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追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四翼蜉蝣
“家里还是你自己”
 
第七十四章 回家
第七十四章回家
‘呜——’一声长鸣,火车在半夜12点半,把沈可心带往老家。
两年前,她满怀希冀,来了h城;现在的她,虽然梦想还在,却带着一身的惆怅与失落,逃离不敢去面对的未来。
她孤单单地缩在靠窗的车厢角落里。
车厢就是冬日里的弄堂,不断的有冷风窜着。
已经把随身的衣服都穿上的沈可心,一直哆嗦着。
一个声音,不断地,嘶声力竭地吼着:“为什么不再见大华一面就离开!”
她头疼得要炸开,只好眼睛闭着,一直随着火车的‘咣当’声,迷糊在无奈、冰冷、绝望的世界里。
整个身心都陷入无力与无助中。
“姑娘到站了!”对面的老妇,操着乡音提醒着几乎死过去的沈可心。
她摇晃着身子,一路踩着棉花出了车站,破天荒的奢侈了一回,直接打了的士。
她拖着浑身都疼的身子,终于来到了家门口。忍着难受敲响了那熟悉而模糊的门环,就在门打开的刹那,她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可心!可心!”迷糊中,沈可心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那声音很遥远,遥远到了上个世纪。
她感觉有人背着她跑,然后又感觉到有医生在面前晃,可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工作的医院。
她想说话,出不了声,嗓子疼,干堵着,胸也透不过起来。
浑身都疼,想动一下胳膊腿,软绵绵的又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的心里一会像火在烧,一下子又跌入了冰窟窿。
她挣扎着,一直挣扎着…….
终于,她感觉自己在温泉里,接着看到那冒着白气的泡泡,听到了近乎叮咚的声音,眼睛睁开了。
沈可心看到了从小带她的姑妈,和蔼的伯母,就是没看到母亲。可她明明在敲门后看到母亲,还张口要叫的!
“姑妈我妈呢”
“你妈看着你出汗,烧退了,说你醒过来要吃东西,回家包你爱吃的馄饨去了。”慈祥的姑妈,温柔地看着她,轻轻拭去她一脸的涕泪。
当姑妈转身出去洗手帕的时候,沈可心看到了两年不见的姑妈,背更驮了。
“喝点水,润润口”一脸笑容绽放着的伯母,和蔼的端着水杯,一口一口喂着,滋润着干裂的唇,烧的要冒烟的嗓。
“我想回家。”
“等下,先问下医生怎么说。”
“沈可心你这个是肺炎,烧退了,目前炎症是控制住了,但还需要住院观察两天。”
沈可心太想回来了,没有听取医生的建议,执意要回家服药治疗。
最后,回家过节的堂哥用自行车,把包裹严实的沈可心带回家。
“小心,不是说国庆或元旦,你和张厚华要一起回来的吗”
“他不会来了。”
“啊怎么回事”堂哥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堂妹。
“他妈反对。”沈可心轻描淡写地说着。
“还好,我只同叔叔婶婶说你好像有对象了,节日里可能会带人回家。”
“哥那你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终于回家了。
“妈”身体还是软软的沈可心,再次看到母亲时,轻声地呼唤着。把过去母亲打骂自己的种种,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母亲的一句“回来就好”,让倔强叛逆的沈可心百感交集。摧毁了自己从懂事以来,对母亲形成的一种莫名的怨恨,成了雕塑的堡垒,瓦解了。
母亲还是那样的英姿干练,少了些许严厉,多了许多白发。一别两年,母亲也老了,脸上也陡然增多许多游动的皱纹。
吃了母亲端来的馄饨,躺在母亲早已铺好的床上,她感觉好温暖。
“姐,你终于好了,你在医院的
第七十五章 爷爷的宝贝
三天了,沈可心吃了就昏睡,很少说话。只有小弟小妹放学回家,她才会哑着嗓子聊上几句。
她的脑海里满满是大华的音容笑貌。
大华看到信会是怎样呢她想着,她没看到过大华生气的样,一想到他会生气,心里揪得碎。
好在,身体渐渐恢复了一点,她下了楼,缓缓地走向老房子。
老房子在四合院的北院,记录着爷爷亲自教导她和堂哥的记忆。
