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再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张维卿
有了这样的目的,陈凯就不得不再度兴师,可是没等大军休整完毕,南下的探马就传来了清军退过湟水的消息。这,无疑是让明军颇为振奋,因为清军确实是退却了,这是一个好的征兆。可是很快的,新的消息送抵,却是清军在湟水南岸修建营寨,同时沉船以阻遏航道,这却着实让陈凯不由得勃然大怒。
洪承畴这老狗,看来是没打算善罢甘休了。
以着当前的技术水平和北江的流量,洪承畴破坏航道的举措会存在效果,但却也并不能完全阻遏住水道交通。旁的不说,只说是一个砖石和船只,他需要多少才能彻底把粮船吃水级别的航道断绝了,这无疑是一项巨大到了需要动用大量人力畜力才能实现的工程。而明军早前的坚壁清野,使得清军更是无法在英德县附近补充到足够的人力资源。
然而,洪承畴的行为却无疑是表露了一个态度,那就是他并没有因为一次阻击战的失败就轻言放弃了。相反的,为了继续实现阻断明军粮道的目的,洪承畴不惜犯险也要把事情继续做下去,摆明了就是要逼迫陈凯从南赣撤军,起码是从南赣城下退下来,撤回到更容易补充军需粮草的所在。
陈凯如是说道,麾下众将无不是极力请战,强烈要求陈凯率领他们越过湟水,再破西南经标,乃至是活剐了洪承畴,尤其是马宝黄兴和王翰三将最是此议的拥护者。
众将如是,陈凯却全然没有这个心思。事实上,无需多言,众将很是清楚他们当下的状况。明军在英德县北部击溃西南经标的两镇一营,骑兵还好,那两镇清军的损失哪怕是有王进宝的死命牵制和张勇王辅臣的相互配合,其损失依旧是难以估量的。最起码,近期想要与明军再战实在是万万不能的。清军的实力出现了削弱,而明军通过会师则得到了增强,此消彼长,确实是再度出击的好时机。奈何,想要再打到清军,首先是要越过湟水,这对于在湟水之上比清军更加缺少船只的明军而言实在不是个合适的进攻方向。
如果进取连山三县的话
大帐之内很快就重新归于了寂静,陈凯摩挲着地图,细细的盘算着。按照上面的标记,清军是从那里通过湟水实现的对英德县城的切入,假设明军绕路夺取连山三县,看上去确实可以切断清军的退路。但是,这个方略不光是不现实,更重要的是根本也打不成实质的目的。
抚军,我军虽胜,但实际上的兵力优势依旧不足以实现那么大跨度的分兵作战,反倒是更要担心会不会被鞑子各个击破了
粮道的问题,虏师是凭着湟水水道为那上万的大军供给粮草的。我军若是绕路进取的话,粮道就要走陆路,相距实在过远。可若是仅仅断了虏师在湟水的粮道的话,那势必又是分兵别寨,弄不好就又会被虏师各个击破了
其实,就算是拿下了连山三县,咱们断了虏师的后路。洪承畴那老贼要是豁的出去的话,也可以直接杀入肇庆府的地界,那里不是咱们的防区,连制军据说是编练了一些督标的部队,只怕是连给西南经标提鞋都不够的。到了那时候
如果真的出现了那样的状况的话,要不要出兵援应,这其实根本不是个会浪费时间考虑的问题。可是洪承畴如果决定了从肇庆府地界逃亡广西的话,陈凯是很容易被甩在后面的,驱狼吞虎或许是个有诱惑力的想法,可陈凯却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真的没有那样的必要。
大帐之内众议纷纷,很快的,直接渡过湟水与清军决战的计划就被彻底废止了下来。结果,没过两天的功夫,探马就得到了新的消息,说是西南经标前镇抵达了湟水南岸的清军连营。
经标前镇提督南一魁,情报上说,这厮是云南昆明人,剿流寇兵败降于李闯,后来又降了鞑子。永历六年时,虏师南下四川,其人为右路总兵,协防叙州府。等到抚南王率军攻入四川,取得叙州大捷,其人一度被传身死,实际上是逃脱了。后来被洪承畴那老贼调到了湖广,管经标前镇。
长沙幕府在搜集情报上没少下功夫,广东巡抚衙门也同样是如此,哪怕是双方的底蕴实力相差甚多,但是有陈凯的存在,如搜索引擎那般全面覆盖是不可能的,但有些人有些事却还是有印象的,哪怕是这个印象并不是那么清晰,也比两眼一抹黑要强得多。
关于南一魁,却是通过李定国在西营的关系获知的。不过,现阶段南一魁与西营之间的交集倒并没有与陈凯来得那般巨大。
