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千重
邵璟招呼人装好货物,把船老大叫到一旁低声交待:“你换个地儿营生吧,这一百两银子足够你上岸了,水上讨生活哪有在地上安稳?”
船老大朝他作个揖,撑着船连夜离开,自此不知所踪。
安置妥当,几人坐下来吃那家久负盛名的煎鱼饭,邵璟熟练地照顾田父和田幼薇,介绍各种好吃的。
田父奇怪道:“你怎么这样熟悉?”
邵璟面不改色:“听吴十八说的。”
“哦。”田父想起吴十八,更郁闷了,其实他真心认为,倘若不是吴三奶奶,吴十八更比邵璟合适做女婿。
被嫌弃的邵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更加卖力地讨好田父和田幼薇:“吃饱吃好,咱们稍后要做大事呢!”
天刚蒙蒙亮,周监窑官便出了门。
他刚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因为吃得太饱,他不得不腆着肚子扶着腰,剔着牙,慢吞吞地往前走。
白老爷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讨好道:“大人,咱们只要能把这批贡瓷送到修内司,田家就要倒大霉了吧!”
“你说呢?”周监窑官不屑冷笑,那么毒的连环计,他就不信田家能逃过这一劫。就算田家能找到瓷器补上,也赶不上趟!误期是肯定的了!
白老爷配合地坏笑一番,小声道:“那,办妥了这件事,您记得带我去拜见将作监朱大人?”
上次蹴鞠赛时他和温泰得罪了朱大人,每天过日子都是提心吊胆,就怕哪天醒来就被捋了这贡瓷资格。
这次来到临安,无论如何也要去走动走动,把坏印象扭回来才行。
周监窑官倨傲地丢了个后脑勺给他:“办好事再说。”
白老爷愤恨地从后面瞪视周监窑官,这个吸血蚂蟥!收了那么多礼都不给个笑脸!呸!
一行人走到将作监门口,衙门刚开,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男子被几名随从簇拥着往里走。
周监窑官兴高采烈地迎上去,深施一礼:“王副使大人!”
王副使冲他一笑:“来交贡瓷?”
周监窑官道:“正是!”
“叫人抬进去验收入库即可!”王副使昂着头往里走,却被周监窑官给拦住:“大人,下官有事要禀!”
王副使和颜悦色:“什么事?”
“这一批贡瓷还差了田家窑场,临行前他家出了点事。”周监窑官压低声音:“那田德清新做了行首,十分得意忘形,竟然走水烧了库房……他家的贡瓷无论如何也交不上来了。”
王副使勃然大怒:“什么玩意儿!一个破烧瓷的而已,竟敢如此嚣张妄为,置朝廷的大事于不顾!”
周监窑官装模作样地道:“下官也是第一次遇着这样的事,还请大人教我……”
“按着规矩来!以误期之罪先打五十棍,叫他缴钱赎罪,再夺他的贡瓷资格!我可是听说,他家挣了不少钱呢。”
王副使给周监窑官使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地笑起来。
这一操作,可以挣不少钱了。
周监窑官笑道:“那么,下官这就去交贡瓷?”
“去吧!”
二人正要往里走,忽听一条浑厚的男声道:“在下这运气真是太好了!心里念叨着要寻二位大人,竟然就遇着了!”
周监窑官脸色一变,回身看着田父阴沉沉地道:“你怎么来了?”
田父行个礼,微笑道:“在下自然是来交贡瓷,这一路紧赶慢赶就怕误事,贡瓷还未入库,不算迟吧?”
周监窑官冷笑:“不迟,不过你箱子里装的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啊!这可是敬献给天子的,马虎不得!若是滥竽充数,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本官奉劝你老实认罪,我替你求情,还可饶了你的大罪!”
“大人为何这样肯定在下送来的贡瓷是滥竽充数呢?莫非,这件事和您……”田父不慌不忙地停住,意味深长地一笑,给人无限想象。
周监窑官偷瞟,见王副使捋着胡须不说话,胆气便壮了,将手指着田父,厉声喝道:“你敢血口喷人!来呀!把他这些箱子尽数打开,我要和他现场算账,叫他心服口服,死得难看!”
一群公人立刻围拢上去要开箱。
田父拦住:“这可是贡瓷,当街这样打开不好吧?万一有损失,那算谁的?”
