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千重
田幼薇先看邵璟,只见他安静地坐在屋里,没什么异常,就叫如意和喜眉:“守着他。”
“啧啧,什么叫做女大不中留,我今日可算是知道了。”田父酸溜溜地点着面前的地:“你给我跪下。”
田幼薇二话不说就跪了,软得像水:“请阿爹训话。”
“你这个狡猾的丫头!”田父恨铁不成钢:“你当初不是还跑去拦着阿姝不叫她胡来么?怎么轮到你自己头上,你就开始糊涂了?你要跟他走?你要跟他走?啊?”
田父粗壮的手指用力戳着田幼薇的额头:“你能不能争气点!我白养你这么大了!他就那么好?迷得你忘记你爹是谁了!”
田幼薇被戳得生疼,还不敢躲,只能忍着讨好地道:“阿爹,阿璟太可怜了,我是怕他想不开又悄悄跑掉,半夜三更的,他也没个家,能去哪里啊?”
田父收了手,捋着胡须道:“跑是跑不掉的,为今之计,只能抵死不认,另图他法。”
田幼薇眼睛发亮:“阿爹有什么妙计?快说给我听!”
真是难得她家老爹还有这么聪慧明智的时候。
田父扫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道:“我刚才细问了他经过,还真叫我找出一个法子。不过我还不确定,得回去问问廖先生才能弄清楚。”
这胃口吊得……
田幼薇急了,上前给田父捏肩捶腿、百般讨好:“阿爹先说给我听听嘛,不然我今天夜里肯定睡不着觉。”
田父却是很坚定:“我得再想想,你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归家。我警告你,什么偷跑的念头赶紧打消,不然我现在就把那臭小子赶出去!”
田幼薇连连点头:“不跑,不跑。”
田父却不放心,又把喜眉叫来叮嘱一番,让务必盯好田幼薇。
田幼薇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邵璟说“我走”时的模样。
她悄悄从喜眉身上翻过去,准备偷溜出去找邵璟,她必须看着他才能踏实。
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脚腕,喜眉的声音在黑暗里幽幽响起:“姑娘,您真要跑,那就带着奴婢一起跑吧?反正您若跑了老爷也饶不了我。”
田幼薇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我就是不放心他。”
“知道,青梅竹马刚挑破心思,正是郎情妾意,蜜里调油的时候嘛。”喜眉幽幽的:“不过您经常让我们别急,事急则缓,事缓则圆,这话奴婢也送给您。”
田幼薇叹一口气,还真是这样。
天亮,田父背着手,莫测高深地瞅着邵璟和田幼薇,嗤笑:“瞧你们那怂样,多大点事就睡不着了!这不就是和打仗一样吗?逃跑只能是死路一条,得往上冲,才能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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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你就是邵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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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影天光里,一叶小舟穿破水波,离开熙熙攘攘的码头,朝着余姚而去。
田幼薇和邵璟抱着膝盖坐在船头,望着前方的云影轻声交谈。
“……说是生在北地,九月初六的生日,生母是慎德妃……靺鞨人掳走二帝之后,宗室近支几乎被一扫而空,只有今上逃脱……”
二帝被掳,大量妃嫔宗室大臣、以及京城妇孺也被掳走,一行人餐风饮露前往北地,一路上的凄惨艰难自是不必细说。
人人都想回朝,盼望着有人能够解救他们,但今上登基之后,并不乐意迎回二帝,连着那些妃嫔宗室、大臣也断绝了回朝的希望。
羁押北地的宗室、大臣们想出了一个法子,无论如何也要把皇室正统血脉送归南朝。
当时朱皇后所出的太子已经长大,靺鞨人盯得很紧,绝无可能逃走,慎德妃腹中的胎儿却是有可能的。
为了做成这桩事,他们一早就想好了办法——在同行的女眷中选了一个孕期与慎德妃差不多的妇人,预先备下催生药,等到二人生产,再悄悄互换。
换完身份之后,那位妇人,也就是邵东的妻子就悬梁自尽了。
“……余下的你都知道了。”邵璟苦笑:“邵东真正的遗腹子此刻正在北地以渊圣次子的身份活着,而我,以他的身份辗转来到这里,成了邵璟。”
田幼薇安慰地握住他的手:“那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吗?”
