬和忍云两个人是无辜的,同郡主娘娘的玉佩丢失,并没有任何关系。”
“哦”郭闵安一扬声,显然是叫齐娘的话勾起了兴趣来,“无辜官府尚未过问,你就敢说她两个是无辜的这话听来倒是有趣。本官在官场这么些年,刑名也干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犯人也见的多了……”
犯人两个人叫齐娘登时蹙眉,明显是不悦了。
郭闵安嘴角上扬,却心下冷笑,不动声色的又开口:“倒不是说你就是个犯人,我随口那样一说,你别忘心里去——”
他拖长了尾音,又笑吟吟的:“你瞧,说着说着就打岔了。原本我也见得多了,你这样的,真是头一次。”
齐娘知道他说什么,也知道他这会儿都只是伪善而已,索性冷下眼:“大人这样说,奴婢觉得面上真是挂不住。只是大人,在出事儿之后,奴婢和王川调查过,忍冬和忍云压根儿就没跟府外接触过,更几乎就没出过清乐院的门,所以今日奴婢才会说,这两个丫头是无辜的。”
她歪了歪头,又嗤笑一声:“大人您瞧,丫头们真是没干过这事儿,难道到了公堂上,奴婢要同您扯谎吗您方才说了,既然那两日奴婢病倒了,就总归有别的人去看着那玉佩,奴婢既然把差事交代给了忍冬和忍云,现如今出了事儿,自然是她们两个嫌疑最大,可奴婢明知道与她们无关,就自然知道什么说什么,也谈不上维护不维护的,您说是不是呢”
真是伶牙俐齿。
郭闵安认认真真的打量起齐娘,这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又跟着魏家从京城到齐州的,场面上的人见得不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她一定有。
眼下这番话说的不动声色,却真是为忍冬和忍云开脱了罪名。
郭闵安啧声咂舌:“调查过你和王川在内宅里头查过,这两个丫头没跟外头的人接触过,那——祺玉呢”
齐娘脸色变了变,一旁的祺玉小脸儿煞白,她扭头去看齐娘,却见齐娘几不可见的冲她摇了摇头。
祺玉勉力定了定心神,叫了声大人:“奴婢是大姑娘身边儿服侍的,自从二姑娘出城到湖州去,我们姑娘就没到清乐院去过,奴婢自然也没去过,您便是不问齐娘,到府中随便去问一问底下的小丫头,也都能为奴婢证明的。要说郡主娘娘的玉佩丢了,真跟奴婢没有关系。”
“得,一个呢是在出事前后,压根儿就没进过清乐院,另外两个呢,是出事前后没跟外头的人接触过,更几乎没走出清乐院半步,至于齐娘嘛——”郭闵安手肘撑在官帽椅的扶手上,好整以暇的瞧着齐娘,“你那几日又正巧病倒了,这么说来,你们都是无辜的,都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可这玉佩在你们魏家,在魏二姑娘的闺阁中,除了你们,就只有魏大姑娘知道,你们要都是无辜的,也都有人能为你们证明,那说来说去,只有大姑娘有嫌疑了。”
他面色一沉,再没了先前打趣调笑的模样,一侧目,扬声叫曹禄:“你去魏家走一趟,请大姑娘移步吧。”
祺玉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不,齐娘的心也一个劲儿的往下沉了沉。
她不信郭闵安敢动魏鸢,不然等姑娘回来,不会与他善罢甘休,郭闵安要是有这个胆子,今儿就该一起带了大姑娘到府衙来,不至于只拿了她们几个做奴婢的开刀。
这会子公堂上三五句话没问完,话锋一转,要人到魏家去提了大姑娘来……
到底是干刑名的出身,摆明了拿大姑娘吓唬祺玉的。
齐娘侧目去看祺玉,她面上果然写满了惊慌二字。
偏曹禄那头眼下又十分配合,听了郭闵安的话,竟真的站起了身,拱手做个礼,就要提步出门。
祺玉忙去磕头:“大人,我们姑娘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没到过清乐院,我们姑娘一样没去过呀,您既信了奴婢是无辜的,怎么却要拿了我们姑娘到衙门来问话。”
她是真心维护魏鸢的,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
齐娘就跪在她身旁,她每一下磕头,额头碰在青灰色的地砖上,都能发出声音。
这丫头真是……
齐娘想上手拦的,郭闵安先她一步开口拦了祺玉的举动,等到祺玉红着眼睛直起身,额头上果然已经见了红肿。
郭闵安下意识的拧眉:“你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为了你主子,把头磕成这样子……”
