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析灵镜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堇骁
“元下,莽灵痛悔。”民鸟双目半眯,身体微微起伏着。
衍析这回听清楚了,鴖确实在说话。
“当年,我因一时之怒失罪于英黎,实属恶极,不乞见恕,只求你,求你……”
民鸟竭力想抬起头,可它根本没有那份气力了。
凤染听四周并没有太大动静便睁开了眼,接着便拍打了下毕方的手臂,埋怨他把自己吓坏了。
毕方看了一眼凤染后继续转头仔细盯着神情怪异的鴖,他总觉得衍析好似在和那只奄奄一息的鴖无声交流似的,从背影猜到她出神到了一种境界。
“求你,代我向英黎说,我……我——”
顷刻间,所有意识涣散而去,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民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衍析眉间一紧,她的眼骤然睁大,与此同时,民鸟轻轻闭上了双眼,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里瞬间流淌到了喙底。
那团微弱的翠光慢慢息散,民鸟的身体一寸一寸地被周围的火气击碎,碎成了就算攥紧手也一丝难握的渺然至极的飞沙。
连那与炽霭同色的赤首,也碎散了。
一旁的凤染突然流泪,哽咽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悲悯:“没来得及保住它的元神。”
在灵物尚有一息存体时,如果外物用元气运术相护,那灵物的元神便有可能存活,就算百年后还灵之术不成功,保存下来的活的元神还是可以发挥灵物原本的灵性和作用的,甚至还可以被寄活到别的灵体上去。
虽说这几件事被许多灵物所知,但却很少有灵物去践行,原因有二。一是每族的每个灵物都身负为本族境脉修术注息的大责任,不可为了一己私欲擅自耗费过多的灵力,若阖族灵息不足以运转加活灵脉,灵脉就会不稳,灵脉出错则灵物失源,一切都会走向毁灭。
从前地母在时,大家都不会过多担心此事,因为宽厚温良的地母会及时帮助出现困厄的灵族在注灵之仪中渡过难关,就算整个常青境的所有灵脉都失衡也不用担心,因为淼川元祖灵完全可以力挽狂澜,可是灵力深厚的、唯一俱此能力的元祖灵意外归元了,地母不在的这五千年来,灵物们不得不审慎行事。
另一则原因则是,地母曾讲“顺性归存”,不倡逆息还灵之事,因为万物都遵循代代相衍之理,若到了为常青境散灵还息之时,那便和落红入泥为护花的道理一样,迁遂和接受是最好的做法,境脉的静物都会因此更加蕴沃,更加充满生机。这便间接影响了灵脉。
“不必了,它好似活得很煎熬,方才正是他渴求的解脱之时。”衍析凝目寻望着民鸟那四散的灵息,无端地怅然谓叹起来。
毕方提起袖子替凤染将脸上的泪擦掉,然后伸出小手轻轻地拍了她的背几下。
“乖姐姐,别哭了。”
凤染总让毕方叫自己姐姐,毕方平常是不叫的,必要的时候又主动叫。
至于必要时刻的界定,应该是以凤染的心情为准则的。
“姐姐。”凤染揉着眼睛
第七十七章 洒泪星烙
凤染的灵宠灵性属水。
凤染把她的灵宠藏在星烙弯,因为靠近芜灵族,所以星河承了些许芜灵江的水,那是翼族里唯一一处潜藏水性灵脉的地方。
“姐姐,你是怎么从煜灵宫出来的”在前面飞着的凤染探头回问衍析。
“煜灵宫”衍析接着转过头去疑惑地看毕方。
毕方解释道:“就是翼族的灵王宫啊,是用赤墨色的焰晶石筑造成的华美宫殿,每处大殿的顶心都绘有殿主灵物展翅的冲天之态。”
原来是自己醒来时看到的那个地方,衍析想了想后对凤染道:“我运术隐身,绕着绕着就走出来了。”
“没有灵物拦你吗”隐身之术是很容易被勘破的。
“没有,遇到我的灵鸟都各行各的。”衍析坦诚地说。
凤染不由得暗惊了一把,这个姐姐的灵息已经深厚到了在修术自养的灵族里运术隐身都不会被别的灵物发现。
毕方倒没有想到这些,他只顾着好奇凤染的灵宠,因为他也是才知道凤染的这个秘密。
察觉凤染带路的方向是星烙弯,毕方一瞬明了,原来这几日她不许他去星烙弯玩耍,是因为在那里藏了个灵宠。
