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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千重

    田幼薇有些心慌,低声道:“你在生气?”

    “回家再。”邵璟惜字如金,将目光转开了。

    马车颠着颠着,田幼薇的头又晕又痛,也不敢对着邵璟撒娇,静悄悄地缩在座位上,靠着引枕闭目养神。

    这一闭眼就睡了过去,因为姿势不对,还打起了呼噜。

    邵璟看着她那睡得死沉的模样,真是恨得牙痒痒。

    他在家中读书,乍然听到虫报信,是她醉得人事不省,被羊的车接走了。

    人没回家,外头各处的医馆也找不到她,他那颗心宛若被油炸火烧一般,痛苦得灵魂都险些出了窍。

    他惶惶然站在街头,看着暮色一点点降临,突然之间觉得这一切繁华都没了意思,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了。

    接到张五娘送来的信,他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本以为见着田幼薇,她多少会有些内疚惭愧,谁想人家毫无负担的就这样睡着了,甚至都没和他服个软,解释一二。

    邵璟越想越气,忍不住捏了田幼薇的脸颊使劲往两边拽。

    田幼薇被痛醒,睁开眼睛看是怎么回事:“谁掐我?”

    “做噩梦了?”邵璟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她,淡淡地道:“到家了,下车。”

    田幼薇整个人都是懵的,难道真是做梦?她摸摸脸,是真的痛,再看邵璟,已经下车大步走进了家门。

    喜眉放好脚凳,把手递过来:“姑娘,奴婢扶您,仔细脚下。”

    田幼薇软绵绵地靠在喜眉身上往里走,声道:“在生气呢?”

    喜眉也和她咬耳朵:“可不是么?虫来报信,又不见您归家,邵爷险些疯了。”

    田幼薇抿了抿唇,低着头回了房。

    田父和谢氏很快赶来看她,一个絮絮叨叨骂她不心,既然不会喝酒就别沾,逞什么英雄。

    一个不停劝她回家算了,家里好吃好喝待着,不比受气受罪的要好?

    田幼薇听得头大了一圈,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

    田父和谢氏这才离开。

    田幼薇终于得了清净,打个呵欠闭眼就睡,她太难了,也不是她想喝酒,那不是没办法吗。

    朦胧中听得门轻响一声,有人掀开被子抓着她的肩头将她拽了起来。

    熟悉的墨香味道,是邵璟。

    田幼薇越发不想睁眼,却被人强行将眼皮扒拉开。

    她坚定地想要睡过去,一块冰凉凉的帕子一下盖住了她的脸。

    她打个激灵,无可奈何地看着邵璟哑声道:“你想要我怎么样?”

    无论如何,她酒醉不醒,单独和羊共处一车的事是事实。

    当时发生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完不能辩解。

    当然,她觉得也没必要辩解。

    经过很清楚,懂她的总能懂她,不懂的始终不会懂。

    邵璟对着田幼薇倔强湿润的双眸,胸中那股愤怒嫉妒之火突然就被浇灭了大半。

    是她的错吗?

    不是她的错。

    可能有人会,好好的女孩子,又不是没饭吃了,非得自找苦吃跑去窑场里和一群男人混什么?

    混也就混了,不会喝酒还要喝,落到这个地步怪谁?怪她自己。

    可能有人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她端庄正经,怎会引得旁的男人觊觎多生心思。

    但是邵璟很清楚的知道,把这事儿都怪到田幼薇身上是不对的。

    她只是竭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要也是这个世道对女饶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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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养病
    【】(iishu),

    :

    “我不想要你怎么样。”邵璟长叹一声,将田幼薇紧拥入怀,“我只是恨自己无能罢了。”

    田幼薇很用力地推开他:“若你有能,你要如何?”

    邵璟有些吃惊于她的态度,他很心地观察她的表情,她微抿着唇,很固执地看着他,仿佛追着大人要答案的孩子,不得到想要的答案誓不罢休。

    邵璟轻拍她的发顶,轻声道:“不如何,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什么都没你好好的更重要。”

    田幼薇仰着头,死死盯着邵璟的眼睛看。

    直到眼睛泛酸,她才相信他的是真话。

    她突然间很委屈,抱着邵璟就哭了,哭着哭着,还把眼泪鼻涕一起擦到她胸前。

    “……”邵璟被她哭得手足无措,试探着哄她:“要不,你别去了?我养你?”

