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晓风清露
朝堂上关于西北大军的安置问题,引发了一番宏论。
魏延显坐在高位之上,看着那些大臣争执,听着他们议论,却没有人看他一眼。
魏明煦没有再留手,三日之后,还是逼着兵部下了御令,召谢文良回京。
只是这诏书送去要一个月,比诏书更快一步的是忠勇公的密函。
密函上只有四个字:“留中不发。”
朝廷要等两个月,之后还没有收到谢文良的回信,才知道谢文良并没有即刻回复,此时已经到了歆姐儿及笄大典。
谢炳初说或许是路上遇到大雨,艰险难行。
又等了一个月依旧鸟无音讯,朝廷这才又下了一道批文催促。
还没等送到西北,便已经到了帝后大婚的日子。
魏延显和歆姐儿的婚事是早就下了明旨晓瑜四方的,六月初六,朝鲜、东瀛、安南、硫球、占城国、暹罗国、爪哇国、浡泥国等等,十数个国家派使臣前来恭贺,送上贺礼。
歆姐儿是从靖王府出嫁,而不是林府。整个靖王府里里外外忙得热火朝天。
天才蒙蒙亮,全和夫人应亲王妃和德亲王妃,在慈宁宫奉旨率领八名命妇,携带聘礼,跟随迎亲使,在仪仗队簇拥下,去往靖王府迎娶。
怀着身孕多子多福的淑慧公主为歆姐儿开脸,用丝线绞去脸上的汗毛,却只是比量了比量,林芷萱就让她赶紧好生坐着,问她要不要找个地方睡一觉,淑慧却高兴得很,连连道没那么娇贵,非要陪着;应亲王妃和德亲王妃并那八个命妇一同亲自为歆姐儿定妆,换衣。
林芷萱在一旁陪着,与歆姐儿说着不要紧张,也琐琐碎碎的叮嘱他,一旁的德亲王妃和应亲王妃也笑着林芷萱跟嫁女儿一样。
林芷萱与她们两个笑道:“可不就是嫁女儿吗,虽然我没有生她,可却是我养大的。”
九姐儿、朔哥儿、小姐儿都知道歆姐儿要嫁人走了,都睡不着,在这里凑热闹,九姐儿最是闲不住,在歆姐儿屋里跑前跑后,帮着几个诰命夫人一同伺候歆姐儿上装,拿玉簪,递耳环,找香囊,寻吊坠,欢喜的不得了。
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原本该由德亲王妃和应亲王妃扶着歆姐儿出去上轿,歆姐儿略一彳亍,却自请去拜别魏明煦,以谢养育之恩。
这原本不在礼仪章程里头的,不过德亲王妃和应亲王妃瞧着时辰还早,又见歆姐儿一片孝心,便也都含笑应允了。却没有跟去,让她们一家人好生道个别。
外闹成这样,魏明煦也并没有睡,忽然听闻歆姐儿要过来给他叩头,魏明煦略微诧异,继而还是感念这个孩子的孝心。
第八百章 中暑
出了锡晋斋,德亲王妃和应亲王妃已经拿着喜帕过来等在外头了,还有连翘和步摇两个陪嫁丫紧端着一应要拿着捧着的东西,他们都是林芷萱和魏明煦亲自选的人,一个懂医药,一个会拳脚。
德亲王妃和应亲王妃从林芷萱手里接过了歆姐儿,歆姐儿的手忽然抓住了林芷萱的手,林芷萱感受得到歆姐儿从容微笑下的不舍和慌张,却实在没有办法给她更多的安慰,林芷萱轻轻的拍了拍歆姐儿的手,握紧又松开,半晌歆姐儿在德亲王妃的催促下,终于松开了林芷萱的衣袖。
瞧着她们簇拥着盖上盖头的歆姐儿上了凤辇。皇后的仪仗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林芷萱的视线里头,她的歆姐儿是真的走了。
林芷萱只在心中默默念着,愿她的孩子能福寿绵长,不比琳姐儿一般惨淡的结局。
林斌说歆姐儿天生贵命,从来都不信邪的林芷萱,此刻却盼望着林斌能说中一次。
魏明煦瞧着站在原地久久不肯挪动的林芷萱,走上前去,安慰道:“不过是嫁进了宫里去,咱们府离皇宫不远,想她了随时可以进宫去看她,或是让她回来省亲。”
林芷萱自然知道,嫁的不远,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终究是随了人家的姓了。
林芷萱心中哀戚,仿佛一夜没睡,又站得久了,头有些晕,不自觉的靠在了魏明煦的肩上,魏明煦并没有多想,只当林芷萱伤心,便轻轻揽过了她,以作安慰。
一众丫鬟婆子,都连忙转身避讳,不敢盯着瞧。