邵璟面无表情:“不知。”
南北两地断绝消息多年,当初邵为忠等人不知花了多少工夫才设法把他弄了出来,之后便是生死两茫茫。
不然也不会出现有人假冒渊圣次子,而被今上以“渊圣只有一子、无次子”的理由,正大光明地以欺君之罪判了黥面流放之刑。
“你就是邵璟。”田幼薇很坚定的说,“我爹说得好,死无对证的事,不必硬往自己身上栽。”
“哪有那么容易?”邵璟道:“邵爷爷、杨伯父他们能做成这件事,身后肯定有人统揽这一切,推动这一切,你仔细想想蹴鞠赛阿九遇险,还有明州刺杀事件。”
田幼薇细品一回,惊出一身冷汗。
邵璟的推论是正确的。
第一,前世之时有人不断追杀他,也有人不断救助他。
追杀他的是今上的势力,救助他的自然是心向二帝的人。
第二,蹴鞠赛上尚国公遇险、明州刺杀两件事,都和他们有关,都和今上的养子有关。
两件事加在一起,说明邵璟从始至终就没能大隐隐于市,互相较量的两股力量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田幼薇道:“杨伯父是想让你平安活下去,未必就希望你站出来做什么。”
“这只代表了他和一部分人的想法,他身后统揽全局的那个人未必这样想。”
邵璟将一颗瓜子仁扔到水中,引得几条小鱼竞相追逐。
“这粒瓜子仁就是那个位子,大家都想角逐其中,分一杯羹。我要找到那个操纵这一切的人。”
邵璟轻声而坚定地道:“只有找到他,摸清他真正的想法,我们才能有太平日子。”
田幼薇托着腮,认真地看向他:“你就没有想过要一飞冲天吗?”
真正的皇室正统血脉诶,有几个人能摆脱这诱惑?
反正她见过的人中,很少有人不对权势钱财不动心的,就连她被人欺负狠了的时候,也想要呢。
邵璟笑了:“你想得太多了,阿薇,我孤身一人拿什么去争?我为谁去争?我只想好好活着。”
田幼薇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也跟着笑了:“对,好好活着最重要。真的去抢那个位子,未必能成功,未必就是福。我们尽己所能,好好活着。”
邵璟反握住她的手,承诺道:“好好活着。”
二人手牵着手,心意相通,但觉微风拂面,既软且暖。
良久,田幼薇终于想起田父:“我爹在做什么呢?这么久没出声。”
二人齐齐回头,但见田父歪坐在船舱里早睡得不知南北。
平安笑道:“老爷昨夜一宿没睡着,这船晃晃悠悠的,倒是让人好眠。”
田幼薇取出一件披风盖在田父身上,继续和邵璟坐在船头看风景。
如意走过来小声道:“少爷,有艘船一直跟着咱们。我们快他也快,我们慢他也慢。”
田幼薇刚想回头去看,就被邵璟拉了一把:“别打草惊蛇。”
这可难不倒田幼薇,她抽出帕子随风一扔,叫道:“哎呀,我的帕子!”
帕子被风往后吹,她便追着往后赶,邵璟也跟着一起,二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看清楚了后面那艘船。
是一艘很普通的小渔船,船上只有两个渔夫,一个撑船,一个撒网,看起来悠闲又自在。
帕子被风吹落水中,朝着渔船飘去,田幼薇笑道:“两位大哥,帮我捞一下呗。”
撒网的那个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我正捕鱼,松手就没鱼了。”
邵璟豪气地道:“你把帕子捞起来,我给你赏银!”
渔夫便道:“给多少?”
邵璟伸出一根手指,正要说一两,就被田幼薇抢在前头道:“一钱银子!”
邵璟笑了一下,由着她去。
田幼薇白他一眼,小声嘟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再有家财万贯也禁不住这样花。”
“知道了!”邵璟朝她作揖求饶,看起来正是少年人打情骂俏的模样。
撒网的渔夫二话没说,跳入水中捞起帕子,游到田幼薇等人的船边,将帕子递过去:“银子。”
喜眉捏了一块碎银递过去,又被田幼薇横空拿走:“这块至少也有一钱半,换这个!”
