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那时依默,予拾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风舞竹馨
又稍稍走了会,前面有个凉亭,貌似有三五人。
马车停下来,几个女人下来,进亭子内找一处地儿歇息。
锦苏拎着竹筐跟在后面,筐里盛着茶水和点心。待梅夫人坐定,锦苏拿出水囊,斟满一杯茶递过去。
喝了点茶,吃了点心,梅夫人的脸色好看很多。
她感觉胃舒服了,也不再翻腾了;她把点心推到女儿跟前,道:“玥儿,璎儿,都累了吧,你们也用点!”
“好的,谢谢娘亲!”拾璎高兴地说。
她早已饥肠辘辘,看到好吃的更饿得慌;母亲让她们也吃,她忙抓了一块米糕,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
启玥谢过娘亲,斯文地拿了一小块,细细地品味起来。
“小格格,还有;慢着点,”锦苏怕她们噎着,忙着递过去茶水。
“锦苏,你也吃点,”梅夫人道:“王管家有么他赶车也辛苦。”
“格格放心,”锦苏道:“我单独包了一小兜,给他了!”
梅夫人不再说什么了。锦苏办事,向来都很周全,她没啥不放心的。
“璎儿,
第十五章 庚子泪(2)
锦苏紧紧托着竹筐,几乎踉跄着走过去,说道:“孩子们,都饿了吧!来,这有好吃的,拿去吃!”
锦苏的话刚说完,像饿狼般的三孩子一拥而上,开始抢那竹筐;中年妇人睁开眼睛,迅速加入抢食的行列。
“我的,……我的;我的……,”几个人哄抢着,争夺着;互不相让,乱成一团。
梅夫人叹了口气,掏出一袋银元,对那妇人道:“这位太太,这个,你拿着;给孩子们弄身干净衣裳,再买点吃的吧!”
中年妇人接过来,捧在手心仔细看,感激涕零。她不停的道谢:“好心人啊,活菩萨啊,多谢,……,多谢,……!”
锦苏表情复杂地看着她,跟在梅家娘仨身后离开了。
“锦苏,这娘几个,让你想起了什么”梅夫人拉着锦苏的手,轻柔而温和地问。
“格格,您还记得我们哪年,在哪里,怎么认识的吗”
“庚子年,八国联军祸害京城,偌大的大清国,却抵抗不了八国。人们纷纷四处逃离,到处是流离失所的难民。王府大小几十口人,跟着老佛爷撤往陕西。在山西境内,我第一次遇见你。我那年五岁,锦苏七八岁吧。”梅夫人道。
“是,那场国变真是惨。”锦苏喃喃地说道。
……
庚子之乱,北京城闹义和拳,八国联军攻打京城,大清国不战而逃,老佛爷也慌了神,带着皇帝往西边走。
皇上和老佛爷都走了,老百姓更六神无主,不能坐以待毙,为了活命只有逃。
到处是流离失所的难民,没有接济,没有粮食,路有饿殍,民不聊生……
一路奔忙走得仓促,大福晋没带乳娘,格格没有人照顾。西逃的路上,不断有小孩走丢,大福晋抱着漪玉,一刻都不敢撒手。
到山西境内
第十五章 庚子泪(3)
几个孩子衣衫褴褛,面如菜色,但,模样还算周正。大福晋搁了桩心事,想给玉儿挑个丫头,不如趁早挑个丫头
她便细细地看来,妇人怀里的小不点不算,躺着的病孩子不行,男孩子是不考虑的,那个叫“四姐”的丫头,看起来貌似不错。
大福晋想,既然给玉丫头找的伴,日后相伴的时日长久,玉儿还得和她有眼缘。
大福晋吩咐下人,叫玉格格过来。玉格格来了,给额娘请了安;大福晋什么也没说,只静静观察她。
小格格一来,众人皆明白,这小姑娘非同一般,还是千金格格。
那几个孩子哈腰讨好,唯恐得罪了格格,不免奴态尽显。
漪玉小脸粉粉嘟嘟,头回见这么多生人,却不甚合眼,心里不太高兴。
地上有一张草席,草席外露出一双小孩的脚;漪玉格格很好奇,掀开草席,凑近了看。
小姑娘很瘦,高烧得脸都是红晕;她的眼睛清亮有神,见有人探视自己,有些忸怩不安;见她是比自己还小的,粉嘟嘟如瓷娃娃般,怕自己的模样吓着对方,报以微微羞涩的一笑。
这一笑,很真诚;
漪玉问:“你怎么躺地上,冷不冷”
“没事,你别凑太近,我病着呢。”
气若游丝,声音微弱,她硬撑着,不让漪玉靠近她。
漪玉转头望着福晋,说:“额娘,她生病了,咱们救救她!”
“玉儿,这孩子病着,发着高烧,也不知道传染不咱们得赶路,怎么给她治病会耽误时间的!”额娘显然不同意。
“不行!”玉格格大声道:“不给她看病,我就不走!”
