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临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言桄
我从河边站起来,心里渐渐焦虑起来。我不知道现在正当何时,为什么华鬘依然没有出现。而幻境中的时间流逝,似乎跟现实世界不同——这里没有钟表,也没有晷漏。
也就在这个当口,一条黑色的楼船忽然破开浓雾,它不徐不疾地移动着巨大的身躯,从河里顺流而下!
这就是那艘黑船,一模一样的黑船!我在少年的时候遇到了它!没想到时隔十六年后,我又能在幻境里重睹它的状貌!
我站在岸边,刹那间惊讶得目瞪口呆!那黑船从远处而来,离我越来越近,虽然河面上雾气弥漫,但依然能看到船尾翻腾着的巨浪。
少年的时候,我曾经看到那里拴着一条长满鳞片的巨大怪物,不知此时此地,那怪物是不是还被钓在那里无法脱身
我不知不觉朝河里走去,想离得更近,看得更清一点!就在这时,那个容颜绝世的红衣女人从船尾绕了过来。
“哎!”
一声清甜的呼喊传来。
没错,就是她,就是她!这是我少年时在潴龙河上遇到的黑船,这是我在五年级暑假遇到的红衣少女。
我这次不再腼腆,我张开双臂,大声朝她挥手疾呼。
“这里呢!看这边!”
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能感受到她粲然的笑容。
“君子欲渡否君子既济焉……”
又是同一首歌,又是同一个人,在氤氲的水气里,随着渔夫的船歌,那叶扁舟又像鬼魅般地从江雾中悄然出现。
渔夫优哉游哉地唱着,轻舟破细浪,桨影激涟漪。他划着船,一寸一寸又朝我驶过来,他把小舟再次停在岸边的芦苇里,他盯着我,突然冒出两句《易经》中的语句——
&nbs
第六百二十六章 幻境(2)
楼船靠在彼岸,红衣女子翩然下船。我步伐比她小太多,所以只能一路小跑随行。
女子先是走到船后,把系在船尾的怪兽解了下来。那东西一条蟒身,九个兽头,而且上跳下叫,看起来性情暴虐至极。
大河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岸这边是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象——如果说我来的那边是白草草原的话,那么岸这边却是茂密的森林。
森林里遍布巨大的怪树,怪树身上遍布鳞片,它们颀长高大,直耸天顶。而且那里湿气腥臭,腐叶铺地,走起来脚下又黏又软,如同在沼泽上前行一般。
红衣女子一路向前,手里牵着的似乎是相柳兽——这种怪兽曾出现在《山海经》中,也在西方神话里一度翻云覆雨——正前方的天空中黑云压林,电闪雷鸣,仿佛炼狱一般,红衣女子却义无反顾地继续前进。
我们终于穿过森林,踏上一片半人高的绿地。绿地上长满了各种形状怪异的羊齿植物,相柳兽却愈发焦躁不安起来。红衣女子勒住怪兽,她抬起头来,注视着波谲云诡的天空。我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这天空并非电闪,也不是雷鸣!
灰色天空不停闪着奇怪的光,而且遥远的云外还隐隐发出隆隆之声——这片天空和魏阳空中异象如出一辙,简直就是魏阳异象的预演或者重现。
不仅如此,这里的羊齿植物几乎长满了每一寸土地,但放眼望去,却发现绿地上有几个又圆又大的巨型缺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缺口应该就是已经塌陷的天坑。
我的心砰砰跳着——这里究竟是自己的幻境,还是其他什么场所为什么虽然环境姐让截然不同,但却与魏阳的异象如此相似!
我正在诧异,忽然听到上空传来一声巨响!那声音简直动天撼地,我感觉耳朵里顿时如同万针喷射。我急忙抬手堵住耳眼,饶是这样,我都感觉耳膜要被那声音刺穿了!
就在几乎同时,我看到穹窿样的天空突然凹陷下来!
我瞠目结舌——天空就是以太,以太便是无形。无形的东西,又怎么会真的有凹凸感。
但此时此刻,我终于看到了闪电与雷声的根源——灰色的天幕突然变得半透明起来,就在这块巨大穹顶之上,不知何时蓦地出现一个个巨大而且丑陋的影子。
这些影子环绕在浩茫的苍穹之后,它们张牙舞爪地挥舞着黑乎乎的链锤,一下又一下地砸在这半球形的大圜上面。
他们的每一次击打都会引起电光闪烁,每一下重锤都会引起雷声隆隆!而且随着打击的密集,那半透明的穹顶也像不堪重击的塑料玻璃,一块块黑色的斑点被砸得显露出来!
