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的逆袭之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鬼游魂
他就算是第一次见李逵,范纯仁也没有这副端着的架子,可是面对高孝立,他似乎故意把官威气势做足了,有点给高孝立下马威的感觉。
“相爷,我……”
看到范纯仁这副样子,高孝立心里顿时没底起来。他不过是连嫡脉都不是高氏旁支,真要是以为太皇太后会给他恩惠,简直就是白日做梦。要不然,高孝立也不会连一官半职都没有捞到。
范纯仁自顾自说起来,根本就没有去搭理高孝立的反应:“老夫出京之前,有幸面圣。正好赶巧看到了高公绘和高公纪俩兄弟,你猜怎么着?”
高孝立最恨有人在他面前说话说一半了。
可是如果这个人是范纯仁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忍。腆着脸笑着问:“还不知相爷和我两位叔叔相交,不知道我家俩位叔叔怎么了?”
“高家兄弟……老夫可不太熟,就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在京城也算是有点小名气,整日里拉帮结派,都是不像样的人聚在一起,成不了气候。”
范纯仁不屑道。
高孝立心说:“真要是他俩位成了气候,恐怕高家要么一步登天,要么就要等着被灭族了。太祖皇帝似乎也是外戚来着,他老人家成大气候了,可是高家……不敢想。”
范纯仁的话摆明了是对高家兄弟的贬低,对此,高孝立也不敢搭茬,反正说多了,恐怕最后连他这个不相干的人都要倒霉。
“老夫就是听了两句,也没听全,似乎圣人正在责罚高家兄弟。这人呐,活这么一世,过不去的坎,要么为了名,要么为了利,要么名利双收。高家兄弟似乎收了不该收的钱,被圣人训斥。也不知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憨货,送礼送到了说话都不顶用的高家兄弟面前,被人捅了出来。”
嗡——
高孝立根本就没有听清楚范纯仁之后说的话,只是脑袋嗡嗡的炸响。不会送礼的是自家的宝贝儿子高武阳吧?
这岂不是说,太皇太后已经知道了他,并且对他不满了?
大家族中,难有亲情的存在,高孝立也心知肚明,真要是自己被朝中官员盯上,高家没有一个人会为他说话。
这时候,高孝立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有种大难临头的后怕。
范纯仁看差不多了,反而什么也不说,端起茶碗,小厮双庆中气十足的喊道:送客!
高孝立久久没有动静,反而全身筛糠似的哆嗦着,站起来,突然膝盖软了下来,跪倒在地上,惊恐道:“相爷救我!”
第221章 逆子
看着高孝立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佝偻着后背,再也没有颍州首富的意气风发,落寞的背影,好像一条丧家之犬!
站在门口的李逵看了看范纯仁,又看了看高孝立离开的背影,觉得这老头道行有点深。他就不信,范纯仁有高孝立作奸犯科的证据,就算是道听途说的风评,估计也不会有。
高孝立算是哪根葱,需要王朝的宰相去关注?
既然范纯仁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连高孝立这个人都是头一次听说,那么对高孝立来说,真相就有点残忍了,甚至他不知道远要比知道要好得多。他很可能被太皇太后给盯上了,至于范纯仁,恐怕是来颍州敲打他的执行者而已。
“人杰,来来来,我们接着说变法的事。”
自从李逵将范仲淹老头子吹上天之后,范纯仁看李逵那是越看越顺眼。大宋第一名臣,古往今来第一名臣。这种话,范家人都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至于其他人,恐怕也不愿意做如此没品的事。范仲淹的历史地位,不是当下能评判的,而是需要时间的沉淀。
老爷子故去也不过四十年不到,这点时间,对于漫长的历史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老头看李逵顺眼,就多了和李逵攀谈的机会。
而李逵呢?
他对于变法派,旧党,庆历新政,熙宁变法,这些对大宋影响重大的事件,有着非常浓烈的求知欲。而苏轼并不是一个很合格的解说着,因为不同于其他变法中的重要人物,苏轼的看法更加主观,同时也片面了一些。
反倒是范纯仁,他亲爹就是变法的实施者。
庆历新政失败,那是对手手段太下作,而皇帝胆子又太小的缘故。从内心深处来说,范纯仁也是希望变法的,因为国库多年来基本上都是入不敷出,长此以往,大宋可能面临一旦发生大规模战争,连军费都凑不起来的困境。
但同时,他又是变法的反对派,是王安石的死敌。
从中间派,到反对派,他到底不满什么?
不过,李逵看到了高孝立,反而对很感兴趣,刚才老头对高孝立说什么,为什么高孝立出去的样子,如此惶恐。
李逵嘿嘿讪笑着问:“老伯,为什么刚才看高孝立的样子,好像很是惊慌?”
