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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人休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非玩家角色

    因为这般看来,老和尚当初收留他,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心思的。

    说是利用也好,说是无可奈何也罢······

    李驷坐在那,半响,扯着嘴巴干笑了一声。

    他看着地面,维持着脸上那有些干涩的笑意,轻声问道。

    “你不觉得这么做有些太狠一点了吗?”

    老和尚敲着木鱼,没有答话。

    “我出山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你。”

    李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一句话,他只是说着,渐渐地低下了眉目。

    他本以为,这一生他也不算是完全的漂泊,起码金山寺还算是他的一个归宿,能够让他每年都回来一次。

    原来,到头来老和尚也只是让自己杀了他而已啊。

    要他像是一个真正的鬼怪一样······

    “我也是人啊,这么做,对我真的不会太狠了些吗?”李驷再一次问道,语气平静,哪怕他的手正放在自己的腿上,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摆。

    他是放不下前世,他是不想与这个世上的人有太多的牵扯,他是性子凉薄,但是就像是他说的那样,他也是人啊。

    二十八年,都要他当是假的吗。

    “你性子冷,总能做得到。”老和尚终于平淡地回答了一句,然后,继续念起了往生经。

    这一次,李驷不再笑了,他笑不出来了。

    念着念着,老和尚也不再念了,他同样念不出来了。

    ······

    许多年前的那个雪天,金山寺里,和尚对孩子也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你的性子太冷了,不会热。

    但是真的会热吗,或许只有和尚自己知道。

    起码吃豆沙包的时候,孩子分了半个给他。




第两百三十三章:做人总是要对自己狠一点的
    李驷是一个很恋旧的人,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如此,所以他总是忘不掉一些常人很容易就能忘掉的事情。

    他常常会将这些事情不经意的记着,然后在一些特定的时候,不经意间想起。

    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如果往事是酒的话,时间越久,它就总会越酿越纯。醇到足以醉人,醇到足以沉淀,醇到足以口齿留香。

    但是这也是一件坏事,因为若是喝到最后,这些酒只剩下他一个人喝了的话,那酒水越是香醇,就越是伤身。它似能将人喝得肝肠寸断,也能让人喝得心如刀斩。

    那些回不去的,且无法挽留的人事总是这样,越是美好,就越是叫人不想想起。但是它们却始终留在那里,就像是人自己对自己的残忍一样,偏偏不肯忘记。

    这般说来,李驷还真是一个对自己很残忍的人。因为他总是记得那些足以将他的心肺一遍一遍刨出来的东西。那些他所遗憾的,所无法挽留的东西。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就像是一条条并不平行的线,无限延伸,最后交错一起,然后继续各自伸展。

    没有差错的话,最后这些线总会变得一团乱麻。但是若是突然之间,其他所有的线都断了呢,若是突然之间,只有一条线在继续延伸了呢。

    它会轻松吗,还是说,会怅然若失呢。

    李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他真的忘不掉他记下的那些东西。

    忘不掉那些年,靠在他肩头笑着哭的女孩;忘不掉那些年,三十平米小屋里的晚餐;忘不掉那些年,两人坐在破烂的沙发上,一起胡思乱想的未来。忘不掉那个女孩对他说要和他过一辈子。忘不掉最后,她坐在他病床边那白发苍苍的模样。

    所以他是多么的害怕啊,害怕自己再缠上些忘不掉的东西。

    他害怕一碗孟婆汤忘不完啊,那东西可是苦得很的,比他最不喜喝的中药还要苦上许多。

    是啊,他哪是忘了喝孟婆汤,他只是喝了没用罢了······

    但是他非说是自己忘了,因为他想只要再喝上一次,只要再喝上一次他就该真的忘了,把所有不该记着的东西都忘了,潇潇洒洒地再活一世。

    可他哪知道地府没有续杯的······

    老和尚说他性子冷,但是只有李驷自己知道,他只是害怕而已。他害怕再纠缠不清,他害怕再有下一世,他还是记得那些本早该忘了的东西。

    他只想活得轻松一些,没有那么的牵绊和拉扯。

    他只想一根线从头到尾,浅尝辄止,玩玩闹闹地过上一世。

    可如今看来,他还是记得的。他还是记得老和尚教他念的第一篇经文;他还是记得老和尚给他做的第一件僧衣;他还是记得那些苦闷的日子里,老和尚给他讲的那些佛家典籍;他还记老和尚怕他无聊,从山里抓来的兔子;他还是记得那年雪天,老和尚难得的下了一次山,带回来了一个豆沙包,一个糖人。