仔细看上去,那些黑斑如同一个个人形——或许是那些锤身上面布满了突起,而那些突起都被铸造成了人的形状!
我倒吸一口凉气,因为黑斑变得越来越多,而且苍穹之上已经开始产生了裂纹。
相柳兽早就暴躁不堪,它面对那些隐藏在穹顶之后的怪物嚎叫着,嘴里还不时喷发出点点火星和浓浓烟雾。
红衣女子脸色也十分严峻,她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使劲掣住相柳兽,然后从腰间拿出鞭子,狠狠地朝这头猛兽抽去。
嗷唔唔唔——
相柳兽大概吃痛,它蟠卷的身体突然伸展,九个脑袋如伞骨一样撑开,朝着所有方向发出巨大的悲鸣声。
嗷唔唔唔唔——咴咴吁吁——吼哞哞哞——
背后的森林里回荡着一阵又一阵的野兽嚎叫声,它们如狮吼,如猿啼,如鸟鸣,如蛇嘶,既有马啸之声,又有龙吟之意。
我惊讶地回头望去,只见千千万万与红衣女子身材相仿的巨人
第六百二十七章 探路先锋
呼呼!呼呼!
我耳边回荡起阵阵响动,那是绷紧的空气被强力刺穿的声音。
这不是风声,而是比雨滴都稠密的弩箭。只不过雨滴是从天而降,而这弩箭则是直冲云霄!
它们从巨人们的阵地中飞起来,它们凝聚着巨人们的信心和力量,朝着那只比巨人更加巨大的怪物射将过去。
“义力洽!”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眶里飙了出来,我用沙哑的嗓子,用浑身的气力,再次朝天空中怒吼一声。
但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后背一紧,但还来不及回头观望,就觉得耳边一阵风声——我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样瞬间脱离了这片阵地,我的视野就像倒带般回放,朝着后面的森林、大河、白草和隧道快速移动过去!
红衣女子在兽头上蓦然回首,她仿佛看到了我,她凝望着我,然后朝我伸出了手臂……
我也朝她使劲招手,想引起她的注意,想回报她的注视。
可惜就在这电石火光之间,我的脸猛地撞在什么东西上面,我整个人一激灵,猛地挣脱开束缚坐了起来!
“义力洽!”我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一道强烈的白光突然照耀着整个大地,这白光亮得灼目,我下意识地使劲捂着了脸庞。
“你疯了”我听到周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张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洁白的病房里面,华鬘、林瑛和一干人等正站在面前,她们看着我醒过来,激动得喜极而泣。
“华……”我明白,刚才肯定是华鬘在幻境中找到了我,然后把我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
“华什么华要是来晚一会儿,你就回不来了知道吗”华鬘激动地朝我吼着,“哗哗哗——你看大家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由于刚刚恢复,我脑子还转得很慢,不过也很快明白过来,华鬘刚才观灯救我的时候,林瑛他们并没有看透什么端倪。
“奇迹,真的是奇迹啊。”旁边有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赞叹着,“居然不做手术也能康复……”
林瑛点点头,她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偷偷打量着华鬘——很早之前,她就察觉到了沈喻的异样,如今华鬘硬生生让一个心脏破碎的人彻底恢复,任凭谁都会狐疑不已。
“几点了”这是我完整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十一点四十了,夜里。”林瑛强忍着眼泪,她估计是最害怕的人吧,毕竟如果我不去七区帮她围堵聂晴,也就不会遭遇枪击。
“聂晴呢”
“被控制住了,放心吧。”她说。
我伸伸胳膊踢踢腿,每做一个动作,医生都屏住呼吸,神色惊慌。
“你们放心,瞧瞧,生龙活虎,完全没事儿了——能让我跟沈喻单独待会儿吗”
林瑛点点头,她刚站起身,就听病房大门忽地一下打开,余以清正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
“林队,出大事了!”她气喘吁吁地喊着,“天裂了!”
“你说什么呢!别咋咋呼呼,妖言惑众!”林瑛愤怒地斥责她。
“真的,不信你去北边看看!外头的天就跟震激了的玻璃顶子似的,出现了一道裂纹!这病房里隔音,外头的雷声越来越大,而且轰轰不绝,都能吵死人了!”她气得跳着脚喊着。
林瑛一怔,她往外面走了几步,然后又站在那里。
“让袁队去管天崩地裂的事儿,我马上去提审聂晴,根子应该还在她那里!”
我在病床上故意嗷嗷喊着:“我们小两口温存会儿,你先去审讯室等着!”
