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兵血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河冷川
“龙川大地早已是腥风血雨,白骨如山,”漠藏诺云微仰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司徒川,并缓缓站起身来,她那交织着哀伤与愤怒的明澈的美眸中闪动着泪光,“残虐大地的幽冥巨魔正游荡在我家乡的土地上,我恨不能立即率领大军攻入龙川,亲手杀掉老贼赫连尊,为我的父王和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报仇雪恨!”漠藏诺云的目光从司徒川的脸上移开,刚好看到坐在司徒川侧后的西凉大将赤里坤,赤里坤忙低下头,他心怀愧疚,根本不敢直视漠藏诺云那潋滟灼灼的眼神。漠藏诺云再次与司徒川四目相对,她接着说道:“但我也曾经说过,不彻底赶走南辰人,我不会杀回龙川,因此,原来的计划不需要变更,龙川骑兵将会夺取镇龙关,屹立在东海之滨。”
大将中行牧立即向漠藏诺云投以赞赏的目光。漠藏诺云也感受到了中行牧那深邃的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宝贵的支持。
“我已奏明圣上,”漠藏诺云最终作出的继续为大夏国效力的抉择令司徒川深受感动,他用那冷峻而又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当他再次注视着诺云的眼睛,他的目光又变得如春日的阳光一般柔和且饱含深情,“一旦将南辰打败,就力争尽快发兵龙川,将龙川重新置于我大夏国的护佑之下,就像显庆六年,北野丘明将军做的那样。
第二章 雄视川江 第百一四回 乌云能蔽日
“你说什么”显庆皇帝停下脚步,在大厅中央站定,用一种惊愕且充满疑惑的眼神注视着老丞相那张布满皱纹的,毫无血色的苍白的脸,“这是真的吗”
皇甫松之回应道:“起初,臣也不敢相信,但平凉督师慕容骏驰在其八百加急的文书中言之凿凿,叫人不得不信。慕容骏驰有意再次西征,希望得到陛下的恩准。”
“再次西征”皇帝眉头一皱,一脸凝重,“独孤烈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妄称‘德明逐日王’,必将被群狼争而食之,再次西征倒是师出有名,但如今,我大夏已自顾不暇,难道他慕容骏驰不知道吗”
“慕容骏驰想以西征之名夺回赤林。他认为,可借小逐日王野路明山会同西凉武烈王贺兰敏隆合力征讨统万城之机发兵赤林。”皇甫松之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皇帝的表情变化。
“这倒有点意思!”皇帝的眉头霎时舒展开来,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甚至闪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乘机夺回赤林是个不错的想法。”
“慕容将军认为,拿下赤林将会敲山震虎,促使盘据平武的独孤旧部巍明义则接受招安。”
“当年司徒川攻克统万城,”皇帝微微点了点头,“本来是想以统万城交换平武和赤林的,谁料那独孤信长竟被刺客所杀。现在,朝廷不得不耗费大量财力物力,靠武力夺回赤林!”
