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兵血途

    “那可不见得，”唐君若在身后注视着皇后，眼神清澈灵动，魅力十足，“我看昔时那个生擒居炎国王的端木景洵就是一个厉害人物。”

    “这个人我知道，他此时就在东方老将军的军中，但他的功绩远远不能与白袍司徒相提并论。”

    “我相信，假以时日，此人必能成为一代军神，为我南辰开疆扩土、建功立业。”

    “但愿如此！”公冶梦月看似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却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的心思没有人能够轻易参透。

    在江都的永明宫，南辰的实际统治者——皇后公冶梦月在时刻关注着北伐的进展，而在遥远的西方，平凉督师司徒川于栖霞湾终于收到了来自天都的八百里加急。

    司徒川站在一处高岗上环视着栖霞湾，这里钟灵毓秀，秋光潋滟，而今却笼罩着一层悲凉之气。萧瑟的秋风轻拂着他那线条刚毅、俊逸绝尘的脸庞，一双深邃而又忧郁的眼睛充满了秋之凄美。他的鎏金边回龙纹银盔顶上的那一大簇柔软飘逸的白色缨毛在风中荡漾着，一身银甲光耀夺目，两侧银光山纹甲披膊上的鎏金虎兽头护肩闪烁着金色的光彩，宽大的金丝龙纹的白色蚕丝斗篷在高高飘扬。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司徒川犀利而又坚毅的目




第二章 雄视川江 第二回 惨雾深几许
    司徒川的大军风雨兼程，向东挺进。

    在离开平州之前，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西凉出现了新的敌人，平武、赤林、河阳城都没能收复。

    如今，这个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继任者——大将慕容骏驰身上。

    慕容骏驰决定以攻代守，进军栖霞湾以西的武凌城。

    大将邱林翰对慕容骏驰的这个决定十分赞赏，进军武陵的路上，他对和他一起并马前行的慕容骏驰说道:“慕容将军，我以为您会首先去攻打河阳，可没有想到您却选择了进攻西凉人的武陵。”

    慕容骏驰回应道:“光复云阳之后，河阳城几乎成了孤悬于平州腹地的一个孤岛，河阳城的西凉守将乞伏伦早已成为了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他曾经毫不犹豫地执行了逐日王野路延寿关于屠戮河阳的命令，因此，他对自己城破之后所必然面临的命运心知肚明，现在去打他，他必然以死相抗。我们现在暂时不去动他，以后再慢慢收拾他。”

    “武陵是从东边北上进入望海川的钥匙，又西连统万，东连赤林和平武，地位十分重要，独孤烈必然不会容忍武陵的丢失。”

    “我的目的很简单，把独孤烈调出统万城，然后歼灭之！”慕容骏驰俊逸儒雅的脸上透着坚毅的神情，那炯炯如炬的目光中闪烁着浓浓的杀气。

    统万城内的独孤烈对于司徒川的离去所引发的军事态势的急剧变化一无所知，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事情是如何度过这个**的夜晚。在他的威逼之下，细封明兰别无选择，只好选择了服从——对她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牺牲。她知道他想要什么，对她来说，她个人的尊严是及其宝贵的，但其重要性根本无法超越小逐日王的安全以及弟弟细封赤山和众多无辜者的身家性命。

    统万城的夜晚，周天寒彻，冷月如钩，迷雾重重，在那无边的黑暗中，细封明兰踏上了她那充满屈辱的漫漫长路。生存有些时候比死亡更需要勇气，当一切希望都变得渺茫，能够让人屹立不倒的唯有信念，信念能够让人在黑暗中踟蹰前行，砥砺风霜。

    独孤烈卧室的门开了，冷艳绝俗的细封恪尊缓缓来到他的面前，在闪闪的烛光中，她就像一尊雕像，面无表情，忧郁的眼神中透着凄凉和一种难以言状的东西。

    过了片刻，她开始背过身去，缓缓地脱去身上的衣服……

    独孤烈终于得到了他最想得到的东西，细封恪尊的美远远超越了他的想象，实际发生的要比他所梦到的美妙百倍。

    第二天，统万城东门外的空场上的一百口大锅终于被撤走了，这些天来，总计有数千人被以所谓“逆贼野路延寿的死党”的罪名被活活烹煮而死。然而这远非噩梦的终结，独孤烈总会不时地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极具想象力的杀人方法，用来处置那些他所不喜欢的人。他派出的密探遍布全城，如果有谁胆敢说他一句坏话，将会立即被抓起来用残酷的方式处死。百姓们噤若寒蝉，统万城万马齐喑，以至于两个相识的人在路上相遇，都只敢用眼神交流，而不会有只言片语。

