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将军锦绣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花影
“咸福宫烧了。麟趾宫……里头几个娘娘让那些不懂事的小子们糟蹋了,都瞧过了,没有夫人的影儿……大将军,属下有一提议,您与其一个一个宫殿地翻找,不如分一队人马去护城河里打捞打捞,说不准……”
“闭上你的乌鸦嘴!”贺荣一巴掌抽在王统领的脑门上:“将军夫人福大命大,你至于么!”
“护城河就不去了,倒是要分出一队人来,去那些枯井、假山、洞窟里头瞧瞧。”徐策蹙眉道:“对了,傅锦仪身边的那些人呢”
他们一家四口进宫的时候,傅锦仪身边安排了包括花朝在内的好几位护卫伺候,也带了谷雨和青云两个惯常伺候的。这些人里,应该还有活着的吧
“回禀大将军,此前我们还在烧了的咸福宫后院里拖出几个下人,里头就有徐家人!”王统领立即道:“我记得有两个眼熟的丫头!其中一个是个死人,似乎叫青云,被捅死了。另外一个丫头还活着,脸上伤得很厉害,看模样像夫人身边的谷雨。”
“青云死了,谷雨活着”徐策眉头一皱,提步往咸福宫的方向去。
咸福宫是烧了,里头原本住的嫔妃和宫女也都死了,但烧得不如乾清宫那样“彻底”。住人的院子房梁还是完好的,宫墙后头有齐齐整整的厢房,许多人都躲在这里。
王统领带着徐策过来的时候,推开其中一间厢房的门,狭小的屋子里,或躺或坐着十几个年轻女孩。这些人多半衣衫不整,浑身是伤,脸上都染着血。唯有地上躺着的一个女人头上蒙着白巾子,身上还算干净。
“顾念着是大将军家里出来的,让人换了干净的衣裳,把头脸也整了。”王统领上前把巾子掀开,露出一张极嫩的脸,是死了的青云。
徐策看了两眼,挥手吩咐人抬出去。
“那个谷雨呢”他一边问,一边打量屋里的人。而就在这时,竟有个宫女不顾一切地扑在了他脚下,道:“大将军,你是大将军!我跟着你行不行我没有被人糟蹋,我还是完璧之身!我姐姐死了,我没有依靠了……”
徐策眼角抽搐地瞧着她,半晌扒拉开了,边上另一个丫鬟竟又蹭上来了。
“这这这……成何体统!”贺荣连忙上前去拖这个女人。只是还未下手,徐策先伸手扯住了这女人的衣襟。
“你是谁”徐策问道:“说话!”
女人支支吾吾地,似乎说不出来话。
“这丫头的脸都伤了!你们瞧瞧,脸上的皮掉得一块又一块,都看不出模样了!还想伺候大将军!”贺荣嗤笑道,边上王统领却止住了。
“大将军,这个丫头……就是谷雨呀。”王统领尴尬地解释道:“我见过夫人身边的谷雨,她现在伤了脸,若是把她那些脸皮都好好地拼起来,您就能看清楚了。”
“我知道。”徐策一手捏住了女人的脸,使劲儿地摸了好几下子:“这张脸皮的确是照着谷雨做的,但这只是一张皮。她的脸没伤,是外头的皮撕破了而已。”
边上贺荣和王统领等人震惊地对视一眼。
那边徐策拉扯了一阵子,又仔仔细细地瞧了许久,突地目光一冷,竟大力撕扯起来。
易容术这东西,脸皮黏上和揭下来都需要用药水,否则是会受伤的。徐策生拉硬拽,这个女人疼得撕心裂肺地惨叫。徐策一手撕扯着,一手却狠狠捏住她的喉咙,一字一顿道:“你不是谷雨,却也不是傅锦仪!你是谁你脸上的面皮是我下属花朝的手艺,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脸上”
女人吓得浑身一悚,艰难道:“我,我是咸福宫的宫女……”
“这张脸皮你是怎么得到的”徐策大喝一声,“嗤”地一声,一手扯掉了一大块面皮。
“大将军饶命啊!我这不是偷的,哇……疼!饶命……我这张脸皮是别人给我的!”