“这么说,”皇甫松之那双略显混浊的眼珠在他那好似半睡半醒的眼眶中飞转着,“陛下同意再次西征”
“再等等,”皇帝一脸无奈地摆了摆手,“还要看南方战事的发展,一旦战事不利,慕容骏驰的平州大军也有可能东出平凉关,来对付南辰和贼寇尉迟金墨,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陛下,托陛下的洪福,南方的战事似乎比我们预计的要好,云山王景殿下在长门的胜利非常令人鼓舞。”
“这确实让朕没有想到!”皇帝的脸上再次阴云密布。
“这一战必将让景殿下在天下臣民的心中如日中天。”皇甫松之的眼睛紧盯着皇帝的脸。
“宇文景确有统兵之才,是诸皇子中最类先帝者,”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眼中迸射出一抹诡异的光芒,“也像死在武华门的先太子宇文承忠。”
皇甫松之的心头为之一震,看了看左右垂首而立的侍女们,没有说话。
皇帝马上心领神会,做了个手势令侍女们退下,空旷的大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陛下,”皇甫松之凑近皇帝的耳朵,轻声说道:“景殿下甚得民心,又难免居功自傲,如今之势,宜早立太子,以绝觊觎之心,非分之想。”
“那么,你觉得该立谁为储君呢”
“当然是昆山王泰殿下!”皇甫松之轻声回应道。
皇帝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呆立在那里,陷入沉思之中……
大夏皇帝宇文承继东巡的人马很快离开了长林城,浩浩荡荡向东都进发。
宇文承忠是带着纷扰与踌躇离开的长林城,而就在宇文承继离开长林的同一天,大夏国的另一个敌人――盘据统万城的独孤烈似乎活得益发洒脱自在。
西凉川的夏天本该是清爽怡人的,但七月的这一天,诺大的统万城正被浓重的阴云笼罩着,城中连一丝风都没有,燥热的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作为这座见证了无数风云变换的伟大宫殿――万宁宫的新主人,自封为德明逐日王的独孤烈似乎并没有受到反常天气的影响,事实上,自从染指了逐日王的大位,他就一直生活在花天酒海之中,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大量的美女被充斥进万宁宫,每日宴乐歌舞,不亦乐乎,尽管此时的西凉已经分崩离析,今非夕比,但其排场之大,奢靡之甚,比之西凉全盛时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一天,万宁宫宴乐的规模和奢华程度再次刷新了记录,因为这个日子有些特殊――独孤烈成为逐日王之后首次设宴款待忠诚于他封疆大吏,朝廷重臣的重要日子。
在宽敞明亮的宴会大厅内,除了被独孤烈新近册封为虎历王的卜固怀义、赤焰城主可足浑、武陵城主义律津这些发誓效忠独孤烈的地方大员之外,还有统万城的元老贵族,主要将领,他们齐聚一堂,推杯把盏,尽情欢饮,场面甚为热烈。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盛大场面,端坐在最最尊贵位置的新逐日王独孤烈那略显稚嫩的苍白的脸上闪出了几分得意。
在宴会大厅的中央,一群衣着暴露西凉美人正在表
第二章 雄视川江 第百一五回 江山醉梦中
令独孤烈暗暗感到吃惊的是:此人精神矍烁,气度非凡,一看就不是凡俗之人,但年少轻狂的独孤烈仍然满脸不屑地问道:“听说你能预知未来”
达力西明苦笑着回应道:“有道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老朽已是垂垂老矣,风烛残年,百无一用,哪有什么未卜先知之能,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达力西明看起来依然镇定自若,毫不畏惧独孤烈咄咄逼人的威势。
“那我的姑母――独孤可尊的死算怎么回事呢”独孤烈阴沉着脸,直勾勾地盯着达力西明,骇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气,“云中城之战,老逐日王被轰下望楼又算怎么回事呢你可是算得很准哪!你有没有给你自己算过呢”
达力西明笑道:“回大王,还真没有。”
独孤烈微微一笑,那笑容明显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戏谑,“你最好给你自己算算,人都是会死的,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达力西明那双能够洞穿重重迷雾的老眼中透着睿智的光芒,他从容回应道:“老朽已是风烛残年,早已看尽世间沧桑,如今已百无一用,本无意苟且于人世,奈何高天之上无所不能的赤焰之神还没有顾及于我。现如今,生死于我已如浮云,人生天地之间,犹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即便作得百岁翁,亦不过是万古一瞬中。”
“不愧是高深莫测的通天巫,说起话来就是那么耐人寻味,只可惜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既然你这么不配合,那我就只好替你算一算了。”独孤烈的脸上泛出一抹透着戏谑的坏笑,他的眼中充满了嗜血的渴望,“你的死期就是今日,而且是被油锅烹死的!你刚才走到门口的时候,一定看到了一口装满油的大锅吧,那就是为你准备的。”
独孤烈想要杀掉通天巫的举动显然太过疯狂,所有人都深感震惊,宴会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虎厉王卜固怀义趴在独孤烈的耳边悄声说道:“此人乃是半神,不能杀,杀之不吉!”
独孤烈冷笑道:“半神算什么我才是整个西凉唯一的真神,我想杀谁就杀谁!”
