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临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言桄
姜媛媛关注点倒是不在穿衣打扮上,她用手轻轻按压了一下死者的皮肤,应该是在观察僵硬程度和皮肤弹性,随后,她又捏着死者下巴微微转了一下,似乎在看死者口鼻出血的情况。
她又掀起死者上衣的衣摆,我惊讶地发现,死者的腰部还有不少清晰的抓痕,有的抓痕过于凶狠,看上去都抓出了血。
姜媛媛用手拨拉着检查了一下血痂,最恶心的是,她还拿起一柄小镊子,从死者皮肤褶皱的地方拈起一条蛆虫来。
那蛆虫白白胖胖,它似乎对姜媛媛打扰了自己的清梦十分不满,不停上下左右使劲搅动着。姜媛媛跟它对视一番,又把它轻轻丢在地上。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吗?她回头朝我一笑我真不敢相信,一个小姑娘居然在这么恶心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
这肯定不是犯罪第一现场。尸体是被抛弃在这里的。其实我说的是废话,因为地狱来客抢夺尸体的事情我知道,她不知道。
姜媛媛瞥一眼死者身边完整尘封的状况,赞同似的点点头。
不错,然后呢?
这具尸体额头上有刻字。你听说过吧,之前曾经有过两起额头刻字的案子?
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把案子撬走,撬到市局去并案处理是吗我告诉你,姑奶奶的案子,谁都不能抢!
得,还遇到一个护食儿的。我只好无奈地耸耸肩。
然后呢?你接着说。她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然后?我心里想,然后你妹啊刚才又不是我检查的尸体,我怎么知道然后?难道还要逼我告诉你,第一杀人现场是友成小区六号楼吗?
我要这么如实说了,你肯定会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要说是自己的直觉,那你肯定说我就是凶手,因为目前现场这点儿线索根本判断不出来,只有凶手才知道第一现场
然后,然后,然后我肯定不上你的圈套!
怎么?看不出来了吧?看来还真的是啊,我的查案水平其实不比你们这些顾问差。姜媛媛开始洋洋得意起来。看样子她还真是那种对查案情有独钟的人啊。
那你给我讲讲吧,你都看出什么线索了?我人品再厚道也比姜媛媛多吃几年饭,于是立刻抓住机会反守为攻。
嘿嘿,既然你不耻下问,本姑娘不妨就对你说说吧这个男人死亡的第一现场,很可能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友成小区
你说什么?!我完完全全被她的判断给吓到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失望
友成小区?
姜媛媛怎么会知道友成小区呢?
难道她也见到了地狱来客,地狱来客也把来龙去脉跟她讲了一遍?
不可能!地狱来客分明一直在躲避着她,他想方设法要约我单聊来着?而且,地狱来客显然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想利用我,但并不是完全信任我。
连我都不信任,恐怕就更不相信一个更加陌生的女警察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索性单刀直入地问。
听这口气,你也知道?姜媛媛似乎已经完成了初检,她摘下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手套,直接走出屋子,然后把我拉到一边反问道。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
有人可能会问,既然不好解释,那索性就算把地狱来客陈述的事情跟警方说一遍呢?
如果那样,我将必须进行更复杂更耗神耗力的解释。因为目前我和沈喻遇到的许多事情,似乎都脱离了科学的范畴。
我俩就像是短短窥视到仙魔之境的凡人,如果把自己的奇遇讲给其他人听,无非是让人一哂而已。如果我俩坚持不懈地宣称自己所遇的是真实状况,那等待我们的恐怕只有精神病院了。
因为我们目前了解的东西,似乎只是蛛丝马迹吉光片羽,它们都彼此分割,不能自洽,没有逻辑上的必然联系。我们只是管中窥豹,还无法揣度出这一系列异常的原因,更不知道这个异常宇宙的世界观究竟是何物。
所以我们没有办法,也无法求助他人,只能自己一点点解开这些疑团。
我既然不知道如何解释,也便不再搭话,好在姜媛媛也没穷追不舍。她好像很满意地样子,主动给分局那边打了个电话。
蔡局,我侦查到一个大案子,快点儿派人过来吧!上枫水小区,对,就是那片烂尾楼我把具体位置告诉你
姜媛媛挂掉电话,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你这个人,啧啧,果然是个吉祥物,跟着你准遇到大案子。她无比艳羡地说道,跟你做搭档,真是够踏实的。
我心想,等你遇到的案子多了,或者解不开案件焦头烂额的时候,就不这么说了——破案不是过家家,也不是做智力题,那是一种斗智斗勇,而且责任千钧的工作,可没有影视剧里演的那样——侦探一个个玉树临风,谈笑风生,谈谈恋爱扯扯淡,然后顺手就把案子破掉的。
姜媛媛啊姜媛媛,将来你就会知道破案有多辛苦的。
慈沽分局的人动作果然快,只过了十几分钟,就听到附近警笛大作,然后就看见四五辆警车从两面包抄到了横排别墅底下。
我扒着窗沿往下看去,只见蔡局长带着几个刑警先迈出车门,他手里举着一把手枪,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局长,这儿呢!姜媛媛也走过来,她朝下面使劲挥着手喊道。
小姜,真的假的?遇害者在哪里呢?
