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陆芷安
“那奏疏已经上达父皇,本宫能有什么法子”太子冷哼了一声,“这是扶山王在给本宫脸色瞧。警告本宫若是敢动婉妃,他必不放过。”?乐闻微微一愣:“殿下!扶山王可是您的党羽,他若心存不满……”
“难道他竟会站到襄王一边吗换句话说,陆杏云没有子嗣还好,他只是个有异心的臣子罢了,扶山老王爷和焦家可是世仇。而陆杏云一旦生下皇子,他陆见栖难道还会扶持我不成”太子苦笑道,“放眼朝政,真心支持本宫的居然寥无一人”
“太子殿下可不要这样说,温丞待您,好歹真心。”
“他的真心又哪里是为了本宫明明是为了皇后罢了。”太子冷哼一声,“温家无子,只能在联姻上动动心思。丞相几次示意本宫,他家二女温容合适太子妃一位。”
“倒也是好事,虽然温家无子,听说三个女儿,也是个顶个的。”乐闻笑了笑。
“与温家联姻,或许是最后一步,不得
第21章 祭天仪典(三)
“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本宫揪着此事不放。”太子的语气略微梗住,然后笑容恢复如常,“你我相识多年,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陷害别人的人吗”
林辜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在子寻心中,婉妃娘娘也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该去找你怀疑的人,而不是铤而走险来找我。”太子笑容依旧,只是多少带了些不容质疑和反驳的姿态。
林辜低头微微扫视了一下自己的侍女装扮,笑意微凉,许久才说:“子寻此来,与丞相无关。殿下也知道,子寻自幼和父母不亲厚。可是子寻薄识,只觉得此事若是坐实了婉妃娘娘所为才更不好。”
太子一愣:“这是为何本宫不明白。”
“林辜不懂帝后心思,只知道凭着自己的心思想罢了,东宫失火,纵然会有些无知小民质疑陛下与殿下的英明,可是天下有智者众多,这般说辞根本不禁推敲。而一旦此事归咎为婉妃娘娘,天下人更会觉得陛下家宅不宁,觉得太子失德,连母妃都要设计陷害。加之婉妃娘娘出身豪门,此事更会引起扶山王心怀忧惧,不得安心。”
太子正与说话反驳,只听到一个稳重而严肃的声音:“子寻此言,鞭辟入里。”太子随机脸色一冷,立刻就跪身下来:“父皇千秋。”
皇帝从林辜身后的营帐中闪身出来,身着冠服,冕冠垂玉十二旒。玄上衣,朱色下裳,绣着山河图样。环佩周全,不怒自威。而他身边跟着的,就是太常寺天师时千秋。
太子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林辜算计了。以她的功力,怎么会对旁人的靠近窃听一点反应都没有。而她方才说的那番话,句句切中的,都是父皇在意的东西。
真是失算。
一年不见,这个虽然天资出众却无意算计争斗的师妹,快速成长为一个谋士了。这是这个谋士的出招却是在以自损八百的策略来赢取她觉得重要的东西,真是小觑了她。
皇帝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他是被林辜引来的,这个胆敢抗旨伪装来到圜丘的女子,居然把戏演到他的面前。
林辜微微退后,跪下来道:“子寻给陛下请安。”
她垂着头,没
第22章 祭天仪典(四)
林辜垂着头,笑意变得稀薄而复杂:“子寻知罪,伪饰形容来此求见太子殿下,子寻任罚。”她将额头贴在手背上,弓腰行大礼,“请陛下责罚。”