大将都罗和硕再也坐不住了,离席走向独孤烈,面对着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西凉礼,一脸焦虑地说道:“大王,此人不能杀!从上古时代至今,历代逐日王都会对通天巫礼让三分。希望大王放了他,在天下臣民面前彰显您的宽仁厚德……”
独孤烈迟疑了一下,说道:“假如他妖言惑众,恐将生乱!”
很多人也跟着极力劝阻,但独孤烈依然坚持要杀掉达力西明。然而令所有人感到奇怪的是,从始至终,达力西明本人一直十分平静,他那苍老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似乎他真的已经参透了生死。
“且慢!”正当从殿外闪进来的四位身材壮硕的禁军士卒就要将达力西明拖出殿外的那一刻,达力西明的脸上忽然泛出一抹诡异的笑,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
达力西明迅速展开卷轴,一副画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画中一位王者正襟危坐在一把雕工精美的椅子上,画中人神态傲然,气宇轩昂,衣着华丽,更令人惊奇的是,他的肩膀上、胳膊上、腿上以及身后的椅子背上,居然落着不下十只栩栩如生、形态威猛的雄鹰。
这副画精美绝伦,刻画极为细腻,色彩柔和而又明丽,构图异常考究,线条生动且充满张力,毫无疑问,这幅画堪称画中的极品。
众人马上认出这位画中人是谁,正是志得意满,以德明逐日王自居的独孤烈,只是画中的形像比他本人还要英俊、威武一些。
已是半醉的独孤烈一下子就被这幅关于他的画深深吸引,他索性站起身来,离开杯盘狼藉的酒桌,走到达力西明的面前,仔细端详这幅画。虎厉王卜固怀义、武陵城主义律津、赤林城主可足浑也纷纷起身离席,聚拢到独孤烈的身边,共同饶有兴致地欣赏这幅画。
“不错!嗯,不错!”独孤烈瞪着一双迷离的醉眼,刚刚还杀气腾腾的他竟生出几分呆萌之态,就像一个饥饿的孩子突然见到了一整箱的糖果,他情不自禁的赞叹道:“画得不错!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本事!”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卜固怀义眯起一对猩红的醉眼,献上了谄媚的笑,“此画大有深意。”
“说来我听!”
“大王请看,您正端坐在王座之上,傲视天下,预示着江山稳固,传世千秋;鹰乃我西
第二章 雄视川江 第百一六回 悠悠桑梓情
就在孤竹岩游移不定之时,一位自称是大夏平南大将军,定南军节度使司徒川的特使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十分郑重的将一封司徒川的亲笔信转交给他。
孤竹岩心里十分清楚:司徒川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家乡遭受兵革之祸,他为了争取孤竹岩做出了最后的努力。司徒川的信言辞恳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字里行间,洋溢着满满的诚意。在信中,司徒川以长天诸神的名义保证:不论是大夏朝廷还是他本人,将对孤竹岩当初的反叛行径既往不咎。
孤竹岩终于不再犹豫,决心打开城门,迎接他的这位名满天下的同乡。
大夏显庆二十年七月,司徒川终于来到了安澜城的东门――兴义门。
重又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故乡,司徒川百感交集,他骑在马上眺望着雄伟高大的兴义门,伫立良久,方才打马前行。
孤竹岩及诸位守城将领早已在城门外迎候。
当孤竹岩见到司徒川时,面有愧色,“末将未尽守土之责,献城于敌,致使云州迅速沦丧,后又在武阳关错失改过自新之良机,拒绝了司徒大将军的劝降,实在有负皇上隆恩、将军的厚爱,也愧对家乡父老”。
司徒川没有责怪孤竹岩,而是和颜悦色地说道:“自古道:‘实实务者为俊杰’,孤竹将军能顺应大势,改过自新,使我家乡父兄免遭兵祸,已是大功于朝廷,足令人欣慰。”
安澜城的百姓得知司徒川的到来,无不欢欣鼓舞,以致万人空巷,箪食壶浆,夹道迎接王师,诺大的安澜城一下子变得如过节一般热闹。
安澜的百姓见到的是一支迥异于从前见过的一切军队的真正的王者之师。这是一支强大的骑兵,只见铁甲闪耀、旌旗猎猎、缨羽飘飘,威武雄壮,令人叹为观止。无数崇敬的目光投向他们,对于他们辉煌的过往,激动的人们都在津津乐道:他们的铁蹄曾经踏过辽阔的平州,踏过广袤地西凉川,踏过统万城的街市,踏过云、静二州壮美的河山,如今,他们又踏上了安澜城平坦笔直的街道,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他们将踏遍整个东土。
