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析灵镜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堇骁
伍虞眼里的温度迅速冷却,他不耐烦地转头,拧眉看向不远处的凉池。
冬歌疑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后也愣愣地转头,怃然望着那轮渐盈的月亮。
静谧顺着夜色弥漫开来,不过,很快,冬歌就将它打破了。
百无聊赖的冬歌一直揉着自己的两颊旋圈儿,她对着月亮开口道:“我看你今日一点也不欢欣。”
“是啊。”伍虞终于应声。
“为什么”
“因为我娶的不是我的心上人。”
冬歌恍然愣住,不自觉将视线移向那个喜服加身却满目寂寥的人。
这时,一阵急风袭来,想说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冬歌的牙关忽地发颤。
“好冷!”下意识摩挲着自己的胳膊,冬歌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物实在是单薄。
她把外袍落在月露殿了。
伍虞闻声立即转头看冬歌,察觉自己未带外袍,且腰上裹缠着的红底金纹大带十分紧贴,他一时慌了神。
常德就候在留安池外,但伍虞不想叫他过来,因为他不愿看见那张满面愁容的脸,也不愿听见那些语气恳切的劝言。
冬歌开始打起了哆嗦,她瑟缩着坐成一团,全身不时一颤一颤。
月色微冷,烛光温柔,女子动人的眉眼掩映在绰约的明亮里,伍虞的心弦不经意地就被拂动了。
冬歌方一停住哆嗦,双腿刚伸向阶下,一只手臂悄然便揽上了她的肩,又有一只手温柔地抚上了她的背,一阵温暖的龙涎香欺到了她跟前。
伍虞将冬歌拥在自己怀中,他的身子在靠近留安池的一旁,冬歌被挡在里侧。
他用手拢了拢她身后散乱的长发,继而一下又一下地贴着那墨发顺抚。
冬歌怔怔地看着石台上的红烛,默默嗅着那阵怡人的香气,半晌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背心渐渐涌上了温热的感觉,冬歌被伍虞过分温柔的动作招惹得眼皮打起架来。
“暖和了吗”伍虞柔声问道。
冬歌软绒绒的耳朵一直安静地贴在伍虞的颈旁,她为了点头回应他,忽然就将头偏开了一些。
感觉到身旁的人努力地点了点头,伍虞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继续给她温抚。
“你的心上人在哪里啊,你为什么不把她娶来”
突兀的话被用柔柔的语气送出,听着的人下意识就想接下去。
在眼前
“在远西。”伍虞惊异地捺住心绪,猛然回神,随口答了一句。
 
第七十四章 洞房花烛
小庞正在相府外备轿,哪知宫中的锦舆嗒嗒地来了。
常德一脸愁容地伴在一旁,将冬歌送到后,他匆匆忙忙与小庞问候了一句便随轿子一起离开了。
小庞将冬歌搀进了侧院,他们正慢慢移动着,芳仪突然大步跑了进来。
她气喘吁吁地将靠在小庞身上的冬歌搭挂到自己身上。
“怎么你先回来了,大人呢”紧紧拉住冬歌伸到自己肩旁的胳膊,芳仪顿住步子问小庞。
“大人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不说,还把齐侍卫灌醉了,两人兴头一直很足,我好不容易将大人带离了月露殿,前一刻才和人把他抬回来,正整轿准备再去接冬姑娘,没曾想她被常公公送回来了。”小庞抹了抹自己并未出汗的额,诚恳地解释道。
芳仪点点头,然后一心搀着冬歌朝寝房挪了进去。
夜色越发深了,月光被衬得显着幽寂的意味。
京宫凤宁殿。
公主们都去歇了,此时的门外有四个女官强撑精神恭候着圣上。
前殿中的宫女们,只有小玲没有打盹儿。
来了,千曲远远地听到一阵脚步声就笃定地想。
不知她是从何判断来人是伍虞的,踏阶的力量,稳缓的步调,亦或,只是凭那个声音。