林芷萱也觉着有失体统,稍缓过来,就轻轻推了推魏明煦。
魏明煦却道:“回去吧,天还早,稍微睡一会儿,天亮了,还有一屋子的客等着你应酬呢。夜里还有入宫与宴,要忙一日。”
人多事杂,实则连悲春伤秋的功夫都没有。
林芷萱应了:“时辰也不早了,王爷用过早膳,就该入朝朝贺了。”
林芷萱陪着魏明煦多少用了一点早膳,又因着淑慧有身子,先给她安排了地方睡一会儿,吩咐了谁都不许打扰。
林芷萱刚回锡晋斋打算睡一会儿,王夫人、林鹏海、林嘉宏都一大清早就过来了,要帮着招待今日在靖王府的宴席。
林芷萱便知道是没法睡了。往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只不过半头晌就来了三四十位,好在今日王夫人和林鹏海、林嘉宏都在靖王府,帮着宴客伺候,可当真是热闹极了。
午宴还不到一半,林芷萱便累得有些头晕恶心,悄悄带着秋菊离了席。
在个无人的墙角吐了起来,吓了秋菊一跳,赶紧扶着林芷萱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林芷萱头晕得很:“天太热了,怕是有些中暑。不碍事,地上让人收拾了,扶我会锡晋斋躺躺,喝碗绿豆汤就好。”
秋菊也是知道,虽然屋子里供着冰,可那么多人闹哄哄的,那点子凉意根本不顶用。昨晚忙着规矩,又是不舍,也几乎一夜没睡。方才又在日头底下忙了那么久,可不是要中暑了吗。
“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瞧瞧”
林芷萱连忙摆手:“哪儿就那么娇贵了,今日家里来了这么些客,又是皇上大婚的日子,叫什么太医,再闹得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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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一章 姥姥
林芷萱却拧眉摇头:“跟你也就罢了,在孩子面前可不能失了规矩,总的有个做母亲的样子。”
淑慧见与她说不通,便也不再强求,只应了:“好,等我出了月子,就来陪着小婶婶逛去,只是小婶婶成日里忙得着三不着两,也不知道能有几日的空暇与我。”
两人窸窸窣窣的说了些养生之道,这才回归正题,林芷萱道:“我瞧着黄家那姑娘很是机灵,你可千万叮嘱了她,在宫里多帮着歆姐儿周全,若是有谁欺负了歆姐儿,我可第一个去找她。”
淑慧连连应着:“这是自然。”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王佩珍过来瞧林芷萱:“怎得你这当家做主的在这儿吃小灶,享清闲,只晾着我们在外头,连个人都瞧不见。我听说你中暑了,可有大碍,你娘不放心,又离不开,央求我过来瞧瞧。
我就说,哪里身子就这么弱了,只看她是偷懒呢,果不其然,你瞧瞧,这冰镇的西瓜,供着冰,喝着绿豆汤,还不快孝敬我一碗。”
听着王佩珍难得抱怨的话,也知道她今日心情极好,只是这一路过来,热的满头大汗,林芷萱赶紧让她进来坐了,又吩咐了秋菊:“盛冰镇的酸梅汤来,多放糖,姨妈不爱酸。”
秋菊笑着赶紧去了,王佩珍听着欢喜,也是先喝了两口,才道:“还算你这丫头有孝心。”
从前王佩珍爱打趣淑慧,可是如今她怀着孩子,自然更多的是怜惜,又问了淑慧的胎像,淑慧笑着说一切都好云云。
林芷萱却想起了一事,来问王佩珍:“我听说楚楠倒是又病了,方才只见谢老夫人过来,并不曾见楚楠。”
王佩珍也是拧起了眉头,却也无法,只道:“不碍事,前些日子家里的老太太身子不好,我倒是与楚楠见了一面,她不过是对外称病,不大出门了而已,在府里倒是没有什么衣食之缺。也还过得去,毕竟她膝下还有一个哥儿傍身。”
林芷萱这才略放心些,只是:“大老太太的身子怎么样了我也早听娘说了,只是这些日子一直不得空去拜望。”
王佩珍的脸色有些凝重,道:“老太太今年七十有四,都说八十三,七十四是道槛,看样子,怕是难了。”
