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待蛾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勤重
听沈从武的意思……他应该是为了追捕此人才来到了这里,但不知追到了没有。一念至此,杨雨寒便顿了顿说道:“那您逮到他了吗”
沈从武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道:“要是我拿下了他,还至于这般烦躁么!”
杨雨寒对他的怒怼已然不太在意:“那在下能帮您做点什么”
沈从武轻蔑地说:“我追了一年都没追到……多了个你就能追到了呵呵,可笑至极。”
“非也,在下只是不忍看无辜者遭此屠戮,不想让贼人继续肆意妄为,想尽些绵薄之力罢了。”杨雨寒淡定道,“而且就算是在下力不从心,也还有息妹在一旁相助,她的修为已臻于神级,相信她可以帮得上您。”
他说得坦荡,也确实都是实话,入在沈从武的耳中也有些对上了路子,所以其态度也再次有了些反转:“……行,倘若真能够拿住那厮,我定会帮你们多讨些赏钱。”
杨雨寒害怕惹得他反感,遂也没有拒绝,只点点头应下,接着又看向了风声慢道:“妹子,你意下如何”
风声慢亦蹙着眉颔了颔首,然后沈从武说了句“跟我来”就纵身跃入了高空,借气凭悬立在火海上方。
二人忙带着女童跟上,又见他猛一按掌,伴随着一声“砰”的闷响,那燃烧的村寨便瞬间被夷为了平地!
……
火焰消失,天地都为之一暗。
……
只有最外侧的飞灰还来得及逃散,混合着尘土向外扬起了老远。
……
哎……真是人如蝼蚁。
命如草芥。
……
“走。”沈从武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我带你们先找个住处。”
杨雨寒想了想却说:“沈牌头。您等一等我,我想去吊唁一下这些死者。”毕竟千连二女都知道悼念同伴,他作为一个“人”就更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了。
“……”沈从武慵懒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去吧。”
……
杨雨寒飘然垂落,第一步,就是要将逝者的骨灰全部集中在一起。然而还没等他动手,周遭的灰烬就倏忽汇聚了过来,成丘状堆垒在雨寒身前。杨雨寒抬头询望,原来是风声慢洞悉了他的心意,当先用风术卷了一卷。
“唔……”
他一边深吸了一口气,一边缓缓地收回了目光,又郑重其事地透了透他那件青色长袍,接着便从“灰丘”的四周幻化出众多藤蔓,将其包裹成了一座五六米高的巨大藤冢。
之后,他就在冢前生出了一块石碑,上书一首悼魂词:
“都言你我皆刍狗,沧海作孤舟。但愿田间凭锄,不羡起高楼。
身虽死,魂未灭,笑回首。世间虽苦,桥过奈河,再活一秋。”
……
书罢,杨雨寒又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拜了一拜,然后才神色黯然
第一百零六章 拜谒东掌柜 与伴尹君竹
“沈大人。”
门是开着的。
就在木屋中心深褐色的巨树枝头,一位绝色女子正妖娆地斜倚着一只黑豹。此外再无他人。
很奇怪,这木屋的四周明明朗若白昼,到了她那里却变得黯淡无光,唯有清澈的星辉月华,流淌在她横插金簪的及腰长发、和她衣着暴露的曼妙身姿之上,动人心弦。她空着手、赤着脚,穿一件宽松的金边红袍,半缠一淡蓝色的狭长缎带,左臂箍了个金钏,皮肤如雪,白里透红。
“沈大人……”她又酥酥软软地喊了一声,“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嘿嘿。”沈从武闻言,连忙撇开了小二,笑着走上了前去,“我这不是忙嘛”
小二识趣地退下,女子则花枝招展地踱了过来:“呦谁不知道您是个大忙人啊……怎么样奴家去陪您玩两把”随着她穿过那一圈格格不入的月光,女子的整个身体便离奇地被灯照亮,色彩分明。
沈从武苦笑着摇了摇头,又在与她擦肩而过时抓了下她的屁股,然后便若无其事地走向了木屋深处。
“呵呵……”女子浪笑数声,旋即便伫立在原地,斜着媚眼瞥了瞥他,进而又看向了杨雨寒、风声慢、还有风声慢怀抱的那位女童。
