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饲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免费阅读/葛巾
然而此举实在需要钱财投入太多,要知道女孩十岁以前,几乎是没有产出的,女学前期,基本是要耗费巨资来养孩子,而且没有回报,毕竟女学生们,可以预期的是长成后就会嫁人,并不能出产什么利润。女学费用,几乎尽赖德妃一人自筹资金,听说德妃自己就出了十万白银之巨,并添上了不少商铺田庄,几乎将自己嫁妆全贴上了,此
外晋王妃也出了三万两白银,京中高门也有捐资的,但不过是一千两千的表示诚意罢了。
然而就是这样,嫏嬛女学还是在皇上鼎力支持下,轰轰烈烈地开了起来。
“各地送来的女
第二百零一章清洗
自从嫏嬛女学正式开学以后,赵朴真就忙得不得了,上阳宫本来就接着禁宫,如今专门辟了一个门供赵朴真和李若璇每日进出女学。赵朴真往往一早就过去上课,巡视,处理事务,直至深夜。
有时候观音奴缠着,便把观音奴也带上,王彤也把新安郡主带着,两人就在女童部里倒也能玩到一块儿。然而这就苦了七斤了,好几次偷偷跑去甘露殿,却没有见着母亲,然后苦着脸被上官麟逮回去,终于有一日抓着父皇闹:“阿娘总不在殿里!我想阿娘!”
李知珉心里何尝不是正感觉酸溜溜的,他从前好歹还能借着孩子的名头,去和赵朴真缱绻个一个两个晚上,虽说两人心中各有心结,却好歹能维持着面上的和谐,时间久了,甚至有一种老夫老妻的默契和温情脉脉,有时候李知珉甚至想着就这样下去也挺好,天长地久,白头到老,多少吵吵闹闹或者相敬如宾的夫妻,不也就一生了他自欺欺人的想。没想到不过是支持她开了个嫏嬛女学,她就再也不能和从前一样,总在那里,他在前朝再怎么忙,也知道她就在那里,在做什么。如今他却隐隐感觉到了一种无法把握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摸了摸七斤的头,安慰他道:“暂且忍忍,你阿娘在做大事呢。”
七斤道:“做什么大事翰林院的先生说,为女学耗费这许多钱财,有些不值当,毕竟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女学生,很快就要嫁人生子,就算能入朝为官,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又不能治国,若是这些钱财和手段,拿来扩充太学,鼓励天下秀才,对如今凋零的朝堂,才是正事。”
李知珉眼神微微一慑,脸色却丝毫不变:“还有什么说法”
七斤想了下道:“还有的说,女学养大了一些女子的心,到时候攀附权贵,后宫干政,又出从前圣后临朝的女祸来……”
李知珉淡淡道:“不听旁人说,你自己想,若是你阿娘是个大字不识,不会写算的女子,会怎么样”
七斤动了半天脑,结结巴巴道:“那就没有人教我认字……给我讲书上的故事了……”
李知珉道:“还有呢”
七斤又冥思苦想了一会儿:“也没有人给家里管账了,我就没有钱吃鸡了。”s3;
李知珉淡淡道:“还有呢”
七斤看向父皇,已经开始绞尽脑汁,许久以后忽然噌地一下想起来:“还有就是不可能嫁给父皇了”
李知珉被儿子这一句无心的马屁拍得浑身舒爽,抱了他起来笑道:“不错,你母亲就是才华非凡,过目不忘,学识渊博,强过外边许多男儿,所以你父皇才苦苦求娶她,差点就娶不上了。”
七斤迟疑了一会儿道:“可是……他们说阿爹是皇帝,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娶谁就娶谁。我是未来的皇帝,以后名门淑女,世家名媛,都是争着嫁我的。”
李知珉沉声道:“不对,为帝皇者,更不可为所欲为,否则天下人都会离心离德,将你掀下龙椅。”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我让太傅给你上上课,让你知道从前的仁君明君是如何行事的,昏君又是如何行事的。”
七斤微微觉得似乎是自己说错了话,是那些伴读们说错了还是小黄门不对他们大概没什么见识吧。七斤智能懵懵懂懂继续问李知珉:“那母亲开女学……不是浪费钱也不会遗祸……什么朝廷”他应该是在外边听了不少不大懂的话,只能吭吭哧哧地照搬。
李知珉却不正面回答,只是启发他:“你阿娘如今办的不仅仅是一个女学,而是同时赡养收留全国各地的女弃婴。假如你阿娘不收留各地的弃婴、女婴,这些女婴都会死去,然后民众们只留下了儿子,好保留劳动力来种地,最后会出现什么情况人人都只留儿子,不养女儿的话。”
这个好想,七斤道:“那就男孩多,女孩少。”
李知珉点了点头:“那么,十八年后,这批男孩长大了,大概会有几万万的壮丁,大多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却没有这么多的女子来嫁给他们,就算有女儿,女儿的父母们或者爱惜女儿,或者贪图资财,
也会将女儿嫁入殷实人家为妾,有权有势的人,可以纳许多女子,穷人家的儿子,却都娶不上媳妇,老实点的,可能就一直光棍下去,没有子嗣,孤苦一生,不老实的,可能就会去抢,去觊觎良人家的女儿……这些强壮而贫困的壮丁,娶不到老婆,没有孩子,一无所有,没有任何负担,日子过不下去了,就会铤而走险,落草为寇,啸聚一方,为祸百姓。
第二百零二章筛查
赵朴真吃了一惊,身旁的女官们早已上前护着她叱责道:“无礼!”“还不退下!”
