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来来又半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留心金碧年深
实际上在章晋阳家的楼下就有一所公立小学,原本的计划就是章爸所在的钢厂会提供资源将小学升格为九年义务教育通读学校,这样就带上了初中,也算是对会江镇的教育有所增益。
首先盖起来的自然就是干部们的住宅,厂里的干部都是从外地调过来的,也不具备在当地租房住的条件——他们总要开会到深夜,一旦在外租房就不方便联系了,所以他们都是住在厂办的办公室和值班室的。
盖楼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问题,当地政府十分配合,因此征地计划一早就定下了,一期工程干部楼很顺利,直到准备开始二期工程的时候,当地政府出了问题。
倒不是什么违规之类的,而是因为国家对于企业征地这一块,出台了新政策,这样一来一期工程是没有办法了,二期工程的合同却要重新修订:根据最新的法规,这片地钢厂需要补给当地村民一大笔钱。
但是计划中是没有这笔钱的,这个时候再向上级申请经费肯定是不合时宜的,尤其申请理由还是盖住宅楼,按照当时的政策,钢厂虽然有开发房地产的资质,但是仅限于厂办学校及其附属设施,厂基础建设及其附属设施。
筹建宿舍楼属于厂自建项目,是没有资格被批复资金的——但是却不禁止申请。
而会江镇给批的地皮这么一涨价,钢厂自备用来建设学校和宿舍的资金就不够了,可是职工们确实有这方面的硬性需求——这些职工很多都是从外地的同行业厂里调过来的,尤其是技术人员。
没办法,厂里只好在远离会江镇的会江县边缘,钢厂的生产厂址附近,和当地的村子买了一块地,用来修建子弟校和职工宿舍楼。
就算这样省了不少钱,宿舍楼依然从十栋变成了五栋,学校附属的室内活动馆和初中的物理化学生物实验室也取消了——因为他们不止要负责初中了,小学各年级的老师才是大头。
因为这件事,负责这个工程的厂领导没少挨职工们的在背地里骂,各种猜测也是此起彼伏,原本建厂的老厂长也只做了三年就被调离了。
而庆幸的是,当时因为新建厂,所以生产任务索然不是特别的重,但是生产安全问题却是需要特别重视的,因此章宏化并没有参加住宅楼的基建管理工作,因此并没有受到什么波及。
只不过这也导致了章晋阳现在的状态:他不得不在空荡荡只有三个人的教室里对着已经空荡荡的饭盒发呆——一盒饭果然是不够吃的。
这个时候的方盒都是很简单的金属饭盒,方方正正,不同的饭盒区别只在于大小,而章晋阳带饭的,是成人饭盒,里面满满的一下鸡蛋炒饭,至少有一斤二两。
他吃得很快,卫健和刘初夏还在奋斗,他们两个撞菜了,都是炒土豆丝,北方的冬天在菜肴上原本就没有多少选择。
&nbs
21. 第二十章 堕落之地
所谓的两室一厅,指的是台球室、游戏室和录像厅,这些地方都是少年开始堕落的地方,至少在老师和家长的眼里是这样的,而实际上他们的看法在大部分时候都是对的。
其中录像厅算是对上学期间的学生危害比较小的,对于社会人士的危害更大。
这种场所在九十年代初期消费还算是比较高,一个小时的录像放映基本都在十元以上,如果是午夜场的话,则是四十元一整夜——从晚上十点至第二天早上六点。
当然了,这个时候还是有电影院的,一些正常的影片还是电影票比较便宜,而录像厅既然敢要这么高的价格,自然他们放映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个时候的录像厅反应的东西正儿八经的绝大多数都是在内地没有反应许可的东西,也即是所谓的《禁》片,着实养活了好多没有办法拿到上映许可的导演——很多所谓的文艺片导演都是这么坚持下来的。
更多的录像带则是来自此时还没有回归的航康,这些被非法拷贝的录像带大行其道,不知道多少人是因为这些录像带认识了那些活跃的演员们。
至于夜场……才是录像厅被诟病的主要原因,只有那些没有工作到处捞偏门的人才会对夜场长期的感兴趣,而普通人去过几次之后,假如无法自拔,多半也会加入到这些人中间,迟早因为手头紧而作奸犯科。
台球室和游戏室,就完全的是未成年人的天下。
台球室主要是高中生,他们对台球的热情来自于一种叫“挂杆”的玩法,大致就是作为对手的两个人对赌,赢的人拿走输家的赌注。
后来发展到有人专门在某一个台球室包场,将这个店视为自己的地盘,所有到店里的“挂杆”的人,都要先和他打过,输了再“挂杆”就要交“份子钱”,而赢了的,就会获得包场的权力。
很多老板自己就是高手,也有人专门豢养“台主”,每个月给台主开工资,有些烟酒饮食的待遇,而台主则负责应对挑战者,还搜爱好尼古拉跌份子钱则是台球室的额外收入。
至于初中生在台球室里很少出现的原因,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初中生都太矮了,都还没有球杆高,上球台太费劲,基本没有人能长期活跃的,偶尔打上几次,也还要受那些长期混迹的小混混们的嘲笑。
而相对的,就是游戏室或者说街机室了,这里基本是初中生的天下,因为这些半大不大的小毛孩子经常可以在里面一玩一天,哪怕没有上机器玩,站在背后看别人玩也是兴趣满满。