徐策停下了手。
“谁给你的”他问道。
这时候王统领和贺荣等也明白了事态严重。贺荣解下自己的弯刀插在女人眼前,同时从随身的福袋里掏出一锭金子,道:“你戴面皮求生,应该是原本的身份会招来杀身之祸,不得已而为之的。只要你对我们大将军说实话,大将军非但不会追究你从前的罪过,还会把你送出京城,给你金银财宝为生。”
女人泪汪汪地,一张撕了一半面皮、肿得青紫的脸拼命点了一下子,才道:“我原是永寿宫的宫女。我的主子是皇贵妃……啊不,是庶人邱氏!新皇……拨乱反正,攻入皇宫的时候,我家主子被新皇下令处死,我也难逃一死。我见过,见过大将军方才说的那个人……”
“见过谁谷雨”
“见过傅锦仪。”
徐策霍地站起来。贺荣连忙从福袋里掏出更多的金锭放在这个女人眼前,道:“你好生想一想,把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
女人面上一喜,将地上钱财一把捞起,道:“我说,我全说!我只是一个粗使宫女,我不知道傅锦仪是什么人,但我曾听到过这个名字。他们说,是有一个叫傅锦仪的女人,被关在永寿宫里。后来,我还亲眼见到了傅锦仪,那是在永寿宫破宫的时候,大家都在逃难,我上头的大掌事领着几位大力内监竟不顾逃难,去追
第一百八十二章:天下之大,你在何方
“花朝。”
徐策叹了一口气,然而这一声叹息,很快被窗外震天的鞭炮声淹没了。
“大将军,您好歹出来露个面吧。这是靖康元年的第一个春节,您……”那一串鞭炮很快过去了,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紫月的声音在窗外,颤抖着、踟蹰着:“这都一个多月了,夫人还没找着,奴婢明白大将军心里难受。奴婢也难受,青云是奴婢的表妹,奴婢没有几个亲人了,奴婢还能时常梦见她……”
窗户里头的徐策没有发火。他只是抬了抬手,紫月立即闭上了嘴。
徐策的目光看向床上的人。
“花朝,这些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我从没有怪你的意思。”徐策抓着自己的头发道:“何况你是为了保住她,才和她互换了身份,最后还被贼人射伤……只是,如今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若有心,就赶紧醒过来,告诉我如何才能找到她。”
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正是花朝。
她面上瞧着还好,已经看不出一月之前濒临死亡的模样了。徐策将她救回来后,请了不少高人保住她的命,只是这一月过去,人还醒不过来。
御医说了,这姑娘底子好,会没事的。但……
徐策等不起了。
“大将军,花姨娘当初伤得很重,您不能着急。”紫月打着胆子跨进来了,突然跪下道:“奴婢是劝您进宫去的,您若是要处置,奴婢也不怕了。新皇体恤您为了夫人的事情整日奔波,那是新皇的恩典;您却不能不敬重新皇,不去参加朝拜。”
徐策拧起眉头。
“新皇特许我告假,不必前往宫廷朝拜。”他说道:“还是没找着……贺荣他们已经把京城周边的范阳城、襄阳城都翻遍了,都没有。若不是顾忌着有乱党余孽、怕他们挟持生事,我早就贴皇榜寻人了。”
那一日,在昙花一现的惊喜过后,所有人才发现找着的“傅锦仪”,只是一张面皮罢了。
花朝,傅锦仪身边最后的护卫,浑身是血地依靠在一棵老槐树底下。她脸上的面皮已经揭开了一半,所以大家能够看到那一半是傅锦仪的模样,另一半却不是。
她的肩膀被带刺的铁箭射了个对穿,淋淋漓漓的血从她身下蜿蜒到附近一丈开外的宫门口,显然她曾一步一步地扒着青石板,从那里头爬出来。她撑着一口气,告诉徐策道:
“以我平生之力,只能护送夫人到这里,剩下的路,都是夫人自己走下去的。夫人与我约定,出宫门后,会一路向北逃往傅家的府邸,那里有能保护她的人。”
随后,她陷入了沉沉的昏睡,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徐策立即派人去了傅家。但是,那里也没有傅锦仪的踪影。
傅家的嫡长子傅德曦披盔戴甲,也在领着人四处搜寻。徐策找到他的时候,他甚至比徐策更加激动,跳下战马揪住徐策的衣领问道:“你找着傅锦仪了吗”
回应他的,是同样揪住他衣领的徐策,几乎是同时喊出了一句话:“你找着傅锦仪了吗”
花朝指明的方向,是关于傅锦仪的最后的消息了。可是,线索从此中断。
在此后的一月里头,徐策调动千军万马,大搜京城。
在新皇的襄助下,他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在倒塌的外宫墙下寻到一根断成两截的、赤金镶祖母绿的孔雀簪子,再也没有别的了。
“这还是大将军亲自寻了淮南的金匠打磨,赠给夫人的。”贺荣捧着这根簪子的时候,满脸战战兢兢:“簪子上头藏的剧毒,还是您吩咐我们去置办的。如今簪杆断裂,表面还沾着人血,这说明夫人曾在此遇险,用它防身杀贼。”
徐策接过来,死死地捏着簪子,咬牙道:“她一定平安无事。沾着血的只有簪杆,并非簪尾,说明最后只有对方受了伤,她则不曾。”
说罢抬起头,一字一顿命令道:“京城搜不到,就往外搜!范阳城,襄阳城,甚至淮南,九州各郡!”