    对统万城的居民们来说，赤焰之神似乎离他们渐行渐远，每个人都不禁在内心发问:到底什么人能够将命运多舛的西凉川从愁云惨雾中解脱出来

    西凉川在暴政之下呻吟，而在遥远的东方，人们不得不面对的则是另外一种恐怖——战争。

    镇北大将军东方济很快拿下了虎威关，十五万大军如洪水猛兽一般，气势汹汹地沿着凌波湖东岸北上，目标直指静州的首府昆宁。

    整个昆宁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坐镇昆宁的静州节度使胡征明已是焦头烂额，自觉无力回天。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忽有士兵前来禀报:右武卫大将军夏侯雅正的先遣骑兵大约五千人抵达昆宁。

    胡征明闻言大喜过望



第二章 雄视川江 第三回 锋芒始初露
    昆宁城南三百里之外，南辰镇北大将军东方济站在雾岗坡南面的一处高岗上，俯瞰着他麾下的威武雄壮的庞大军阵，一双阅尽沧桑的老眼，充满了岁月流觞所积淀出来的深沉，他那长长的眉毛和花白的胡须在风中摇曳，那张极具仙风道骨的布满皱纹的脸显得精神矍铄，此时的他，踌躇满志，豪情万丈。作为一位取得过无数胜利的一代名将，他根本没有把庸碌无能的胡征明放在眼里，甚至即使连自命不凡的夏侯雅正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平淡无奇之辈。

    晨曦的光洒在秋色宜人的雾岗坡，鸟儿的欢叫声打破了黎明的静谧，这个位于静州腹地的有如梦幻般美丽妖娆的地方乃是通往静州首府昆宁最后的险要，静州节度使胡征明深知这一点，他决心在这里与南辰人较量一番，不求将敌人彻底打败，但求灭一灭敌人的锐气，将来也好对大夏皇帝有所交代。

    胡征明的大军布置在山坡上，占据着有利的地形。而南辰的大军尽管是仰攻，但其气势正盛，士气高昂，加之人数上略占优势，因此，他们全军上下无不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随着一声凄厉的号角划破天际，隆隆的战鼓声响起来了，回荡在气氛看起来有些肃杀的山林坡岭之间。

    甲胄森然的南辰大军排着浩大的军阵向着山坡上严阵以待的敌人开进，数万双战靴踏在坚实地面上发出滚雷般的声响。在这气势如虹的进攻面前，似乎整个雾岗坡都在颤抖。

    举着盾牌，持着长刀的步兵走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端着长矛的步兵，南辰弓箭手们也在后面徐徐跟进。

    胡征明看着这满山遍野的敌军，眼中闪出一丝惊悸之色，他开始后悔进行这场几乎没有胜算的战役，如果他把大军布置在昆宁城，至少还可以坚守待援，但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既然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了。

    静州军的弓箭手开始弯弓搭箭，随着主将一声令下，如蝗的流失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向着南辰的大军飞去。

    山脚下下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许多南辰的士兵倒在了进攻的路上。箭矢的力度是如此之大，竟能走在前面的个别长刀兵的盾牌射穿。

    但南辰的进攻队形并未出现丝毫的混乱，所有人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冷峻面孔，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去，那躺倒在地的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则被直接无视。

    在远处观战的东方济对其军队的表现十分满意，他轻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犀利的眼神中透着欣慰的神情。