皇帝语气倒是还算温和:“往常皇后与朕说,想要你如入宫陪伴,朕总不够热心,觉得宫中裙带结党不算好事。可是如今朕却觉得,你入宫为侍子此事甚好,因为宫中侍子,不仅要忠心,更不能失了良心。”他望着林辜,“朕虽然得责罚你,却不是因为想要惩罚你,而是要提醒你,天下一切,要以朕的圣旨为先。”他正说着话,天上忽然下起了雨来,众人纷纷找地方避雨,几个侍卫更是急忙帮皇帝打起伞来。
皇帝抬高语气:“吩咐下去,平宁郡主混入祭天仪典,冒犯天威,着,废去郡主之封。”他微微停顿了一会又道,“温丞忠心,眼光长远,赏赐舒云锦十匹,黄金百两。”他垂下头来正对上林辜的眼眸,“这一笔功劳,只能记在你父亲头上了。你还是这身衣服,跟着她们回去就是了。”
皇帝的离去像是抽走了太子全部的力气,他松口气下来,然后眼神也落在依旧跪着的林辜身上:“子寻好绸缪,本宫竟小觑了你。”
林辜立身起来,微微摆弄了一下衣服:“太子殿下抬举了。”
“只是这番行事,在长安城,到底不入流了一些。”太子语气冷硬,眼神也变得阴狠。林辜轻轻笑了一下:“只要能达到所求,难道还拘用什么法子吗太子以为我是在帮杏云,殊不知,我也是在帮殿下一把。”
太子的目光终究没有继续阴狠下来,他的头发有些湿,微微垂下来搭在眼睛上:“丞相之意,本宫明白,只是下次你大可以直说,倒也不必白白丢了郡主的名位。”
“我若有郡主之封,入宫之事反而麻烦。如今甚好。”她行礼,“子寻告退。”
她的话音还未落地,不远处传来怦然一声巨响,
第23章 请陛下治他谋逆之罪!
因为身处圜丘,皇帝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用来详查此事,因此礼部诸人为皇帝在场地临时搭起一个营帐来。自是比其他用在储存货物的营帐大了许多,只是空无一物,倒显得有些悲凉,已经前来的朝臣一一列在营帐中,叠手站着听时千秋向陛下进言。
他们中多数都是知道十五年前那场乱局的,皇帝怒驳众人,鞭笞了许多借题发挥的老臣,才如愿以偿的立温丞之妹为皇后。温丞之妹在当时,是整个长安城都不齿的,毫无廉耻的女人。因为私奔而被捉回的浪荡女子。可是这些年来,因为皇后着实出色,又慈悲众人,这些老臣的心多少也不再为此纠缠。
逢年节忌辰,他们对帝后的叩首也是真心实意。能坐在皇后之位,而从无错漏毫无破绽的女人,总是值得一敬的。可是现在,听着天师所言,十五年前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那些道貌不然的奉劝又一瞬间涌进脑中。
帝京大动,正是朝局洗牌的好时候。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时天师,你不够忠心哪。”皇帝坐在营帐最北角,身上依旧穿着为祭天而穿的冠服,连头发也不见一丝一毫的毛躁杂乱。而他身边坐着的则是一袭正红色翟衣,九头凤钗的皇后。皇后的妆容未见一丝一毫的松懈,后背也挺的笔直,眼底却有一层又一层积累起来的疲倦。
时千秋的发须已经微微染白,他声音嘶哑颤抖地说:“陛下,陛下,老臣岂敢十五年前,此等星象曾经出现,太子殿下重病难愈,陛下不得不将他远送江湖避免灾祸。如今太子已经长成,此等星象再现,怕是祸延东宫,甚至陛下啊!”
“放肆!”皇帝顺手抄起一个茶杯就向时千秋投去,“按照你的说法,昨夜星象为何今日祭坛爆炸了才想起来禀告!”
时千秋跪下身来,哀哀报道:“陛下!倘若老臣在星象初现就与您禀告,您更会觉得老臣所言不尽不实!如今,祭坛爆炸可见天帝震怒!陛下,还望陛下早做决断!废妖后而正朝纲啊!”