“算我的!”周监窑官冷笑不止,田父越不让他开,他越是笃定里头有猫腻。
田父退到一旁,静默地看着公人开箱验瓷。
一箱箱贡瓷打开,品相俱佳,完好无损。
周监窑官严重不服,厉声道:“还有一箱水仙花盆呢?哪里去了?”
“大人是问这个吗?”田幼薇在他身后冷不丁探出头来,怀里抱着一只箱子,笑得眉眼弯弯,十分甜美无害。
周监窑官一侧身子便酥了,心说等他搞垮了田家,非得把这漂亮娇俏又泼辣的摇钱树搞到手不可。
表面上却装作凶悍的样子,厉声喝道:“这里乃是官衙,岂是你个小女子来得的地方!”
“律条可没说女子不许进官衙!”田幼薇将箱子打开,亮出里头的水仙花盆:“瞧,都在这里!”
周监窑官大吃一惊,凑过去瞧,膝弯忽然一麻,一个控制不住朝田幼薇扑去,硬生生将一箱贡瓷扑了打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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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甩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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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声脆响,箱子翻倒在地,摔出几只砸得七零八落的水仙花盆。
现场一片寂静。
周监窑官傻傻地看着面前这一摊子碎瓷,不知如何是好。
“啊!你摔碎了贡瓷!天呐!这可怎么办才好?!”田幼薇率先爆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抱着头,绝望又可怜。
周监窑官猛地反应过来,指着田幼薇叫道:“你栽……”
“赃”字尚未出口,他就遭到了猛烈的一击。
邵璟狠狠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怒声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狗官!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阿姐不敬!”
周监窑官只觉得眼前一黑,剧烈的疼痛潮水般朝他袭来,瞬间眼泪与热血狂飞,他痛苦地捂着鼻梁倒在地上,蜷成一只虾子,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更是无从为自己辩解。
“天呐!女儿!花盆!”田父张着两臂,惊恐又悲愤地接连发出三声惊叹,踉跄着上前去查看花盆。
整个箱子里只剩一只花盆没怎么磕着,其他都碎了。
田父绝望地看向王副使:“副使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王副使万万没料到竟然发生这种事,张着手道:“这,这……”
“都是这个恶贼干的!”邵璟凶神恶煞地抓住周监窑官的衣领,将他拖到王副使面前:“大人,您刚才都看见了,我们好好的来交贡瓷,他非得让我们当街打开,我家伯父都说不好,他非要拗着来,还说要和我家现场算账!让我伯父死得难看!
可见其用心之恶毒,他就是故意想害人!您一定不能轻饶他!该治他个公报私仇、不敬天子的大罪!他做下这样的事,实在是辜负天子的信任,是百官之败类,朝廷之耻辱!”
周监窑官听他说得溜,心里十分愤怒,却不能替自己辩解,因为鼻子实在是太痛了,痛得他几欲昏厥,只能捂着鼻子“呜呜”地叫。
王副使也不是吃素的,气势汹汹地指着邵璟:“你谁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邵璟朗声道:“回大人的话,我是田家人,这里有我说话的份!”
王副使冷笑:“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算什么东西,滚!”
一旁公人闻言,就要上前将邵璟叉走。
“慢着!”田父出面将公人拦住,向王副使深施一礼:“大人,孩子不懂事,难免口气冲了些,还请您别和他计较。”
言罢把脸一沉,呵斥邵璟:“混账东西,胡乱嚷嚷什么?要相信王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的,还不赶紧赔罪!”
邵璟换了笑脸,恭敬地给王副使行礼:“是我性子太急,请大人海量,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田幼薇也擦着眼泪上前:“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这几人,红脸白脸哭脸都有了,逼得王副使真是没办法。
有心要秉公执法,又舍不得周监窑官吃亏。
不秉公吧,又被架着,借口都没有。
王副使狠狠瞪着周监窑官,实指望他能自辩两句,自己也好顺理成章偏一偏心。
周监窑官实在说不出话来,只管瞅着白老爷。
白老爷逃避不得,只好横下心出头:“胡说八道!这是栽赃陷害!那一箱水仙花盆落地之前早就碎了!”
周监窑官捂着鼻子猛点头:“呜呜……”
田幼薇道:“你看见的?”
白老爷道:“我当然看见了!”
邵璟反问:“箱子盖着,你怎么看见的?除非是你先把它砸碎了!”