    激烈的短兵相接很快开始了，雾岗坡上到处是凄厉的厮杀声兵刃的碰撞声，双方的士兵混战在一起，南辰的士兵很快占据了上风，静州军出现了动摇。

    胡征明紧张地注视着战场，此时，他的内心是灰暗的，但是他还存有一丝希望。

    而胜券在握的东方济却显得有些气定神闲，他的脸上闪出了一丝冷笑。

    突然，从南辰大军的侧翼的一片树林里风驰电掣般杀出的一支气势凶猛的强悍骑兵，令战场的形势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这是一支装备精良的重甲骑兵，所有人都骑着高大的骏马，身披明晃晃的厚重甲胄，头盔上普遍插着高高的翎羽，在萧瑟的秋风中剧烈地晃动着，数量庞大的集群骑兵就像一个正在快速移动着的可怕的森林，冲向南辰大军薄弱的侧翼。在隆隆的马蹄声中，自北伐以来第一次，南辰人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久历沙场的东方济对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但令他吃惊的是这支敌军骑兵那气贯长虹的进攻气焰，从他所了解的情况来看，胡征明的手下显然没有这样的骑兵，他此时还



第二章 雄视川江 第四回 双雄战雾岗
    尔朱英龙阵斩了南辰大将顾秋山之后，迅速扩大战果，他率领着战力凶悍的长城铁骑将顾秋山麾下的骑兵杀得狼奔猪突，人仰马翻，纷纷溃逃。

    这样的局面深深激怒了老将东方济，他随即派出了南辰首屈一指的名将端木景洵，就这样，一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巅峰对决提前到来了。

    十月的雾岗坡，秋风拂过，落叶纷纷，郁郁葱葱的森林就像浩瀚的的海洋，万千棵树木在风中起伏的样子犹如波涛汹涌，浩渺的天空一片蔚蓝，几朵流云在风中飘逝，数只雄鹰盘旋在远方的天际，一片肃杀之气。

    长城铁骑正杀得兴起时，不经意间，一支新的敌方骑兵从南边杀了过来。

    尔朱英龙迅速打马上前，与刚刚出现在战场上的敌方骑兵的统帅于数丈之外立马对视。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尔朱英龙一声断喝，声如惊雷，啸动山林。

    尔朱英龙同时仔细打量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年轻的敌方将领:头戴鎏金祥云纹银头盔，正面有两根形似鹿角的精美银饰呈“v”字状附于其上，“v”字下方尖角处还饰有一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盔顶饰有一大簇柔软飘逸的红色缨毛。再看他的脸:一双剑眉黛若春山，一对杏目神如秋水，鼻梁英挺，上唇略薄，下唇稍厚，唇形优美，下巴匀称而微凸，脸庞棱角分明，白里透红，给人以威武雄浑、清新俊雅的感觉。接着看他这一身披挂:脖子以下有一圈银光环凯护颈甲，再往下是一块倒三角形的明光祥云纹护胸板甲，胸以下有银光条凯甲防护，身体两侧是精美绝伦的明光祥云纹半球状护肩，下吐银光条凯甲披膊，再往下是银光祥云纹护臂甲，腰系一面鎏金盾状护腹甲，正中靠上位置还镶有一块硕大的蓝宝石。下身着长及膝盖以下的银光条凯护腿甲。脚踏一双银光祥云纹战靴，身跨一匹遍身覆盖条凯甲的黑色高头南川骏马，手提一把厚重的鎏金祥云纹偃月刀，身后是一件宽大的红色织锦缎披风，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气韵非凡。

    “我乃大辰虎威中郎将，江都郡端木景洵，你是何人，胆敢在此撒野！”端木景洵犀利的目光逼视着尔朱英龙，他那神色威严的脸上闪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我乃大夏清州节度使尔朱永荣之子，广雪城（作者注:清州首府）尔朱英龙！”尔朱英龙浓眉轻挑，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端木景洵，一脸戏谑之色，“我此来但无它意，只为取你性命！”说完，跃马扬刀，冲着端木景洵杀将过来。

    端木景洵马上催马提刀迎战，两个卓尔不凡的年轻将军如两支利剪呼啸着飞向对方。伴随着一声铮然巨响和一片火花飞溅，两人马颈相交，兵刃相撞，一场精彩纷呈的战场决斗开始了。

    兵刃在巨大的撞击中弹开之后，端木景洵立即挥起偃月刀自下而上卷扫而去，直取尔朱英龙的面门，尔朱英龙轻盈优雅地后仰闪避，闪着寒光的锐利的刀刃从他的鼻尖飞过，划过他那俊美的眼眸，他几乎得以看清刀面上那精美绝伦的鎏金祥云纹。高手过招，成败只在毫厘之间！

