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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陆芷安
    “烧伤烫伤最是麻烦,饮食行动皆要注意,姑娘万万不要小觑。”魏千琉补上一句,倒是引起林辜意外地转身,看了他一眼,魏千琉微微低下头,不再说话。

    昨日还风光无限的时千秋,今日已经是阶下囚,一个衰败的,不堪一击的老人。温千琉拉开那个牢门,林辜随即听到了铁链晃动的声音,时千秋坐在地上,变成小小的一滩。

    “时天师,子寻来看你,不知你是否觉得高兴”林辜伸手将腕上提着的糕饼盒子放到时千秋面前,“你我也算故人一场。虽然我之前总没见过你,却被你操控毫无反手之力。”

    时千秋冷哼了一声,抬头看着牢狱的屋顶:“倘若陛下早听我之言,又岂有今日”

    “今日如何”

    “猛虎归山。”天师长叹一声,“可惜我没有除掉妖后!更没来得及除掉你这个妖孽!”

    “天师亲自为我选的星宿谶语,说我终会杀神成魔,无人可以阻挡,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时千秋愣了一下,随即更加苦涩地冷笑起来:“你果然就是温泠!温家欺君之罪!可恨我没能早早识破!”

    “温泠和林辜本就是一人。”林辜微笑着俯身下来,“不过天师也不算一无是处了,您不是也的确做到了,让我永远失去了温的姓氏吗虽然这姓氏,我从没在意过。”

    天师指着林辜,几乎癫狂地说道:“你根本就是个冤孽!更是个杂种!就算陛下今日还未完全厌弃妖后!不曾下手除掉你!来日他必会领悟我的忠诚!无论是你,还是陆家那个……”

    林辜有些头痛,本想扶住额头,却终究因为厚厚的绷带而放弃:“时天师,你也在长安城多年,当不会如何天真如此不识时务。皇后仁德,多年来从无错处,而你处处与她作对,甚至假借天帝之名陷害于她。若说你背后没有主谋,我不相信。”?“我是真心实意要替陛下除掉皇后的,至于是受谁的指使,我猜,你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时天师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起来。

    林辜望着装若癫狂的时千秋,眼神中有一丝悲悯之色:“真是可惜,你这条性命,谁也救不下来了。那个躲在阴暗角落的人,终有一日会被我揪出来,踏入尘泥,永不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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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辜坐在马车上,听着马蹄声悠悠转转,像是一曲盛衰兴亡的咏歌。她闭上眼睛,感受这一点点难得的情绪,嘴角微微垂下。




第27章 长安风
    离昭的声音适时的从马车外传递进来:“男女之大防你不是从来鄙夷,说所谓礼法风俗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吗”

    林辜在拆开绷带的时候轻轻皱了下眉头,血液在绷带上凝结干涸,以至于扯去的时候牵连伤口又渗出血来,她的一双手指尖都已经布满伤口,甚是骇人:“为了让手上的烫伤快些好,我昨日拿刀全部挑破皮肉肿胀的地方。”她语气轻快,甚至带着些骄傲的笑意,“何必吓着旁人,他既是好心。”话音未了,离昭一把掀开轿帘,毫无遮挡地望向林辜的双手。

    离昭也是见惯血腥的人,只是此时此刻被林辜轻描淡写的’挑破’竟然是这样一番骇人的血肉模糊的景象,那一双手几乎不堪入目,他皱起眉头来,感觉疼痛感也从自己的指尖传过来:“你何必对自己这样狠”

    “不破不立。”林辜声音依旧淡淡的,“如今是血腥煎熬了些,可是省去了换皮需要的一大半时间。我必须尽快入宫,这是没有法子的事。”

    天色渐暗,离昭终于在黑暗中失去了视线,不再看得到林辜的脸庞,只是那双眸子,依旧亮若星辰,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熠熠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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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素来是不怕疼的,如今成这个样子,想来是真的痛极。”离昭坐在凉亭中,一边给林辜上药,一边轻轻给她的手指吹着气。

    林辜的额头上沁出汗来,却是一声不吭,由着离昭给她上药。

    “杏云之事,是真的无碍了”离昭想着此时分散注意或许更好,不由问道。

    林辜轻叹口气:“真的无碍了,她有了身孕,皇帝不舍得她去死的……”她最后一个字忽然弱下来,因为离昭原本捧着她手上药的左手一缩,倒是紧紧握了她的手一把,痛的林辜几乎要留出眼泪来:“师兄,你真的如此恨我”

