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中的侦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木万一
“嗯,是的,鉴识科传来的档案上记录的的确是一米七五。”
“那就没跑了,”张升叔笃定道,“袁安的死绝对不是自杀这么简单。”
张升叔的自信并非是毫无根据。几分钟前,在他的请求下,陈警官答应了这次“破坏现场”的模拟上吊试验。与袁安有着相同身高的他,哪怕是踮起脚尖也够不到头顶系在吊灯上的绳套,还差个二十公分左右。除此之外,用于垫脚的是一把笨重的木椅,并不容易像现场那样翻倒在地。这几个疑点注定了此案的不简单,意味着案发现场绝非是一个心灰意冷、毫无留恋的人自杀而留下的。
“是的,前辈,这也是我们拜托您协助办案的原因。”陈警官从椅子上下来,把现场恢复原样,“希望能通过您丰富的破案经验来解开谜团。”
“丰富谈不上,只是经历的比较多罢了,”张升叔的嘴角不断上扬,“话说回来,小陈,总共有几个修理工你知道他们的身高吗”
陈警官思考了片刻。
“就两个人。身高的话,具体不太清楚,但是我在给他们做笔录的时候,很清楚地记得我比他们差不多高出半个头左右,估计在一米六五上下。”
“这样啊,”张升叔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么凶手很显然就是那个警卫了。”
“身高判断吗”
“是的,将一个身材中的男子勒死并吊上这么高的绳套上,怎么想也只有像警卫这么魁梧的人才能办到的吧。同时,这样也能解释袁安消失的那段时间。因为‘袁安消失’这个说法完全是建立在警卫的口供之上的,也许他在第一次送文件的时候就见到了袁安并杀害了他。只是因为时间仓促,不能很好的伪装成一个完美的自杀现场,这才故意说谎造成一个案情混乱的假象。”
“嗯,有道理。只是警卫两次出入袁安房间的时间都不过五分钟,而且修理工自始至终都没听到异常的声音,现场、尸体上也都没有留下搏斗过的痕迹,有可能顺利完成杀人和布置现场吗”
“可能性是很小,但也不是没可能。他有职务之便,能经常通过备用钥匙进入袁安的房间来熟悉现场的布置。至于搏斗嘛,看他那体型应该可以瞬间压制住毫无缚鸡之力的袁安,以一手锁两手的方式从背后将他勒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刚刚在楼下……”
“不排除当时是他伪装的可能。”张升叔打断了陈警官。
“可是啊,如果警卫有这等本事的话,他大可以找个陌生的场合用充足的时间来完成犯罪,没必要非在那天承担随时可能失败的风险。”我还是不认同张升叔的勉强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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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推理死胡同
“叮——”
电梯门开了。
按下一楼的按钮,陈警官思考起接下来问话的关键。
他大概不会想到,他下楼重新审问警卫的行为,完全是刚刚张升叔和我一唱一和的故意。
陈警官离开后,我们很默契地分开了头。我选择呆在房间,继续寄希望在现场可能给予我的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张升叔则走出房门,辗转在厕所和走廊之间。显然的是,经过先前的一轮推理分析之后,案件的已知或者说是可以利用的信息变得愈发明确可靠,警卫与修理工们的犯罪嫌疑也基本被排除。剩下的,也就是破解案件的关键,完全倾倒在了案发现场的环境上。这里所说的“现场”,包含的是从厕所到死者房间的一整个区域——一定有人利用了现场的某些特殊隐藏了自己,杀害了袁安,制造出了这样一条怪异的时间线。
我沉下心来,大脑开始飞速地运转。
警卫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袁安并没有在房间内。如果假设当时袁安已经被杀害,那么凶手就很可能和他的尸体一起藏在走廊或者房间内的某处隐蔽的地方。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说是警卫送文件的时间恰好巧合了他犯罪的完成时间,那他的确有将自己和尸体隐藏起来的理由。除此之外,凶手还有这么做的必要吗还有一个问题,凶手又是如何离开现场的呢从袁安上楼到警卫第二次进入房间,电梯前的洗手间都有修理工在“把守”,大楼外侧的应急楼梯也一直有监控录像“监视”,怎么可能……
眼前倏地一亮。