    李驷真的是一个对自己很残忍的人,似乎只要有人对他好,他就会记下来,然后怎么都再难忘不掉。

    ······

    佛堂上的香烛似乎是快要燃尽了,木鱼空空地敲着,诵经声还是没有停下来。

    李驷低着头坐在那里,似乎是想了许多,又像是只是静默无声、面无表情地坐着,神情平静,没有太多的声息。

    一直等到过了许久,老和尚的经都快念完了,他是才突然出声问道。

    “你还有多久,准备离世?”

    “六个月吧。”诵经声一顿,老和尚缓缓地回答道。

    “我知道了。”李驷从堂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摆,最后看了一眼老和尚说道。

    “我会在这里待六个月,若是你入了魔,我就杀了你。”

    不得不说,老和尚看人真的很准,李驷总是能够很狠,对于他自己来说。

    “多谢。”老和尚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李驷说了一句。

    “不谢。”李驷淡淡地答道,转过身走向了堂外。

    他现在要去写一封信,给一个人,并让他送一把剑来。

    ······

    当独孤不复听说李驷需要一把剑的时候,就出了寰青山,并按照李驷的意思,去了一趟藏剑谷,找到了不出山的宫不器。

    宫不器看了李驷的信,大笑着直说凑巧,又让独孤不复在谷中先等一个月。他正好有一把剑要铸成了,一把铸了太久,以至于都被江湖人忘了的剑。既然如今李驷要用剑,那就拿去给他用便是。

    独孤不复没有拒绝,就在藏剑谷中住了下来。

    直到一个月之后,他拿着宫不器交给他的剑,去了金山寺······

    等独孤不复抵达金山寺的时候,已经是在五月中旬,是术虎女帮他开的寺门。

    而一进到寺里,他就看到了坐在院子边的李驷。

    第一眼,独孤不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李驷这般冷清的模样。

    在他的记忆中,李驷从来都是笑着的,没心没肺,没羞没恼,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又对什么事都会调笑两句。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呢,那身上的气质,几乎已经比他还冷了。很难想象那张死人一样的脸上,以前居然是会笑的。

    难道一场重病,还能让人性情大变不成,独孤不复想不明白。

    不过他倒是已经知道李驷的病已经好了,这是风雨楼的萧木秋告诉他的,明州城的那次,倒是还要感谢他将自己送回了寰青山。

    就是他那一副狐狸的模样,总是让人感觉他另有深意。

    “李驷怎么了?”远远地看着坐在独自坐在院子边的李驷,独孤不复皱起了眉头,对着术虎女问道。

    “这事不好讲,你就不要多问了。”术虎女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得知了老和尚的情况后,她就也留了下来。毕竟以李驷现在的模样,她实在不放心让李驷一个人待在这里。

    “是吗。”既然人都这么说了,独孤不复也就没有多问。接着,他又默默地向着两旁张望了两眼。

    随后,脸色该是若有若无地红了一下,看向了术虎女继续问道。

    “那,思思呢?”

    “嗯?”术虎女的神色愣了愣,显然是完全不知道独孤不复在说谁。

    不过,她发愣倒是还有另外一个更大的原因,那就是眼前的独孤不复,怎么看起来也是一副怪怪的模样。



第两百三十四章:人的一生中总是会有许多误会
    “就是李驷的妹妹。”见术虎女发愣的样子,独孤不复继续补充道。

    这下术虎女才算是反应了过来,她先前在江湖上的时候,好像也听到过一些这样的风言风语。说李驷有一个妹妹叫做李思思,那时候好像还闹出了什么比武招亲的事。

    不过她从未听李驷提起过自己有什么妹妹的,所以也就没有当真。

    李驷真的有一个妹妹吗?