游戏室的老板也非常高兴这些初中生来这玩耍,即使他们一块钱的币子可以玩一天。
因为大部分的游戏室都是套间,外间都是诸如《三国志》《快打旋风》《双截龙》《惩罚者》之类的横版闯关游戏,其实不挣什么钱。
挣钱的大头,都在里屋。
整个屋子一般都是右后门但是没有床,经营的都是赌博用的跑马机、苹果机、推币机和麻将机等等电子赌具,一天的现金流水经常能达到千元以上,为此很多老版的都不得不雇佣专业的“保安”。
这些保安都是从录像厅里那些缺钱的人里挑选的,首要的就是个心狠手辣,主要的任务就是对待借了钱又还不上的人“不客气”。
这种电子赌具直到九二年才被规定为违法,现在只是“违规”,因为电子游戏室的工商执照中是不包括“电子博彩”的——所以
22. 第二十一章 幌子
堆煤场上没有什么煤,这已经是中午了,很快下午就会有新煤进来了。
对面的街道和煤场之间并没有什么遮挡,只有一条五六米宽的机动车道,这条用来把堆煤场的煤运到锅炉的路大概是会江县最结实的路了,每天要接受数十辆满载大货车的欺压——真的是压。
这条路对面就有几家台球室和游戏室,主要的客户是那些在煤场干活的力工和司机,他们每天都在卸车前后到这里玩上一段时间,因为干完了这边的活,他们就下班了,通常只在四五点钟,离睡觉还早着呢。
这种力工又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多半连个对象都没有,虽然是正式工人,但是没有技术的力工还是不太姑娘们的青睐,倒是一些离婚的小寡妇爱到这边来。
这些小伙子火力旺脾气急,跑马机什么的,一言不合就全压,只要老板圆滑一点,会说几句好话不至于让这些暴躁汉子怒火上来砸了机器,盆满钵溢只是小儿科。
在进门之前,章晋阳注意到了旁边还有一家小馆儿,没有招牌,只在门头上横出一根杆子来,挑了一个红色的幌子。
所谓的幌子,其实就是饭店的招牌,但是和关内挂出来写着店名的布招不同,关外的饭店,招牌是招牌,幌子是幌子,而且挂什么样的幌子,挂多少幌子,是有说法的。
章晋阳打量了一下,这个幌子上面三根绳吊着一个板圈,圈儿底下挂了一圈的红布条,而三根绳上,只有一根绳上,拴着一朵红花。
一个幌子,这是一家小吃店,一般的意思,就是店里有什么,客人吃什么,是便民餐馆,老百姓填肚子的地方,就是有点家常便饭,有点散装小烧,打发囊中羞涩的酒客,基本没有大炒菜,有什么样的小炒也要看运气。
绳上有朵红花,这是说这里有馒头,板扎的红圈,这家卖米饭,下面的一圈红布条,也卖面条,若是红绳上有小竹圈,这意味着主家也卖包子。
而两个幌子,一般就能叫得上饭店了,必有熘炒,可以承办酒席,一般来讲叫“有啥做啥”,顾客可以点点菜,点点酒,按照顾客的口味调整,也有那个雅间卡座,三五知己相邀,推杯换盏,便宜又方便。
能挂敢挂四个幌子的就是大饭店了,称的上是“酒楼”,红白喜事包办酒席,装修也得上档次,桌椅碗筷也得有讲究了,用餐的环境也得各有特色,能在这里吃得起饭的,大小也都叫的起身份。
但是四个幌子不是随便挂的,什么南北大菜,东西珍馐,山珍海味河鲜奇物,只要顾客说得上来,厨子就的做得出来。
在曾经红极一时的电视剧《闯关东》里,朱家的饭店就遭人挑战,不得已摘了幌子,虽然后来又挂上去了,但是也说明了老派规矩的森严。
还有一种极其少见的大饭庄,能挂八个幌子,这可厉害了,甭管菜单上有没有,客人随意点菜,想吃啥有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做不出来的——若是有,他就得摘幌子,这个店就不能再开。
幌子的颜色也有讲究,一般只有红色和蓝色的,红色的幌子没什么忌讳,客人都随意,但有一种蓝色的幌,叫“高切”,是清真饭店,这个忌讳大家就都了解了,出门在外以和为贵,一般都要注意言辞习惯什么的。
高切就只买牛羊肉了,而且各地的高切不一样,有的地方有酒,有的地方不许喝酒,这也是要注意的——不过这个可以问,问问没什么。
幌子开门挂起,打烊就摘下,也有那个马虎
23. 第二十二章 闹点钱
“闹点钱”
凶面孔饶有兴致的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伢崽子口气不小啊,要说扔个骰子打个麻将,又能手儿的我也不是没见过,也许你小子给哪个杀千刀当了徒弟,有点手艺。
我这可是电子游戏室,手上的花活儿拿到这来可不好使,电路板知道吗高科技。”
章晋阳都快走进里屋了,看老板也没有动的意思,正好站住了脚:“知道啊,我也会修电路板的,不过没人信就是了。”
老板的把眼睛眯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嘿嘿,行,今儿还见着一个神童。
行,我给你把机器开开,倒要见识一下,你怎么赢得钱。”
章晋阳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来递给拉开抽屉的女孩:“三十个,找我一块,谢谢。”
女孩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拽出一个黄色的塑料盒子,开始给他查币子,老板走在里屋,声音透过们变得闷闷的:“给他三十五!一分钱都不找给他!”