不,等等。刚刚警卫说过在他发现袁安尸体后,马上就和修理工一起看护住了现场。这样一来厕所前的“视域”反而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空档,凶手会不会正是利用了这一点逃脱了现场呢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不难猜测凶手的藏身处就在厕所和房门之间的走廊某处。这么一来案件的主要谜团就破了!啊,不对,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就刚刚的推理而言,虽然可以勉勉强强解释大部分的疑问,但是看上去凶手的处境自始至终都很被动。如果一开始就没有第二份文件,如果警卫发现尸体后并没有把修理工全部调离厕所,凶手的计划还能顺利完成吗说起计划,这个案件的矛盾实在太多了
第十三章 变大的房间
“原来如此,”
“那就没错了,”
“所有的疑问都被解开了。”
我和张升叔一唱一和,就像两个穿着大褂相声演员,默契地运用着语言连珠炮。房间内的气氛瞬间鲜活了起来。
可是,仅仅在几分钟前,房间内的两人还困浸在大脑的思维旋涡中,难以对现实世界作出反应。镜子里的那个人瘫坐在办公椅上,神色有些憔悴;吊灯下的那个人低头在苍白的灯光中,无神地凝视着被自己遮蔽起来的身影。人们常说笑声会传染,殊不知沉默也会影响到周遭的环境。由于相互静止的二人定格住了画面,停滞住了时间。空气一下子失去了流动的气力,跟着冷寂的二人一起落了下来,凝固地铺在地面上,紧紧地包裹每一粒尘埃。这时候,若是有人不小心掉落了什么细小物品,比如一根针,都会牵一发动全身,轻易地打破这种微妙的静止,制造出巨大的动静。
老鼠为什么会飞,因为它吃了仙丹;蛇为什么会飞,因为它吃了老鼠;老鹰为什么会飞,因为它吃了蛇。这是孩童时期的我们经常玩笑的一个脑筋急转弯。它能让人步入“陷阱”,利用的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思维定势”。而这也正是张升叔和我许久无法找出自己逻辑线的漏洞的原因。通常情况下,打破这僵局,跳脱开自己那已经成型的思维模具,往往需要借助其他人或有心或无意的帮助。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推理中时常会出现“旁人的一句随心的话或者一个不起眼的动作让原本一筹莫展的侦探一瞬间找到真相”的经典桥段。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反反复复地推演依旧无所进展。
“前辈,”就在这进退维谷的关头,陈警官出现在了房间门前,“重新问话警卫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张升叔立刻转过身和陈警官对面,脸上依旧肃穆十分。我也倏地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门外翻看着自己手册的陈警官。显然,我们都明白,在这个思维高度碰撞、反复糅合之后的时间点,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会被敏感的大脑捕捉,然后顺势将谜团抽丝剥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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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脱逃的手法和凶手的面目
“哎,老婆,现在几点了”
“八点啊,刚刚教堂不是才敲过钟嘛。”
“可是为什么电视机显示的还是七点啊。”
宁静的道尔镇的夜空中传来一声巨响,巧合了索菲江畔教堂的鸣钟声。滥竽充数的它,不知又骗过了多少忘却了时间的人。
罪魁祸首现在正在懊悔自己的行为。可能是理出真相后过于亢奋的原因,他刚刚毫不吝惜气力地翻倒了身旁的大衣柜。完完全全地吓到了背对着他的无所心理准备的我和不知所措的来不及掩耳的陈警官。动静之大,你甚至能依稀听到窗玻璃被震碎的声音。这要是搁在里斯尔街的事务所,准能吸引来不少邻居的举报。
“啊,啊哈!我就知道这里有证据!”他外表强装镇定,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眼神却无情地将他内心的慌张出卖得一干二净。
“哦,是吗让我瞧瞧到底是什么证据”我再次接过话茬,快步向半蹲的张升叔走去。实际上那里的大概内容我早就已经猜的**不离十了。
“你看,”张升叔指着衣柜的柜脚说道,“这里的磨损度相较于衣柜的整体来说实在是有点太高了。”
“嗯,是的,而且仔细看的话上面还嵌进了几粒闪着光的亮点。”
“磨…磨损度,亮点光凭这两样东西能说明什么呢”陈警官也走了过来,“柜脚挨着地,当然会磨损严重。而那些亮点指不定是什么细小的碎屑,怎么能被称作是证据呢”