现在这里已成了妈妈办的小型服装加工厂,十几个工人不停的踩着缝纫机器,忙着把裁剪好的衣片往飞速跳动的针下塞。
那些姑娘嫂子们,有认识也有不认得的,陆续停下手中的活,热情地打着招呼。她们有叫着‘小心’或‘可心’的,也有叫着“城里人”的,她一律微笑,近似嘀咕地应声,指指自己的脖子。
“你怎么不躺着休息呢”忙着指导工人的母亲,停下手中的活,关切问着。
“我想——”她用很轻的声音回答着母亲,朝楼上看了看。
母亲也没再说什么了,知道女儿找事情排遣,总比一直闷着好。
“别累着,一会儿就回去休息啊!”母亲关照着,又顾自忙去了。
沈可心踩着老房子里嘈杂而忙碌的缝纫机声,抬脚上了楼。
楼上都摆着旧家具,爷爷用过的家什也都放在这里了。她找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旧箱子,用力把上面的小物件挪开,抽开蝴蝶型铜扣上的插销,开了箱,终于看到了爷爷留下来的宝贝。
这些宝贝,爷爷去世后都没人要,只有她和堂哥把它们收在一起,要了个最旧的箱子藏在楼上的小房间。
“本来有两个书柜的书,破四旧的时候都没了,就剩下这点了。”爷爷的话又在沈可心的脑海里回响,仿佛就像她**岁时,黏在爷爷旁边一样。
箱子里都是些线装本,印着繁体字的书。
爷爷和沈家村所有的老一辈一样,诗书传家,守着祖训,‘尊师道,务耕读’,淡泊名利。
时代的变迁,祠堂成了学堂,家庙变了碾米厂,可爷爷心中的诗书传家没变。他老人家亲自教导了堂哥和沈可心。
沈可心一本本取出翻着,好多她都已经不记得了,只有爷爷刚劲有力的中楷,每一张每一个字她都还认得,好多都是先祖的诗词。
“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这首先祖的《咏竹》是爷爷的最爱,也是沈可心和堂哥最喜欢的。
只可惜,堂哥和她都不爱写毛笔字,气的和蔼慈祥的爷爷,威严地举起那戒尺要打兄妹俩的手心,最后在一声叹息中,不再强求用毛笔了。
沈可心坐在楼板上,翻着看着,好像忘记了自己在病中,也自动屏蔽了自己与大华的事。
“姐”小弟竟连书包都没放,找上楼来了。
“怎么有这么多书?”弟弟用手挠着头,奇怪地问着,“这些字,我怎么都不认得的!”
小弟一屁股坐在二姐旁边,翻着看着问着。
“这些都是繁体字,爷爷以前学的都是这种字。”沈可心解释着。
小弟一岁,爷爷就去世了,对爷爷只是照片里的记忆。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加上破四旧后,他也和伯父一样都疏懒了诗书,小弟自然少了家传诗书的教育。
“無人賞高節,徒自抱貞心”,沈可心指着爷爷的中楷,逐字缓慢地说着,比较着简化字和繁体字。
最后,沈可心告诉小弟,这些书都是传奇,破四旧的时候,是爷爷藏在稻草堆里留下来的。
小弟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当然,沈可心也不懂那时为什么要破四旧。后来才知道是要去糟粕,可爷爷的书都是先祖的词和唐诗宋词什么!
“姐我要练爷爷的毛笔字。”小弟突然拿了爷爷的毛笔中楷,说着。
沈可心一听,眼睛一亮,她和堂哥不愿做的事,小弟自告奋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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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大香樟
秋日的暖阳,照在村前的小溪,熠着波动的光。村外的田野,一色的金黄,村民们沉浸在丰收的忙碌和喜悦中。
家里加工服装,秋收的忙碌就给了族人。
恢复了生机的沈可心,带着弟妹绕着村外大道悠闲地走着,怀念儿时的欢乐。
沈家村是个古老的村落,就像一个小城堡,有五个城门通向村内。传说是取用五行八卦,的金木水火土,各自为门。姐弟仨,每走过一个门,就会说那一房族人的故事,笑得合不拢嘴。
现在是农忙,城门口的老人也都帮忙秋收了。
姐弟仨带着五门五房的故事,走往村后那800年的大香樟。这大香樟,见证着沈氏家族祖祖辈辈承袭着祖训,崇文重教,好善乐施。
他们吧啦着大香樟的每一个春夏秋冬。当然都是自己懂事后的所见所闻。
“二姐大香樟又粗了,不过它比不过我,现在五抱就可以围住了。”小弟笑着,扑闪着灵动的眼,夸着自己长得快。两年不见聪明内向的小弟,真的长高了好多,也活泼多了。