就这里!
没发现犯罪嫌疑人吗?
有个可疑的家伙,不过他逃走了,还不知道他跟这个案子有没有联系!
蔡局长边说边走进来,但他刚踏进那间屋子,瞬间就后退几步。
嚯!他边说边戴着口罩,这都几天了?王陉!王陉!
王陉是慈沽分局刑侦大队的队长,他正领着几个队员走上二楼,我在这几个人中间瞥见了居新城的身影。
蔡局!他马上应声道。
最近几天,尤其是一周之前有没有报失踪的?蔡局停顿了一下,男性,20岁左右,看样子可能还是个学生。
没有,绝对没有。王陉使劲摇着头说,他也走进屋里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然后皱起了眉头。
蔡局,这额头上还有字儿呢——之前听说市局那边连着办了两起有字的案子,前段时间他们还打电话来摸排有没有其他被刻上字的尸体。
先勘察现场!然后上报市局,看看需不需要并案!蔡局眉头锁得更紧了。
蔡局!姜媛媛急忙赶上去接话说,我刚才都查过了!这屋里周围没有斗殴痕迹,没有血痕,周围也少有其他人员来往的痕迹。死者身下灰尘保持完整,没有挣扎或者蹭磨的痕迹。死者身上有不少伤痕,但并不足以致命,但他嘴唇发青,耳孔鼻孔和口腔都有出血,血迹腥臭,口腔内除了**外有特殊刺激性气味——初步判断是中毒身亡,然后被抛尸至此。这里应该不是死亡的第一现场,第一现场应该在附近的友成小区!
蔡局长停住脚步,他看着姜媛媛。
事实上不止他停住了脚步,正在这层楼里忙碌的所有人都被她这一连串话惊住了,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打量着姜媛媛。
局长,让我来负责这个案子吧!姜媛媛攥紧拳头说。
蔡局长继续望着她,他嘴唇翕动了两下。
胡闹!他忽然铁青着脸,从嘴里蹦出这两个字来。
居新城呢?居新城!你赶紧去做尸检!王陉,王陉!封锁现场,赶紧派技术人员进场!其他无关人员先下到一层等候!
蔡局,蔡局!姜媛媛一下子慌了神,这个案子是我发现的,是我挖出来的啊!
你发现之后,就该第一时间通知刑侦大队的同事们!你不是刑侦人员,胡乱勘察,胡乱检验,胡乱推测,万一出了偏差,破坏现场怎么办?!
蔡局长说完这句话,一甩胳膊,噔噔噔就往楼下走去。姜媛媛急得紧紧追赶。
说实在话,我一直听说蔡局长是脾气最好的分局局长,但万万想不到今天他却大发雷霆。
或许是姜媛媛发现了案子,又自作主张在现场一通检查,完全违反了刑事案件处理程序吧。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发火也并没有什么错误。
蔡局长边走边打电话,看样子是准备向市局汇报情况,但姜媛媛仍然不依不饶地跟在他后面,不停劝说着。
这个案子,我最熟悉情况了,让我带队,肯定按期破案!
不让我负责这案子,让我进调查组总可以吧!
局长,这案子可是我发现的啊!
蔡局长突然放下手机,双眼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姜媛媛同志!你以为案子是小孩上山捡野果子吗?谁发现就归谁?!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学有专长,术有专攻!不是你喜欢什么,就去玩什么的!人命关天,像你这态度,这表情,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姜媛媛这下彻底愣住了,她怔怔地站在楼下,就像被断了根失去了生气木头桩子。
蔡局长在不停打着电话,短短几天慈沽区又发生了命案,他正在调动着各种资源。
此时,警务们已经拉起了黄白相间的现场警戒线,那条线足够长,长得已经将半个横排别墅都圈入其中,却将姜媛媛远远隔在了外面。
第二百二十四章 慈沽土著
姜媛媛失魂落魄地朝前面走着,我加快脚步追上她。
别生气,蔡局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你毕竟不是刑侦方面的人,专业也不对口,确实有点越俎代庖的意思
她停住脚步,冷冷地看我一眼。
那你说,这个案子,是不是我死盯着盯下来吗?
没错。
我要是松松垮垮,坐在办公室里耗洋工,能发现那个‘犀利哥’吗?能找到尸体吗?
