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再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张维卿
两省光复,历史已经改变太多了,很多事情陈凯也已经看得不是很清楚了。担忧,是不可避免的,但也要做着更多的准备,才能更好的面对未来的变局。
做更好的自己。
猛的给自己灌了一口心灵鸡汤,陈凯差点儿没呛得背过气儿去。道理嘛,还是对的,只不过他已经过了需要用别人的成功案例来为自己洗脑的阶段了,需要做的,就是按照既定的计划,将理想坚持下去,直至成功。这期间,会有质疑会有动摇,但若是连本心都无法坚守的话,那也就不配获得成功了。
回到了行辕,陈凯重新看过了郑成功的书信,仔细琢磨了片刻,便洗漱休息了。到了第二天一早,传令下去,军议召开,除了坐镇外线的几员战将以外,如周鹤芝柯宸枢周全斌蓝登陈斌李建捷王起俸等将尽数到齐。
抚军,听河南岛那边的人说,粤西的那些家伙敢冲咱们耍花招了!
昨天夜里,之所以李定国将陈凯请过去,其中就有第一批被裹挟去的百姓临近了河南岛,结果被李定国的部队在半路拦下的缘故。郭之奇的反应很快,陈凯则是早有准备,此间,众将对此都是多少听说了,大概也知道陈凯不会吃亏,唯有陈斌却是个直肠子,一张嘴,那架势好像不给那些家伙见识见识他大巴掌的手段就怎么怎么着了似的。
没事,一群跳梁小丑罢了,郭督师已经去操心,咱们就不好给督师大学士添乱了。
话,说得轻松非常,语带笑意,众将见得了亦是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就连那陈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就着陈凯的解释,重重的点了点头而已。
插曲过后,陈凯从案上拿起了一封书信,示意众人。待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上面的同时,他也开口说道:这封信是国姓昨天入夜时送到的,说是福建那边会送来一批新兵。本官召集诸君,便是商讨关于这件事情的。
补充新兵,这是每次大战后都要做的,甚至平日里的非战斗减员,比如疾病去世以及其他的什么原因,只要是减员了,就要补充新卒进去,以确保战阵的完整。郑成功所部是严禁吃空饷的,为此利用贸易渠道给予了众将以一定的便利,作为补贴。就陈凯所知的,郑家的商船队里几乎每艘船都有为不同的军官运载不同的货物,美其名曰官商。甚至包括他自己也有一定的份额,只是他平日里对此没什么兴趣,都是交给下面的人打理,等到成亲后就更是一股脑的甩给了郑惜缘,由那位陪嫁就比陈凯多年积累下来的家当还多的小富婆儿来管着,反正他也不指着靠媳妇手指头缝儿漏下来的零用钱过活。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陈凯是这么和郑惜缘说的,郑惜缘也只是一笑了之。倒是这一遭,陈凯提及了补充新兵的事情,众将,尤其是那些福建籍的将帅们却难免染上了一丝忧虑,反倒是李建捷王起俸陈斌他们几个非福建籍的将帅更加处之泰然。
抚军,福建粮荒
周全斌欲言又止,众将亦是也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上。原本的,这批补充兵是要在广东招募的,但是福建粮荒的问题尚未解决,陈凯就压下了募兵的时间,结果郑成功那边竟然还真的送了一批过来。
在场的都是明眼人,当然明白是郑氏集团借募兵来将地方上有能力闹出乱子的丁壮打包送到广东就食。这本不是什么多新鲜的事情,以前郑氏集团也不是没干过。可是,福建那边一口气收复了那么大的地盘儿,本地尚且需要大量的军队镇守各府县城池以及战略要地的情况下,反倒是还在往广东输送人力,这里面的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对此,陈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隐瞒的打算,肯定了福建方面情况依旧紧张的现状。不过,肯定过后,他也不好让众将继续为了那里担忧,干脆便提了两件可以缓解下情绪的事情来。
福建那边,从潮州收购的大量番薯已经下种了,那东西,诸君大概都知道吧。
番薯在福建广东两省已经种植超过半个世纪了,产量上面比水稻更胜良多。在座的众将,有的听说过,有的甚至还吃过那劳什子,一听这话,便多是放下了些心来。
收获嘛,还需要些时间。不过也不急,本官前段时间从香港和潮州运了粮食过去,拆东墙补西墙也是能匀开的。
这么个词儿说出口来,众将倒是不由得为之一笑。他们都是武将,不管这些民政庶务的,无非是担忧家乡,以及福建那边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以至于影响到他们在广东的行止。现在见得陈凯似乎胸有成竹,此事也就不再提及了,一众人继续商谈关于补充新兵的事项。
抚军,江门一战,各部多有伤亡。尤其是左提督两镇抚标前冲镇援剿后镇以及咱们的两镇骑兵。
这些部队都是当初陈凯赖以突破徐得功所率领的那支截击部队的精锐,他们曾在北线与清军血战,最终实现了突破以及合击,而其他部队则大多只是承担了追亡的任务,损伤微乎其微。
柯宸枢此间谈及,如周全斌蓝登等将也多有附和者。陈凯对此早已有所了解,胸中亦是早有成算:那些新兵都是受过训练的,送到这里,就可以直接补充部队。各部的缺额要时时报上来。
末将等遵命。
李建捷王起俸。
末将在!