    离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苦笑了一声说:“让你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忌讳。”他随即恢复如常,“陆家那个小郡王,倒是心思单纯。”

    “跟杏云一样。”林辜想到杏云,不由一笑,“不过你看着杏云骄纵任性,她也是有主意的。没有想到陆家那样深不见底的沼泽中,倒也能养出来这样一双心思纯粹的兄妹来。”她想到陆见辛的笑容来,一时间有些不寒而栗之感。她原本是在说笑着,忽然



第28章 绿绮
    连云听到皇后这般颓落,跪下来道:“皇后娘娘,您不可如此啊。您是一国之母,除却男女之爱,更有天下大爱啊!您曾经在温家立誓,要让温家众人后悔,让他们将您奉在头顶日夜敬香,怎可如此轻言放弃”

    皇后终于放下酒杯,嘴角苦涩未减分毫:“哥哥可有送信来,子寻的伤……”

    “大小姐的伤自是要慢慢修养,娘娘不必挂怀。”连云轻声道,“只是婉妃一事,听闻也有大小姐在背后推波助澜,其实娘娘有意救下婉妃,何必借大小姐之手您对陛下晓以利弊,陛下自然会给您这个面子的。”

    “陆家的人情,还是子寻去卖更好。”皇后看了连云一眼,“后起之秀颇多,已经长成到了子寻这般地步的也不少。子寻拿到这个人情,比本宫拿到更为有利。陛下心中,本宫是个深宫中摆奉的贡品,并不插手他的决定,何必又让他觉得本宫多事。”

    连云眼神一暗,随即轻声道:“娘娘慧心,至于时千秋之事,娘娘心中可有想法”?“至于此事,若说焦家和陆家皆有嫌疑,可是我始终觉得不实,焦贵妃和婉妃都知道陛下对本宫的情谊,更知道陛下心中其实根本不信什么天道,什么神佛。哪怕这些年我们情谊渐淡了,也依旧不是一个天师随意翻动几句就能动摇的。”皇后微微扶住额头,有些疲倦地想,“那筹谋此事之人,就注定不是后宫之人。兄长在政务上的事我也不插手过问,想来,大概是谁人想要抗衡哥哥,所以在本宫出下文章吧。”

    连云点头:“想来也对。”她站起身来。“奴婢去给娘娘热一碗醒酒汤来,到了年末了,天气日渐冷了些,皇后娘娘可万万不要松懈,染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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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辜将依旧有些红肿的手指放在琴弦上,绿绮古琴音色绝妙,只是琴音多少逶迤纠缠,不得清脆果决之音。离昭不懂琴,只觉奏的极好:“你的琴技果真是师父亲授,可担天下无双之名!”

    “你是没有听杏云谈过,她一手琴声淙淙,世人闻之忘忧。她那一把琴,原没绿绮珍贵,这曾是司马相如的琴,他用此琴演起“凤求凰”向卓氏求爱,琴情相同,不枉绿绮音色痴缠。只是我终究欠缺情谊,不似杏云那般。”林辜望着自己的手指,对离昭解释,“不过我瞧着我的手指的确好了一些,奏琴时还是有些疼,估计不日就能痊愈了。”

    她的指尖有淡白色的,像是丝弦滑过的痕迹,离昭看着不免惊心:“皇后召你入宫的旨意只怕不日就要下达,这些日子你专注养伤,长安诸事仿佛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我还是忧心,怕你入宫之后无法应对。”

    “长安诸事本就与我无关,我管他们谁杀



第29章 掌掴
    “你怀疑天师一事是襄王主使”林辜抬起眸来盯着陆见辛,“我倒觉得此事殿下嫌疑最重。”

    “我陆家与太常寺势不两立多年,我父亲在位时就曾多次上书要求废除天师一职。这些,侍子怎可不知道”陆见辛看着林辜,没有什么表情。

    林辜点点头,又道:“只是我也不明白,皇后被废,太子依旧是太子。就算焦贵妃最终能做到皇后的位子,太子的废立也不可能只是因为皇后。他大费周章,图什么”

    “侍子此言,就是太不懂皇子们的心思了。太子是皇后娘娘的养子。多年来都是以嫡子身份自居,襄王此举,或许是为了提醒天下人太子本为庶子的身份罢了。为今后的易储,多些筹码罢了。”陆见辛淡淡道。