“你小子不老实。我可是帮你去要钱,反倒是你却关心起来这个仇人来了。”范纯仁从苏过口中,苏轼的口中,甚至高俅的口中得知李逵和李云还帮过高孝立,却差点被高孝立坑死。这才有了他给李逵讨回公道的决定。
范纯仁悠哉道:“在任何时代,小人物的真话,没人听;大人物的假话,却没人敢不听。甚至明知道是假的,还要装作很有道理的样子,强迫自己去相信。你知道这是什么?”
“是权势。”
李逵不太有把握道,他很难理解这个时代的人总喜欢神神叨叨的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更像是车轱辘话,顺着听,倒着听,都能自圆其说。
可真正的意思就难以辨别了。
范纯仁没有故意要考李逵的意思,反而笑道:“老夫对付他的手段很简答,诈一诈他,估计就能把他吓个半死。”
当朝宰相说的话,谁敢当成耳旁风?
李逵琢磨了一会儿,顿时想明白了。苏轼的奏章有大概率会送到范纯仁的手中,只要上面有只言片语针对颍州大户的不满,就少不了高孝立的份。同时加上太皇太后是个女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坐不住,要找人弄个水落石出的性格。
想要诈一诈高孝立真的不难,不仅不难,而且很容易。
至于高孝立的死活,太皇太后高正仪不在乎,高家的两位公认的外戚高公绘和高公纪也不在乎,甚至每人会把高孝立当成外戚看待。就广义的身份来说,高孝立确实是外戚。但外戚这个行当,只有两个身份才是最有用的,第一个皇帝的舅舅;第二个,皇帝的老丈人。
其他的关系,都要差老大一截。更何况七拐八弯的关系,谁会在乎高孝立的死活。
也就是在颍州这等小地方,高孝立才能把自己活得像是个人物,这要去了京城,他连外戚的身份都是个笑话。
至于范纯仁说的,当朝宰相帮忙要账,这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李逵这么可能当真。他摇头道:“老伯,小子何德何能,岂敢让老伯为小子出头?我看还是算了吧?”
范纯仁摆手道:“这么能算了?反正高孝立这人总逃不过这一劫,替你要钱不过是顺带手的而已。”
李逵这才明白,高孝立要倒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既然是注定要倒霉的人,李逵也不再推辞了,两人继续说起了变法中的故事。接本上是一个说,一个听。作为大宋两次变法的亲身经历者,恐怕大宋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变法的利弊了。甚至连变法派之中的大人物章惇等人,也比不上范纯仁的见识。
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
作为王安石变法的反对者,范纯仁的见解简直颠覆了李逵对于变法的了解。原先他以为,变法失败,主要是有因为利益。实际上,并不是。利益是一方面,庆历新政失败,是因为范仲淹处理冗官问题,对恩荫制度之中加了个考试程序。这也是说,朝廷可以随意增加考试的难度,来限制享受恩荫的官员人数。仅这一项,就让反对派坐不住了。
别说反对派,就连范纯仁都唏嘘道:“老夫当年恩荫襄邑县令,如果按照家父的办法,很可能通过考试。”
要知道范纯仁在当官之后,也参加了科举,磕磕绊绊考了十来年,才中了进士。
学问自然不成问题。但要是按照庆历新政对恩荫官员的考试授官的话,他可能这辈子都难以进入仕途。因为,失败多了,人的心态会变的。
而作为王安石变法的反对者,对熙宁变法的得失,范纯仁就更清楚了:“做事不择手段,民不求,而官为升迁,导致民不聊生。国库虽然充盈了,但这是竭泽而渔,民力耗损严重,不得不废除。”
“是人的原因吗?”李逵问。
范纯仁想了想,王安石变法其实不过是将庆历新政的变法内容充实了一些,要是全盘否定王安石,就是全盘否定他父亲范仲淹,只好点头道:“大概是吧。”
李逵若有所思,范纯仁吃惊不已。
李逵没想要主持变法,他不过想知道变法的破坏力。但范纯仁误以为李逵有着心思,心中吓得不轻。没想到眼前这小家伙,有如此大的野心。
高孝立回去之后,迟迟不敢找范纯仁,因为让他自首,他都不知道该说那些罪状?
说多了亏的慌。
说少了,认罪态度不好,反正里外都难。
这一日,他在家中坐立不安的琢磨,突然听到管家走来,低声道:“老爷,少爷回来了。”
“他回来了,为何不来见我?”高孝立觉得自己儿子来的正是时候,他缺少京城的消息佐证,儿子很可能给他带来有用的消息攻他参考一二。
可没想到管家挺为难,迟疑了很久,眼瞅着高孝立急了,这才开口道:“少爷没回庄子。而是在颍阳买了一处宅院,从京城带来了一群舞女……”
不用说,高武阳去了一趟京城之后,见识了大场面,开始赶潮流败家了。
可高武阳手上有什么钱,肯定是自己给他的孝敬主家的钱,让他给挥霍了。想到此处,高孝立气地差点背过气去,嘴角歪斜的怒骂:“逆子,逆子啊!”