她捏了一块更小的放到渔夫手中,笑嘻嘻地道:“谢啦,今日有什么好鱼,卖些给我。”
那渔夫面色微变:“还没打着。”
言罢潜回水中游回船上,低头脱衣拧水。
田幼薇等人自然不好盯着他看,纷纷回头,再过一歇去看,那艘渔船已然不见了。
如意嗤道:“果然是盯梢的,此处鱼儿最多,真正打鱼的哪能没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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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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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靠上码头,田父才打着呵欠醒过来:“这就到啦?”
田幼薇扶他起来:“到啦!您睡得可好?”
田父撑着腰扭了两下,咧着嘴哼哼:“疼!”
田幼薇赶紧给他捶腰:“既然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该躺平了好好睡觉……”
田父把她的手挥开,眼睛瞅着邵璟,又叫了一声:“好疼,年纪大了,为儿为女操不完的心啊!”
邵璟无奈一笑,上前亲自替田父捶腰,十分耐心地问:“感觉如何?”
田父过了一把岳父大人的瘾,还不满足,将手递给邵璟扶着:“脚麻……”
田幼薇忍不住“啧”了一声,她从不知道她爹花样这么多!
邵璟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别多事,老头子爱怎么就怎么,顺着就好。
几人下了船,叫平安等人拎着给家里人带的礼品,慢悠悠地往前走。
忽见一个田姓族人过来道:“哎呀,你们可算回来了!你们家里出事啦!”
田幼薇双腿一软,忍不住往最坏处去想:“出什么事了?”
难道说还是避不开吗?二哥还是出事了?
族人道:“秋宝落水啦,张师傅没了!阿秉和人打架,破了脑袋!”
邵璟一把扶住田父,又稳住田幼薇,疾声道:“怎么回事?”
那族人也说不清楚,只道:“你们快些回去吧!”
张师傅是窑场的灵魂,没了他,田家窑场就等于塌了一半。
田父抹一把脸,甩开邵璟的手往前跑,胖胖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脚下直踉跄,仿佛随时会摔倒。
邵璟见不远处停了一辆运送粮食的人力小车,便狂奔过去借了来,推着追上田父:“伯父您坐上。”
田父既着急又冒火:“坐什么坐!我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
邵璟不由分说,叫平安稳住车,将田父一把抱住放在车上,亲自拉着车狂奔起来。
他年轻高壮体力好,拉了这么一辆车竟然跑得不慢。
田幼薇等人跟在后头追,都是心急如焚。
他们也不知道此刻人都在哪里,一路见着人就问,知道是在窑场,就直往窑场而去。
窑场里乱糟糟一片,窑工们都没干活,团团围在场坝上,喁喁私语,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人群深处不断传来男人和女人嚎哭叫喊的声音,其中就有谢氏的哭声。
田父双腿发软,被邵璟和平安扶着才从车上下来,踉跄着往前冲,声音是哑的:“怎么回事?人呢?”
众窑工看到他,连忙让开一条路,纷纷叫道:“老爷回来啦!”
但见场坝正中铺了一床草席,张师傅脸色惨白、躺在上面一动不动,他的妻儿围在一旁嚎啕大哭。
田秉头缠着白布跪在地上,谢氏站在一旁捂着脸哭。
“我问是怎么回事!!!”田父又急又怒,忍不住大吼大叫,一巴掌拍在田秉背上:“我叫你看好家,你就是这样看的?”
田秉被他拍得一个趔趄,疼得一阵抽搐,却不敢叫疼,咬着牙白着脸将额头抵在地上,凄声道:“阿爹,儿子无能!”
田父又搧了他一巴掌,摇摇晃晃走到张师傅身边,认认真真看了一回,确信张师傅果然已经走了,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出来。
“老张啊!老张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田父像个妇人似的瘫坐在地上,使劲拍打着地面,嚎啕大哭。
他和张师傅多年的交情,还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一起长大,一起娶妻生子,一起制瓷烧瓷,一起喝酒聊天,也曾一起上过战场。
他们一起为越瓷的没落而心疼难受,也曾一起憧憬筹谋过要重振越瓷。
眼看着一切都在好转,张师傅突然就没了。
“我就是出了一趟门,走时还好好的……”田父既心疼张师傅,又对窑场的未来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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