南一魁的到达,意味着洪承畴得到了三千的生力军,这使得西南经标在湟水南岸的存在就更加稳固。相较之下,陈凯组织大军进取南赣,北上的部队分走了大量的兵员,尚且留在广东的各镇这时候也是如一字长蛇似的扼守着北江水道,如今水道被断,明军的就好像是一条长蛇被钳制了身子,再想集中起力量来哪有那么简单的。
援兵,在南一魁抵达消息传来的第三天也沿着陆路赶到了英德县城,他们是走从化县进入翁源县境内而来的,迁延了时日是不可避免的。不过,这支援兵的规模实在不大,区区三百来人,也就只有南一魁的十分之一,实在不太拿得出手去。
接下来的日子,由于清军的航道的破坏和骚扰,陈凯不得不重新调整了军需的供给路线。清军的粮道的破坏不足以彻底阻断航道,大部分粮船依旧走北江水道,沿靠近东岸的一侧航行。同时,采用更小一个等级的粮船,并且增加护卫以确保安全。这样一来,军需粮草的运输就势必会出现减少的状况。为此,陈凯选择了将部分粮草的运输任务改为走陆路进行,确切的说是在过清远之后,改走北江东岸,一直到过了英德县城再从那里继续转乘水路。
麻烦,是没办法的。奈何洪承畴就好像真的要住在湟水南岸不走了似的,而陈凯一时间也没办法调集足够规模的大军加以驱逐,亦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癞蛤蟆趴脚面——不要人,膈应人。洪承畴似乎在这上面也是很有天赋的,实在把陈凯恶心的无话可说。双方在湟水北江一线就这么耗了起来,与此同时,早在明军南下救援之际,广西的定南藩就已经越过了平乐府,进而在两广锁钥的梧州府城玩了一个围三缺一。
定南藩的马雄从跟着孔有德占据广西以来,始终便在此地坐镇,虽说是明军势大时他就起身转进,但是等到此间明军空虚,他就立刻会跑回来重新做起那地头蛇。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马雄在这方面似乎颇有些造诣。等到了这一遭,又是明军在广西的力量空虚,清军大举来袭,马雄不光是带着那些与他一般跑惯了的本部兵马,更是还有全节以及大批的绿营兵助战,也算是一个衣锦归来。
对此,明军守将高文贵自然是严阵以待,事实上从南下这座城池以来,高文贵就一直忙着修缮和加固城防。他是李定国的亲信部将,自然知道李定国此番杀回广西的目的并不是什么桂林府城,而是安龙的圣驾。一旦李定国大举西进,那么广西这边势必空虚。区别,无非就是按照原定计划只是暂时的空虚,而根据陈凯的锦囊,那就变成了长期的空虚,就那么简单。
清军临城,高文贵自然是不会接受劝降的。接下来,攻城的戏码在短短半年后再度于这梧州府城上演,清军那边也是从湖广运来了一些红夷炮,准备如法炮制。
攻守之间,双方自然免不了一个你来我往。由于洪承畴的临时起意,清军那边的实力比最初计划中的要弱上不少,而且暂时还没办法得到有效的补充。而高文贵那里也好不到哪去,只得在清军临城前夕向浔州府南宁府以及东面的肇庆府求援。
驻扎浔州府和南宁府的李承爵施尚义李先芳等将帅暂且不提,肇庆府那里却是两广总督衙门的治所,两广总督连城璧在那里坐镇已经将近一年了,这段时间里倒也很是振奋了一番,不光是极力恢复民生收取税赋,另外还组建了一支督标作为机动兵力。
规模上,现在还只有两千战兵,比之陈凯的抚标还稍逊一筹,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永历朝廷下派的文官而言,他们在地方上节制将帅,往往其自身却是无兵可用的,只能通过那些藩镇。这一遭,却是实际由文官掌控的部队,军中将校也都是粤西明军中抽调的,并非同一系统也就不怕被轻易架空。
此番,高文贵求援,连城璧立刻就派出了督标出援,甚至还计划征调王兴周金汤邓耀张月高进库李光恩郭登第韦应登叶标等将帅出兵梧州府,与清军决一死战。
不过,这份雄心壮志很快就被从东面传来的一个消息所打击,连城璧闻讯连忙向陈凯修书,问及关于洪承畴的经标入侵广东的事态。只可惜,这份信送到英德县城时,陈凯并不在城里面。而同样从梧州府送来,从桂林永州郴州绕了一大圈,以着进攻者视角书写的军情却直接送到了洪承畴的案前。
全节和马雄的进展很快,已经开始围攻梧州府城了。
这无疑是沉寂多时之后的一个好消息,洪承畴交与众将传阅,亦是存着振奋军心的意图在。尤其是在于,他们当前的状况乍看上去确实没有太大的进展。
诸君,老夫说得很清楚,从一开始,这盘棋的棋眼就不在这小小的英德县!