祺玉拿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其实那一包眼泪没掉下来,只是浸湿了眼眶而已:“大人要拿了我们姑娘到大堂来,奴婢怎么能不着急,我们做丫头的不打紧,可姑娘的名誉比什么都重要,姑娘既没做过……”
“你怎么就晓得,大姑娘一定没做过呢”郭闵安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不肯再听她的求情,“其实方才齐娘说,忍冬和忍云没出过清乐院,也没跟外头的人接触,我就懒得搭理她。后来你又说,从魏二姑娘离开齐州,你就再没到过二姑娘的清乐院,我仍旧懒得搭理你。这会儿你们都说自己无辜,那我只能去请大姑娘移步,到府衙来问几句话,你却又要说,大姑娘也是无辜的——”
他蓦然拍案,那惊堂木未动,是郭闵安摊开了手掌,重重的拍在红木的长案上:“你们个个儿都无辜,那郡主殿下的玉佩是自个儿会飞,趁着无人注意时,不翼而飞了吗”
祺玉支支吾吾,解释不出别的话来。
齐娘眯着眼:“大人说懒得理会我们,奴婢不懂。”
“你不懂”郭闵安哼了声,是从鼻子里挤出的音儿,“齐娘,你这么伶俐的一张嘴,脑子会转不过这个弯儿忍冬和忍云也好,祺玉也好,甚至是魏大姑娘也罢,真要偷盗这玉佩出府,需要自己动手吗你们魏家家大业大规矩大,能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丫头,底下的小厮丫头谁不高看两眼,她们真要偷玉佩,交代给别的什么人也就死是了,自然了,还有你——本官可听说过,你在魏家地位不同,为着奶大二姑娘,连魏业都愿意抬举你,乃至于你顶撞了当家主母,魏业都不拿你怎么样。齐娘,你要想动一动那玉佩,自己装病,叫外头人只以为你与此事无关,可背地里却指使了别的什么人去偷东西,又怎么说”
齐娘后背一僵。
&nbs
第三百五十四章:开口
第254章开口
曹禄是面沉如水,郭闵安这话,便是往他心窝上戳的。
提亲这件事,到如今已然成了他们曹家的笑柄。
他如今年纪到了,早些年的时候为着在官场上不稳定,家里虽说是花了银子给他捐了个官儿,可到底初来乍到,能不能坐稳这个位子,谁也说不准,所以那会儿按着他爹的意思,便把成家的事情往后搁了搁。
曹禄自己也是一直到今年年初才知道,他爹那哪里是先往后放一放,想叫他先立业再成家呢打从魏家回齐州的时候,他爹就盯上了魏家大姑娘。
人家讲低嫁高娶,他曹家在齐州城算是有头有脸,可真要放到魏家跟前儿,那点子家底原不够看的,即便是他早年考取了功名,可偏偏又不争取,倘或能有个不错的前程,那魏鸢配他便是高攀,也不怕魏业有不答应的。
他爹那会儿就动了心思,一直到他考取了功名,这份儿心思暂且搁下去,想着他要是能出人头地,将来不怕没有一门好亲事,可从他官场失利,他爹便又把眼睛盯在了魏鸢的身上。
今年年初时,他在齐州知府衙门任职正好满了三年,总算是稳定了下来,而魏鸢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他爹这才登门去提亲。
可是不料魏业一口便回绝了——要说魏业这个人,明面儿上的事儿他也真不会做的太绝了,那时虽回绝了他爹的提亲,但却并不是那般强硬,只说魏鸢还小,他舍不得这么早就给孩子定下亲事,只想再多留两年,况且如今他又是公门中人,再怎么说也是个六品,他们魏家原不过是做生意发家的,家业看着是大,可要与他们曹家作配,只怕稍显不足。
他爹弄了个没脸,后来这事儿也不知怎么的在城中传开了,一来二去的,他们家的脸也算是丢尽了,后来为这个,两家的走动也少了好些。
曹禄知道他爹仍旧不死心,其实如今看来,宋家那个宋宜,未必就比魏鸢差到了哪里去,况且宋宜的亲哥哥又高中,只等来年秋试下场,若能再中,将来前途便无量,只是曹禄心里也清楚,他爹之所以死死地巴着魏家不愿意松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齐王殿下。
但他读圣贤书长大的,骨子里也有文人的傲气,这些年在官场上,也见惯了底下人的卑躬屈膝,魏业这样弄得他们家颜面尽失,这口气,他爹能咽下去,他却不能。
今次魏家出事,他心下不知多高兴,后来郭闵安又把魏家的事儿交给他去盯着……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