举手投足皆带有一阵香风。
“咳。”沈从武停在了巨树跟前,小声地唤了声,“东掌柜”
杨雨寒本以为他在喊这位女子,可不料女子未动,那黑豹的尖耳却旋即转了一转,过了一会儿,直到沈从武又唤了一声,它才心慵意懒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君竹,你去给大人拿上一千两银子。”
沈从武一听,连忙谄笑着拦阻:“别别别,下役这次过来,只是想问您点儿事儿。”
“哦”黑豹终于抬起了眼皮,饶有兴致地瞧了瞧他,“那还真是新鲜,说来听听”
“嘿嘿嘿……”此时的沈从武竟显得有些拘束,“下役就是想问问您……是否知道那安常在的消息。”
“安……常……在……”那黑豹沉吟片刻,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而后方轻盈地跃下枝头,再次打了个哈欠,“……唔,小民前一阵子倒是有过一些耳闻。”说着他又看向了沈从武,“他不是刚刚跟大人恶战过一场么”
沈从武躬身赔笑道:“那不是一个月前嘛……嘿嘿,下役问的是在那之后……”
“在那之后……”黑豹的声音越来越低,继而缓缓舔了舔前爪,放下,说,“……唔……没有,除了你遇到的那几件事,并无什么异常。”
沈从武颇为惊讶:“……那就奇怪了……”
黑豹微微昂首看了他一眼,又朝杨雨寒等人走了一步:“他们是谁”
闻得此言,沈从武赶忙收了收神,恭敬地答道:“这两位少侠是一对兄妹,他们是路见不平、特地来帮助下役,而那个女娃则是官镇章村的遗孤,我赶到那里时……其他人已遭了毒手。”
黑豹回身问道:“是今日发生的事么”
沈从武答:“是,今日夜里,就在刚才。”
“唔……”黑豹想了想说,“他们没问题吧”
“嗯。”沈从武颔首道,“下役已仔细察看过了,没有问题。”
黑豹问:“那大人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沈从武说:“就是在一个月前。”
“……”黑豹顿了顿,语气变得越来越
第一百零七章 舀数江苦水 难觅星月明
木屋四周的建筑群落即是些规格不等的客房,其数量之多、样式之杂,简直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里不但包含了青龙国内的各色建筑,而且还有很多杨雨寒难以想象的新奇风格——其中有一些跟中国其他省份的建筑有点相仿,既有出檐深远、或为干兰式的南方格调,也有布局紧凑、主次分明的西北气派,还有方方正正、或呈圆筒形的边疆风致……但全都又根据这里的气候加以了改进,最终融入在了这个世界的风格框架里;其他的那些个杨雨寒则从未见过,不但有利用高大植株直接盘聚而成的各种古怪造型,也有少许凭借法阵形成的元素建筑;甚至还有几栋竟然是欧美风格。端的是令人目瞪口呆,并且会禁不住佩服东掌柜所下的心思。
“这边请。”那唤作“君竹”的女子回望了众人一眼,旋即又微笑着转过头去,带他们飞越了这片建筑,来至在东南方向的十几棵巨木之间。
这些巨木高约四五十米,树干笔直浑厚,泛粉色的叶子虽然稀少但宽可纳人,枝下垂挂着无数如流苏般整齐的淡蓝色“树须”,纤细柔韧,蔚为壮观。
杨雨寒提鼻子一闻,顿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沁入心脾,使得他突感困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君竹瞧了瞧沈从武:“沈大人,要不要奴家去带几位姑娘过来”
沈从武笑答:“你知道我不好那口。”
君竹莞尔道:“那……奴家可就先退下啦”
“别。”沈从武顿了须臾,然后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我可好久没听你弹唱了,劳烦你来一曲再走吧。”
“呵呵……”君竹微笑着,温柔地应了,“好~那你们都先坐下。”
“好。”沈从武深情地看了她一眼,继而翩然落坐于旁侧的一片阔叶之上,他轻轻敲了敲叶片的正面,其身下垂挂的树须便倏忽向上倒卷,在他四周围成了一只巨大的“鸟笼”。