赵朴真定睛看那女学生鸦髻如云,雪肤花貌,虽然身上穿着和所有女学生一式一样的青色学袍,绾着莲花竹冠,却仍显出了非同一般惊人的容貌,只是看起来已不大年轻。她在自己记忆中搜寻了一下,挥退身旁的人,问道:“杜霜儿”
杜霜儿面上一喜:“是,妾当初曾得先生教诲,但当初蒙昧不知事,后因所遇非人,乱世之中,数度流离,渐渐知道当初先生教诲,字字千金不换,便毅然出家为道,清心寡欲,修行数年,听说女学招学生,便将积攒数年的银钱做了学费入学,只希望能有一安身立命之处。”原来她当初被陈家人指使,以花魁之身大张旗鼓向赵朴真求学,最后却被黯然斥退,之后数年飘零,竟是来到了东都求学,之后赫然发现女学的发起人,正是当初羊城的嫏嬛女史,她才幡然醒悟当初为什么陆刺史说,能做她的学生,是极大的福分。然而她羞于自身跟脚,却也不曾到赵朴真跟前露面过,今日铤而走险,却是因为待不下去了。
赵朴真微微讶然,看她语多隐晦,想是隐瞒了自己风尘女的身份,却也不揭穿她,含笑道:“你既已明悟,这很好,却不知如今却有何求”
杜霜儿微微抬头,似是难以启齿,左右望了望,轻声道:“祈娘娘容我私下面禀。”
赵朴真点了点头,花菀见状笑道:“娘娘还有事,我也且先告辞,回去安排些事,迟些再和娘娘报到。”
赵朴真微微有些舍不得花菀,但还是点了点头,左右女官上前,驱散了围观的女学生们,引到了花厅内,却并不让杜霜儿上前,只是引着她先搜了一轮,才让她在中堂跪下面禀。
赵朴真问:“好了,你可以说了,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吗”
杜霜儿道:“娘娘是知道我当初做的什么行当的,如今也万万不敢腆颜上前求做娘娘的亲传弟子,只是霜儿已经出家为道数年,好不容易寻到这一方平静的地方,以为可以从此以后终老于此,没想到昨日却被教务司传了去,说查出了我隐瞒过去,不许我在女学就读的事,我苦苦哀求,教务司虽有些同情,也仍是说了这是禁卫军那边查的,并不是女学这边能做主的,我这才厚着脸皮求到娘娘跟前。虽说当初是身不由己,听了陈家的安排,给了娘娘算计,然而后来娘娘离去后,陈家也一连数罪并发,被官府问罪抄家,早就散了,我如今背后并无人指使,只是身世飘零,寻一个能安稳度过下半生的地方,如今外边世道艰难,恳请娘娘再发慈悲心,解救奴这一遭儿。”
赵朴真微微有些出神,忽然想起这段时日自己宫里似乎少了几个小宫女和内侍,杜霜儿也不敢再说话,只是跪在下头哀哀看着她,赵朴真回过神来道:“你先回去,我找人来问问,若你果无异心,可以留下。”
杜霜儿知道眼前这位夫人必是一言九鼎的,也不再多话,磕了个头,下去了。s3;
赵朴真却叫了人来问:“如今宫里管着这一片禁卫的,是哪支禁卫军上官大人吗”女官忙回答:“并不是,上官将军领着的是北衙,南衙是高灵钧将军,上阳宫这一片的禁卫,却是禤海堂将军管着的。”
禤海堂赵朴真点了点头,吩咐道:“去请他过来,就说我有些话要问问他。”
禤海堂来得很快,干脆利落地行礼,他却已知道杜霜儿闯到赵朴真前的事来,因此仍然和从前一般地直截了当:“德妃娘娘是为了那花魁的事吧那女学生我前日无意间见过,却认得她,如今皇上严查宫禁,娘娘这边更
是重中之重,因着也没查出她有什么不轨,也并没有勾连什么不好的人,因此也没直接清退,只是劝退。没想到她不死心,倒又来扰了娘娘。”
赵朴真道:“皇上在严查宫禁那这女学里的女学生,莫非禤将军都一一严查过”
禤海堂脸上露出了个颇为奇怪的笑容:“自然,娘娘千金之体,若是放了可疑的人进来,若是娘娘有个闪失,哪怕是全女学全禁卫军都罚了,都不能平了皇上的怒气。娘娘身边的护卫,一律是按皇上的标准配备的,能进到娘娘跟前的人,也都是经过层层清查和搜身的,入口的食水更不必说了,从来没有任何外食能到娘娘跟前的。”