    林辜深深望了陆见辛一眼:“左右襄王和焦贵妃是我一定要扳倒的,他们做了多少恶事,都是你们党派之争的事,又与我何干”

    “侍子此言倒是通达,见辛佩服。”陆见辛的视线扫过林辜的手指,倒也没有多做感慨,只是语气依旧淡淡道,“若要宫中成事,除了提防陛下提防贵妃,也一定要提防皇后。”他没有理会林辜诧异的目光,反倒微微一笑道:“在宫中毫无错处地熬了十五年,这般手腕,侍子今后耳濡目染,总能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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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丞携着楚氏来到后苑,看到林辜正依靠在湖中亭的柱子上看着池子中的锦鲤。楚氏不由侧身深深看了温丞一眼:“长安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瞧瞧你们家的大小姐,倒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前些日子她不是在养伤吗长安大事统统关在前苑,你指望子寻知道什么”温丞重重地撂下话来,“说到底是温容莽撞了,能怪的了谁”

    “大人这话说的,倒像全是容儿的不是!她素日是不够稳重了一些,可是何尝有过这么大的错失容儿在街上与焦荷郡主起了口角,险些当场被扣下,如今焦家寻上门来,不过就是要以郡主之位压着林辜一头,要林辜去赔个不是罢了!你又护着哪门子短”

    林辜听到他们的议论,背对着他们也浅浅笑起来:“赔不是那郡主可说了,赔的是哪门子不是”

    “子寻……”丞相微微犹豫了一下,“那日花火节,你到底是惹急了她,况且她终究是有郡主的名分在身,若与焦家结怨,到底是对你,还有对你这几个妹妹不利的……前些日子她与温容争执,生生把温容推下水去……”

    林辜微微笑了笑:“之所以不利,不过是因为此事未曾闹大,她家中长老装聋作哑,父亲告状到御前还要得到焦家一句小题大做吗”她站起身来,温丞不知为何忽然一阵恐慌,一院花草无风自摇,“若我是父亲,就乱棍将她逐出家门去,打个半死要她永不敢再踏上门来。”林辜冷哼了一声,“没了郡主的身份,我仍旧



第30章 若一去不回
    焦荷气得浑身发抖,眼神里已经含着屈辱滚烫的眼泪,直直地盯着林辜腰上系着的香囊。林辜于她,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恶魔,她生怕自己怒视她的眼睛会再挨两记耳光。

    这整个温家的人,都不像是能拦住林辜的人。

    若是回到家去,又会挨到兄长一顿说自己不安分的训斥。想到这里她更觉得委屈,眼泪滚滚而落,整个人都如筛糠。

    林辜倒是没料到她忽然哭起来,在她痛哭出声的时候竟然还隐隐约约看出了杏云的影子。只是焦荷被娇宠过甚,已经太难被一二句训斥而教引。

    唯有真令她心怀恐惧,才能摆脱与她的纠缠。林辜略略松懈下来:“你走吧,温府的大门,终究不是你这等人登得起的。”

    “林辜,总有一日我会向你报仇的!你给我等着瞧!”

    焦荷恶狠狠道,随即她看着面前方才还坚不可摧的林辜眼神瞬间变得飘忽,仿佛报仇二字戳中了她什么命门死穴一般。

    随机她听到林辜难得温柔的语气,像是一阵谁都捕捉不住的风,却单单,拼命地往焦荷耳朵里钻:“我既来向你焦家报仇,自然也容许你对我做一样的事。只是,焦荷,这般放狠话,与我如今而言,不痛不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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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南太和门,直通皇宫后亭,软轿自宫门外几步远处停下,林辜一袭浅紫色素裙,掀开车帘缓步迈下车来。

    “林侍子,宫中不比家中,终究不能处处如您所愿。凡事能忍耐则多忍耐。若是实在无法忍耐,就告知皇后娘娘。皇后一定会为您做主的。”从温府送林辜到宫门口的其红姑姑最终深深握了握林辜的手,转身离去。

    林辜站在原地,似乎实在对某处的空气说话:“师兄,宫中虽是不必你再护卫,但是我多半也能照顾好我自己。宫外诸事,祭天一事,还劳烦师兄多操心了。”

    随即她



第31章 太子妃
    焦贵妃坐在低一些的座次上,捧起来一盏茶来小口啜饮,笑容温柔娇媚:“太后娘娘可不知道,皇后娘娘这位外甥女甚是不凡,臣妾家中二妹那个混世魔王,难得有人能镇得住她呢……”?太后微微倚靠在金丝罗纹软垫上,笑容和蔼,眼神却清明:“是吗”她转头到一侧,看向一旁坐着吃着蜜枣的皇后,“哀家总是记得皇后初入宫时,也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英气。这样甚好,后宫污秽,正是激浊扬清的好机会。”