补充的事情说下来,陈凯又点了两个骑兵指挥官的名字。在场的众将都很清楚,去岁佛山一战,缴获了近三千匹战马,之前的江门以及随后的广州两战,作为联军中仅次于李定国的一部分,他们也分到了不少的战马驮马和挽马。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也有八千余匹。
这些马匹,其中有一部分是要运往福建的。福建那边虽说是一口气收复了一个省的地盘,但是那里本不产马,而清军也是大多选择不战而逃的,缴获少之又少。需要控扼那么大的一片区域,未来一段时间,那里临近浙江,也势必将会是清军重点打击的对象,急需更多的战马来扩充骑兵部队,也需要大量的挽马和驮马来增强部队的机动能力,才能更好的与清军周旋下去。
抛开这些,余下的还有近五千匹。这里面有战马,也有驮马和挽马,陈凯主张是将部分瘦弱不堪战的马匹替换下去,然后扩编骑兵部队以及各镇的斥候部队,大概也就所剩无几了。至于那些驮马和挽马,则是不便骑乘作战的,它们的归属无非是后勤而已。
铁骑镇和骠骑镇的扩建任务进度几何?
这两个镇,原本都是一个五百骑兵的营头编制,这一遭陈凯却要直接把他们扩充一倍的规模,达到千人的骑兵,加在一起就是两千人的纯骑兵部队。除此之外,再加上各镇的斥候部队,这支广东的大军也有了不可小觑的骑兵规模。哪怕,这样的规模在八旗军面前还是远远不够看的,但是对上这左近的绿营兵却已经不见得再有曾经那么大的劣势了。
扩军之事,这一点是陈凯最关注的的。此间问及,二人亦是谈及了一些关于骑兵的操练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人员。
抚军,那些新兵也实在太笨了。更可笑的是,那些家伙入营前最多也就骑过驴子驴子,还有的只是年少时当过放牛娃,这能和骑马一样吗?
提到那些新近补充进去的士卒,李建捷就是浑身的怨气无处发泄,连带着王起俸也差不太多,无非是与陈凯的关系不及李建捷那么亲近,也不似李建捷那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惯了,但是附和却也是少不了的。
这里终究是南方,广东福建,这样的省份,不产马,民间骑过马的也就少之又少。骑驴的骑骡子的乃至是骑过牛的都被视作为有过骑乘经验的被扔进了骑兵营里训练,这对于李建捷王起俸这样的北方籍将领而言,在家乡时见的多了骑过马的,麾下也多有原本就干过骑兵或是骑过马的,对于这些全无经验的新卒自然是烦躁的不行。
一样不一样,也没办法,反正也不指着他们立刻就形成战斗力,慢慢练着,不急。
陈凯如是说来,李建捷和王起俸也是没有任何办法。他们早前不是没有提议过从降卒和俘虏中挑选出骑兵来补充部队,但是陈凯对这些货色总有着一份不信任,需要时间来抹平。而他们也不能保证这些降人会不会得了战马后找机会逃亡,未免宝贵的战马资源流失,他们也只能如此了。
不只是补充部队的问题,陈凯也打算将广东一战的降卒和反正清军全都运往福建去,让郑成功调教。并非是洁癖,比起把他们放在更加熟悉的广东,不如送到更加陌生的福建那里,或许也更好融入到明军之中。
这事情,事关重大,陈凯暂且还没有决定下来。不过,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也就可以有个结论了。
近期,各镇还当以操练士卒防御地方为要。其余的事情,等本官回来后在谈。
广州城收复已有数月光景,从离开福建算起更是已经过去了半年,陈凯与郑成功之间倒是时时通信,但是无论是什么时代,书信总不及面对面的商谈要来得更有效。尤其是当下局势已然大变,纯粹指着一两个月一次的书信往来,很多事情是很难说得清楚的。