赵朴真沉默不语,禤海堂看了她一眼,又宽慰道:“最近是查得紧一些,太上皇回来,有些小人作祟,据我所知,宫里昨日杖毙了三十多人,罪名都是窥伺圣踪。又有许多不合适在宫里伺候的,年龄太大的,生病的,太笨的,也都要打发出宫,贵妃去上官麟跟前求,听说都落了泪,才保住了一个伺候她许久的聋哑老妈妈。”
赵朴真心中一动,明白那应该就是奶娘柳氏了,原来上官筠还是将她接入了宫中,她装作好奇道:“聋哑的老妈妈,那想来是贵妃很重视的下人了,宫里也不在乎多养一个闲人吧。”
禤海堂道:“按之前皇上定下的规矩,不堪使役的,都要放出宫去,不过上官贵妃到底是上官麟的亲妹子么,她确实看重那妈妈,听说还请了公孙国师为那妈妈诊治的,所以上官麟最后也高抬贵手,还是将那妈妈留在宫里了。”
赵朴真问:“上官将军也见过那老妈妈吗”
禤海堂摇头:“并没有,咱们清查宫禁,也不能进去大肆搜查宫妃宫殿的,又不是查刺客,不过是内务司报上来合该清出宫去的宫人,咱们就督促着册子上的人出去,贵妃不肯放人,上官将军从小和这个妹子感情就好,自然也就算了,之前进宫时也查过的也就是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妈妈,从来没出过院子门,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赵朴真点了点头,又话锋一转道:“这花魁,身世堪怜,既已改过,也没查出什么不法事,又颇有些才学,还请禤将军卖我个面子,且还是留着她吧。”
禤海堂道:“娘娘既开了口,那便留着吧。”他笑道:“其实娘娘实不必和禤某如此客气
第二百零三章寿礼
回到宫里,她想了下叫了环儿来,她当初离开之时没有带上环儿,但回来后李知珉仍是叫了环儿来服侍她,如今环儿也亭亭玉立,是个大姑娘了,和从前相比,稳重许多,说话也和从前大不一样,伶俐却稳重,她听了赵朴真问,才道:“宫里这段时间是在严查,不过不是因为千秋节要到了,因此严查吗咱们宫里变化不大,本就是严查过了才能伺候娘娘的。正要问娘娘,打算给万岁爷准备什么寿礼呢,还有太子殿下、公主殿下的礼,也要备起来吧”
赵朴真看她确是懵然不觉,想来这些事,也只有外边私下传,再没人敢到自己跟前来讲的,也点了点头,想了下道:“我妆奁里有不少东西,等会儿去仔细找找便好了,千秋节万岁必是俭省着办理的,也不必准备太过奢华的寿礼,过得去便好了,至于太子殿下的礼,让他自写个寿字,再让公主做个寿桃,表个心意,也就行了。”
环儿迟疑了下道:“可是我听说贵妃那边可是精心准备呢。”
赵朴真道:“很不必在这上头争长短。”她挥退了环儿,自己一个人出神想了许久。过了两日,果然都没去女学,只是派人来回传话,在家陪着观音奴玩耍罢了。
到了晚间,李知珉却来了,身上披着软甲胡服,走路时隐隐有着金铁之声,也没让大张旗鼓地行礼接驾,只如家常一般道:“刚去西郊劳军回来,不必多礼,今儿外边得了两只黑色的兔子,颇有些稀罕,给观音奴耍一耍。”说完果然跟从的内侍提了笼子来,里头一对漆黑兔子,他亲自拿着去逗了一会儿观音奴,才恍若随意地问赵朴真:“听老高说,你这几日都没有去女学不舒服吗要请公孙先生进来给你看看诊吗”
赵朴真还以为他只是来看观音奴,如今才知道他居然是在关心自己,抬了头微笑:“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就是这些日子总忙着女学的事,疏忽了观音奴,女学如今诸事平顺,也用不着日日在那边了。”
