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游戏满级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文笀
东方珂踏雪离去,不着一丝痕迹。顾寒沅沉顿片刻后,也离去。
带他们离去,这里被风雪占据后,一个桃花卷眼、柳叶袭眉的男人出现在这里,负手而立,抬头望天,忘了许久,然后微微张嘴,似乎要嘀咕点什么,但并未发出一点声音。他只是在心里沉吟:
“可怜红妆,顾不得半点人心。”
许久之后,他拿出一个木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一颗火红的没有跳动的心,然后右手深深地在左胸挖了个洞,将心放进去填满。
片刻后,心,
开始跳动。
他眼角挤出一丝笑意,与一滴眼泪。
……
看着面前的六人,李命沉默了许久才说:“各自安坐吧。”
五人稀拉拉地坐下来,相互间没有眼神交流,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莫长安闭了急关,就只有你们六人了。”李命开口说。然后,他吸了口气,“第五立人寿终,命数已尽。”
陈家老祖,陈缥缈,如其名,相貌和打扮上颇为洒脱,长须珃珃、眉目清明,即便须发皆白,也不显一点老态。只不过,今夜的他,意不尽心,他开口,语气微沉,“即便第五立人千年来未有半点进步,寿命也还剩下八百多年,不该。”
李命低眉,“前几天,她曾到我这里来过,聊了一些话。”
“她说了什么?”陈缥缈问。
“她说,活着累啊。”李命只说了这一句,便没有再多说。
一个“累”字像一阵风,迅速吹遍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好似能够从其间感受到无奈与灰心。
陈缥缈呼出口气,微微睁大了睁眼,“谁活着不累呢。但总得找个理由活下去。”
“立人她向来沉默寡言,许多事情都闷在心里,这次也是如此,什么也没说就撒了手。”说话的是公孙家的老祖宗,公孙书南,是个成熟的女人。事实上,她与第五立人差不多的年龄,但第五立人本身不在意体态与容貌,由着变化,但她不喜欢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是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便守住了相貌和体态。
陆修文开口:“一把年纪的人了,许多话不怎么愿意说出口。”作为最讲礼数的陆家的老祖,在礼仪上的事是刻进骨子深处的,即便是这样的场合,在语气和行为上也是知礼的中年夫子模样。“以前你和她走得最近,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如今也是一样。”
公孙书南叹息,摇头,“年纪真的上去了,许多事情觉着不如以前有意思。”
陈缥缈轻哼一声,“所以啊,我觉得都该学一学莫长安,他就活得很自在,跟家中小辈都能玩成一片。”
“以前他是我们里面最正经的,还常常批评我没有个书玉的样子,整天疯玩。哪能想到反而是他自己活成个最讨厌的样子,活生生一个老顽童。”公孙书南挑眉说。
一旁正襟危坐,眉目方正,气质正派的高家老祖宗高雅开口,“还是说一说立人的事情吧。”他看了看李命,发现后者神情有些疲惫,“长山先生,你的看法是?”
李命似乎是在想什么,被高雅打断,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你们各自先说说吧。”他看向坐在最边上的第五伏安,“伏安,你先说说吧,毕竟这是你家老祖宗的事情。”
其余几人都将目光转向他。第五伏安是第五立人的承道者,也是她的血亲,早在几十年前,第五立人便传下道承于他,已是让他做了第五家的顶梁柱。这般看来,场间的人也都明白,大抵是在那个时候,第五立人就已经为第五家备好了后路。
与场上的其他人比起来,第五伏安无疑是年轻的,毕竟小了有两千多岁,还没够着他们一半的年纪。他已在肩头挂上一匹白布,告慰魂灵。
第五伏安抵住眼中的哀伤,收了收颤抖的喉咙,正声道:“长山先生、陈祖、陆祖、高祖、公孙祖、庄祖,晚辈伏安悲切以告:
我祖第五立人老大人于天元纪一千五百三十二年十二月十八日戌时三刻告终,魂灵归安……”
照着礼数,在神秀湖最有决定力,最有话语权的几位前辈面前,第五伏安以第五家顶柱人的身份,为第五立人告慰魂灵。这是规矩,是礼数,是神秀湖几千年的传统,不能断绝,所以是必须的。
过后,他们要明确对外告明第五立人的死因为何、丧葬如何、第五家后续道承如何、第五立人传承又如何……毕竟是一位圣人陨落,不像凡人那般吹个锁啦卷个铺盖挖抔土就是。第五立人因为身属大家族,也不能像其他圣人一样筑个圣墓就是。
也正是这般,神秀湖的这几位老祖宗要到一起来商讨。
若是是在平时,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甚至都不需要他们怎么费心地去商讨,交给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人更加合适。但现在,并不是平时,是一个相当敏感的时间段——神秀湖大潮即将来临。
如今,外界数不清的人在关注着神秀湖的情况,各路大能更是早已在神秀湖潜伏起来,伺机而动。这个时候,第五家的老祖宗第五立人身陨,定然会被许多人大做文章,以此在其间搅风搅雨,若是没有一个好的处置办法,更要变本加厉。所以,如今这个当儿,这是件相当麻烦的事。
陈缥缈开口说:“伏安,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这般话问出来,也相当于小小地看看第五伏安有没有担起一个大家族的本事。
第五伏安沉吟片刻后说:“我的打算还是暂且不对外宣布,虽说一些人也能猜到,但不论如何只是猜到。神秀湖大潮切身的不只是神秀湖,遍及整个天下,世代守护这里的我们要先处理好这件事。待到事情结束后,再好好安置老祖宗丧葬之事。”
李命点点头,问:“其他人的意见呢?”