第222章 舐犊情深
呼哧。
呼哧。
高孝立手中拿着一个柳条,气喘的如同风箱似的,满脸通红,额头上,两鬓,都是亮晶晶的汗珠子,瞪着眼珠子对距离他不超过十米的儿子高武阳道:“你还敢跑!”
多稀罕呢?
要是高武阳不跑,他能累成这副狗样子?
高武阳苦笑不已,他真不知道哪儿得罪了自家老爹。不就是京城的俩个叔父不给面子吗?有什么大不了事?
他又不是靠着亳州高家的脸色过日子,在颍州,谁不知道高家,但是知道高家是从亳州迁过来的,就没几个人了。
“爹,你缓一缓,听孩儿说成吗?”
“不成,我今日非好好揍你一通不可。”高孝立非常执着,他平日里勤俭持家,好不容易攒下这偌大的家业,却养了个败家的儿子,这口气他能顺了?去一趟京城,事没办成且不说,还花了十多万贯,这样下去,他的家业岂不是要被儿子给败光?
想到这里,他心尖儿都像是被刀刺似的疼。
高孝立用手中的柳条指着儿子,怒骂道:“连游龙戏凤都不会唱的下等艺伎,要来何用?”
“爹,我们不一样!”
高武阳梗着脖子不乐意了,什么叫‘游龙戏凤’都不会唱?这等下三滥的曲子,在京城,更本就不是正经人听的,大家都听‘阳春白雪’,哪里有人会喜欢‘游龙戏凤’?只有下等去处,才有这等不入流的曲子。
高武阳反驳道:“爹,我们高家窝在颍州,只能是个不入流的家族。要去大地方,才能得到更大的机会。您老的想法,过时了。”
“你……好好,还敢顶嘴,反了天了?”
“去祠堂,当着你爷爷的面,我今日就算是舍你这个不孝子,也要请出家法来好好惩戒于你!”
“爹,你就不想知道我们被苏轼给阴了?”
高武阳心头忐忑不已,只好用苏轼来转移高孝立的注意力。
果然,高孝立中计了,放下手中的柳条,不确定道:“我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如此害我?再说了,苏轼就算是想要对付我,但他也没有理由。”
堂堂龙图阁学士,凭什么,对一个小地方的大户念念不忘?
高孝立想不出来,他有什么资格让苏轼怀恨在心。这个现状让人沮丧,但确实真切的存在。他不过是小地方的小人物,高家的光芒照耀不到他的身上。
见老爹终于放下手中的柳条,高武阳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老爹终于听进去了,他也不需要跟着丢脸了。
摒退左右之后,高武阳这才对高孝立道:“爹啊!你以为我是那种不谙世事的浪荡子?”
“你不是吗?”
高孝立真没看出来,自家的儿子,他能不了解?随他,身体好。他也不敢腆着脸说自己好色,但是身体好是真的,毕竟从小打熬力气,比不过李云李逵这对兄弟,但在庄子里,寻常武师也不是他儿子的对手。
高武阳有点气馁,同时心头还挺委屈,努嘴道:“这些艺伎,舞女,您老以为都是在京城街头随便挑选的吗?”
“这也有讲?”高孝立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去了一趟京城,学会了故布疑阵,来哄骗自己。可是,没想到的是,高武阳真没有。
他被自己的叔叔赶出来之后,顿时心慌了。
在京城,谁知道颍州高家是什么货色,连衙门里的小官都不给他面子。是个人都似乎信心满满的能欺负他。
但是高武阳也不是傻子,他从高家两位当家人的反应中看到了危机。但是不明白危机从何而来,于是无奈之下,只能用笨办法应对,用钱财开道。
还真别说,让他知道了原因。
“父亲,您老不知道,这些艺伎和舞女当然不值十万贯……”
“什么,你说十万贯?”高孝立听到这话,差点背过气去,他心里就一个念头——让我死了算了。
可是高武阳却得意道:“父亲,你还真别说,这钱花的值当。孩儿把钱撒出去之后,人还没有进家门,消息就来了。这些艺伎、舞女虽然颇有姿色,但肯定不值这个价。孩儿之所以花这么多的钱,是用来买消息了。”
高孝立脸色惨白,但是也明白了自己家的儿子不算草包,总算做了一件靠谱的事。只不过,十万贯,实在太多了。
高武阳继续道:“卖主的背后可大有来头,曹家,雍王,还有其他几位都有份子。儿子就是因为花了这个钱,才从中书省中拿到了苏轼给中书省的奏章副本。说完,他还真拿出了一份奏章副本,正儿八经的官体字,是存档用的标准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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