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千重
“好大的口气!我给你五天时间!这些人既然是你救下来的,他们就都归你管了,做不出来的话……”主管目露凶光:“惩罚加倍,再去坐牢!”
小虫拉住田幼薇的袖子,害怕地劝她:“不要吧。”
田幼薇摇摇头:“没事。”
被打板子的匠人们互相扶持着站起身来,神色复杂地看向田幼薇。
他们都不相信这个才进来上工没多久的小白脸,但正是因为她,他们才能免了这皮肉之苦。
只是想到五天之后,倘若还是不能解决问题,不但惩罚加倍还要去坐牢,有些人又绝望地哭起来。
其中一个人更是道:“你这个小哥不知天高地厚,多什么事呀,我们今天挨了打,这事儿就过去了。你这么横插一杠子,害惨我们了!”
小虫气死了:“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难怪要挨打!”
田幼薇阻止小虫:“算了,不是多大的事。”
她原本也不单是为了他们,她是为了白师傅,更是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能力,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做事啊!拖拖拉拉是想挨打坐牢?”主管把众人驱散:“傻着做什么?想挨板子是吧?”
众人一哄而散,白师傅从田幼薇身边经过时,淡淡地道:“你很不错,胸有正义侠气,从今日起,正式算我白某人的关门弟子。”
田幼薇怔住。
正式算他的关门弟子?
意思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真正将她当作徒弟?
他教她本领,更多是把她当成家中小辈看待吧?
“怎么?你不肯?”白师傅皱起眉头,很不高兴。
田幼薇眼眶微红,笑道:“我当然是肯的,改天看个好日子,咱们好好摆一桌行拜师礼。”
白师傅点头:“我相信你。”
田幼薇双眼放光,笑眯眯地和主管道:“我需要一些东西。”
主管见她胸有成竹,心中的疑虑稍许淡了些:“想要什么只管说来,只要能把事情办妥,就是大功。”
田幼薇道:“您看能不能这样,这几天不要催,不要打扰,五天后我给您结果?”
主管立时反对,这事儿太大,叫他不管不问怎么可能。
田幼薇从容一笑:“您还有其他法子吗?”
主管一噎,心里就不高兴了。
旁边突然跳出一个人来,谄媚地道:“大人,白小哥是白管事的亲侄儿,见多识广,想必是真有办法。您要是不信,让他立个军令状呀!”
军令状?田幼薇抬眼看去,只见那人像模像样地穿了件长袍,头发蘸了许多头油,梳得溜光,细瘦个子,水蛇腰,条形脸,肤色惨白,眼神闪烁,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正是负责拉坯工序的管事刘大奔。
这人压根不会做瓷器活儿,却进来就当了管事,日日只会呼喝打骂手下的匠人,经常无故克扣工钱。
匠人们得小心翼翼地吹捧他、孝敬他、伺候他,才能有好日子过。
然而这样的人,却在窑场里混得好极了,好事有他,坏事一定没有他。
比如今天这事儿吧,按理说拉坯组的人没干好活儿,说明管事不力,就该一起吃挂落。
偏偏只有干活的匠人挨罚,刘大奔却坐在一旁看热闹,从始至终不曾为手下的人出过声,求过情。
官窑主管也没说他不对,理所当然地放着他轻松自在。
田幼薇曾经背里打听过刘大奔的背景,似乎是和修内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前未深想,这会儿她突然想着,都是姓刘,会不会是刘禄、刘贤一家子的?
“叫他立军令状,若是办不好,除了挨罚之外还得赔钱!”刘大奔瞅着田幼薇,颇有些咬牙切齿。
小白脸儿,莫名其妙多什么事!竟敢将爪子伸到他的锅里抢饭吃,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赔钱?赔什么钱?”田幼薇笑了,“我为朝廷出力,做什么还要赔钱?”
“你要朝廷按照你的法子做事,必然会有消耗。若是不成,主管大人岂不是被你蒙蔽着多花了朝廷的钱?必须赔!”
刘大奔恶狠狠地对着田幼薇喷了一通,又转过头谄媚地给主管鞠个躬:“大人,您说是不是这样?”
要说这官窑主管,品级都没有,根本没资格被称为大人,然而人都是喜欢被奉承的,主管很是享受地眯了眯眼睛:“好像有点道理。”
刘大奔开心了,将手一挥,指挥杂役:“拿纸笔来,叫这个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顶撞不敬大人的小子写下军令状!”