林瑛使劲瞪我一眼,然后又用怀疑的目光瞥了眼华鬘,她推开病房的门,快步走了出去。
“吓死我了!”华鬘一把搂住我,她脑袋搁在我肩膀上使劲蹭着,“差一点儿就见不到了,你知道不知道!”
第六百二十八章 审讯
我们的前面是一块巨大的防爆玻璃,聂晴就坐在玻璃对面。
玻璃上有特殊的贴膜,所以警察能看到嫌疑人的一举一动,甚至微表情、微动作都会被摄像头记录、分析,并随时反馈给审讯人,而嫌疑人却无法看到审判者,也不可能把握审判人的情绪,更无法窥探到对手的内心。
所谓的审判过程,其实是一场无声的较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块玻璃能做到的,就是给审判者一种信息不对称的优势,以及心理上的放松与安全感。
但面对聂晴,我们却怎么也放松不起来。
她既不开口讲话,也不回应我们的问题,她端坐在那里,就像入定似的一动不动。有那么一段时间,我都以为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涅槃了。
“就算你不开口,我们也能把你定罪——你就是无脸男的头子,是莫罗邪教的莫媒,也是策划和实施‘十恶’罪的头目。
“无脸男是西夜古国的后裔,而隗赞鑫是西夜国师的后人,你则是被莫罗教众寻到的圣女,你们三体合一,然后利用十恶仪式,就能召唤莫罗降临人间,你们就是一群疯子,是潜伏在人间的奸细……”
林瑛滔滔不绝地说着,我理解她的初衷,但又深深替她捏着一把汗。
时间紧迫,她必须尽快从聂晴嘴里挖出更多的东西,她想采用高压战术,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几乎全盘托出,企图占据心理优势,一下子击垮对方。
她这种做法,就像坐上牌桌,想都不想就直接梭哈的赌徒一样——根本不看牌面,直接将筹码一股脑儿推出去,要么就激起对手怒气,逼着她参与到博弈中来,要么就气魄压人,让对手之前设计的问答思路全部作废,慌张之中溃不成军。
但聂晴显然不在这两种情况之中,她始终微微闭着双眼,嘴唇像念经似的不停蠕动着。
“装聋作哑并不能拯救你,也救不了你将要破产的计划!”林瑛突然提高了音调,我坐在她身边,差点儿被吓了一跳。
聂晴依然一无所动,她脸上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担忧,更没有显出任何苦乐悲欢。林瑛的士气转眼之间就被磨尽了。
“要不要我跟她单聊几句”沈喻凑过来说。
“你”林瑛继续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她。
“我怎么了你这眼神到底几个意思”沈喻瞪她一眼,怼了她一句——刚才时间太过仓促,我根本还没来得及讲华鬘救活我、林瑛怀疑她的事情。
“好好,您说了算。”林瑛站起来让位。
沈喻瞅着她。
“你瞅我干啥”林瑛愣了一下,问。
“瞅你咋地一边儿去!你们都撤出去,让我单独审她!”沈喻下了命令。
林瑛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不过她十分爽快地站了起来。
“没问题——是不是需要把摄像头和录音信号掐了”
“那是当然。”沈喻说,“你还挺讲究。”
“这话说的。”林瑛笑吟吟地站起来,她还指指我,问要不要一起出去。
“都出去。”沈喻言简意赅地下了逐客令。
林瑛拉着我走出审讯室,刚把门掩上,她就小声对我说:“跟我来。”
我忐忑不安地跟着林瑛穿过走廊,来到尽头的应急电梯间。这个电梯平时根本不开,以前施鲢他们常常偷着来这边吸烟,自从室内全部禁烟以来,这里就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偏僻去处。
林瑛一把将我拽到里头,她突然打开旁门,朝外面观望着,确定周围的确无人后,才回身严肃地盯着我。
“天上的那口裂纹,你看到了吗”
“还没来得及瞅。”我说。
&n
第六百二十九章 国际刑警
林瑛注视着我,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神情,是极少对我显现出的那种威严。
“你不用多管,这件事,我来办。”她简洁地说完就走。
“她只是车祸后有点精神分裂……”我追上她,试图解释。
林瑛猛地停住脚步,气势汹汹地看着我。
“言桩,你真拿我当三岁小孩儿吗!那请你解释一下,精神分裂的人能像无脸男似的跃上云霄吗能让一个心脏破碎的人活蹦乱跳吗”
她转过身,快步离开。我愣在那里,一时间头脑嗡嗡,瞠目结舌。
——自己过于大意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