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姑获鸟开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活儿该
于师师没接金隆洋的话茬,只是笑了笑。金隆洋前后吃了两个软钉子,也敢怒不敢言。
阿丽看了一眼于师师,又看了一眼茱蒂,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宽慰。
尽管中兴保德早就对外宣称有大陆背景,但说到底,回归在即,港土形势复杂,人心浮动,捕风捉影的事常常发生。可天润的介入,无疑是确凿了中兴保德的背景。阿丽心里明白,李阎身为中兴保德的员工,又能惊动天润集团,不可能是个来香港搵食的普通偷渡客。他有官方背景是铁板钉钉的事,
这可以解开阿丽和茱蒂心中许多迷惑,也代表李阎不太可能长久留在香港,至少不太可能按照茱蒂预想那样发展。
说来也巧,三人刚交换完名片,门就开了,李阎走出门口,走廊上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把目光集中到李阎脸上。
李阎见到茱蒂,刚要说话,眼角就瞥见了另一个熟人。
雨师妾。
“李阎同志你好,我是于师师,是中兴保德的凯瑞小姐打电话叫我来保释你。”
于师师站起来和李阎握手,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件案子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误打误撞,差点打草惊蛇。赵先生晚一点会打电话给你。”
李阎看了她一眼,冷淡地点点头:“知道了,谢谢。”
于师师松开手掌,寒暄道:“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再打电话给我,不过话说回来,你真有福气,能有这么漂亮的红颜知己不离不弃。”
她面向茱蒂,神色暧昧。
“不过……”
于师师,或者说雨师妾话锋一转:“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赵先生对身边人的品格非常看重,咱们那边可不兴大小老婆这一套啊。”
茱蒂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阿丽的眼神也变得非常锐利。
李阎的脸皮不禁抽动了一下,似乎有一把烧红的钢刀直直地捅进他的腰眼。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雨师妾说完,转身离开。
直到于师拐了一个弯消失不见,金隆洋才咳嗽一声,有些焦躁地搓着手走上来:“李先生,是我家老爷子叫我来接你,他说和你有约,请你到府上治病。”
“金伯清?”
“对对。就是我家老爷子。”
“好,我待会儿和你说。”
“好好好,我在警署外面等您。”
金隆洋如释重负,抹了一把额头急匆匆地离开了。
他虽然算不上什么人精,可也知道这时候自己离得越远越好。
“看不出你除了打拳,还有看病救人的本事。”
茱蒂的目光在李阎身上流转。
滴滴滴滴滴~
李阎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查小刀。
嘟。
李阎面无表情地按下挂断键,语气平缓:“你听我解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看人家很急,你先去救人,回来再和我解释,我在深水埗的别墅等你。阿丽,我们走。”
茱蒂走了没几步,忽然转过身:“啊对了。你听好,我宁愿宰了你,也不会做小老婆。”
滴滴滴滴滴~
李阎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还是查小刀。
嘟。
第二十四章 金宅
加长的林肯轿车在公路上疾驰,去往金伯清的府邸。
金隆洋吞咽了一口口水,不自觉瞅了旁边的李阎一眼,价值上万块的车载空调貌似坏了,车厢里冷得能哈出白气。
李阎把自己的脸揉得通红,正倚在靠背上和人打电话。
查小刀的大嗓门从话筒传了过来。
“你出事啦?挂我电话?还挂两次?”
“一言难尽,你找我什么事。”
“杨狰这边的差事我们搞不定,想请你出马。喂,你在听么?”
李阎吸了一口气,坐正了身子,金博洋感觉一股暖风扑面。刚才如坠冰窟的刺痛感觉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在听,仔细说说?”
说完,李阎安静聆听起来,长久的沉默中,整个车厢里只能听见引擎发动和尾气的声音。
两三分钟以后,查小刀才在电话里说清原委。
“呵,有意思。”
李阎又回忆起那个天乙护体的叶诗茹来。
“什么时候要我帮手?”
杨狰接过了手机:“越快越好。明天怎么样?”