家乡百姓的热情令司徒川深受感动,他行进在熟悉的街道上,看到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亲切。
在孤竹岩、赤里坤、拓跋仪以及一众兵将和乡绅名流的陪伴下,司徒川终于来到了一个虽然简陋但还算整洁的宅院,这个院子显然事先被人打扫过,但由于过于仓促,那结在墙角和屋檐上的蛛丝还尚未被完全抹去。
除了司徒川,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他们来说,这里的一切实在令人震惊。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司徒川的家。
出于对这位横扫西凉如卷席的年轻将军的敬畏,也出于南辰人对武德的尊崇,南辰辅国大将军公孙龙胜率领大军占领安澜之后,不但未动过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还将此地派兵保护起来。
但尽管如此,这里还是显得太过寒酸了。谁能想到,作为业已仙逝的大夏左武卫大将军司徒继长的家、作为战功赫赫的大夏平南大将军司徒川的家,竟然是几乎是家徒四壁,萧索而又苍凉,仅有的几件家具也极为朴素。众人无不感慨万千。
司徒川来到院中的一棵粗大的老槐树前,枝繁叶茂,如伞盖一般的树冠在院中投下一大片树荫,司徒川在树荫下伫立良久,他凝望着这颗老树,仔细端详着树荫下布满霉苔的小石櫈,不知不觉,他的眼睛湿润了,他的眼中渐渐出现了一个老者的身影,那正是他的父亲。老人虽已年迈,但仍身姿傲岸,精神矍烁,他如往常一样习惯性的在树荫下踱着步。当时还是一位翩翩少年的司徒川正安静地坐在石櫈上秉息凝神地聆听父亲的教诲。
“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以寡御众之道,须联数万人之心为一心,合数万人之力为一体。古之名将英贤,所以横扫天下,膺服宇内者,谋略也,强者之师,必已谋略争先,以谋略致胜,谓之‘上兵’。”司徒继长的声音浑厚响亮,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
“上兵”司徒川稚嫩的脸上闪出疑惑的神情。
“是的!上兵之怒,天下惶惶,上兵之威,天下戚戚,上兵之途,天下莫能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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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雄视川江 第百一七回 成败转头空
漠藏诺云的龙川铁骑突然出现在镇龙关,并开始打造攻城器械,全力进行攻坚前的准备,这令守关的南辰守军陷入了慌乱之中,惶恐之余,他们一面被迫组织防御,一面派人南下雾岚川(作者注:位于静州最南端,雾岚山和永川江之间的广袤平原)请求救兵。
但此时的雾岚川,再也不是南辰人可以高枕无忧的大后方,雾岚川的守军面临的威胁同样极其严峻。
按照大夏平南大将军司徒川先前的计划,新任水师都统钟离岳在攻克了虎威关之后,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将进攻的矛头指向了广袤富庶的雾岚川。
钟离岳只留下两千步兵防守虎威关,由大将公师云相统领,钟离岳本人则亲率八千步兵和五千骑兵挥师东南,目标直指雾岚川的一个重要城市――雾岗。
就在司徒川以其高超的谋略和气吞山河的宏大气魄试图将静州南部地区重新收归大夏版图的关键时刻,南辰实际统治者,年轻貌美的皇后公冶梦月终于经由水路返回了江都城。
漫长的旅途丝毫没有让年轻气盛的公冶皇后感到疲惫,由于在大船上不时可以偷藏到鱼水之欢,美丽的皇后甚至对这次不寻常的旅行怀有几分留恋。
但皇后的心其实早就飞到了江都城,因为她与她的挚爱――那位还不满周岁的小皇子已经分别的太久了。当她再次见到了自己这位活泼可爱的儿子时,激动得泪流满面。
皇后很快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南辰景元皇帝虽然病得很重,但暂时生命无碍,这也意味着,一个稳定的朝局将会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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