陈凯启程出发,先行去了李定国那里告辞,后者听闻陈凯是回南澳见郑成功,自然少不了要托陈凯给他的那位亲家带些礼物,捎句问候云云,另外也专门写了封书信交给陈凯帮忙带过去。
必当幸不辱命。
船从广州城南码头出发,顺着珠江的流向驶出,转道香港,随后便是一路向东。这些年下来,陈凯已经记不得他在这条航线上来往过多少次了,但是有一点却是很有意思的,那就是每一次花费的时间都不一样,短则十来日,多则一两个月,海上行舟无非如是。
这一遭,倒是有一点比从前要强上一些的了,那就是由于惠州府的收复,遭遇海盗的可能性会大幅度下降了——虽说郑氏集团这样的海盗祖宗会碰上海盗打劫说起来可能有些搞笑,但事实上海盗出了海,大多也就管不了其他的了,包括历史上的鸥汀寨在内,郑氏集团的舰船在航线上一样未必是绝对安全的,尤其是落了单的时候。
陈凯所乘的是一艘军舰,由另外几艘稍小一些的护航,旗帜飘扬,即便是有海盗见了也会连忙跑远了,因为他们很清楚那船上的人物是何等的不能招惹。
大摇大摆的往着南澳方向驶去,在经过了半个月的航行,舰队抵达南澳。这时已是四月,陈凯走出船舱,阳光海风,似乎一如是当年初次上岛时那般。只是多年过去了,身份地位,尤其是那心境,一如这所乘的海船一般,早已是不同了。
第二十六章 加码(完)
恰巧我刚刚到,竟成就到了。
是啊,看来是老天爷不乐意看着咱们俩在路上浪费时间啊。
相视一笑,把臂同行。南澳岛上一切如旧,唯独是从郑芝龙接掌福建总兵开始就在此镇守的陈豹被陈凯调去了潮州那边。说起来,还是因为广州收复,接下来陈凯的工作重心就要调整到那里了,而潮州这边鞭长莫及,原本负责潮州北部防务的张进要兼顾程乡兴宁长乐等县,而镇守潮州地方的洪习山洪政郭泰余宽四将,在资历上任何一个也压不过其他人,而此间既然要统一管理,以免出现互相推诿的情况,那么就需要更加能够服众的将帅来肩负重任。
忠勇侯的性子耿直,但是坐镇南澳多年,经验丰富,定当胜任。
郑成功如是说来,算是为陈凯的擅作主张背书了。不过,即便是没有这份背书,陈凯相信以郑成功的性子也很可能会直接任命陈豹来负责潮州防务,因为潮州是他们这支明军收复最久的控制区,又是个郑氏集团最紧要的产粮府,既然陈凯无法兼顾了,那么就必须要留下个最值得信任的亲信来驻守。
郑成功比陈凯早到了半日,本来还以为要多等些时日呢,哪想到陈凯很快就到了。岛上的防务和闽粤交界的沿海巡查,都是有新任的南澳总兵洪政负责,其人是郑成功的旧将出身,经验丰富,在此也比较让人放心。
随着郑成功的马车返回了暂时驻扎的军营,商议的都是大事,自然不便入第三人之耳。挥退了旁人,郑成功便拿出了一封书信过来,交在了陈凯的手上。
竟成,这是牧翁托我转交给你的。
钱谦益既然给他写信了,那就不可能会不给郑成功写,估计内容也差不太多,无非是侧重上会有所偏差罢了。
竟成小友,见信如唔
揭开没有标明发信人的信封,展开信瓤,字里行间,多是对陈凯在去年先助郑成功收复福建,后联李定国光复广东之壮举的盛赞。钱谦益自陈得闻两省先后收复的好消息,兴奋的两天没有睡着觉,满脑子都是明军协手北上,收复江西浙江乃至是南直隶的美好憧憬。憧憬过后,钱谦益更是谈及了他对于当前局势的一些设想,在由陈凯居中联合郑成功李定国两军协同北上的宏大计划上面,陈凯似乎看到了他在广州收复之初时那股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样子。
余已联络各地义士,待王师北上之际,自当群起响应,共扫汉地之胡腥!