“好,你之前承诺的报酬是玉皇味,我也不好坐地起价,这次就当送你一个人情。”
杨狰看了查小刀一眼:“一码归一码,之前我只说要刀子帮忙,现在多你一份,报酬另算。”
“你倒大方。”
李阎想了想:“那回头请我喝顿酒吧。”
“哈哈,好说。明早八点青山道明珠大厦,我们等你。”
“好。”
林肯轿车转向驶入一段树木葱郁的盘山公路,透过车窗能见到半山腰上的独栋别墅。
“李先生,我们快到了。”
金隆洋轻声提醒。
“知道了。”
李阎挂断手机。
轿车驶入金宅的停车场。下车以后,金隆洋带着李阎来到一栋清幽的宅院前,院子里铺满青麻石,还有假山和人工喷泉。
“李先生,老爷子过去有规矩,进这个院子要先脱鞋。”
金隆洋嘴里一边说着,望着院子的眼神却流露出几分忌惮和恐惧来。
李阎瞥了他一眼,然后抬起头,眼里泛起黑色涟漪。
惊鸿一瞥。
只见一头黄牛卧在半山腰,牛角直戳云霄。
【风水局:黄牛推磨】
这本来是风水吉局,可眼前这头黄牛身上全是啃咬的伤口,能见到森森的白骨,斗大的牛眼当中更是遍布血丝,透出一股浓烈的怨毒嗜血味道。
“是李阎同志到了么?那就不要脱鞋了,石头硌脚。”
金伯清的声音从屋里传过来,中气还很足。
“老爷子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李阎说完就把鞋子脱掉了。套着白袜子的脚踩在凹凸不平的青麻石上,他才一进院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钻进了李阎的鼻子。
金隆洋见状,也赶紧脱下皮鞋,挪着小碎步走进院子,比李阎还靠后多半个身位。然后使劲往屋里嚷嚷:“爸,不如我跟李先生一块儿进去看您?”
“不用了。”
金伯清语气平淡:“请李先生一个人进来就好了,你去催一催午饭,今天李先生和我们一起吃。”
“好,好,我这就去。”
金隆洋脚不沾地,抓起门外的皮鞋,像是被狗撵的耗子,一溜烟儿离开了。
李阎踩着青麻石进门,森森的凉气扑面而来。
竹竿挑着一丈多长的红色铭旌,拿金线绣着“皇清义民金崇文享年五十有九之柩。西顶洪慈宫进香会穆克登额拜题。”
祭台上是粉色的纸壳宫殿,香炉前台摆着干果蜜饯,猪头,烧鹅,烧鸡一应具全。
两边是纸扎的金童玉女,穿着寿衣,脸上抹着腮红。两列是林林总总不下五十只纸扎,有骑马关公,倚鹤的菩萨,抬花轿的轿夫,戴方冠的书生,都栩栩如生。寻常的纸人都做得比常人矮小许多,这些纸人却是实打实的尺寸,太师椅上金伯清脸色惨白,他被纸扎簇拥在当中,一眼甚至辨认不出他来,看上去有点渗人。
“呵呵,老爷子,你这小儿子,着实欠了一点孝心啊。”
李阎走进屋子,用手拨开屋子里丫丫差差的纸人们,突然一只雪白纤细的女人手掌从纸人中伸出,猛地抓住李阎的手腕。李阎眼神陡然一厉,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响彻整个屋子,那雪白的手沾了火炭似得慌张缩回。
金伯清干咳不止,李阎上前搀了一把,看见桌上有茶杯,赶紧给金伯清倒了一杯。
金伯清摆摆手示意不用,缓了一会儿,脸上有一点血色,他才有精神回应李阎:“久病床前无孝子。这点心思都开解不了,我也活不到这个岁数。听说小李同志惹上了一点官司,还要紧么?”
“没大碍,警方已经为我洗脱嫌疑。”
“那就好,那就好。”
金伯清点了点头。
“我平时就在这间小院子里作冥扎,这栋宅子请人设计了风水局,名为黄牛推磨,可以镇压凶邪,寻常的富贵人家不会摆这样的局,这间院子就是“黄牛推磨”中的石磨,能镇压厉鬼不去害人。”
金伯清环顾满屋子的阴森纸扎,忽然泪流满面:“金门的手艺,本来是只作社戏,丧葬,祭祀,占卜。我年轻时胆子大,不顾前人教诲,作出的纸人灵性足,凶性也重,居然还自以为得计。这些冥扎都是我年轻时的心血,小李同志帮我一并剪除了吧。”
“老爷子是不打算再把金门冥扎再传下去了?”
