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千重
喜眉应了是,张五娘又意兴阑珊地赶人:“去吧,总不能我自己不好受,便要别人也陪着我不好受。”
田幼薇道:“未尝不可。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张五娘没忍住笑了,明知田幼薇是骗她的,却也很是开心:“行,我知道你的忠心了,都是姐妹,怎能没有衣服穿呢?何况还是一件顶美顶美的华服,快去。”
田幼薇笑着和她告别,转身离开时脚步多了几分轻快。
张五娘注视着她的背影,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世上的事,总是那么凑巧。
十多年了,小羊不爱她,却把她当成最可信任的朋友,把隐秘的事都委托给她。
十多年了,小羊娶了郭氏,同样不爱郭氏,却让郭氏这么快就有了身孕,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十多年了,她努力过争取过,最终争不过,向他提出想去他身边以逃避那桩令人窒息的婚姻,他有些意外,却也爽快地答应了她,允诺尽其所能给她庇佑。
不爱就是不爱,强求不来,还是先过好自己的吧。
他不能常伴她身侧,不能与她说知心话,田幼薇却可以,这种情况下,当然是手足更比衣服重要。
梅英道:“姑娘还绣嫁衣么?”
张五娘微微一笑,眉间多了些坦然与自在:“不急,天光暗了,得顾惜自个儿的眼睛,白日再说吧。”
从此以后,她得更加爱惜自己呢。
田幼薇神清气爽地登上马车,邵璟坐在窗边犹自苦读,听见她上了车,也只是轻敲车壁,让如意:“回家。”
殿试在即,田幼薇知道邵璟其实也挺紧张的,她不敢打扰他,便趴在车窗上看热闹。
天光将暗,夜风渐起,吹散了暑气。
一盏盏的灯笼渐次亮起,出街溜达的大人孩子懒懒散散地走在街头,热闹得很。
田幼薇看得高兴,很想下去卖些七零八碎的零食来吃,然而回头看看邵璟眉头轻蹙、十分入迷的样子,就又忍住了,一点声音都没出。
直到马车停下,她才叫邵璟:“到家啦,我饿了,你饿不饿?”
邵璟这才收了书,笑道:“我也饿了,看你的样子,今天是谈得不错?交着的还是个真朋友?”
田幼薇有些骄傲:“我看人很准的,阿悠很不错,五娘也很不错。”
吴悠不在意和邵璟的婚事没成,因为人家从来也没喜欢过邵璟,对邵璟的兴趣还没对她大,这是她魅力比邵璟大。
张五娘嘛,田幼薇想起小羊,心情就不怎么好了,拎着裙子跳下车,大步往屋里去:“饿了,饿了,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秋宝银铃似的笑声跟着欢快地响了起来。
邵璟若有所思,突然折身往外,只丢下一句:“我突然想起有事要办,不吃晚饭了。”
消息传到屋里,田幼薇愣了:“怎么突然想起来的?一路上也没听他说,饭都不吃了。”
谢氏和田父不疑有他:“阿璟这些日子读书入了迷,怕是忘了,他这么大个人了,做事比你靠谱多了,饿不着他,吃饭吃饭。”
一家子和和美美地吃了饭,田幼薇就端个小竹凳到前院坐着,眼巴巴地等邵璟回来。
她还是很在乎这件“衣服”的。
(iishu)是,,,,!
第442章 也好
【】(iishu),
普安郡王府。
明亮的烛火将房内照得亮如白昼,小羊和邵璟面对面坐着吃饭,桌上的几样菜色可以用简单来形容。
一荤三素,两碗白饭,且厨子的手艺还不怎么样。
邵璟强迫自己扒完碗里的饭,就不想再吃了。
小羊却命殷善给他添饭:“你难得过来,总要让你吃饱。”
邵璟连忙拦着殷善:“我饱了,来前就吃过的。”
殷善诧异地道:“可是您刚来时说是没吃啊。”
“……”邵璟沉默片刻,说道:“吃多了犯困,糊涂了。”
殷善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这理由扯得……鬼都骗不了好吗?