“二姐今年的香樟,掉得多长得快,叶子绿绿的要滴油啦!”朴实的小妹,像父亲不爱说话,此时也夸张地炫耀着大香樟充满生机的绿,脑后的两根麻花辫,随着她的走动也不安分地跳起舞来。
“大香樟底下的故事,一辈子都讲不完”耳边又响起了爷爷说的话,沈可心又把这话告诉了小弟小妹。
十来岁,沈可心常常背着小弟,在大樟树下乘凉,听老人讲故事。听着听着,一不注意小弟竟用刚长的牙,狠狠地咬了醉在故事中的本家侄儿,一想起此事就想笑。
小弟一听他咬人,就竭力否认着,涨红了脸,说他自己是个好少年,从不欺负人。
“那个时候你拖个鼻涕,还不怎么会说话,哪会记得”沈可心笑着打趣,小弟一溜烟跑得无影踪。
“耶人呢”记忆中的大香樟树下都是坐满人的。今天只坐着吃着馒头的本家堂哥嫂子。
“姐,现在农忙,都在田里呢。”小妹笑着姐两年没回家就忘事。
“可心,回来了。越长越漂亮啦!省城好吧还回去吗听说你是不对医院的护士了!”堂嫂子边说边递了糖馒头过来,沈可心笑着回答,又借口脖子疼回了馒头。
健谈的堂嫂子又说着要给可心介绍对象,沈可心也是一笑了之,然后看着哥嫂又去了田间忙活。
抬头望着参天的大香樟,几乎遮了整片天,唯有星点阳光从也都缝隙里调皮地闪着,据说,远近百里都比不过。
谁都不知,这大香樟是族里哪房那个先祖种的。可村民们都知道,这里有先祖的魂,敦促着后辈要好学上进,不没祖先。
“大香樟就是祖宗的眼,看护着后辈子孙一代又一代。”每每爷爷叼着烟斗,牵着可心来到树下都会这样说。
现在,沈可心觉得这大香樟不仅是祖宗的眼,还是沈家村的一种图腾,一种信仰。
祖训家训都得守护!
时代变了,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我虽是女孩,我无比敬仰先祖的文采,我也要追求我的梦想,容我远游,佑我插上双翼,振翅翱翔……..
沈可心双手合掌握拳祈祷着。
“姐给你!”小弟不知从哪采了野花来,五颜六色的一束,煞是好看。
野花给了姐,小弟自己举着一束狗尾巴,在秋风中摇曳。
“小弟,你知道够尾巴草的传说吗”沈可心笑看着一脸懵逼的小弟小妹,仿佛在他们脸上捕捉到了一箩筐的‘啊’。
“这个故事是木门的一个太婆说的。这狗尾巴草啊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变的。”沈可心的记性就是有那么的好,多年前听来的故事,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她学着当年的那没了牙的太婆,讲述着。
小弟小妹,一路听着,仙女的爱犬如何与王母娘娘对抗,为救仙女和书生而死,死后幻化了狗尾巴草。
“那仙女呢
第七十七章 回城
沈可心买到了815次列车的坐票。
这次是父亲陪着她进了站台。
“可心啊现在家里很需要人手,你有文化又机灵,在外又历练了,本该把你留住的。”父亲穿着笔挺的青灰色中山装,拎着包,微笑着,眼角和嘴角游动着深深的皱纹,看着沈可心,温和而耐人寻味地说着。
“可怡出嫁了,顾不得家里,可雅和小弟都还小。你妈说,不耽误你的追求。累了就回家,别撑着。”
父亲用手把可心被风儿吹乱的头发理顺,拍了下女儿的肩膀说道,
“你从小就与众不同,以前你妈对你是严厉了点,别怨恨。”
沈可心点着头,眼眶里闪着晶莹,但她克制着不让泪珠儿落下来。
自从领她回家的爷爷去世后,父亲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疼她的人,她也最听父亲的话。只是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总不在家。
她总认为母亲不喜欢她,都不如姑妈伯母爱自己。母亲的每一次打骂,都成了她心中解不开的结,甚至都怀疑自己非母亲所生的。可自己的眉眼,却完完全全出卖了她。
‘呜’的一声长鸣,火车启动了。
父亲,永远都是干净得体的父亲,不停地挥动着手臂。
沈可心也挥动着手臂,叫着爸,然后看着父亲转身,纤瘦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列车‘哐当哐当’,泪珠儿满盈终于要离眼眶,她闭着眼用手帕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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