    尔朱英龙躲过了这惊魂的一瞬，马上还以颜色，他趁着端木景洵收刀的当口，猛地一刀刺向他的脖子。端木景洵略一侧身，从容避过，锋利无比的金背砍山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几乎紧贴着他的下巴从他面前掠过，使得他的脖子一阵发凉，闪着金光的大刀辉映在他脖子下面那十分耀目的一圈银光环凯护颈甲上，令他的华丽甲胄变得更加炫彩夺目。

    周围的双方骑兵兵也混战在了一起，喊杀之声惊天动地，战马在飞突，兵刃在闪烁，伤兵在哀嚎，死人在流血。

    胡征明站在远处屏息凝神地注视着这场精彩的对决，他的内心对这位来自北方的年轻将军尔朱英龙所表现出来的勇冠三军的英雄气概赞叹不已，同时也因敌人的凶猛强悍而深深为他担忧，毕竟，像这样的国之栋梁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老将东方济面色异常冷峻，眼前的情形显然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想到，这场原本以为可以轻易取胜的战役竟进行得如此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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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雄视川江 第五回 回师临江原
    大夏显庆十九年十一月，大夏平南大将军、定南军节度使司徒川的大军抵达清流河畔，并在位于赤林和云阳中间位置的北凌渡顺利渡过清流河，而后马不停蹄地向东进发。

    大将令狐荣野与行军途中远远地看见了慕容晴雪骑在马上妖娆的背影，于是立即打马追了上去。

    “令狐将军，”慕容晴雪看到了迅速赶上来的令狐荣野，便主动和他打招呼，“你这样风风火火的是要去找督师……噢，不，是去找大将军吗”

    “不，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是的，我知你心中凄苦，但新的战事就要开始了，我们将会面临更强大的敌人，我希望你能尽快振作起来。”令狐荣野放慢了速度，和慕容晴雪并马而行，同时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她那洁白细润的脸虽然略显憔悴，但依然明艳动人。

    “谢谢你的关心，我还好，”慕容晴雪苦笑了一下，用一种忧郁伤感的眼神看了一眼令狐荣野，“我现在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跟着大将军打败南方佬。”

    “那就好，”令狐荣野沉默了片刻，接着问道:“我想和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清州节度使尔朱永荣之女尔朱英秀。”

    “她”听到这个名字慕容晴雪先前有些暗淡的眼神突然明亮起来，“你怎会知道此人是不是兄长向你提及”

    “是的，我正是从慕容将军那里得知此人。”

    “她很漂亮，”慕容晴雪立时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目光也变得悠远，“她长得有点像细封恪尊，尤其是眉眼处，你该知道她有多美了……算了，都过去了，就不要提她了吧。有一件事让我心里堵得慌，我指的是别的事。”

    “噢还有什么事”

    “当年，我祖父在平武城下打败了西凉人，继而又占领了云阳城，元德皇帝随后封他为定远候。而今，司徒将军率领区区六万大军，从云中出发，连战连捷，横扫西凉如卷席，一直打到西凉川，攻克了统万城，并亲手杀掉了逐日王野路延寿，如此大功，亘古未有，可那显庆皇帝却只封了个平南大将军，外加个不知所云的所谓定南军节度使，这也未免太凉薄了吧！”慕容晴雪毫不避讳地在令狐荣野面前倾吐了心中的不满。

    令狐荣野马上做出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小声说道:“这叫‘功高震主’，这样的话只可私下谈，不能到处乱说。司徒将军一心报效国家，他未必会在意这些。当今圣上，忠奸不辨，赏罚不明，善政不施，仁义不行，远非贤明圣主，这让我不得不为大夏国之未来而担忧！”

    “令狐将军，”慕容晴雪悲愤地说道:“如果一天，昭元宫里那个号令天下的人做出对司徒将军不利的事情，我会坚定地站在司徒将军一边！”

    令狐荣野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晴雪，深沉的眼神中罕见地闪出惊恐之色，“不，但愿那样的事情永远不要发生！”

    大军日夜兼程，行动神速，两日之后便已进抵临江原地区。

    鉴于士兵远途劳顿，已经疲惫不堪，司徒川决定进行短暂休整，于是命令大军在此扎下营寨。

    临江原的夜晚，月朗星稀，深沉静谧，寒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