第八十六章 落子无悔(一)
湟水南岸,清军西南经标尤是已经退过了江,不复对英德县城存在着直接的威胁,可是这支大军在此安营扎寨,其存在感不可谓不能用巨大二字来形容。
似乎是为了更好的彰显存在感,西南经标的这三镇两协两营于此扎下了营盘,对航道的破坏对明军粮船的骚扰从未停止过。与此同时,清军游骑时不时的还会渡过湟水,对北岸,乃至是英德县城左近地区展开袭扰。更有甚者,清军甚至向南前往更远的清远县地界,攻击那里的驻军百姓,好像根本就闲不下来似的。
退过了江,清军反倒是一**的怒刷着存在感,一星半点儿也没打算浪费大老远从长沙运来的粮草。
相较之下,湟水以北浈水之侧的英德县城那里却是格外的安静。城头上,中权镇护卫左镇骠骑镇广东抚标以及马宝和王翰的部队的旗号尽皆在城头飘扬。明军面对清军的袭扰亦是没有选择认怂,时不时的出兵与清军打个对抗,这些部队每一支都有出场,不论表现如何,起码以战代训的轮战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这些经验,对于明军的中权镇护卫左镇骠骑镇和广东抚标这四支战兵部队而言是确有助于提升他们的战斗力的。而对于那支刚刚扩建到三千战兵规模只有区区不足半年,其中还存在着大量的新兵的马宝所部,以及常年在清远山中打游击,这几个月来更是干起了矿场安保的王翰所部而言,能够真刀真枪的与清军绿营精锐交锋,而且还是在各镇的羽翼之下,就好似大号带着刷副本,于战斗力的提升和作战经验的积累,这样的机会可谓是弥足珍贵。
双方在英德县的地界上全然是一副乐此不疲的姿态,相较之下,西面的梧州府城那里,无论是进攻一方的清军,还是守卫城池的明军,都绝非是如粤北如今的游戏,而是切切实实的在拼个你死我活。
炮弹呼啸着划过天际,初出炮口的咆哮重击城墙的剧震,给了漫天的喊杀声以高山落石般的点缀。
柳州那边的明军越来越少,李定国的主力西进云南的态势已经再分明不过了。对此,清军也在广西的行动也可以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起来,此间大军围城,马雄和全节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正面强攻,凭借着从长沙和桂林运来的十几门口径不一的红夷炮,清军对守军的火力压制做得极佳,在炮火的掩护下,大队的清军直薄城墙,直接将战斗推至了白热化的程度。
弓箭手火铳手压制望台上的虏师射手,火炮给老子瞄准了打!
守住垛口,莫要让那些不要祖宗的杂碎登上城来!
告诉城下的民夫,快点儿搬运滚木礌石,顺带着把伤兵运下去,快!
箭矢铅弹,皆不让夺命本色;炮弹击碎垛口的城砖的同时,来而不往非礼也的还击也在重创着望台的结构;先登素来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清军攀援着云梯,举着盾牌在射手和火炮的掩护下节节攀升;当城上的守军受到望台上射手的定点狙击,明军的射手就更加顾不上去管其他方向的清军锐士,更不会探出头去从侧面进行射杀,有的更多的还是滚木礌石那粗暴野蛮的坠落。
中式古城,城墙是用以包围城内偌大区域不受城外骚扰的屏蔽。一旦城墙易手,绝少有通过巷战能够将攻击方重新逐出去的,有的只会是不断的有攻城者涌上城头,迅速的扩大控制范围,进而从内侧的城梯而下。直至城门洞开,大队的攻城者如泄洪之水般涌入,守军便只会迅速的在数量差距急剧扩大之下快速消亡——无论是弃城而走,还是干脆尽数被杀死在城内。
城墙上,高文贵的大旗已经立在了城门楼子前,这位追随李定国多年的亲信部将自受命坐镇此间之初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梧州府城在这些年几近易手,但是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却从未因此而改变过。高文贵很清楚,这里是两广地区的纽带,李定国的大军其主要的粮草军需现阶段都是由广东的陈凯和连城璧提供的,走得便是这条西江水道。这条生命线一如北上进攻南赣地区的军需供给通道北江一般,是断不容有失的。为此,他抓紧了一切的时间来进行准备,到了此时此刻,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亲临城墙,与清军作这拼死一搏。