在旁人耳中并无异处的脚步声,被心系其主的人听来,就变成了这世间只有自己能感知到的奇妙神符。
那道声音渐渐近了,不过片刻,忽而停了。
“恭迎圣驾,皇上万安。”女官们齐齐跪地行礼。
“平身。”
隔着重重屏障,千曲还是一瞬就听清了那道声音。
果不其然……
本来已经饿到四肢无力的千曲忽地坐直,两臂在空中划了半围,将宽大的袖摆理得更垂顺了些以后,她赶紧合十双手在腿上,姿势比以前才被老妪教导过后的瞬息还要敦秀端庄。
她还小声清了清嗓子。
殿门大开,伍虞徐徐走了进来。
小玲和一众宫女慌忙跪地献礼,铜盆、子孙糕、金制酒器、玉筷皆被她们用玉盘高高地举托于头顶。
“平身。”
淡然下完令的伍虞面色平静地往里走,在经过一道道屏风的途中,他的步调与之前缓慢上阶时没有一丝变化,仿佛这一室红光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终于,他来到了千曲面前。
一身红衣的千曲端然正坐,她为他红妆作扮,打算就此奉上一生。
与她的忐忑和郑重不同,望向她的这一眼间,他的心波澜不惊。
有宫女正欲将纹有十六星刻的喜秤奉上前去,伍虞却已经掀开了皇后的盖巾。
一个沉不住气的女官因惊讶于皇上这样心急的表现而偷笑,她忘了自己在不久之前还在腹诽皇上为何还不来。
此时离朝宴结束约莫一个时辰。
被掀开盖头的那一刹那,千曲心惊了一瞬,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她慢慢抬眼看向眼前的人,目光既急切又小心。
伍虞的冠早都不知落在了哪里,他的发被利落地束结于头顶,一双锋利的剑眉朝两鬓开刺,峰鼻的暗影映在背向近处烛光的一侧,薄唇半明半阴。
金丝龙腾盘踞在他的喜服上,大带在腰际束得极紧,白玉琼琚在旁顺垂而下。在他精致的袖口,还有一处折角,上面飞绣一截龙尾。
宫规森严,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妪又十分严厉,千曲之前好几次想从华慈殿溜出去,可那些眼尖的老妪连一次机会都不曾给她。
伍虞也不曾来华慈殿看过她。
这是二人自书院一别后的第一次重逢,千曲将伍虞打量得异常仔细,伍虞却未用心瞧千曲一眼。
他那深邃眼廓里的桃花目始终向上望着,紧盯着自己在千曲头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什么的双手上。
龙凤绣大红盖头与嵌坠了许多精美繁饰的凤冠的某处缠在了一起,伍虞好似对解开这两物特别感兴趣,细细拆弄了好久。
在一旁看得有些傻眼的一众下人只得静静候着。
等伍虞终于把盖头从千曲的头上完整地拿了下来,光华宫的女官们赶忙上前好言请命帝后行合卺礼。
保不齐皇上还要拆皇后的头饰呢,女官和宫女们都不由得担心起来。
金盅见底,合卺礼成,宫女们动作飞快地伺候二位吃完了两块子孙糕,一位女官又急忙呈上了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玉筷落盘,伍虞表情木然地拿起方巾擦了擦嘴。
 
第七十五章 民鸟之癫
“凤染!我害怕……”毕方硬着头皮飞着,喊话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有什么好怕的!”凤染朝前方的毕方大吼,“害怕还飞那么快”
“我不是故意要比你快的,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毕方无辜地辩解。
从阴夕山回来之后,毕方的灵息大增,不仅身形跟着变大了不少,术力也是突飞猛进。
“别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凤染浑不在意地说着,心里却并不这么想。
反正我不会让你一直超过我。
火色翎羽铺接成上空的拱穹,金光四射的南常青境里,一抹略微迥异的色彩横冲直撞地猛飞着,其后跟着一只毕方,一只火凰。
“它,它……”毕方惊声喊着,“它冲下焰巢了!”