就在这道命令下,无数的寻人队伍被派了出去。
一月过去了,所有人都没有进展。
徐策颓然站在屋里,从袖中掏出那断成两截的簪子,静静凝望。
“紫月,你起来吧,我这就出去。”徐策似乎妥协了,他将簪子重新收进袖口,扯过墙上挂着的衣衫披在身上。
徐策一路出府门,外头车马都备好了。只是那小厮刚问了一句“将军可是要进宫”,徐策一脚踹了上去,自己上了马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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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被拐卖的少女
靖康元年的春天,暖得早。
湖面的冰,一月份就化开了。冒芽的柳条,化雪的草地,还有草地上钻出来的野花,成片的浅绿娇红,一路蜿蜒下去。
新皇见此景象,龙心大悦,说是好兆头。而这春意,越是往南便越浓。
从京城,跨过襄阳城,越过淮河,直到大河的南岸。
“这寿县虽不是什么州郡大城,却是咱们淮南这儿数得着的了。淮南富庶,专产名茶,您二位是从京城来的,瞧咱家的茶如何”年迈的茶博士捧着长嘴壶给面前两位客官倒上了,笑问一句。
这一桌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还算强健的中年男人,领一个身材瘦弱、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子。
“老伯,您家的茶是雨前龙井呢,我想喝明前的。”坐着女孩子眉眼弯弯一笑,回答道。
边上的男子登时拉下了脸,呵斥道:“什么明前雨前,挑三拣四!”又朝茶博士讪笑:“都是好茶,不必换了。不过是我家的女儿自幼宠坏了,性子刁蛮。”
茶博士寒暄几句,赔笑离去。坐着的女孩子却又嘟囔一句:“不就贵上个几文钱么。说了要带我吃香喝辣,这一点点就吝啬了。”
男人一口气顶在喉咙,差点喷出了茶,竟扬手要打。
女孩嘻嘻一笑,放低了声音道:“你打呀。我这张脸可是你的营生,打坏了,少卖几十两银子呢!”
“你,你你……闭嘴!”男人恶狠狠道。
女孩的声音极轻,本是不能被外人听见的。可偏巧还是有许多的人扭头望过来——这女孩子面上的秀美,在寿县这样的小地方是难得一见的。大家闲闲地喝着茶,本就有许多眼尖的人隐隐窥探,更遑论此时闹出了动静。
男人瞧着四周,脸上一慌,咳嗽一声道:“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要再吵着要和那个穷小子私奔,我打死你!”
四周人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是个为女儿操心的父亲而已。
女孩子低头喝茶,不再说话了,抿着的唇角上似有不甘。
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被拐了。
但问题是……
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父母是谁。她醒过来的那一天就落进了人贩手里,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一路向南。
她能记得的,就是最开始上路时,车外头有人说着一口地道的京城话。她就是说京城话的,那么自己应该是京城人。脑子里也记得九州的地形,但她实在记不起关于自己的信息了。
那时候她浑身都是伤。后脑鼓着一个硕大的包,里头是血块,上头敷着药;手臂上一块一块的擦伤,大腿上有一个刀子捅的不深的血眼;喉咙上是一大片的紫黑色,从铜镜里看到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猜测自己曾险些被人活活掐死。
据男子所说,他是在倒塌的城墙下捡到自己的,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她的伤看似严重,却都不致命,男子花了点钱给她买药治伤,走了几日后就渐渐地痊愈了。
可惜,伤好了,记忆还是没找回来。
喉咙似乎受了些内伤,男子不愿意花大价钱给她买好药,只用那些治疗皮肉伤的三七和白药敷着。外头一大片的青紫褪去后,内里还隐隐作痛,说话时声音里总带着沙一般。
就这么一路走,南下,到了淮南。
身边原本有三个少女同行。一路下来一个一个地卖出去了,留下了自己。
她不知自己的命运会到达何处,但想办法逃跑,是必须要做的。
“走吧。”男子在茶桌上留下几枚铜板,站了起来。
女孩子也连忙起身,低着头,文文静静地跟着往外走。豆蔻年华的少女,款款迈出的步子,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优雅让男子也忍不住侧目。
这是自己手上最好的一件货了,男子想着就笑起来。
想起刚得到这个女孩的时候,还以为她被城墙砸死了。自己看她的衣料昂贵,想要偷去僻静之地扒了卖钱,便捡了去。
结果,不单是那些身外之物价值连城,女孩子也还活着。擦干净了面孔,瞧着虽不是倾国倾城,倒也有几分姿色。
京城宫变,战火滔天,多少达官显贵都落魄了。这个女孩子在战乱中走失,被倒塌的城墙砸晕过去后又落进了自己手里,谁知道她从前是多么显赫的身份呢中年男子想象不出来,但当初从女孩身上扒的金银和衣裳换的钱,他和几个同伙分了,足够大家吃喝数年。
后头女孩子的伤好了,行走活动起来,自有一番气度,那种高贵的气质是令他震惊的。兼之模样还算出众,这货色,应是他几年里最上乘的一笔买卖。
唯一可惜的是,他请那个做老鸨的干姐姐过来瞧货的时候,老鸨道:“不是完璧了。”
不是完璧……这价钱都要打半折不止了。
但就算如此,老鸨也说了,这女孩是贵胄出身,细皮嫩肉,最受江南富户的喜爱,比这一车的处子都要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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