李阎问,
金伯清摇头,脸上泪痕未干:“许多事身不由己,我也左右不了。儿女的心思我也明白,我死以后,这些冥扎容易招致灾祸,干脆毁了。”
“好说。”
李阎轻轻敲了敲榻榻米,金伯清眨了眨眼,感觉空气忽然湿润了许多。木板墙和纸人身上甚至结出了一层水珠。
还没等他说话,两人头顶突然涌现出一道黑色漩涡,无数狂暴的拉莱耶水虎如同暴乱射出的青铜箭矢,在纸扎中肆虐纵横。
金伯清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眼前一只摩登女郎的纸扎被撕咬下得来回摇晃,没等落地几乎竹篓身子就全被吃空。
杂乱的男女哭喊怒吼声持续了短短的十几秒,整个屋子就被涤荡一空!除了散乱的纸屑,竹片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一只青铜水虎在两人面前飘过。唇边还残留着一点白色纸屑。
“事不宜迟,老爷子,把那三道脸谱冥扎也拿出来。我也算终人之事了。”
第二十五章 嘱托
清幽的房中凭空游曳着几十条青铜色水虎鱼,纸屑散落一地,金伯清默默抽出相簿,翻开一页,向李阎点头:“老夫献丑了。”
他话音刚落,相簿上扁平的黑底白纹花脸豁然睁眼,一团水墨状的人形从相册当中平地拔出,原本慵懒游动的拉莱耶水虎闻到了血腥味儿一样,齐齐冲向了花脸人形,一时间纠缠不休。
“咳~咳~”
金伯清与李阎对面而坐,一边咳嗽,一边向李阎解释:“先祖金崇文,是前清雍正五年,西顶洪慈宫进香会的大都管,负责督造祭祀冥器,以及酬神戏的一干供应。这是金门冥扎的前身。先祖崇文留下的这八张冥扎脸谱,本是香会祭祀时,唱酬神戏时,叫“香火童子”扮在脸上,便能沟通鬼神,消灾祈福。”
寥寥两句话的功夫,那水墨人形就左支右绌,被撕咬出好几个大缺口。
“这张脸谱,名叫‘忠自辩’。贴在越是奸恶狡猾之人的脸上,就越神通广大,不过,它是没这个机会了。”
金伯清话音刚落,脸谱“忠自辩”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朝窗户外逃去,李阎眼一斜,一团触手状的灵动祸水如影随形,砸在忠自辩的身上,顿时爆出一团黑色水雾。
水虎鱼紧跟着蜂拥而上,将“忠自辩”分而食之,没留下一点痕迹。
金伯清脸色煞白,急忙用手帕捂住嘴唇,漆黑的血沿着雪白的手帕滴落在榻榻米上。可金伯清的眼神越亮的吓人:“好!好!”
他翻开相簿的又一页,只见鼻梁上抹着一口豆腐白的丑角脸谱睁开双眼,倏忽跳到了房顶上,通体粉嫩。水虎鱼群本就意犹未尽,眼见血食就在眼前,不用李阎吩咐,就迫不及待地冲向了第二张脸谱。
“这张冥扎,名叫‘义理财’,越在贪财无耻之人手里,越能发挥威力。”
“义理财”发出惊吓的尖嚎,嘴角露出猴儿似得尖牙,对准李阎的脸俯冲过去,可惜人在半空中,就被一颗卡车头大小的朱红色龙头死死咬住。紧跟着被水虎鱼蜂拥分食,碎尸万段。
那朱红色龙头见状才晃动胡须,一转头缩回了黑色旋涡。
“咳咳咳咳咳~”
金伯清肉眼可见的消瘦干枯起来,李阎想说点什么,被金伯清阻止。
他翻开相簿的最后一页,一张粉黛花旦的脸谱跃然纸上。
“这张叫耻见污,决不可落在寡廉鲜耻的伪君子手里,否则当是八张冥扎脸谱中最难缠的一张。”
那花旦睁开如水的媚眼,滴溜溜地乱转,非但没有跳出相簿,反而往回缩了一缩。
金伯清冷哼一声,伸出干枯的手掌抓向“耻见污”,那花旦悲愤地大叫一声,只见一团青色水袖从相簿中伸出,如同密林大蟒似的,缠绕住金伯清的脖子,俨然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李阎见了一惊,出手如刀劈在水袖上,谁知道触感却又滑又韧,完全戳不破它。耻见污瞧出破绽,打蛇随棍缠绕住李阎的胳膊,紧跟着无数水袖漫舞喷薄,把李阎缠成粽子一样密不透风。
金伯清大惊失色,可还没等他作出反应,一道红眉白羽的鸟身少女的从李阎身后浮现出,顷刻间又化作李阎的样子,虎头大枪堪堪刺穿了水袖,耻见污惨叫一声,皱巴巴的脸谱被挑在枪尖,拉莱耶水虎们急匆匆地在虎头枪尖上环绕出一个青铜色的鱼球,撕咬起脸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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