那只赤头翠身的民鸟在前方的断崖边换向,用尽全力直直向下而去。
“快追!”凤染大吼,她忽然双翅生焰,着急地动了元气。
同样的,毕方也是心急如焚。
焰巢是百鸟栖留的地方,民鸟癫狂冲下,但愿不要酿成什么灾祸才好。
那是翼族最后一只民鸟,也是最老的一只。早前凤染带着毕方跑去炽霭里玩时,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民鸟。
她曾经偷偷去煜灵宫的巫老那里玩耍过,无意中看到了族册,用了很少的时间就把它翻遍了,所以她知道民鸟的样子。
为民鸟找蓝茵草疗伤,便是毕方去溟川青澜涧涧口的原因。凤染则留在翼族,趁着无事就钻进炽霭里照顾民鸟……
几点炫丽焕绝的光冲闪过后,乌塬恢复黑暗。
他们顺崖而下,都飞向了焰巢。
从上面看去,焰巢向一口大锅,它的底端在往上喷火,接近底端的侧围被隔成七层,每层有赤红色的小圆门横纵照应整齐排列,周围焰晶石砌的墙比那些小门的色彩艳丽许多。
在至中一层,即第四层,没有数量繁多的一道道小门,红色的晶石将整层砌贴得分外密实,几乎看不清晶石边际的纹路,墙壁通体混泛红光。唯一的一孔是透着幽赤色的暗道的入口,那处未设门,远观就能看到近圆形通道,只是里面那端不能轻易窥得清楚。
“你是不是给它注灵息了”毕方战战兢兢地俯冲着。
“没有!”凤染笃定地道,“它是古鴖,灵性反火,我怎么敢传灵息给它”
“那就奇怪了,我未采得蓝茵草,民鸟也没有获得额外的灵息,它明明先前都快归元了,今日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气力”
“我怎么知道你别问了!”
毕方听凤染有些动怒,悬身转了一圈,闭嘴继续追着。
百年后便要阖族注灵,翼族的生灵们大都闭门在家勤奋修术,此时的焰巢并不热闹。
巢楼的每层隔沿区内都活动三三两两的未生灵识的幼鸟,年龄大都不足百岁。偷跑出来的它们大概只顾着解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好!
“毕方!”凤染下意识惊呼。
只见那抹裹着一丝赤金之色的碧绝的亮光忽然斜对着煜灵宫的入口冲去。
“凤染”毕方回头去看。
“看我干嘛,快点,过去拦他!”
那你叫我干嘛……毕方愤愤转头。
民鸟的半个身子都没入了通往煜灵宫的焰道,凤染油然而生一股无力感,毕方还在加快速度,想尽力追上那只鴖然后扼住它。
突然,一声悲戾的鸟鸣如一万支尖羽合成一箭,仿佛在下一秒,旷辽的火翎穹就会被刺穿。
声音的发出者不是毕方,也不是凤染。
焰道里好像有何物突然给了民鸟一击,那只发狂的鴖直直被退逼而出,迅疾开始掉落。它眼眸半闭,头向后仰着,整个身体无力的散开,双翅横铺,将将要挨到焰巢底端。
眼看着翠碧之色快要被那永不沉熄的赤焰吞没,一道银色的光突然将它旋笼着托住。
于是,下坠的鴖猛然停在了半空,然后缓缓向上移动。
“对不起啊,一时被吓到了,所以不小心伤了你。”
方一撤掉隐身之术,站到焰道口的衍析急忙开口道歉。
凤
第七十六章 一线贵机
炽霭里满是火色的浮气在飘散,扩漫,翻搅。
民鸟躺在虚空的火气中,眼睛半睁,头重重垂挨着不可用眼观得的平面上,翅膀无力地在背后散开。
“它莫不是要归元了……”凤染抓住身旁毕方的袖子,挪步躲到他的身后。
毕方不比凤染高,气势却伟岸不少。
只见他撑开手臂,神情坚定地安慰凤染道:“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它伤害你的。”
“别怕,回光返照已过,它大限将到,没有多少气数了。”衍析平静地说道。
衍析是毕方的定心丸,因有她在民鸟身旁站着,所以毕方一点儿不怕。
突然,民鸟睁大了眼,把头用力地弓起,没有被压住的一侧翅膀也跟着扑腾了一下。
见此情状,毕方忽地大叫。
被吓得跟着毕方一起大叫的凤染连忙把眼睛闭得紧紧的。
衍析转头一瞬目测了自己能够及时发力挡在凤染和毕方身前,然后回首定定地看着那只即将归元的鴖。
“元下……”
民鸟的喙里突地喷了一口火息,同时吐了一口血出来。
它又无力地躺倒了。
衍析狐疑地抬了抬眼,不可置信地侧头倾耳,想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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