小羊却是又添了一碗饭,很认真地继续吃饭:“不吃就算了,瞎扯什么?我晓得我府里的饭菜没你家的好吃……”
“这叫隔锅香,总觉得别人家的比自己家的好吃,我这个人就不同了,是个家宝,只爱自己家里的。”邵璟很平静地接上去。
小羊的筷子便是一顿,他缓缓抬头看向邵璟,朝殷善做了个手势。
殷善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烛火突突地跳着,小羊眼里的光亮忽明忽暗,他定定地看着邵璟,抿紧了唇。
邵璟平静地和他对视着,勾着嘴角道:“难道不是吗?”
小羊握着筷子的手青筋暴起,睫毛也在微微颤抖。
半晌,他才低声道:“我什么都没做。”
邵璟没说话,仿佛不太相信的样子。
小羊放下筷子,愤怒地道:“我不是那样的卑鄙小人!我就算,就算是要……也要堂堂正正!我……”
他突然停下来,转过头去大口喘息。
邵璟却道:“我相信你。倘若你是那样一个人,那么,你不值得我们为你卖命!”
小羊的呼吸声渐渐平和下来,他指着门,冷淡地道:“出去!”
邵璟起身后退两步,行了一礼,毫不迟疑地大步走了出去。
殷善在外听着这一系列动静,背上浸出了一层冷汗,看着邵璟冷峻挺直的背影,由不得多了几分感叹。
分明是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点破这件对大家都不好的事呢?郡王爷本是难得失态发怒的人,竟然被气得毫无风度地赶人走。
双方才缓和没多久的关系,又要僵硬了吗?
他偷偷看向屋内,小羊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别扭地扭着脖子,怒气冲冲地瞪着墙,仿佛墙是他的仇人。
殷善以为小羊要生很久的气才会缓过来,却不想只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屋里已经传出小羊的声音:“撤了吧。”
他连忙带着人进去收拾干净,多的话却是一句也不敢问。
一切妥当,他正要退出,忽听小羊道:“今日她去张家了?”
殷善忙道:“是的,张家五姑娘使人送信过来,说她的病已经大好了。”
小羊沉默片刻,道:“我不想再看到李达,也不想听见和刘禄有关的事情。”
殷善早在意料之中:“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不叫人看出来这事和旁人有关。”
田幼薇女扮男装,本就怕被人发现抓住把柄,朱将作监公然看重并护着已经很引人注目,若再让人知道李达和刘禄也因为这人倒了,那不是帮她,而是害她。
门外有侍女轻步而来,躬身禀告:“郡王爷,王妃身子有些不大爽利,想请您过去壮壮胆气。”
郭氏临产在即,因是头胎,很是紧张,往往有点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非要他在一旁守着。
小羊知道是妇人手段,然而他本就为人夫,为人父,这是理所应当的,他既然把人娶进门,总要体体面面地待人好。
小羊默然起身,向着内院而去。
一路上想的不是郭氏,而是邵璟那张冰冷平静、又带了些微冷笑的脸。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好,不想今日却被邵璟这么戳穿了。
愤怒羞恼之余,更多的却是踏实。
今上曾与他言,不怕手下之人有软肋,只怕手下之人无软肋。
所以他知道了,田幼薇是邵璟的命门,邵璟为了她可以怒发冲冠,不惜与他撕破脸,不怕丢命丢掉一切。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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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璟斯文地吃着饺子,然而一口一个,转眼间半锅饺子失了踪。
田幼薇看得目瞪口呆:“去哪里了?怎会没吃饭?”
“去了一趟郡王府。”邵璟吞下最后一个饺子才回答她:“因为你不在,加倍吝啬,唯一一份荤菜里只有六片肉。”
“你数过?好歹也是天潢贵胄,怎么可能。”田幼薇突然反应过来:“你去做什么?”
邵璟云淡风轻:“没做什么,就是确定一些事,顺便提醒他别犯糊涂。”
田幼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了又忍没忍住:“你直接问他了?”
“嗯。他说他什么都没做。然后就把我赶出门了。”邵璟不打算转述小羊的另一句话。
什么不是卑鄙小人,想要就要堂堂正正,呵呵~觊觎人家的妻子,就是卑鄙小人无疑了!
田幼薇吃了一惊:“把你赶出门了?以后我们是不是又要多个敌人啦?”