林芷萱道:“姨妈别伤心,不至于的,前两年我瞧着人还很好,况且如今大舅舅才又新填了儿子,正是要门丁兴旺的时候,老太太福泽深厚,不会有什么差池的。我过两日就领着靖王府最好的大夫去给大老太太瞧瞧,靖王府的大夫,比宫里的太医还要好些。”
王佩珍也是勉强笑笑,道:“咳,都是七十四的老祖宗了,况且老人家见过金陵的鼎盛,又来往京城,见了大哥哥续弦,又添了儿子,玉哥儿也有了出息,老太太高兴,说哪怕不成也是喜丧,不必做哪些凄苦形状。”
林芷萱知道王佩珍是在安慰自己,毕竟无论如何,王家的大老太太也是王佩珍和王景生的亲娘。外人面前强撑着罢了。
林芷萱知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好说这个,便也顺着王佩珍的话,引开了话头。又说起晚上皇帝大婚在宫中还有酒宴,要进宫朝贺。
王佩珍对淑慧道:“这天儿太热了,晚上你就别去了。”
淑慧不好意思的点头,算是跟林芷萱告罪,林芷萱也劝道:“你是有身子的人,
第八百零二章 坐福
如今她身上穿着华衣艳服,可是却掩不住田间劳作风霜刀剑在脸上刻下的痕迹,那些珠圆玉润面色红润的老人问她是谁,王夫人给介绍了说是歆姐儿的外祖母。众人也都来劝酒,郑婆子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赶紧站起来再三谢了,满嘴里唤着太太奶奶,却也不知道到底该叫那些王妃公主什么,只颤颤巍巍地喝了,复又坐下,连连道着谢。瞧着她不懂规矩又太过谦卑的模样,引得王夫人频频皱眉。
旁人问她是做什么的,她也扭扭捏捏地说不清楚,总是难以启齿,而且回话也带着一股子浓浓的方言口音,闹得王夫人极其尴尬地赶紧让人将郑婆子扶了下去只说说:“亲家年纪大了,又喝了这么多酒,怕是累了,先回去歇歇吧。”
郑婆子也是觉得尴尬,连连应着,退了下去。王夫人最是个好面子的人,只心里定了主意,寻着空闲嘱咐了林嘉宏两句,早些将郑婆子送回杭州去。
众人只是冷眼看着,想笑又不敢笑,一旁跟着谢家老夫人过来的谢锦年,此刻脸上却不是得意,而是愤怒,手紧握成拳,聊是攥着帕子,指甲还是刺得手心生疼,忍不住与谢老夫人耳语道:“祖母,你也不瞧瞧她有个什么样的外祖家,只看那婆子,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出身,这样的人竟然压在我头上做皇后,也不怕被人笑话。”
谢老夫人却只瞪了谢锦年一眼,这样的话心里知道就行了,今日来与宴的多是靖王府的故旧,这样的话在这里只会引人侧目,可引不起多少附和。
靖王府嫁皇后,府里达官显贵家的夫人,人来人往,一众王妃公主并不多留,只因夜里还有宫宴,可外头那些命妇大臣却是没有资格进宫的,自然在靖王府要闹到晚上。
这靖王府闲不住,皇宫里头,也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歆姐儿的黄缎子盘金绣凤大礼舆是由十六人抬着,辰初三刻由靖王府启行,迎亲的队伍由靖王府一直排到午门,两旁又宫灯数百对儿,对马数百匹,内监前行,京城百姓,只要是穿新鲜花衣服的,都可以进入午门观礼,侍卫不予阻拦。以示皇恩昭著,亲和百姓,与民同乐。
凤舆行的极慢巳正一刻才至东长安街,午初二刻十分至东长安牌楼,未初二刻五分至乾清门,未正三刻五分才至乾清宫檐下,期间怕歆姐儿热着,凤辇里头换了五次冰盆。
歆姐儿下了由应亲王妃扶着,德亲王妃主持宫中礼仪,递苹果,如意,宝瓶,歆姐儿先接了苹果,又接了宝瓶,由四位多子多福的命妇搀扶,内务府营造司早预设火盆于乾清宫殿内,武备院则预设马鞍于坤宁宫门槛上。
歆姐儿在乾清宫跨过了火盆,出乾清宫后,又从门槛上压有两个苹果的马鞍上跨过,行了一通规矩礼仪,又换了这才进入洞房坤宁宫。
进入坤宁宫之后,歆姐儿便开始了“坐帐礼”,是时歆姐儿抱着如意、苹果,坐在堆满了大红锦被的床上,这一坐就是要几个时辰,直等到外头魏延显与大臣的晚宴结束,之后魏延显回来,再与她行洞房合卺之礼。
