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千重
李达狠狠瞪了她两眼,威胁一番,到底给她安排了屋子。
田幼薇就让小虫把马车上的铺盖家私等物搬去放好,李达后知后觉:“刘大奔呢?”
田幼薇一脸懵:“他们没回来吗?我昨日进了城,见着一家卖饼子的,饿了,悄悄溜去买了吃,回来就不见他们了。怕不是,去勾栏玩耍忘了时辰?”
李达厌烦地挥手让她走开。
田幼薇叫了小虫和还没走的几个师傅凑到一起,拿出几个木制的模具,叫他们取了瓷泥,或是调制成浆,或是碾压成条,再注入或压入模具之中。
那几个师傅不太明白田幼薇想做什么,这法子似乎是想让他们用铸造金银铜铁器的法子做瓷器,但这能行吗?
瓷器比不得金银铜铁,还得考虑到含水量、流动性、重量、拉力、强度等等一系列非常复杂的东西。
可以说是,若干因素缺一不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差一点点都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田幼薇并不解释:“先试试手感。若是后面有事,责任由我一人承担。”
众人无奈,只得听了她的。
中间,李达过来溜达了好几次,都是默默地观看一回又默默地走开。
田幼薇一直埋头绘图,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事。
傍晚时分,狼狈不堪的刘大奔终于回来了。
他被府衙的人关进牢里吃了好大一个亏,幸得认识人,这才设法打通关系放了出来。
想到自己挨打吃苦,田幼薇却趁机溜了,还装聋作哑没告诉窑场实情,刘大奔少不得在李达面前挑唆了一番。
李达却是莫测高深地道:“你受苦了,放你几天假,回去休息吧。白家子侄这里我自会处理。”
刘大奔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转过身就想去找田幼薇的麻烦,再顺便偷看一下她在做什么,却没想走到工棚外头就被几个兵丁给拦住了,说是闲人勿进。
刘大奔不服:“我是这里的管事,不是闲人。”
那几个兵丁才不理他,直接架着他的胳膊扔了出去。
田幼薇直到饭时才知道这件事,几个匠人惶恐不安:“主管派兵看守着咱们,是真的要砍我们的头吗?”
田幼薇也拿不实在,她和李达不熟,因为刘大奔的缘故,对这人印象也不好,但她已经想好应对之法,便安慰众匠人:“别怕,只要按照我的法子做,不会有事。”
第三天,白师傅给田幼薇送来了几个用澄泥制作的模具,都是按照礼器的尺寸打制的,只是因为时间关系,稍许粗糙了些。
田幼薇带着人精心打磨一番,再将这几天经过多次实验计算得来的瓷浆注进去,耐心等待瓷坯成型。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终于得到和澄泥模具配比最合适的瓷浆。
当第一只形状、尺寸堪称完美的瓷坯出现在众人面前,欢呼声中,白发苍苍的老匠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匠人们把田幼薇围在中间,想要用传统的方式表达他们的欢喜激动之情——那就是把人抬起来往上抛。
田幼薇敬谢不敏:“当务之急是赶紧报给主管知道,这法子能行的话,要大规模制作澄泥模具。”
正说着,就见李达带了几个人进来,目光炯炯地道:“不错,赶紧把法子告诉我,我好给你们请功。”
白发苍苍的老匠人趁人不备,悄悄给田幼薇使了个眼色,表示这人不可信。
田幼薇神色如常:“那我整理一下再给大人?”
李达笑得很开心:“写吧,我就在这等着。”
忽听门外有人道:“要给谁请功啊?”
紧接着,白白胖胖的朱将作监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李达神色微变,随即笑着迎上去:“大人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属下好去接您。”
朱将作监道:“你们有正事要忙,接什么接,我就是来看看进度的,眼看时间过去很久了啊,也不见你们有什么动静,我也急呢。”
李达引着他往外走:“这里腌臜,请大人外面奉茶,听属下与您细说,这些天,属下那是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带着他们做呢……”
待到朱将作监和李达走了,白发工匠才悄悄提醒田幼薇:“李达最爱吞人功劳,一定会说都是他想到的……”
一个匠人死气沉沉地道:“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管怎么说,我们能有工钱拿,能活下去不挨罚就行。”
(iishu)是,,,,!