    田幼薇没反应。

    他就换了个法:“或者把咱家的窑场重新开起来,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你是不是傻?和钱过不去啊!”田幼薇打着哭腔回了一句。

    “那,你歇几再去窑场?”邵璟拿出一方雪白的丝帕盖在田幼薇的鼻子上,想要帮她擦。

    田幼薇终于拾起一点羞耻之心,接过帕子下了床,躲到屏风后头把自己收拾干净。

    邵璟听着屏风后水流细细地响动,心神慢慢安宁下来。

    他听见田幼薇瓮声瓮气地:“好,你去帮我请假,请三,不,十!要将作监朱大人去骂李达,狠狠地骂!我还要你收拾刘大奔,叫他看到我就双腿发抖。”

    邵璟顺着她的意,道:“好,请十假,把李达的位置腾给你坐,把刘大奔打成刘大瘸!”

    田幼薇“嗤”的一声笑了,吹出一个清亮的泡泡。

    她尴尬地擦去,幸好邵璟不知道。

    半晌,田幼薇从屏风后走出来,诚恳地道:“阿璟,我不是有意要喝醉,而是情况特殊,我不得不喝。”

    邵璟摆手:“我已知道经过,但我还是不赞同你的做法。白师傅是为了你,你却亲手将自己推进危险的境地。

    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万一……此刻簇,你将面对怎样的困境和痛苦?还有我……我会生不如死。

    不要太过好强,该示弱的时候必须示弱。我知道你要,你是白师傅的弟子,他待你那么好,你也得护着他,但你得权衡斟酌这中间的利益得失。”

    田幼薇讪讪的:“我想着还有虫,也没想到他会在那个时候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要把自己的性命安危交给别人和运气?”邵璟严肃起来:“你是这个意思吗?那么,咱们可以再死一次了。”

    后面这句话有些重,田幼薇的呼吸急促起来:“我……”

    邵璟打断她的话:“倘若你还要这么想、这么做,不必再去官窑了,大不了我多跑几趟多挣些钱养活自家窑场给你玩。”

    完这话之后,他起身往外:“夜太深,你身体虚弱,不宜熬夜,睡吧。”

    “阿璟。”田幼薇叫他,他也不停,背对着她摆摆手,径直将门关上。

    这一夜,田幼薇想了很多,直到快亮才昏昏沉沉睡过去,待到喜眉来叫她吃早饭,才发现她发了烧,病了。

    却是这些日子在窑场里做那一批模具,日夜监工操劳,又吃得不好,还被架着喝了一大杯烧刀子,前前后后这一番折腾,终于倒了。

    日常不爱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是大病。田幼薇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生过病,她几乎已要忘记生病是什么滋味,这次却是让她尝了个够。

    她最为痛恨的是每三顿大碗浓黑的药汁,能把饶心喝成苦的,每次她喝完都是鼻子眉毛眼睛皱成一堆。

    邵璟总是适时接过药碗,再递一杯温水给她漱口,也不给蜜饯之类的,只问:“苦吧?”

    她每次都抱怨:“苦,苦得不得了。”

    他每次都回答:“苦就对了,不枉我和大夫,让他把药开得苦些难吃些,好叫你记住这个教训。”

    田幼薇明知这不是真的,还是次次都配合的表现出悔改的样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邵璟总是淡淡的:“看你表现。”

    然后就是一颗从明州买来的茉莉花味的糖丸。

    白师傅和虫来看她,白师傅没骂她傻,只静静地陪她坐了半个时辰,之后允诺:“等你好了,师父教你一套擒拿术,特意为你准备的。”

    虫则是不敢面对她,闷闷地蹲在外头不肯进去,她喊了很多次才磨磨蹭蹭地进去,张口就是:“阿薇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白吃了你那么多好东西。”

    田幼薇笑道:“我没怪你啊,你做得很周到了。”

    虫脑子简单,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能想到跑来找邵璟报信便已是极限。

    到底,还是她行事不周,没有考虑布置好就冒然行事。

    虫惊喜地道:“你真的不怪我?那我以后还能吃你做的饺子和面吗?”