歆姐儿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只能微笑,不能说话。这坐福的礼,她在靖王府的时候就有嬷嬷教过好几遍了,可当真是个磨人的规矩,那头上顶着好几斤重的金银首饰,手里抱着那样多东西,还要挺胸抬头,一动不能动,简直比受刑还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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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四章 魑魅
沐华裳见是魏延亭脸上担忧心疼的神色,心中却骤然燃起了怒火,喝退了一屋子的奴才这才指着他道:“你成日里哭丧着脸做什么我还没死呢!你就成日里做这样一副女儿态来给谁瞧,你是铮铮铁骨的男人!是要君临天下的帝王,你瞧瞧你浑身上下,哪里有半点帝王之气!”
魏延亭每次来看沐华裳,都会赚来这样的一通数落,魏延亭一开始还会动怒反驳她几句,如今却只担忧沐华裳的身体,劝慰着:“都是孩儿的不是,请娘不要动怒。”
若是魏延亭意气风发地反驳沐华裳,她反而会高兴,而如今瞧着越来越软的儿子,沐华裳心中的气愤难平:“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倒是没有随错人!我不是让你日日跟他学,你学到了点什么见识谋略没学到,连这点气势休养都半分不如!”
魏延亭每回听沐华裳说这样的话都忍不住动气,从前强忍着,怕惹她伤心,可沐华裳却渐渐变本加厉,魏延亭实在忍无可忍,才道:“娘就是后悔嫁给了父皇,难道让我去做他的儿子吗”
沐华裳被他一句话说得心如死灰:“你要是能做他的儿子就好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为什么不是呢!你为什么不是他的儿子。”
说着,沐华裳又哭了起来,这样的场景见了太多遍,魏延亭起初是心疼母亲,再渐渐到后来互相伤害和麻木。
“娘。”魏延亭蹲下身来,轻轻安慰着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成一团的沐华裳,太医说沐华裳被幽禁多年,不仅身体衰老,心智也有些受损,千万经不起激怒,“娘,孩儿错了,娘,请您原谅孩儿,不要生孩儿的气,孩儿不是有心的。”
沐华裳每回见魏延亭这样的温声安慰,总是忍不住狠狠地推开他:“我不要你安慰,你是男人懂不懂!不要做这种安慰女人的功夫,你要强,你要狠,你要绝情!你成日里这样软软糯糯,一点骨气都没有,这些年,我被圈禁在寿康宫里生不如死,你却在外头醉生梦死,连你的骨气都丢了!”
骨气,魏延亭听了又是生气又是焦急。
他年轻时候的那哪叫骨气,那明明就是被沐华裳一直这样逼出来的狂妄无知,自以为是。他从前跟着沐华裳学,听着沐华裳的教导,这世上唯有杀人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所以朝政上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懂得怀柔,不懂得中庸,不懂得圆滑,不懂得避实就虚,只会硬闯蛮干。
这是让魏明煦最不耻,最看不上他的地方。
当初沐华裳让他与魏明煦学,这些年他好容易知道了什么叫仁政,什么叫怀柔天下,什么叫隐忍,什么叫等待时机。
可是他从魏明煦身上学到的,到了沐华裳这里又被她全部否定了。
“娘,你到底要我怎么样难道我孝敬你还错了吗难道我要冷眼看着你死,要忤逆你,顶撞你,才能让你开心,才是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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