第436章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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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幼薇不赞同这样的想法,却也不和这些匠人争辩。
他们都不识字,从到大过的都是逆来顺受的日子,除非是被逼得活不下去,否则不会和官斗。
她却不同,她是不认命的,也不甘心只做这么一个受制于饶工头。
她要趁着这次机会往上更进一步,为自己争取更多权力,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一炷香后,一个杂役进来:“白哥,大人们传你过去问话呢。”
工匠们纷纷劝告田幼薇:“忍口气,千万别招惹他们。”
田幼薇笑着应了。
“来来来,朱大人想听听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好主意的。”李达热情地让田幼薇过去,还让人给她搬了个凳子,倒了一杯水。
田幼薇含笑行了礼,道:“因为喜欢,跟过好些师傅,看他们做很薄的瓷胎时就会很辛苦……偶然一次看到有人铸铁锅,就有了这个想法……”
“我知道了,你很好,该奖。”朱将作监并不是非得问那么清楚,他这次过来,只是因为受了邵璟的拜托,要护着这姓白的叔侄二人,不叫别人夺去他们的功劳而已。
既然目的达到,他就不久留了,很直接地免去了刘大壮的管事之职,现场任命田幼薇顶替:“后续的事交由你来办,李达这里要尽力满足要求,我也会调派更多的人组建一个模具组,再向上头明情况,给你们延期。”
“多谢大人体谅。只是那刘大壮……”李达很是为难地叹了口气。
“此人竟敢当街寻衅生事,被府衙关押训诫之后仍不改正,这种人不配做窑场管事!”朱将作监是和刘禄有仇的,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不放过。
“是,大人得是。”李达送走朱将作监,转身看着田幼薇皮笑肉不笑地道:“白哥人脉这么广,从前怎么没听你起啊?”
田幼薇晓得他没贪着功,心里必然不爽,却不认为他此刻敢对她动手,便很是虚伪的笑着道:“大人您也没问那!”
“呵呵~”李达也很虚伪地看着她笑。
都不是傻子白,前前后后的事一结合,就能知道很多事了,两个人须臾之间暗里过了好几眨
田幼薇平安无恙地回到工棚,众工匠问起情况,她很虚伪地夸奖李达是个很好的主管,不但没贪她的功,还向上头引荐了她。
众人都是意想不到,只能归结为她的运气好,李达突然良心发现。
田幼薇乐呵呵的:“大概是吧。”
对话很快传到李达耳中,李达更加阴沉了脸。
杂役不明白:“大人,那子一直夸您,您怎么还不高兴呢?”
李达冷笑道:“这子奸诈阴险,这回刘大奔只怕连我一起怪上了。”
原本还可以把刘大奔被撤职的事完推到田幼薇、朱将作监身上,现在被田幼薇这么一夸,他也跑不掉了。
当晚上,田幼薇回到家中,等待她的是一桌好菜。
田父很是感慨:“没想到你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你比我们都强。”
田幼薇道:“我是阿爹生的啊,我强就相当于您强。”
田父叹道:“要是早些想出这个法子来……”
或许田家的窑场不会关张。
谢氏没好气地道:“做什么事都是需要机缘的,倘若阿薇不关了家里的窑场,去官窑见多识广,不定也想不到这个办法呢。你就别总盯着你那一亩二分地了。”
田幼薇也道:“正是,我最早拿到宣和博古图,当时也想过很多法子,始终差了那么一口气,这次在官窑里看到很多拔尖的师傅,才又有了想法。”
邵璟举起酒杯:“不管如何,敬你一杯。”
田幼薇不能喝酒,就捧了白水和他碰杯,二人目光相遇,邵璟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赞赏与爱意。
田幼薇摸着脸笑,脸也跟着热了。
秋宝道:“阿姐没喝酒,脸怎么红了?”