    “当然可以。”田幼薇朝虫伸出拳头,虫不好意思地先将手放在衣襟上擦了擦,这才敢轻轻和她碰一下,然后憨憨地笑了,发誓道:“阿薇,下一次再有这样的事,拧了我的脑袋我也不会丢开你不管。”

    “嗯,我知道。”田幼薇叫喜眉带虫去厨房吃东西,虫眉开眼笑地去了。

    之后普安郡王妃郭氏也派了身边的嬷嬷过来探病,顺道和她了怎么应对周家的事。

    张五娘一直无声无息,田幼薇也没让惹门拜谢。

    那的事羊想必做得很隐秘,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张旗鼓地登门拜谢反倒不妥。

    她若是好的,自当准备厚礼亲自上门,若是机会合适,再和张五娘委婉地解释一下。

    她病着,这事儿就只能耽搁下来。

    十后,田幼薇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一顿能吃两碗饭,皮肤也白嫩细腻了许多。

    她琢磨着该回去窑场了,和邵璟商量这事儿时,他却是眼睛盯着书,不紧不慢地道:“不着急,你的病还没好,再养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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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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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幼薇只当邵璟不想让她回官窑了,少不得软磨硬泡:“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的。”

    邵璟初时只不理她,被她缠得烦了,方道:“我不是不许你去,你再等等可好?”

    田幼薇只好噘着嘴离开,想想又收拾了一堆东西去拜谢张五娘。

    张五娘见了她,只是神色恹恹的,笑容也有些寡淡:“听说你病了,我早想去看你,只是家中不许我出门。”

    这是借口,田幼薇知道得很清楚,但如今这情形,是真的很尴尬。

    二人相对无言许久,田幼薇鼓起勇气:“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张五娘原本一直在发呆,骤然听得这一句,便是一惊,随即苦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田幼薇心中微沉,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垂了眼眸轻声道:“交友不易,是我奢望。我原本想和你好好说说,现在也不必了,祝你以后顺顺利利的。”

    她红了眼眶要走,却被张五娘攥住了袖子。

    “为了一个眼里心里没有自己的人,却要舍弃难得交到的好友,你觉得这笔生意划算么?”

    张五娘的声音很小,田幼薇却听清楚了。她不敢相信地回头,飞快地道:“当然不划算了!这好比要丢掉一位长期客户,去讨好一位新客户。”

    张五娘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是了,我不做傻子。”

    田幼薇蹲下去,仰着头定定地看着张五娘:“你是真心的吗?”

    张五娘也定定地看着她:“你是真心的吗?”

    田幼薇猛点头:“比珍珠还真!阿悠上个月定亲了,定的是泉州那边的大海商,从此以后想要再见到她是难上加难。”

    张五娘蹙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没了阿悠,你就没了好友,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我不稀罕!”

    田幼薇试探着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不是也退而求其次了么?”

    “男人和女人能一样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

    “那好吧,我们都退而求其次,还做好朋友。”张五娘低低地笑起来,笑中有泪:“可我还是很嫉妒你。”

    田幼薇席地而坐,轻声道:“可我只有害怕和恐惧。”

    张五娘愣了片刻,轻轻抱住她安慰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在达成所愿之前,他不会让自己惹上麻烦。”

    天色渐晚,日光西斜,室内光影斑驳,两个女子互相依偎着,一起拆线缠线,商量将要往嫁衣上绣什么花,怎么配色最好看。

    婢女梅英从外而入,躬身道:“邵小郎来接田姑娘归家呢。”

    田幼薇这才惊觉自己已在张府待了大半天时间,她忙着起身告辞:“我走了,改天又来陪你。”

    张五娘揪着她的袖子不肯放人:“不许去!重色轻友!”

    田幼薇抿着嘴笑:“那行,喜眉你去和阿璟说,我要留下来陪五娘,叫他自己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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