公孙书南开口,“我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神秀湖大潮实在是太关键了,这件事定不下来,立人的丧葬事宜处置起来如何也安心不了。”
陈缥缈叹气,“随不合传统,但世事无奈。外头那些个人守着自己的一票利益,可是管不着别人家的白红事。”
“我觉得不好。”高雅说,“第五立人并非死于非命,祥安而逝,便应当有安顺如意的丧葬,人死为大,何况一位圣人,若是由着这般,不论是对第五家的气运,还是整个神秀湖,乃至儒家的气运都有影响。依我看,丧葬事宜不应迟,大潮一事,无论争端,本是世事竞争的常理,无论结果如何,影响不到神秀湖的根本。而若第五立人丧葬事宜处置不好,牵扯到的是神秀湖的根本。”
此话一出,场间气氛转变。
公孙书南虚目问:“你觉得神秀湖大潮一事未安定,立人的事就能安定?”
高雅正身正言,“起潮后,自然母气涌过神秀湖断则十天,长则一个月,这般岂不是要让第五立人十天半个月无处安身?”
公孙书南扬眉,“何来的无处安身!第五家偌大一个家族,玄定场、上祠下堂、地阙,哪个不是定气安魂之地?”
高雅哼了一声,“你公孙家是除了陆家外最在乎礼数的,虽说你这个做祖宗的不见得,但难不成不知道圣人丧葬之礼?十天半个月还未将一位圣人安葬,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神秀湖?”
“比起一个礼数,我更愿意给立人一个顺顺利利的葬礼。你愿意见到丧葬之时,一大堆歪门邪道的小鬼来搅风搅雨?”公孙书南立身,横眉喝道:“若是立人受到打搅,无法安魂,你高雅如何告慰!”
高雅并不畏惧公孙书南的气势,抱拳参天,“堂堂神秀湖百家,鼎立大地四千余年,上安儒道,下安黎民,如何能让歪门邪道搅弄!莫非公孙祖连这也担当不起吗?”
公孙书南气极反笑,“你也知道啊,神秀湖才存在了四千余年,你自己看看,阴阳、纵横、名、兵、浮生宫、龙象门,还有那鼎足而立的道家和守林人,哪个不比你神秀湖存得久,站得稳!你是自大到把他们都比作小鬼吗?大潮将至,他们正好找个理由来向神秀湖发难,莫非要在这个时候把脸摆上去给人打!高雅,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简直迂腐!”
高雅怒目以斥,“公孙书南,你休得辱骂于我!身为儒家圣人,何得这般言语!”
陈缥缈扬手,大风拂过二人。他脸色阴沉,“这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他看向李命,却发现后者似乎心不在这件事上,像是在思考其他事。
陆修文也点头,“两位,我们在此的本意是决定一个好的办法,办法嘛,又不止一两个。”
庄**先前没怎么说话,这一说话便笑呵呵地说:“是啊是啊,不必置气,我相信立人也不希望我们之间产生争执。”
高雅冷哼一声,拂袖转身过去。
公孙书南沉沉吐出一口气,也不再多说。
陈缥缈看向李命,问:“长山先生意见如何?”
李命眉目微动,然后说:“第五立人生前向来高洁文雅,不喜排场和繁复讲究。礼数要到,但不能过分浮夸,用排场来讲究第五家如何如何了不起,神秀湖如何如何了不起是在自欺欺人。我们儒家有些时候就是太过传统,走不出自己给自己圈的圈子,在一些事情上显得不通情达理,以至于给世人留下‘迂腐’、‘酸秀才’这样的印象。”
他转向公孙书南,“还有,书南,你这样想。第五立人的丧葬和大潮并不一定冲突。”
公孙书南皱眉问:“长山先生此为何意?”