    皇后也笑了笑:“母后抬举了,臣妾哪里是什么女子英气,不过是什么都不懂,莽莽撞撞的,多亏了母后时时提醒,臣妾方能慢慢懂得,身为皇后,什么最要紧。”?太后深深望了一眼皇后,笑容也多了些复杂的含义在里头,焦贵妃没懂她们二人的眼神交汇,原想问一问,却猛然惊觉皇后的笑容里已经带了些阴冷的意思,急忙噤口。许久才笑出声来道:“是了,臣妾们都最知道,太后娘娘向来最疼爱皇后娘娘了,就连臣妾这个表侄女,都有些酸酸的呢。”

    太后笑起来,皇后跟着也笑了起来,两个人亲密对望像是无间无隙,仿佛刚才那般阴郁的感觉只是贵妃一个人的错觉。皇后忽然道:“其实子寻初入宫中,也不知礼,还望太后等下见了,不要怪责她。”

    太后继续笑着,眼角细碎的纹路彰示着她的懿德:“哀家素来喜欢这些年轻丫头们冒尖,你放心,哀家不过见一见她罢了。陛下面前赤手取炭,顷刻间就扳倒了时千秋的人,注定不是凡俗之人。”

    外头进来一个低垂着头的侍女,柔声柔气道:“太后娘娘,林侍子来了。”

    太后将目光移向门口,虽是傍晚了,天色却没有丝毫暗下来。反倒透着一丝薄纱笼罩般的柔和来,尽管如此,也未曾削弱半分来自那个女子的锋锐之气。如同



第32章 争与不争
    林辜知道太后是要自己放下话来,绝不会做太子妃妾,或者绝不嫁入宫中来。换了太后娘娘一般见过的女子,此事也必定如太后所愿,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侮辱,于是赌誓今生只嫁所爱不嫁权贵。那位也曾在长安城风光过一段时间的慕韵郡主,也是因此草草嫁了人。

    林辜望着太后,忽然笑起来:“凡是美貌者,皆自命不凡,觉得权位,威名皆过眼云烟。唯有情爱,可堪比朝夕日月。臣女幼年,偏爱卓文君,她有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传颂后世,教臣女幼时诵来,念念不忘。”

    太后脸上也轻松了一些:“看来,你也是这般想了”

    “臣女自认不必卓文君多才,因此并不敢这样想。”林辜微笑着望着太后陡然变色的脸,语气温柔,“所谓情爱,朝不保夕。连寻常人家都不能要求主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又何况是帝王家臣女好奇,若是嫁给太子,太子妃能得到什么好处”

    太后眼眸一沉,本欲动怒,却还是按捺下来,略微迟疑了一下:“皇太子妃自然是很多好处,一品宫眷,四屏凤冠,年例超凡。虽然没有治内之权,可是终究是未来的皇后。””

    的确,可是这些宫规,不过是彰示了太子妃的待遇规格。而从无一条规定说过,太子之爱,只在太子妃身上。所以太子妃之位,战战兢兢。林辜嘴角向下,笑容酸涩。

    “太后娘娘这般说,做得太子妃的确是得意事。”林辜轻轻点头。

    太后皱了皱眉:“这样说起来,你是不会允诺哀家,不参与太子妃的甄选了。”

    “臣女不是不会答允,而是不敢有此承诺。”林辜深深俯身下去,“臣女在宫外多年一直知道陛下与太子殿下父慈子孝。太子殿下选妃之事,陛下必定万分上心,也会引此为第一要事。太后娘娘方才说了太子妃的好处,就注定长安城,天下女子都会为此抢破头。陛下为了太子殿下,就是挑花了眼,也是愿意的。”她这话里有了明显的提醒意思,就是此事无论太后娘娘是何心思,终究能为此事决策的,唯有皇帝,“臣女末流之才,蒙的太后赞一句美貌,此生已经无憾。对于太子妃之位并无所求。”她笑了笑,“不过此事,还是要陛下亲自来定。臣妾也是长安贵女,过早将自己除名太子妃人选,只会让长安众人猜忌皇家的内情了。臣女是皇后娘娘的内侄,如此行事,也教其他贵女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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