皇帝忽然平静了一下,望着时千秋开始冷笑:“皇后陪伴朕十五年,或废,或立,都只是朕的决断。哪怕逆天而行,朕也绝不辜负皇后。”
皇后忽然转身过来,认真地望了一眼皇帝,她的眼眶微红,顷刻间就要掉下眼泪来。
“陛下!天师所言不无道理!太子刚回宫一年,就遭此横祸!可见皇后与太子相克!他日,如何能被奉为太后”一个臣子站出来,声音洪亮,脸都有些发红。
温丞回过头不轻不重地望了他一眼:“这位大人真是疯了,竟敢在
第24章 不要辜负
“所有人都在这里纠缠皇后之事。子寻自幼读书,只知五方上帝,至尊太一,荀子曾说’居若大神,动若天帝’,大文百姓一贯信奉尊崇的天神,如何会类分众人,直言新生儿不祥”林辜声音自带一股无悲无喜的姿态,此时缓缓道来,也同样一字一句地敲入臣子们各自为营的心,“所以刚才子寻在外面,细细观察爆炸的祭坛和祭炉,倒发现些很有趣的事。”
“不必在一层一层地铺陈了,子寻,只说过程和结果便是了。”皇帝微微伸出手指了一下林辜。
林辜行礼:“祭炉方才被炸飞,许久才有人抬回来。只是就在祭炉原本的位置旁边,码着整整齐齐的柴。子寻好奇,这柴是子寻方才就看见,已经投入祭炉的,缘何又一一取了出来。”她笑了笑,“其实原是我无知,祭炉中的柴一旦沾了水,就不能再被点燃。自然是要更换一批的。只是林辜不懂,既然连柴火都没有投入,天师为何下令密封坛口”她脸色全无笑意,转头望向时千秋。
皇帝微微一蹙眉,立刻门外就有侍卫将那个虽然经历一场了爆炸但是没有变成碎片的祭炉抬进营帐内。原本的盖子早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边缘处凹凸不平的断裂痕迹,子寻指着那处断口:“陛下请看这里,若是盖子开着,火光冲天而出却撞不到盖子,绝不会断裂。”
“木柴不能遇水,我这样做,无非是为了避雨,不让雨水在落入祭炉中,节省些财力罢了。”时春秋重重说道。
林辜微微一笑:“是吗我还以为是天师在祭炉中动了手脚,因为湿柴无法点燃完成不了您的计策,所以您令他们取出,在更换的时候闭封祭炉,使得祭炉爆炸。”
“你此言荒唐!祭炉爆炸时我正与陛下一起!我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让祭炉在我想要的时候爆炸”
门外,魏千琉用一个托盘盛着许多还在燃烧着的,破碎的火炭走进来:“陛下,地下散落的爆炸碎石和炭火已经捡起来一些。因着这里准备不周,没有银夹或是木夹,而这炭火还在烧着,一时也看不出什么。”
林辜冷笑了一声,转身盯着时千秋:“这是你的胜算,是不是”她站起身来,朝那个托盘走过去,径自拿起一个炭火,刚刚握起的时候她自己都感觉自己似乎是疯了,烧焦的皮肤味道弥漫开来。霎那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脑中什么东西轰然炸响。
众人皆是神色大恸,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时千秋原本跪着的身子坐倒在地,一脸的不可置信。陆见栖想要起身阻拦一二,却被陆见辛摁住了。
皇后大惊失色地站起身来,哀恸地叫道:“子寻,你疯了!”连皇帝都不由自主地站身起来,一动不动地望着林辜。
林辜微微怔在原地,很快地缓过神来,转身朝皇帝走去。立刻就有侍卫拦住她的去路:“陛下小心,这些东西说不定还会再爆炸的!”