前方有细碎的星子旋绕飘飞,凤染扇翅越过,扑身往里飞冲。衍析紧随其后。
毕方看着前面的火色身影和蓝色身影周围都绕现了星光,他赶忙加快了速度。
很快,三人陆续到达了星烙弯。
一颗颗盛焚的灼点结成了无形无沿的万彩寰网,傲然统领了墨色的底幕,周遭所有黯淡都被其隐溺在了股掌之间。
灿如万灯同明,浩渺如闪莹云宇。
“靖佑——”凤染柔柔的声音在美绝的星烙弯传开。
“靖、佑”毕方看向凤染,眉毛不自觉地抬了抬。
“对啊,我的灵宠。”凤染得意地看了眼毕方。
“你不是说它不理你吗,那你是怎么知道它的名字的”看着凤染的神态变了几变,毕方有些不开心。
凤染神气地弯唇笑道:“这个名字是我随心起的,我打算以后一直叫他靖佑。”
“哦,那快唤出来啊,怎么不见它呢”毕方故意语气怪异地说道,同时不忘作出急切又期待的神情抬头向四处望着。
凤染瞪了毕方一眼,转而向着空寂的星烙弯继续喊着靖佑。
过了好一些时候了,靖佑仍然没有现身。
回头看了一眼茫然四顾的衍析,凤染努了努嘴,一瞬化出原形,鸣叫着旋飞直上。
“靖佑——”
凤染那半拱的流型凤首上扬着三叶绚丽的彩冠,她伸直脖子,每鸣一声,头便弓起,身子也跟着旋转。此时此刻,她是一朵不停燃腾的飞花,是瑰明的团簇的火莲。
珍丽得让人不舍得眨眼。
衍析和毕方的神情如出一辙,他们愣愣地看着灿然灼目的火凰飞鸣在上空,半晌都没有其他动作。
凤染全身绕着焰,熠熠双翅振散着火星,它们悄然融进星河里,激起灼浪,更夺目的光一层接一层地亮起巨围的翻褶。
她像一个火源,把本就明亮的周围点燃了。无垠的星河顿时淡了光华,万千颗明璨的星不及她褪下的半分色彩。
她依然灼目,依然盛气凌人,依然是毕方心中最好看的独首火凰。
衍析瞳里映着凤染的光色,她恍惚想起一个画面,那画面好似在她灵识的深处,与眼前的极为相似。
在她还在出神时,凤染悄悄化出人形站到了毕方身边。
一瞬与毕方四目相对,凤染懊恼地摇了摇头。
“这个灵宠也太懒了,总爱睡大觉。”毕方用安慰的眼神看了看凤染,灵机一动后故意大声说道。
“我们下次早点来,在它睡着之前来。”他是说给衍析听的。
毕竟这样来说,总不会让衍析太失望,凤染也不会因此太过纠结。
衍析并没有注意煞费苦心的小毕方说的话。
她不知自己属于哪个灵族,她也不知自己在何地修术,她灵识混乱,她不知去哪儿找到自己的亲族。她想找故友问个清楚,可她找不到任何一个之前认识自己的灵物,也没办法
第七十八章 雪中对决
雨下了一夜,清晨时,开始落雪。
好些铺子没有开,街上不似平常饭香气缭绕,人也很少。雪很快堆叠,京城变得白茫茫、惨淡淡的。
有易惊乍的百姓暗地里议论伍帝大婚不和时宜,也有人说,早冬得雪,这是祥兆。
千曲将狐裘盖在腿上,懒懒地在贵妃榻上斜倚着,百无聊赖地瞧着手上的蔻丹。
给太皇太后礼安回来之后,她一直是这副姿势。
在宫人来来回回地提炭关照下,凤宁殿的暖炉烧得很是旺盛,整个屋子都暖哄哄的。
千曲很惬意,心头唯一一点烦忧的便是今早她起身时,伍虞早已离开了,都没给她为他服侍穿衣的机会。
一宫女步履轻轻地走进了凤宁殿来,然后在贵妃榻前跪下。
“娘娘,常大监方才来传话,说皇上今日不来凤宁殿用午膳了。”叫嚣的暖炉衬得宫女的声音极细微。
千曲纤手一顿,眉头不悦地皱起,双眼携着利刀瞪向那个跪在地上的人。
须臾,她那紧绷的两鬓一垂,眼里突地染上哀伤。一刹那间,一个心孔如针的人没有了迁怒的心力。
大约是因为窗外的白雪落得太重了吧,重得就像无法拂尘的往事。
“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不知不觉,雪堆得厚了,大地显着秾挚的纯白,美成了令人心碎的牵念。
冷风倏倏地钻进脖子里,凉意浇到脸上,舒净的空气被急急送过来,女子光亮的鼻尖变得红通通的。
“哇!”冬歌一打开门便兴奋地大喊。
正和几个女婢收拾床卧的芳仪闻声转头去看,而后赶忙腾开手跑到冬歌身边去。
帮冬歌整理好左边滑到肘旁的棉肩,芳仪严肃地叮嘱她将棉袍披好,否则别想出去玩雪。
“我记着,记着。”冬歌傻笑着看芳仪,保证得一点儿也不诚恳。
芳仪与冬歌对视了会儿,最后终于憋不住笑,无奈地摆手道:“行了,姑娘,你出去玩吧。”