与城外由藩兵和绿营构成的组合一般,城内的守军亦是由高文贵的本部兵马和广西本地的明军组成,双方竭尽全力的争夺着城墙的控制权,在清军重炮的轰击和优势兵力之下,明军守卫得极为艰难。所幸的是,明军的援兵在接到求援后很快就赶到了此间——连城璧的督标李承爵的陆师和李先芳的水师先后抵达。虽说战斗力上与高文贵的本部兵马都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但是起码援兵到来,却切切实实的给了守军以士气上的鼓舞。
攻击持续了多日,随着明军的不断入城,清军也放缓了攻势,唯有那城墙的满目疮痍依旧在向所有人诉说着前几日攻击的猛烈。
梧州城的城墙已经有多处出现了裂痕,急需修补和加固,清军的攻势放缓,亦是需要时间恢复将士的士气和重新打造更多的攻城器械。双方就如同是刚刚经历了浴血厮杀的两头猛兽似的,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就只能各自退到一旁,一边恶狠狠的盯着对手,一边细细的舔舐着伤口,为下一次交锋做准备。
督标抵达的两天后,两广总督连城璧亲临梧州府城坐镇。在赶到之前,他已经派了人向王兴韦应登叶标以及李光恩等部发出了援应的命令。
这几部人马当中,起码王兴是肯定会赴援的,当下韦应登和叶标忙于开发罗定州铁矿以便于与陈凯做生意,而那李光恩据说也在与其人已故的将主的义弟勾勾搭搭的情况下。甚至,即便是没有陈凯,以着当下朝廷的权威和他对粤西众将的威信上看,也未必能调动太多前来赴援。于这几部人马,他更多的还是抱着能多来一个是一个的心思存在。
更多的援兵还在路上,不过总督亲临,并且赌咒发誓会调来更多的援兵,对于守军的士气还是有所振奋的。至于其他方面,城内有官吏协守,民夫组织得亦是极好,连城璧能做的反倒是不多了。反倒是,身在梧州府城的他却依旧在为粤北的对峙而忧心忡忡。
制军,洪承畴那老贼可从来不是个善茬儿,英德县那里的压力只怕是也不小吧。
这事情,未免军心动荡,连城璧仅仅是知会了高文贵一人,更多的还是寄希望于高文贵能够迸发出更大的潜力来把这座城池守好了,以免总是寄希望于陈凯的援兵而不能超水平发挥。
对此,高文贵似乎反倒是更加担心粤北战场的战况,因为就现在的情报显示,只要稍加联想就能看得出来,这一切肯定是李定国西进云南的连锁反应,无论是清军攻入广西,还是陈凯北进南赣,亦或是洪承畴切入粤北,明清双方随着李定国的这么一动,广西湖广南部广东福建以及南赣这大片的区域中的各部人马多有被卷入到了这局大棋之中,总要分出一个胜负才行。
高都督尽心守城即可,以本官之见,就算是陈抚军那里被洪承畴牵制得不能用事,也不太可能会让粤北的战局就此败坏了。须知道,那洪承畴确是不是个善茬儿,可陈抚军也又何尝是了?
此时此刻,连城璧表现得对陈凯是信心十足,这里面固然有对高文贵的安抚,自也不乏有他这些年与陈凯打交道而得到的确认。只不过,这二者当中,哪一份比另一份更大上一些,只怕是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更别说是作为听者的高文贵了。
粤北的英德县桂东的梧州府城,明清两军的你争我夺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无非是先轻缓后剧烈,亦或是反之之间的区别罢了。
相对而言,明军在南赣的攻势却是从爆发的那一瞬间开始就突出了一个如火如荼,北上西进,两个集团的明军从南雄府和汀州府强势插入,很快就击破了当前的对手,将一度对于任何一路都占据兵力优势的南赣绿营削弱到了只能退守城池的窘境。这样的势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并没有因为清军的退避,以及洪承畴的切入而平缓下来,两路明军奔着同一个目标——赣州府城步步合围,真正阻隔着他们合兵一处的并非是胡有升统帅的那一万余众的赣州守军,而是那万年不变的崆峒山。
赣州府的南部,依照着陈凯的军令,管程乡等处地方事的忠靖伯张进和惠州镇总兵官新泰伯郝尚久这两部人马分别从赣州府的东南和西南强势插入,迅速的攻占了长宁安远定南龙南四县。随后的,郝尚久所部更是沿着信丰江而下,直取信丰县城,将赣州府城以南的最后一块清军控制的土地染成了明军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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