“鲸落之时,当告慰圉围鲸的魂灵,意为与天地同葬。”李命说,“第五立人又何不可与天地同葬。”说着,他喝了一口茶。
四下皆惊诧,不知如何言语。
陈缥缈顿了顿手说:“虽说第五立人是儒家圣人,但是与天地同葬……”
虽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大家都懂他要说什么,“没资格,担不起”。与天地同葬不仅仅是一个听上去很厉害的事,也还是一件相当难的事,不能说葬就能葬,天地是否愿意接纳是一个很关键的事,若是不接纳,反而适得其反。圉围鲸是天地灵物,终其一生为天地贡献,它们与天地同葬很正常,但是第五立人……
总之,在座的几人可不觉得自己死后有资格与天地同葬。
李命开口,“我知道这听上去不可能,放在以前也确实不可能。但是这次……一定可以。”他疲惫昏沉的双眼陡然泛起异色。
“长山先生……”公孙书南开口,“能否给我们一些定数?”
李命微微呼气,然后说:“这次主持告灵的不是我。”
公孙书南皱眉,“那岂不是……”
“正是因为另有其人,所以我才说,一定可以。”
众人相视一眼,大都不明就里,只有范仲若有所思。
即便李命这样说了,几人心里接受起来也还是有些难,毕竟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去改变,眼下的情况便是只能相信李命了。
话到这般,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李命对第五伏安说:“接下来第五家要由你顶柱,一些事情难以处置,便请教其他几位老祖,也可以找我。”
“是,长山先生。”
“第五立人是第五家的老祖宗,立祠为首,立位当头,传承和道果安于玄定场,遗体安于地阙,祠堂先不准备灵位。整个第五家上下,除了第五鸢尾,暂且不告知任何人。”李命呼了口气,“到时候,我亲自到第五家去处置。”
第五伏安问:“为何特点第五鸢尾?”
李命说:“她是个特殊的孩子,我想,告灵上需要她。”
“需要她?”陈缥缈皱眉问:“长山先生可是知道鸢尾的特殊的原因了?”
李命垂着眼帘,微微凝眉,“希望是我猜的那样。”
见李命露出这样的神情,众人也知这件事的复杂性,没再多问。
庄**见气氛凝滞,便起身说:“既然长山先生已做好安排,那我们也不闲坐了吧。”
第五伏安跟着站起来,他接下来是最忙碌,“长山先生,几位老祖,我先告辞了。”
“去吧。”李命点头。
第五伏安随后离去。
公孙书南、庄**、陆修文、陈缥缈几人也相继离去。
范仲则是留了下来。
李命知道他有话要说,不同上次,这次给他泡了杯热茶。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热茶腾腾而起的热气。
“第五立人离世前,我同她有过一段谈话。”范仲说。
李命说:“是遗言吗?”
范仲摇头,“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我并未感觉到她有任何死去的征兆,当她命星陨落后,我诧异了许久。那个时候,我曾想过,第五立人的死是否正常。”
“这件事,你为什么刚才不说?”李命皱眉问。
范仲说:“第五立人寿命未终,不代表她想活下去。而且,我不想我们几个人之间再多起疑心。”他顿了一下,说:“九重楼在神秀湖,我也不知这件事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九重楼……”李命眼中闪过复杂的意味。
范仲说:“一千年,准确说来是九百九十八年前,也就是书桃离家那段时间,他曾来过神秀湖,但似乎什么都没做,就离去了。上次大潮他未来,偏偏在两年后来,我当时急于闭关,没有深思。这次大潮,他又来了,不禁令人深思。”
“历久以来,他都以着旁观者,中立派自居,这一次大抵是要变了。”李命说。
“长山先生知道些什么吗?”
李命说:“到了一定层次,相互之间在许多方面都制约着,一些东西,即便不说也感觉得出来。”
“九重楼许久不曾出过手,他的本事如何难以捉摸。不过见他应对师染的方式,似乎没变。”
“现在,不一样了。”李命远望百家城的方向。
“那,他这边如何处置?”
李命凝眉,“只能希望他依旧守得住心。”
范仲见李命心里有底,便不再多说。大潮之事,长山先生终究才是正主。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第五鸢尾的。”
李命脸色郑重起来,“你说。”
范仲便将不久前第五立人同他说的,关于第五鸢尾幼时遭遇范书桃及另一女子的事。
一番话听下来,李命神色相当郑重且不解。
范仲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命这般郑重不解过,这无疑说明,这件事他也不知道。一直以来,李命在范仲看来都是事事皆知五分,心中留底的存在,却不想在这件事上犯了难。范仲便明白,跟自家女儿相关的事可能并不只是一句“我想练剑”能解释的。
“你先回去,这件事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李命当即便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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