她话音方落,冬歌已经站到了院中,弯身捧起一抔雪就是一通乱扬,伴随着她豪迈的一吼一顿的语气声,平整美静的雪地被踩成了没有眉目的画。
房里的女婢都笑了,芳仪也不例外。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责怪众人道:“你们怎么不起得早一些这院里的雪都落得这样厚了,要是姑娘摔了,你们就自觉去后院做活去。”
“芳仪姐姐。”有一瘦小的女婢小声道,“我们起得很早,院子已经扫过两遍了,您当时还在睡,没有看到……”
芳仪的脸色微微变了。
她昨夜一路尾随冬歌回府,还是用跑着的,然后伺候冬歌睡下自己才去休息的,大概真的是累过头了。
“那这卧床还乱糟糟的,这……”以往她都是准时一起就去收拾冬歌床铺的,芳仪总感觉自己应该起得不算太迟。
“姑娘也才刚起。”那女婢小声解释。
对啊,冬歌才起,她们还没来得及收拾,所以才会正好抢到一起了。
“是我错怪你们了,还望大家不要把我方才说的放在心上。”说完,芳仪埋了埋头。
女婢们相视一笑,并没在意。
雪下得很大,不一会儿,已经在冬歌的头和两肩上落得密实。
她的颊透着粉色,散扩的白气从鼻子和唇间呼出来,纤细的手指微微肿了一圈,仅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冷。
可她却像一只知道鱼就在手边的小猫似的,雀跃得不得了,完全不关心冷是何意。
南城的雪很小,而且整日都落不住,所以少有这番如绒毛飘飞、散落满地的景象。
“砰”的一声,一个不大的雪球直直砸到了屋里的桌脚边。
婢女们被吓得大叫。
接着,又是“砰”的一声,过后便是冬歌那略带豪气的动听笑声。
芳仪无奈地走到门边朝冬歌喊道:“姑娘,你快别闹了,手要冻僵了!”
冬歌刚一看到芳仪出来,立马将棉袍的披束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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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雪中问暖
华服挨地,月白色的锦袍外是同色的狐裘,唯有那腰间系带上的金丝纹是身上的一抹不同。
黑发高束成髻,银纹环带盘在发髻根围,这是他成婚的标志。
恰好有一包裹得分外严实的姑娘要经过此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她无意抬头捕捉到这处风光,傻傻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昨日是他登基的天时,虽然没有举礼,但早已名副其实,所以今晨他要出宫时,常德便安排了金骆坐轿。
伍虞不悦,觉得太过夸奢。
常德又赶忙换成置有羽盖的玉辇,伍虞这才坐了进去。
他方一走下矫辇,常德赶忙跟上,把自己一早撑好的黄罗伞高高举起。
“皇上,奴才方才到凤宁宫去传话……”
“通传到了即可,不用在意她的反应。”伍虞冷冷打断常德,语气十分不耐烦,明显不想听到这些。
“奴才是说……”
“你最好立刻闭嘴。”
伍虞脚步未停,面色十分冷峻。
常德一瞬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微微低了低头只一心跟着伍虞走。
凤宁殿的宫人有大部分看着都像是华慈殿的婢女,常德返回青霖殿的时候还去光华宫探问了,得知太皇太后这几日从光华宫要了不少新娥去华慈殿,他是觉得此事应该要让伍虞知道。
不过现在他不敢再说了,因为伍虞好像一个字都不想再听。
伍虞进了相府,路旁的那位姑娘忙跑到相府门前,她紧盯着伍虞直到他的身影从前院消失了才肯罢休。
待她回神过来,转头看到身旁站在玉辇旁边的十几个宫侍时,一瞬便羞红了脸。
感念自己头上包着厚厚的棉巾,他们应该看不到,那位姑娘边安慰自己边故作镇定之状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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