李知珉点了点头,低着头继续看观音奴去捋那兔子的长耳朵,语气十分平淡道:“从前皇族多,父皇和太子、几位皇子出门,那都是禁军们负责各处关防,一律严阵以待,宗室里的几位老郡王,也都是这么处理。如今皇族凋零,没几个要外出的,禁军们也闲着,你若是出外,只管使唤他们,兵不用就废了。另外天下方平息战事,怕蛮族还有些不死心的,因此老高他们分外仔细些,慢慢等情况好了,太平下来,你去女学,就不会查那么严了。”
“你博学多才,画画的技法也别出心裁,若是能拣些资质好的女学生,多教出几个好徒弟来,将来也用得上,功在千秋,一辈子没几个人能做到,但利国利民,却是人人都能做的。”
皇上这是在和自己解释,宽慰自己吗这是怕自己因为怕兴师动众耗费人力所以不愿意再去女学赵朴真怔了怔,解释道:“臣妾知道了。眼见着千秋节就要到了,不知可有点什么想要的,我这几日正有空,想和太子、公主,给皇上备份寿礼。”
李知珉微微有些迷惘地抬了头:“啊千秋节”作为一个常年被忽视的皇子,他自幼起生日就是御膳房送一碗寿面,然后父皇母后例行赏赐点笔砚。因此对于做寿,实在是没有什么期待。今年礼部倒是早早呈上了千秋节的奏折来,毕竟是新君登基,又天下才定,为着定四海,安人心,四方朝觐,八方纳贡,是必要贺一贺,普天同庆之下,让朝廷上下以及黎
民百姓们都相信,天下从此是大安了,今后不会再打仗了,因此虽然他批了从简,这一次千秋节,仍然有着非凡的政治意义。
赵朴真从前是他的侍婢,自然是没什么资格给主子做寿的,所以他万没想过,还有她和儿女们给他贺寿的这样一天,喜悦和满足前所未有地击中了他的心。他回过神来,忽然感觉到脸颊一阵潮热,将袖子掩了掩脸,轻声道:“不必太麻烦……”说完他又暗自后悔,万一赵朴真真的不准备了,轻轻咳嗽了声:“就……随便点儿就行了,孩子们还小呢。”
赵朴真却未能体会他这话语中隐藏的曲折隐蔽,只是道:“就是不知道皇上喜欢什么呢”秦王李知珉,大家都知道他好雅乐,但是于弹奏上却十分平平,后来等他一展锋锐之时,人们才知道之前那些平庸、好风雅、暴戾等等都是隐藏大志的假面罢了。所以,他根本并不喜欢赏乐,而城府太深的他,连他身边人也很少知道他的爱好,赵朴真跟了他那么多年,也并不能确认他的喜好。
李知珉其实也因为被惊喜击中,有些词不达意:“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只要是卿准备的,朕都喜欢。”
赵朴真之前本想着随意在应夫人给她准备的妆奁中随意拣一件过得去的作为千秋礼,如今话赶话的,到了这份上,却有些骑虎难下,不得不细心想想,筹备一番了,只好轻声道:“那臣妾再和孩子们商量商量。”
送走了李知珉,赵朴真这下是真的犯了难,还真叫了七斤和观音奴来商量着该给父皇送什么。七斤却拍掌天真道:“我知道父皇喜欢什么,父皇喜欢看画!”
观音奴抬眼看着哥哥,伸出细细的手指笑嘻嘻道:“画画,观音奴会画花花。”她前阵子才学会用青黛条在棉纸上画花样,正是极新鲜喜欢之时。
画画赵朴真十分诧异,她从前学画的时候,可没见李知珉怎么喜欢啊她问七斤:“你如何知道你父皇喜欢画”
七斤嘻嘻了一声:“贞观殿暖阁后的书架上有本《贞观政要》,父皇经常看的,里头夹了好些书笺,父皇有
第二百零四章用心
琅嬛女学观风楼上,上官筠给女学生们上完一节课,看着女学生们崇拜的眼神,十分喜悦,带着跟从的蓝筝给了歇息小憩的房里,蓝筝看她心情愉悦,上前一边替她宽衣换下外袍,一边奉承:“娘娘今儿讲得真好,我都听住了,下边的女学生们,也全都给娘娘镇住了,散课的时候,我听她们说从来没听到讲得这么好的,旁征博引,引经据典的,讲得一点儿都不枯燥,有趣极了,比翰林院那些正儿八经科举出身的大人们讲得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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