钱谦益在信中说得很是慷慨激昂,看过了书信,到了末尾,依旧是没有落款的名姓。仔细想想,这倒是附和那位老先生的风格,可也正是这一风格,实在让陈凯对于他口中的那些仁人义士不太敢报什么信心来。
牧翁的计划还是那么气势恢宏。
笑着叹了口气,陈凯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两支明军齐头并进,最终在南京会师,似乎也就是比楸枰三局稍微靠谱一点儿,而靠谱的地方就在于这两支大军中间有个他作为居中策应和协调的中间人。但是,这样的计划可是不比去年,那是陈凯和郑成功在福建做局一载,随后爆发,在最大收益期结束后再行以向广东方面进行投资,而非同时进行的。
钱谦益说起来容易,但真正要负责联络策应工作,尤其是在相隔千里之外进行这般工作的陈凯来说,在没有无线电的情况下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指摘,到此为止,毕竟钱谦益还是郑成功的老师,总要给这位南明余则成以相应的颜面的,这也是对潜伏在敌后的义士们的肯定和褒奖。对于这封信闲谈了两句,郑成功也提到了钱谦益给他写的那封书信,大致的意思也是这么回事,不过多了一些对于他正在设法策反浙江清军将帅的暗示。没有明言策反目标究竟何人,但是说来说去,估摸着也就是那些手握兵权的清军将帅。
田雄?张杰?
话出口,郑成功也觉得滑稽。旁人不提,只说这二位爷,确实是手握重兵,控扼要冲,可问题在于当年就是这二位爷连同着包括被陈凯弄死在中左所的马得功在内的一众黄得功的部将把弘光帝拿到满清那边卖了个好价钱。连南明的皇帝都被他们转手卖了,试问这等人哪里还会敢反正回来,难道不怕日后被清算吗?
猜也无用,这事情啊,大木,我觉着还是得让牧翁自由发挥。他老人发挥到什么份上,咱们就怎么跟进好了,不能指望太多的。
确实如此啊,而且,现阶段的福建也没办法支应大战的进行。首要的,还是设法恢复地方民生。
这方面的事情,在回来的马车上陈凯已经提到了关于向安南方面购粮的事情,郑成功为此松了口气,此间二人也就不再继续聊这些正在好转的事情了。
对了,大木你刚才说这次送信来的那人叫什么?
黄宗羲,姚江黄孝子,竟成没听说过吗?
听说过,如雷贯耳。
听说当然是听说过,陈凯不光是听王江提过这位浙东抗清人士,更是在后世听说过那个著名的黄宗羲定律。只不过,现在那位明末大儒还没有静下心来做文章,仗着自己身负内家拳的功夫就四处张罗着抗清的事情,不光是联络其他抗清人士,陪着冯京第去赴日乞师,还敢跑去劫法场,而且还成功了,也是当代浙江的一位传奇人物。
这位黄宗羲和钱谦益既是忘年之交,亦是同在一个战壕里潜伏的队友。陈凯将这二人联系在一起,脑海里却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早前在潮州时听王江提起过那个曾经一度使浙东列城为之昼闭,小吏不敢下乡催科的大兰山明军。大兰山明军的主帅,也就是王江曾经辅佐过的那位王翊在鲁监国朝官拜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左副都御使,经略直浙军务。王翊不光与王江冯京第以及宁波六狂生那帮人交好,与黄宗羲亦是相交莫逆,甚至还结了儿女亲家。而王翊那个直浙经略的官职的前任,是为云间三子的陈子龙,而陈子龙则是钱谦益的侧室,那位河东君柳如是的前男友,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中的另一位。
这二位,拐着弯儿的都与直浙经略这个官职挂了钩,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心思及此,陈凯倒是觉得有几分有趣,却又觉得自己似乎是忙得太久了,生活情调开始下降,变得有些无趣了,也没有说出口来,便谈起了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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