默不作声的推过来四小摞儿钢板,其中一个只有其他三个一半高,这些印有简单花纹的硬币,就是街机使用的代币了,曾有一阵在一些人中间流行收集不同图案的游艺厅代币,但是也没流行几天。
章晋阳看了看这些币子,又看了看自己还很纤细的小手儿,有点无奈:“我说这位姐姐,不给笑脸能给个盒子吗”
章晋阳要的盒子就是女孩用来盛装代币的盒子,这些专门制作的各种颜色的塑料盒上有着一个个半圆型的凹槽,每个凹槽里可以搁置十一代币,其实只放十个,多出那一个的位置,是为了抽取代币更加方便,不会因为太紧了卡住。
一只盒子的容量一般是八百个或者一千个,也就是8x10或者10x10的格子,端起来也有一张a5的大小了。
端着女孩面无表情的递给他的盒子,三摞半的币子在一盘空旷的绿盒子上显得分外凄凉,章晋阳坐到了和他差不多高的跑马机上。
所谓的跑马机,并不是在街机上的赛马游戏,那是另外一种玩法,这东西其实就是电影里的老虎机或者叫吃角子机。
这个时代的跑马机是非常老式的那种,三个竖排的印有各种图案的“马道”,在顾客下好了注之后,点动开始按钮,这些马道开始旋转,最后停下显露出三个图案,如果顾客有对图案压注,那他就会获得在图案压注按钮上标注的金额。
有特殊图案的组合出现,就会加倍收益,一般都是有成对的图案翻出的倍数会小一些,三个同样的图案则会大一些,而一些比如“777”这样被专门挑出来的图案,倍数会更大。
这样的机器显示什么其实都是有一套程序控制的,有很多精通这种电子编程的人会做这个东西捞一点外快,顺便在程序中留下特定的后门,以便将来自己遇到了自己的作品可以好好的装一把。
章晋阳坐下了,并没有投币,而是先摇了摇机器,然后一摊手:“老板,这里面什么也没有,中了怎么吐给我”
老板呲牙一笑:“我直接退给你钱,然后重开机器。”
果然,能在这个年月开游戏室的人脑子都不笨,估计他也知道后门的事,只不过机器断电再重启,后门门也要重新算,那投入的币子可不是小数目,章晋阳手里的这点东西,八成在老板看来一个后门都打不开。
不过章晋阳要找的不是这些后门,
24. 第二十三章 我爸老有经验了
老板那副样子看起来要杀人似的,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给他兑!我还真小看了你!
小子,你那脸……就是赢得多让人揍得吧”
章晋阳咧嘴一笑:“从楼上掉砖堆里了,大头冲下,没死不是么”
这话让周围围着它看热闹的人们一静,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中间这个虽然看不出来面目但是依然带笑的小孩子,尤其以店老板的眼神最诡异:
“还真有丧良心的连小孩子都动手啊……你小子这话说得硬气,没错,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你小子将来准是个人物。”
收银卖币子的女孩终于说了她这一中午的第一句话:“1501个,老板,退三百块。”
“哇……”
周围的人立刻就热了起来,这年头三百块对工人家庭来说称得上是大钱了,尤其他们这些卖力气吃饭的卸煤工,攒几个月都不一定能这么多钱。
老板悻悻的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十分用力的对着手指呸了一下,一张一哆嗦的点了三十张,那一打挺厚的钱瞬间就少了一多半,捏在手里抖了抖,对折了起来。
他蹲下身子和章晋阳平视,把钱举在两个人中间,用力的晃了晃:“小老弟,以后缺钱了,和哥哥说,多了没有,请你吃肉没问题。
以后哇,少研究这些个,好好学习才能有个好出路,省着跟我后边这群憨蛋似的,连个媳妇都说不上。”
本来就闹哄哄的观众们更加吵闹了,这些人都哄笑着埋汰老板,听起来老板也没媳妇,都是大哥二哥,谁也别瞧不上谁。
章晋阳轻轻地拿手指捏过钱来,也没数,直接揣进怀里:“我知道得学习,我就是数学好才算得出来要出什么。”
老板的眼睛有点直:“啥玩应儿数……数学还能算这个”
章晋阳在纷纷的议论中轻巧的迈步离开,扔下两个字:“概率。”
就算他已经迈出了大门,厚厚的门帘和大门挡住了屋里的声音,依然能听到里面的嗡嗡声,大致都在讨论,概率到底是个什么玩应儿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