田幼薇叹为观止。
看这话说得,主管未表态之前,她是见多识广、真有办法的白小哥,主管表态之后,她就是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敢于顶撞不敬主管的坏东西。
“你愣着做什么?该不会是心虚了吧?”刘大奔乜斜着眼睛,恶意地道:“若是心虚,趁早承认你是骗人的!大家都在一个窑场混,叫白老头儿给主管磕个头认个错,我再替你们向主管大人求求情,也许这事儿就过去了。”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晓得田幼薇这是得罪了小人刘大奔,主管也是不喜她傲气,想借机折腾打压。
那个被白师傅救下的老师傅气愤地道:“这意思是,想做事的人还错了?”
刘大奔把脸一沉,挽起袖子要打人:“老东西,刚才板子没吃够是吧?就是你这颗耗子屎弄脏了一锅汤,不然早就做妥了!”
众窑工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欺负人。
田幼薇将胳膊轻轻一挥,刚好拦住刘大奔:“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来签这军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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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独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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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签了!”
“白小哥真的签了那什么军令状!”
“说是倘若五天后不出结果,除了要赔钱之外,还得挨板子坐牢!”
窑场里私下流传着有关白家叔侄的各种消息,“人是够侠义,也真傲气,这种人会很吃亏的。”
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工匠教训自己的徒子徒孙:“做人呢,不管有本事没本事,傲气都是要不得的,平白得罪多少人。”
年轻的窑工们道:“那不是傲气吧?姓刘的嘴脸才让人想吐。”
老工匠们气得很,一人给了一巴掌。
也有些人将这事儿当成笑话看,一对自不量力的冲动傻蛋叔侄,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很可乐。
总而言之,大家都在等着看结果。
“你打算怎么办?”白师傅抽了空过来看田幼薇,却见她只是领着那几个死气沉沉的拉坯工,在那测量记录礼器的标准尺寸,其余什么动作都没有,不由也有些担心。
田幼薇原本要说的,眼角一扫,看到刘大奔悄悄站在门口,鬼鬼祟祟地侧着耳朵偷听,就故意凑到白师傅耳边很小声说。
“那行,就这样办,我去替你置办这些东西。”白师傅转身就走了,从刘大奔身边经过时,故意撞了他一下。
刘大奔被撞得火起,对着白师傅的背影挥了下拳头,转转眼珠子,跑到田幼薇面前笑道:“白小哥,忙着呢?”
田幼薇眼皮子都没撩一下,不咸不淡地道:“有事?”
刘大奔一瞪眼,其他窑工赶紧给他搬了凳子递上水。
“刚才生我气了吧?”刘大奔笑容满面:“想必你一定觉着这刘大奔真不是个东西,扯什么军令状!”
田幼薇扯扯唇角,示意他换个位置:“您挡着我了。”
刘大奔忍气吞声地挪开凳子,再赔笑:“其实我那都是为了帮你!你想想啊,你这么年轻面嫩,也没啥名头,大家伙儿他不服你啊!主管也不能信你啊!
给朝廷制作礼器啊!这是多大的事!时间这么紧,要是耽搁了大事,会掉脑袋的!你空口白牙就说要给你五天时间,万一信错了你,岂不是惹了大祸!”
田幼薇听到这里,心里有了数,这是想要谋算她的法子,占为己有,变成他的功劳呢。
她也不戳穿刘大奔,装作被吓到的样子,说道:“会掉脑袋吗?”
刘大奔见她上了当,越发得劲:“当然啦!让你赔钱算是轻的,我那是救你!一来可以争取主管大人给你机会;二来真出了什么事,你只需赔钱不需掉脑袋!”
他嘴里的葱臭味儿熏得田幼薇想吐,她赶紧站到上风口,顺着他的话头道:“那真是太感谢您啦,我年轻,想不到这么多。”
“你不懂没关系,哥哥懂!让哥哥来帮你!哥哥我不是吹牛,整个礼器局、修内司、将作监,就没我刘大奔搞不定的人!”刘大奔拍着没有二两肉的胸脯,眼珠子只差落到田幼薇脸上:“来,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想。”田幼薇摸摸下颌,转头严肃地看向刘大奔:“这个办法嘛,其实很简单。”
刘大奔赶紧凑过去:“是什么?”