“要解释这个问题,我们得先留意一下一直被我们忽略了的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案发现场的环境,”张升叔站了起来,和陈警官四目相视,“你觉得为什么房间内的所有的柜子、箱子甚至是抽屉都要被一一打开,并且里面空无一物”
“空无一物的话倒可以用袁安公司面临破产的落魄来解释。只是这为什么要把它们全数打开……”陈警官锁紧了眉头,“我暂时想不明白,可能真的只是凶手在现场翻找某物的时候手忙脚乱留下的痕迹吧。”
“如果说只有一处两处是如此的话还可以这么想,”我摸着柜脚说道,“可是现场几乎所有带门的物件都是处于被人打开的状态,难道不是件足够怪异的事吗”
“这么说来的确有点……”陈警官皱起眉,用思考的意味点了点头。
“最值得怀疑的是,警卫说他第一次送文件的时候,房间的门是大开着的。可是等到他第二次来的时候房间却上了锁。不觉得前后的顺序换一下,第一次来的时候上锁,第二次来的时候门开,会显得比较合理吗”
“是的,因为如果当时凶手是刚杀死袁安的话,他大可以先把门一锁,用沉默支开对于他来说意料之外的警卫。而不是大开房门引警卫进来,自己却费劲心思隐藏,”我顺着张升叔的话说道,“一般来说,安保工作者是不会擅自进出户主房间的。那天警卫之所以最后选择了用备用钥匙打开袁安的房门,完全是房间状态在两个时间点的反差产生的怀疑造成的。”
“既然如此,那凶手仍然选择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很显然,凶手这样处理现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房间内部的情况一览无遗,好让警卫在第一次送文件的时候可以很明确的给出‘当时空无一人’的证词。”
“然后,利用隔壁大楼的监控以及作业在走廊厕所的修理工给案件披上这一层不可能犯罪的假象。”
“可是这不还是回到了那个困扰了我们许久的问题吗凶手究竟是如何从这‘密不透风’的现场逃脱的呢”
“不不不,虽然问题
第十五章 透支的泪
“明明才两点,为什么太阳就已经这么暗了啊。”
抱怨着,男人眯起了眼。
步子迈得越来越大,玻璃门的模糊和包含在其中的昏黄色靠得越来越近。
……
他走进了一栋建筑。
哎!
有人叫住了他。
原来……我……什么……事……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完全听不明白。”
男人把自己反复练习的话复制着说了出来。
好……一定……
……
男人坐上了电梯,按下了最熟悉的数字。
眼前的金属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继续往前走,步子却迈得不再那么坚定。
哎!
又有人叫住了他。
我们……但……很快……放心……
嗯。
男人勉强地挤出一个好久没出现了的表情。
“我一把那里弄坏,这里果然就来人了呢。”
……
钥匙打开房间的门,男人走了进去。
四周空空荡荡,因为他早就偷偷叫人把原来塞在里面的拥挤搬走了。
这样子,他反倒变得很踏实。
打开所有的柜门、抽屉、箱顶,拆下镜子的边框放到落地箱里面,再把窄的镜子倾斜地横在它的上面,最后小心拖动衣柜遮住原本是镜子的墙。
所有的一切就和之前练习的一样。
男人打扫了一下房间,把刚刚牵扯出来的粉、灰、末从窗台上撒了出去。
平时的他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
手表上的时间,还早。
男人哼起一段小调。
这是他最喜欢的歌手唱的,但是具体是哪首歌,他记不清了。
他从来不会去记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
袁先生,文件我给你送到了。诶,袁先生
不在吗
上厕所去了吗
不管了,文件就放在办公桌上吧。
话说这房间也太奇怪了……
话音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了耳畔。
“哈哈哈,真笨,这都找不到。”
男人暗笑。
这大概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回味小时候游戏的欢乐。
他从箱子里爬出来,锁上房门,将房间的一切恢复原样。
又打扫了一遍房间,又把刚刚牵扯出来的粉、灰、末从窗台上撒了出去。
平时的他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
手表上的时间,还早。
男人点起一支香烟,猛地吸了一大口。
咳咳。
呛到了。
尽可能小声地咳嗽,把烟丢出了窗。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接触香烟。
“真搞不懂他们是怎么喜欢上这玩意的。”
他坐在了办公椅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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