“所以你以后千万小心别再犯类似的错误。”邵璟凉凉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沮丧,这才拍着她的头道:“你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傻,所以看我也和你一样傻?”
田幼薇不说话,眼眶又红了。
“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却知道。他眼里最看重的是那个位子,为了那个位子和宏远志向,他什么都舍得放弃。我什么都不提,反而是埋下了隐患。我把这一切撕开摆在明面上,反而成了一桩小事。”
邵璟叹息着解释给她听:“要让人相信并重用,除了本事好之外,还得让对方自觉捏住了你的软肋和把柄,如此才放心。只凭少年时的友情和恩情,远远不够达到我们想要的目的,你慢慢思量体会吧。”
田幼薇的心一时上一时下的,听到这里又破涕为笑:“你是计算好的?今天去也是特意挑选的时机吗?”
“是。”邵璟很坦然地承认了:“去得太早,我不够冷静,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杀人。”
(iishu)是,,,,!
第444章 杂事
【】(iishu),
“你是女人,我是男人,能一样?”
吃饭时,白师傅硬邦邦地甩了这么一句,田幼薇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她是没想到白师傅竟然还在意这个。
白师傅见她笑得开怀,一直平静无波的眼里悄然浮起一丝笑意。
田幼薇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有些不大敢相信:“师父,您是在逗我开心吗?”
白师傅僵着脸默了片刻,才不自在地看着远处嘀咕道:“年纪大了,喜欢看小孩儿笑。”
田幼薇备受鼓舞,邵璟说她喝那一杯酒是蠢,她承认自己蠢,可是,白师傅始终待她和从前不一样了呢。
从前再怎么好,始终也觉着隔了一层。
现在他竟然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后辈来宠了。
田幼薇悄悄揪住白师傅的袖子,笑得眉眼弯弯:“师父,您待我真好。”
白师傅微沉了脸:“从今晚开始跟我学擒拿术。这是我专为你准备的,最适合力量不大、身形灵活的女子使用。你手上有力,威力更大。学会以后,谁再敢对你不利,一拳便可将他打死!”
田幼薇默默地摸摸鼻子,个个都在喊打喊杀……
忽然有人来叫田幼薇:“白管事,程主管请您过去议事。”
田幼薇匆忙赶过去,只见程保良坐在书案后方,面前放着几本画册,正是宣和博古图。
她只匆匆一瞥便垂了眼:“大人有何吩咐?”
程保良道:“我看你之前画的模具图,显然是个中高手,不如以后这些图都由你来绘制如何?”
田幼薇心里打起了小鼓,程保良熟悉她的笔锋画风,会不会认出她?
程保良见她迟迟不语,想到之前听说的她与李达之事,少不得以为她误会自己也是那无耻贪功之徒,微微一哂:“你若做得好,我便替你向上头请功,让你做我的副手。”
副手啊?
田幼薇眼睛一亮,问道:“做您的副手,能有什么好处呢?”
程保良失笑:“当然是工钱高待遇好受气少,我不在时由你做主,有什么好主意也可以稍许放手去做。”
只要足够小心,不是不可以遮掩笔锋画风……田幼薇沉吟片刻便欢欢喜喜地应下来。
程保良看着田幼薇认真绘图的样子,莫名觉得熟悉,仿佛从哪里见过这般身影、这般神情……
他沉思许久,眼前纤瘦的年轻管事竟然与一道身影重合起来。
田幼薇,那个对于制瓷一道颇有天赋的女孩子,绘图时也是这样心无旁骛,说起制瓷眼里便有光。
程保良突然道:“你认识田幼薇吗?”
田幼薇被吓了一跳,缓一口气才沉稳抬头:“经常听我伯父和小虫提起,但是没见过。”
程保良道:“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姑娘,只可惜是个女的,不然我非让她来这里发挥所长不可,若得有她在,我便省心省力多了。”
田幼薇有些好笑:“既然能用,哪管她是男是女?属下听闻她从前在余姚时也参与经营烧制瓷器,也没听说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程保良轻叹一声:“那是她自己家的窑场,别人自然不能说什么,如今这可是官窑,烧制的是礼器,谁敢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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