完全不能。说到这里,我不免也想感谢她,要不是姜媛媛,我今天就见不到地狱来客,也没办法从他那里得到无脸男们的信息,以及他们的行动目标,不会发现小鑫的行踪,更不会发现第三具被刻字的尸体。
所以,我都放弃主抓案子了,我只是提出一个卑微的请求,让我进案件调查组难道这都不行?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我忍不住笑了:谁叫你自作主张,直接就勘察尸检呢警务手册你背过吧,如果发现尸体,在允许的条件下,首先是应该保护现场,等待技术人员进场。
等他们进场?等他们黄瓜菜都凉了他们凭什么完全忽视我的意见?!
忽略意见?她这句话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说第一现场是友成小区,到底为什么呢?
现在聊这些还有意义吗?人家可是连听都不想听呢。
我愣住了,她说得对。现在她被从现场赶走,之前提供的意见也被彻底忽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跟这个案子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我们可以偷偷先走一步啊,你说呢?我灵机一动提醒她道。
你是说,咱们现在就去友成小区?
不行吗?咱们不破坏现场,先去摸摸情况。
行啊,你真有一套啊!刚才蔡局怎么眼瞎,没认出你来呢!姜媛媛一下子仿佛重生了似的,她拍着手说,那咱们抓紧时间行动吧!我觉得他们要查到友成小区这条线,还得一段时间呢!
在去友成小区的路上时,姜媛媛这才简洁地跟我讲了讲,她是凭什么判断那里是第一杀人现场的。
线索太多了。首先是死者身上有好多被狠狠抽打的痕迹,附近衣服上面还蹭着那种氧化后的枯绿色和深紫色,你猜这种伤痕是怎么造成的?
用鞭子抽?
你懂得还不少啊?姜媛媛看着我,内涵满满地一笑,说正事儿,确实是抽的,不过用的不是鞭子,而是新鲜的荆条。
荆条?
对,这玩意儿学名叫牡荆,它的叶和芽是绿色的,但茎条是紫色的。如果用这个打人,而且如果是新鲜荆条的话,很容易在衣服上留下绿色和紫色的痕迹而这种新鲜荆条,市区应该十分罕见,但我记得友成小区那个公园里面就有。
我看着姜媛媛,不由竖起大拇指。
但光凭荆条这个线索还不够,我发现死者的双手手腕有很深的环状淤青,这说明死者生前曾经被人囚禁,双手没有自由。
我于是下意识又检查了一下他的领口,在那里果然发现了一些食物残渣。道理很简单,如果他双手不能活动,囚禁者只能喂他一些东西,这种喂食通常比较粗暴,所以下巴下面就会有不少食物渣滓。
这些渣滓有方便面,有饼干,还有一些芝麻和黄白色的焦皮儿和糖渣。我立刻就想起来,友成小区有个‘黄桥烧饼’老店,店里出来的烧饼特别实惠,几毛钱一个,但味道倍儿香。魏阳城里或许有其他公园长着荆条,或许有其他地方还有黄桥烧饼店,但这两样都能凑一块儿的地方可不多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死者的那件外套。
死者贴身穿的衬衫又脏又油,看上来自从他被囚禁之后就没有换过,但他的pu皮外套上面除了蹭的灰啊土啊的,并没有长期穿在身上的痕迹。而且这件外套夹克有点儿小,不那么合身,看上去穿在他身上紧巴巴的。夹克的领子袖口都有磨损,应该是件旧衣服,可能是囚禁者的,应该是他夜里把一件破衣服搭在受害者身上,给他作御寒之用。
我于是掀了下衣服的里面,就在袖口那个位置发现了几个很浅的数字,看上去好像是11/3/11/10。要知道pu皮的衣服不能洗,只能送下去干洗,这个数字可能是干洗店留下的记号。但现在的干洗店一般会钉上个好拆卸的小标签,基本上不会在衣服内里乱涂乱画。除了那些老干洗店
我忽然想起来,友成小区对面就有一家叫‘友谊’的干洗店,开店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大概现在已经是老年了。他们家干洗完衣服,就会用画粉写上记号,记下是哪天送来的,哪天需要洗完取走。
画粉这东西,你知道吧?就是类似于彩色石膏粉的薄饼,裁缝用来在衣服上画线标记号,这种东西只要一拍打就会下去,完全不影响衣服的穿着使用,也不会弄脏衣服。不过,现在用画粉的人已经很少了。
荆条黄桥烧饼画粉洗衣店这三样东西,样样离不开友成小区,而那一片这种老旧小区大部分已经拆迁,新校区监控和安保设施都比较齐全。所以,我大胆判断,友成小区就是死者被囚禁被杀害的第一现场有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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