“我没有砸!”白老爷道:“我是箱子打开时看到的!”
“你说碎了,这又是什么?”田幼薇亮出好的那只花盆,一副“你别睁眼说瞎话”的气愤模样。
白老爷叫道:“我没说碎了,我说的是早就碎了!”
田幼薇冷嗤一声:“是呀,你知道它早就碎了,真奇怪。”
“我不知道……”白老爷被绕晕了。
“行了!脑子不够用就在家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邵璟压低声音,勾起唇角微不可闻地道:“赌得倾家荡产的滋味好受么?还想不想再赌一次?”
白老爷恍然大悟:“是你……”
他跳起来要抓邵璟,邵璟灵巧避开,鄙夷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住手!”王副使实在看不下去,大吼一声:“谁不守规矩就轰出去!”
邵璟立刻站定不动,任由白老爷这颗胖球挂在他身上抓挠,不急不慌地指着白老爷和王副使道:“大人,您瞧,他不听您的话,他看不起您。”
王副使脸上下不来,断喝一声:“把这个不听人话的无赖泼皮扔出去!”
可怜白老爷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架住胳膊扔到了大街上。
田父三人深深一揖,齐声说道:“请大人做主!”
“碎了就碎了,实属意外,怪不得谁,本官自会上书澄清此事,你们赶紧回去再烧一炉补齐就是了。”王副使一甩袖子,就要将这事儿给结了。
果然官官相护?
田父十分不忿,想要上前理论个明白。
邵璟拉住他:“伯父别急,咱们先把贡瓷交了。”
田幼薇连连点头,田父忍下气来,带着邵璟与田幼薇一道,将贡瓷送到库房交割清楚,领了收条,又像模像样地去给王副使告辞,客客气气送上一份厚礼:“天热,这是给大人的冰敬。家中孩子不懂事,还请您见谅。”
王副使原本阴沉着脸,见了这份厚礼方淡淡地道:“不是我说你,你这家人脾气真不好,动不动就闹腾,要是个个都像你们这样不听话,这贡瓷也别烧了!”
“是,大人说得是。”田父忍着气,按照邵璟交待的话,半遮半掩地道:“之前在下也曾给大人送过冰敬炭敬,不知大人收到没有……”
王副使脸色微变,道:“你让谁带来的?我没收着。”
“当然是周……”田父恍觉失言,捂着嘴顿住话头,匆匆告辞:“在下这就赶回家去把碎了的花盆补上。”
王副使心里落下好大一个疙瘩,恰逢手下来回周监窑官的伤势,他都不耐烦听:“送他出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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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原来是你这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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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将作监出来,田父气得呼呼的,使劲用袖子搧着风,一连吃了两个绿豆冰碗都没能消气:“憋死我了!”
被人施展连环毒计陷害,反击回去却是不痛不痒,还得忍着憋着给人送钱装孙子,看着坏人逍遥,做人没有这样憋屈的。
田幼薇见他还要再拿冰碗,就给夺了:“别吃太多,毕竟上年纪了呢,小心坏了肠胃。您就相信阿璟吧,这事儿没完!”
田父看向邵璟,试图得到保证。
邵璟却只是坐在那里慢吞吞地绑扎袖口和裤腿,被他盯得狠了,这才抬头一笑:“他二人是一丘之貉,急不来,能把这批贡瓷顺利脱手就已达到目的。”
何况还让狼狈之间有了裂痕呢?
田幼薇仔细地分析给田父听:“对于修内司、将作监来说,咱们是外人,他们是自己人,必然互相包庇,互给情面,睁只眼闭只眼。
就算咱们大闹一场,暂时赢了,那也不是真的赢,之后他们会换着法子收拾咱们,叫咱们有苦说不出。与其将咱们送到人前当靶子,不如悠悠地来,换他们有苦说不出。”
邵璟冲她竖起大拇指,笑道:“阿薇一点就透,不错。”
“阿薇?”田幼薇扭头探询地看着邵璟,胆子渐肥啊,居然敢当着田父的面叫她“阿薇”而不是“阿姐”?
邵璟笑着,从眼角透看田父的反应。
然而田父沉溺于大事,无暇关注这种小事,只道:“阿璟这是要出门?”
平安度过!
邵璟笑道:“听说朱大人喜好蹴鞠,我打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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