“我不想告诉你。我想吃独食。”田幼薇恶劣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一阵茶盏破碎的声音,是刘大奔发脾气砸了东西。
田幼薇去了龙窑,和烧窑的师傅聊了许久,一个和白师傅交好的师傅悄声提醒她:“晓得老白有靠山,但是县官不如现管,当心给你小鞋穿还抢了你功劳,叫你有冤说不出。”
田幼薇谢了这位师傅,很谨慎地转换了话题,务必不留下任何把柄。
主管到底是不太信任她的,同时还安排了其他工匠继续想法子解决这个难题,负责人还是刘大奔。
于是田幼薇这边的老弱残兵、刘大奔那边的人,俨然成了对手,互相监视着,互相偷窥着。
刘大奔自得地翘着二郎腿道:“若是有人要投奔我这边,我可以为他求情,既往不咎。若是不来,呵呵……”
只一会儿功夫,就有两个年轻些的匠人向田幼薇表示,他们对不起她,但他们上有老下有小,他们要讨生活,所以只好背弃她投奔刘大奔了。
田幼薇并不为难他们,和气地道:“我知道自己年轻面嫩,大家心里没底。想过去的都可以,我不生气也不计较,毕竟我们只是想要大家别挨打。”
于是又走了两个,余下的几个都是不安心的。
听着对面传来的讥笑声,小虫急得想哭:“你未免太好说话了!把手下的人全放走,递东西的人都没有,看你怎么办!”
田幼薇一笑:“这样不是更清净吗?况且我有你啊!”
小虫看到她信任带笑的目光,憨憨地抓抓自己的脑袋,笑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
下工后,田幼薇收拾好东西如同往常一般要回家,却被几个兵丁拦住了,说是应了主管之命,在她答应的事情完成之前不许离开。
田幼薇急了:“我得去买些东西。”
“你要买什么只管拟了清单报上来,我这边都可以给你安排妥当。”主管沉着脸走过来,身后跟着小人得志的刘大奔。
“您擦擦汗。”刘大奔狗腿地递一块帕子给主管,转头对着田幼薇恶狠狠地道:“白小哥,你不会是想要逃跑吧?”
主管道:“时间不等人,立刻去做你的事!”
田幼薇无奈道:“大人,我是想要立刻动工,但我最需要的工具在我家里,我得回去拿呀!”
“我陪你去!正好我骑着马呢。”刘大奔得了主管的允许,便点了好几个杂役一起,美其名曰护送,实际是监视。
田幼薇也不多说,利索地上了路。
她知道邵璟就在后头跟着,以他的聪慧和能力,不难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刚进城没多久,刘大奔的马就撞着了一群在街上蹴鞠玩耍的帮闲,双方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全被衙门的人带走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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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模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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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幼薇冷漠地丢下刘大奔等人,径自跟着邵璟回了家,美美地吃了一顿,再连夜去了一家制作澄泥砚的店。
与店主和师傅谈了许久后,她拿出一张图纸:“就按这个做,我急着要,还得烦劳你们连夜赶制。”
次日起来,她需要的其他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她少不得拉着邵璟的手狠狠吹捧了一番:“我就知道,这么多琐碎繁杂的东西,只有你能在一夜之间办齐!”
邵璟轻抚她的脸颊,微笑:“虽然受了些气,但是处理得很好,是真的长进了。”
田幼薇感叹:“还是你最懂我。”
她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让她回家,家里又不是没饭吃之类的话。
她若是只图吃饱穿暖,哪里用得着这么辛苦?这目标早就达到了。
邵璟大笑:“我们是难夫难妻嘛,我不懂你谁懂你!”
田幼薇拎着一大堆东西雇车去了窑场,刚进去就有人提醒她:“主管问了你好多次,脸色可难看了!”
田幼薇笑着谢过,命车夫把车一直赶到主管李达门前,叫小虫几个守着,她自己去找主管。
主管李达看到她就劈头盖脸地骂起来:“为何此时才来?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开工?”
田幼薇无辜地道:“要买这许多东西怎么也要花些时候,我又没钱,转眼间就找不着刘管事了,为了筹钱我只好押了我娘留给我的簪子。”
李达忙道:“都买了些什么?我看看。”
田幼薇拦住他,正色道:“主管大人,中间牵涉到我家传之秘,恕我不能示众。还请大人拨一间屋子与我,供我独立居住使用。四天后我若拿不出结果,任打任杀都由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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