“这东西已经不会再爆炸了,因为银炭里包着的硫磺已经燃尽,你说是不是,时天师。”林辜将那炭火微微移向自己的脸,腾然热气扑面而来。一只手忽然牢牢抓的林辜的手腕,陆见辛越来越沉的脸出现在林辜眼前,他的声音压的又低又狠:“为了救皇后,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殿下也可试试,硫磺味道还未完全散去。等着火炭变成焦炭,所有气味都被掩埋。天师的好计谋,从此天衣无缝了。”林辜捧上炭火,递向皇帝的方向。在皇帝跟前阻拦着的侍卫想要去接,却实在无从下手。
陆见辛
第25章 无出其右,杀身成魔
林辜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被人扶出去了。她其实神智甚是清醒,只是周围跟着的侍卫什么的实在太多,熙熙攘攘地令人头痛。
臣子们也逐渐散去。临行前也没有忘记给温丞行礼:“得女如此,温丞,好福气啊。”
温丞也只是抱拳回礼,直到送走了所有臣子,方才回头,和皇后遥遥对视,交换眼神。皇后的脸色没有笑意,显得有些冷,眼神中满是苦涩又心疼的感情,温丞的眼神里一丝安抚,一丝担忧,随即他行礼告退。
“陛下……子寻她……”?皇帝垂下头来,伸手握住皇后的手:“什么都不必再说了,皇后,直到今日,直到方才,朕才发觉,坐拥天下的快乐,原来是你在朕身边。朕绝不会,绝不会任由他们污蔑你。”
太子在一旁垂着头,默默退了出去。
离开圜丘,陆见栖和陆见辛并排走着,去向马车停泊处,
陆见栖微微扶住陆见辛的胳膊:“兄长可好”
“皮肉可以再生,时千秋不死,终究是后患。”陆见辛的语气甚是漠然,“只是林辜,终究出人意料。”
陆见栖犹豫了半晌:“兄长说的,可是方才那位姑娘,她的确是……令人感佩,也令人意外。”
“这份感佩,不仅来自她如此救皇后。”陆见辛微微迟疑,很快恢复如常。
陆见栖又问道:“她是温丞的长女我怎么记得温家的长女,未到满月就夭折了”
“你或许从未听过林辜的名字,虽是温丞之女,她却因为之前的天师一句温家荣宠已极,未避水盈则溢之祸,不如改了家中生辰至阴之人的姓氏。而她,出生在她长姐夭折的那一天,阴时阴刻。”陆见辛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小郡王的鼻尖,“你大概听说过她姐姐,温泠。”
“那个因为谶语而死的婴孩是吗”陆见栖出人意料地平静下来,看着陆见辛。他自幼只是从大人们心照不宣的目光中知道,曾经有这样一个女婴,死于一个莫名其妙的谶语。几乎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只知道甚是骇人,知道的人都已经被秘密处死。温家自生下这个孩子再无曾经的气数,不得已在这孩子满月那一日勒死她。
“天师所言,又有那一句是实话兄长,人人皆说那个孩子是祸端,那句谶语,究竟是什么”
陆见辛淡淡地看着他:“这句命中谶语整个皇城知道的人不过三个,你凭什么以为,我能知道”
陆见栖也意识到自己探听的太多,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平时不干己事从不过问的习惯,稍微低了低头,没有再说话。
在他搀扶陆见栖上马车的时候,他听到陆见辛的声音,就像是耳边一阵不经意刮过的风。
“无出其右,杀身成魔。”
温家长女的命格,就是这样的八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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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回到宫中,微微张开双臂,由着下人为他卸去衣饰,只着薄薄一件里衣。直到换上便服,将冠卸下,换成较为日常的一个装饰,他才开口:“祭天仪式依旧得办,我看不如延到明年初春,和春祭合并了也好。”
他身旁的内侍立刻行礼点头。
门外闪过一个身影,迈着碎步的另一个内监进来,附在皇帝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第26章 这对兄弟倒是不同
幽暗的牢狱,冰冷的空气如同附骨之蛆,没有一丝一毫活人的生气。林辜从来没有来过长安城的监牢,哪怕是魏千琉在她身后为她掌灯,她也并没感到一丝一毫的安稳。若不是有一些话必须要问一问时千秋,她想自己一生也不会靠近这个地方。
一只老鼠忽然从左边的牢房溜到右侧的牢房,速度之快像是一道闪电。林辜不由地一惊,站住身来。温千琉在她身后小声地说:“姑娘安心,臣在后面。”
“多谢。”林辜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她本性素爱洁净,日常起居看到灰尘都会难受。如今来到长安,真是把什么该做的事都做了。
“您的手……这个样子,实在没有必要非来这么一趟的。”魏千琉有些迟疑。
林辜抬手看着自己手上裹着的,厚重的绷带,微微笑了下说:“这伤不经月怕是好不了。不如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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