杨雨寒也在风声慢的带领下,与她分别坐在了两片叶子上,走之前她还特地嘱咐道,在睡觉之前,别忘了拨一下旁边的鸟笼。
而那名女童,则在闻到那股子清香之后,早已趴在了风声慢的肩头沉沉睡去。她那满是污垢的稚嫩的脸上,仍挂着两滴即将汇聚的泪水,仍留着两行浅浅的泪痕。
……
君竹没有说话,只是优雅地凭空支坐、拓开双臂,紧接着便有一道清澈的水流舒展于她的两掌之间,之后又迅速变形,凝结成了一张长约三尺六寸的半透明古琴,与此同时,她方才的柳娇花媚之姿也蓦地一扫而空,举手投足间竟然尽是端庄:“奴家没带乐器,便以它来奏上一曲吧。”
沈从武不敢惊扰这回荡的空灵,于是仅颔了颔首。
而君竹也没有直接落指,
她在等,
她在等,
在等到第一阵轻风扬起之时,她才开始了她的弹奏。
并悠悠附唱一首:
“白玉舒卷柘枝引,亭亭可拨云,
忽笑当年幼小,借半生流离,
盼他一时怜悯;
……
痴女子,动真情,
总言爷家有奴名,日日整妆新,
常闻窗外擂锣鼓,
不见有谁停,
却添白发度曾经,泪洗旧罗衾……”
琴音哀婉,歌声幽怨,轻轻诉说着一位痴情女子的凄凉。
听到此处,也不知是君如卸下防备、被雨寒得知了心思,还是杨雨寒被其感染、忽地诗兴大发,还是冥冥之中、此刻早已经命中注定,他竟不由自主地接上了后面的长词,轻轻唱将了起来:
“忍痛攫取满身鳞,戚戚遍寻君,
沉醉不知归路,舀数江苦水,
难觅星点月明;
……
痴女子,动真情,
第一百零八章 夜论安常在 怀仁济苍生
“兄弟。”沈从武悠然地躺在树叶上,面朝着天空道,“你是倒插门儿吗”
杨雨寒被他问得一愣,本来想着否定,却担心因此损坏了楚家声誉,又只好笑着说道:“呵呵,算是吧。”
“呵呵,不错。”沈从武赞许道,“你比我想得要好。”
杨雨寒淡定地说:“您过奖了。”
沈从武慵懒地摆了摆手,过了半晌,他才又继续说道:“你之前听说过安常在吗”
杨雨寒摇了摇头:“没有。”
“嘿嘿……”沈从武无奈地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对外界的事情漠不关心。”
杨雨寒微笑道:“那能劳烦您给小弟讲一讲么”
沈从武一听,旋即坐将了起来:“好。”
杨雨寒说:“在下洗耳恭听。”
沈从武朝他转了下身子,又酝酿了片刻道:“其实……安常在原本是一位名医。
他不但医术高超,而且精于学术,在救死扶伤之余还常常惩奸除恶,深受百姓爱戴,有‘玄林圣手’之美誉。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这辈子本就该这样过下去的,但在半道里……却又因三年前的逐神之战,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在那场逐神之战之后,安常在不忍看如此多的百姓遭受生死离别之苦,遂心生了一个念头,就是能不能找到一种方法,可以让突遭横祸之人……借用其他的躯壳继续存活。
当然在一开始,他虽有了这个念头,却完全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直到两年前的冬季。
有一日,他正于山间采药,恰巧遇见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从两人交谈的之中,老者知晓了他的困惑,被他的济世之心所感动,遂给他讲了一个流传于他们家族内部的故事。
……
据说在三百六十多年前,他的祖上曾在惺惺山外的一处村庄里遇到过一位蒙面人,亲见他从一重伤山民的体内取出魂魄,然后放在了另一名男子身上,那男子曾因遭受噬魂者的袭击,成为了一具空壳,可如今却又因融合了新的魂魄而获得了重生,真真是不可思议。
那里的村民皆以为此人有回魂之能,将其奉为神明。唯独老者的祖上,由于历代修行学术而看出了些许端倪,不过他也始终搞不懂那人是怎么做到的,因为那人并没有使用类似封印、或是炼化一类的法术,他只是将魂魄拿了出来,又放了进去。随之他便离开了村子,消失得无踪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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