    这样想着,术虎女皱了皱自己的眉头,随后看向了独孤不复摇了摇头说道。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自己进去问表哥吧。”

    “如此,我知晓了。”独孤不复抱着给李驷带来的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是以为李思思的行踪不定,就连术虎女对其的了解也并不多。

    这个推测是有依据的,他拜托风雨楼的萧木秋寻找过李思思的下落,但是结果却是查无音讯。能够完全避开风雨楼的眼线,如此的行踪,不可谓不隐秘。

    “那我去给你们倒茶。”术虎女把独孤不复送到了院子的门口,就准备离开了。

    “嗯,多谢。”独孤不复应了一声,便一个人走进了院子里。

    院子边,李驷身子看上去似乎是更下消瘦了一些,穿着一身颇显宽大的灰色僧衣,多了点单薄纤弱的意味。霎时间,独孤不复莫名地又想起了那日的李思思,不禁在心中暗道。

    这两人果然是兄妹,论样貌,当真是十分相像的。

    应当是注意到了独孤不复的到来,李驷抬起了自己的眼睛,看向了走来的人。冷清的神色似乎是化开了一些,轻轻地出了口气,缓缓说道。

    “你来了。”

    “嗯。”独孤不复抱着剑走到了李驷的面前,将怀里的剑袋递到了李驷的面前说道。

    “你的剑。”

    “有劳了。”李驷看着递到了面前的剑袋,半响,伸手接了过来。

    剑袋是棕色的,用的也不是什么十分好的料子,只是一层麻布而已。套在剑上,隐隐能够露出其中那柄长剑的模样。

    李驷沉默了片刻,将长剑竖在身前,抬手打开了剑袋的封口。

    布袋滑落,使得其中的剑身显现了出来。

    这是一柄青黑色的剑,剑身的长度和宽度都中规中矩,三尺长,四指宽,是标准的关中长剑的模样。

    唯一叫人忍不住留意的是,它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朴素了一些。

    无论是剑鞘上、剑柄上、还是剑格上,都没有半点的花纹。好像是浑然一体,又好像只是工匠偷懒,才把它铸成了一个剑坯,就不准备再添雕琢了似的。

    它当真可以称得上是通体青黑,剑鞘和剑格之间的接口严丝合缝,合在一起的时候几乎看不到一点痕迹。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个被铸成了剑的形状的铁块一般。

    剑格是一个有些扁平的圆柱形,摸上去与剑鞘一样,因为没有雕纹,所以十分普通。但是打磨得却是相当平滑,而且大小也还算合适。

    剑柄可以说是唯一一个被稍微处理过的地方了,但也并没有什么雕纹,只是为了防止脱手,所以绑上了一层黑色的布条而已。

    这真的是一把很普通的铁剑,至少看上去,没有任何一点值得称道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只是加了一个剑鞘和剑柄的剑坯罢了。

    恐怕就连街边的铁匠铺里锻造的那种普通铁剑,外观上也会比它精致一些。

    “咔。”

    随着一声轻响,李驷把这剑横在身前,随手拔了出来。

    剑身也是青黑色的,以至于没有一点反光,就像是一根铁条,被打磨成了剑的形状。

    伸出手指在剑锋摸了一下。

    很钝,几乎可以说是没开过锋,用来砍柴估计都会嫌它不够利。

    但是就是这样的剑,却让李驷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

    “这剑······”

    “是宫不器用那块陨铁熔成的,足够坚硬,但不好打磨,所以就所幸不开锋便给你送来了。”独孤不复直接接过了李驷的话,淡淡地说道。

    随后,他又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出声问道。

    “你要用它做什么?”

    他很清楚,剑是用来杀人的。而凭李驷的武功,再加上这一把剑,这世上恐怕就没有他杀不了的人了。

    “杀一个人。”果然,李驷如此回答道。

    “谁?”独孤不复难得地多问了一句。

    李驷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将视线抬起,落在了院子右边的一间佛堂上。

    独孤不复顺着李驷的目光看去,因为光线昏暗,他并没有看清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但是随即,他就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明的心悸,在一瞬间笼罩在了他身上,让他手脚冰凉。

    紧握着自己腰间的剑,独孤不复艰难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良久,才看向了李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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