谢氏看一眼田幼薇,笑着往秋宝嘴里塞了一块肉:“吃你的饭,少话多吃肉。”
第二早上,田幼薇走到半道,忽见几个人从路旁树林里跑出来,高举着棍棒之类的东西朝她扑来。
不用问,肯定是有人给刘大奔传递了消息,人家受不了这气,立刻就派人来报复了。
田幼薇假装惊慌失措,“哎哟”一声,拔腿狂奔。
她跑得飞快,身形又灵活,转眼之间就把那几个人甩了一大截。
等她跑进窑场回头去看,那几个人已经不见影踪了,也不知道是被邵璟收拾了,还是怎么了。
管事要比普通窑工更早到达,由主管点了卯之后再各自清点手下的人。
她走进李达的房间,只见已经来了三分之二的管事,都齐刷刷地盯着她看,神色很是复杂。
原因没别的,她太年轻了,而且资历太浅,竟然这么轻松就立下这样的功劳,让人实在眼红。
田幼薇客气地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站到白师傅身边去,有几个人想凑过来和她话,都被白师傅一眼横过去吓走了。
一个和白师傅交好的管事走进来,悄声道:“刘大奔来了,气急败坏的,肯定会来找麻烦。”
话音未落,就见刘大奔冲进来,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田幼薇,尖酸刻薄地道:“哟,我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这不是咱们白弟么,你走错地儿了吧?这里是管事点卯的地方,可不是你们配釉的工棚。”
田幼薇笑笑,恍若未闻。
她才不上当呢,这个时候和刘大奔争吵,一来吵不出什么所以然,二来李达肯定会借机生事。
刘大奔被她的轻蔑激得更加愤怒,竟然冲上去要揪她的衣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臭不要脸的白脸儿,从别人那里偷了法子冒充自己的功劳……”
白师傅劈手抓住刘大奔的领口,揪起来就是一巴掌。
刘大奔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又被白师傅一脚踢了飞出去老远。
白师傅冷笑道:“我看是你想偷我白家的秘法没偷着,所以污蔑人,再敢乱一个字,把你的牙齿部都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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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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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扶上来。”车厢里传出温厚稳重的男低音。
把田幼薇扶到车里躺好,小虫紧张地捏着手指看着面前贵气沉敛的人道:“郡王爷,阿薇她一点酒都不能沾的,但是今天被灌了一大杯烧刀子呢,怕是得看大夫……”
小羊垂眸看着田幼薇。
她果然是很难受的样子,凡是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呼吸也很急促。
他将手轻轻摸了她的额头一下,烫得吓人。
“快走,送医!”他急匆匆地喊了一声,马车迅速转头,朝着前方奔去。
小虫猝不及防就被留在了原地,他狂追了几步,发现自己追不上,就又沮丧地停下来,自言自语地道:“郡王爷是好人,应该不会怎样吧?”
他折回去找白师傅,白师傅正拎着酒坛子大杀四方,明显不是说这事的好时机。
小虫挠挠脑袋,在门口蹲了许久,才想起来应该去田家看看。
与此同时,马车上。
田幼薇静静地躺着,小羊坐在一旁痴迷地看着她。
他看了窑场最新呈上去的那一批瓷器,真的是极其精致美观周正,前所未有。
这一切都是这个窈窕的小女子做出来的,也不知道她那颗小巧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为什么就有这么多的好办法。
他看向田幼薇放在身侧的两只手,粗糙有茧,和他日常见过的那些保养得宜、润滑如脂的女眷完不同。
但这双手能做出他喜欢的瓷器,她做的每一样瓷器,从釉色到器型,都很中他的意。
她这样的人,原不该改换男装藏在这窑场里,和这群粗鲁无礼的臭男人挤在一起耍心眼,而是应该高高在上,指挥这些人按照她的心意做事。
那些人看都不能多看她一眼,更别想灌她的酒,让她不高兴。
只有偶尔时候,她心情好了,才亲自动手为他制作那么一两件精品瓷器,他定会将她和那瓷器都好好珍藏起来。
她的手也会养得细腻如玉,白美如脂。
小羊颤抖着拿起那双粗糙的手轻轻握在掌中,细细摩挲每一个指节,每一处细纹和茧子。
他从未这么近距离碰触过她,曾经以为是个可望而不可及,永远不可能达成的梦。
可是这一刻,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孤身一人躺在他面前。
小羊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响,一下更比一下急,他把手轻轻放在田幼薇的脸上,细细描摹她的眉眼,想像初次见面时,她站在阳光灿烂的明州街头,睁着一双美丽明澈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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