格格发起脾气来,大福晋很为难。
她抱起漪玉,轻轻说道:“玉儿,你还这么小。额
第十五章 庚子泪(4)
在京城的王府里,有谁敢说玉格格的不是阿玛惯着她,额娘宠着她;
但凡,她有点小情绪,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得小心伺候着。
大福晋很少指责谁,何况对自己的闺女大户人家,对孩子的教养只疏不堵,任其天性自由发展。
小户人家的孩子,很少能有天性发展。他们接受的教导,父母之令不可违,否则,对上不尊,是不敬,是不孝,是大逆不道。
四姐小小年纪,怎能体会得到
偏偏,她很自以为是。她说得合情合理,为博得福晋的好感,好似维护新主子,看起来说得没错。
“她病得那么重,谁都不管她,她该怎么办”玉格格很不高兴,问:“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
“格格,您该听大福晋的,”四姐看格格这么问,故作聪明道:“不是王府的事,莫管!”
大福晋转过身来,不动声色地望着四姐。
四姐跪在地上,见福晋看着她,以为福晋对她很欣赏,心理不免暗暗得意。
毕竟十岁左右的年纪,她不免刻意表现,刻意地卖弄她的小聪明;那点心思和小计谋,怎能逃过大福晋的眼睛
福晋有些瘟怒:这么小的年纪,就会察言观色,揣摩主子的心思,如果再大一些,不定会怎样呢;怎能让她给玉儿作伴
此时,大福晋心里已有了决断。
“玉儿,你若要救她,娘不能不准!但,这不是北京王府,收容多少人都成!咱们马车小,坐不下太多人,只能带一人走。你若带着她,得亲自照顾她,端茶送水,你得自己来!”大福晋顿了顿,问她:“额娘告诉你,可不是闹着玩,此去往西,至少好几百里的路要走。玉儿,你确定,可以吗”
福晋的话说完,所有人都看着这位小格格。
围观的人在想:难!毕竟千金贵体,图一时口舌之快,被人伺候惯了,要她去伺候别人,不可能的。
小格格看看额娘,再看躺地上的姑娘,很认真地点头,说道:“额娘,玉儿可以!”
“咦,怎么可能千金贵体,知道怎么干活吗”许多人纷纷摇头。
“玉儿,你的想法很好。但,照顾比你还大的孩子,额娘很是不放心。”福晋顿了顿,说道:“这样,你自己想办法,你独自把这病孩子弄到马车上去。额娘就信你!”
玉格格仔细看额娘,额娘的表情严肃,眼神是认真的。
她走到病孩子身边,膝盖跪在地上,伸出手去,想拉她起来。她憋红了小脸,使出蛮力也不行。
她坐在地上,病孩子对她微笑;她伸出手,摸摸她的脸,轻轻说:“你的脸,好像不那么热了;
第十六章 俏拾璎涉险(1)
娘和苏姑姑的对话,拾璎听得真真的,苏姑姑的哀伤,比亲人互相戕害的离奇故事更甚。
锦苏姑姑泪眼婆娑,拾璎还是第一次看到。
拾璎的记忆中,苏姑姑能干,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但,也从不流泪。
她不与人亲近,唯独对娘亲好;娘亲是珍宝,她是保护人;娘亲光芒四射,她是那景仰着;娘亲是柔顺的,她是刚毅的。
拾璎一直以为,苏姑姑对娘忠诚,是旧时代教化的,她,已经脱离不开了。拾璎却没有想到,娘对她是救命的恩情。
世人,甚至家人,视她如敝履,弃之;
娘亲,萍水相逢,救她于危难,珍惜!
启玥和拾璎面面相觑,她们很想问,锦苏的兄弟姐妹后来怎样了,有没有再遇到
但,锦苏姑姑的悲切,娘亲的沉默不语,让她们不敢造次,终究没敢问。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人也被气到,那就是王管家。
别看他,在前面赶着马车,他的耳朵灵光着呢,他听得真真的,原来锦苏幼年遭逢变故。亲人的遗弃,那是多么难,多让人心灰意冷。
难过也好,伤心也罢,命里如此!好在,上天垂怜,遇到了好人。
那时太小,创伤太深,以至于,她对家没有奢望,没有想法,没有念头。
王富很心疼她,心里火烧火燎;
他把怒火全发泄在马儿上,拿着马鞭狠狠地抽马。马儿被抽,撒开可劲奔跑,全然不顾安全,风驰电掣般,以极快的速度朝城内奔。
眼瞅着,很快要进北平城。
合该有事,值守在城墙上的长官,看到从西边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的马,绝不是拉磨推犁的普通马,顿时起了疑心,“不好,这不像是平常人家的马车,还有那赶车的汉子,那架势像是练家子。西边的战事,一直不消停,莫非,有啥情况不行,得截住他,查一查!”
当官的一声令下,左右得令,两边的路障都摆好了。
到了城门口,王富见有路障,勒住马儿缰绳,马车慢慢停下。
他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下了马车,想去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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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俏拾璎涉险(2)
两名士兵押着王富,只听得“啪啪”两声脆响,两人“哎呦,哎呦”叫出声。
“不好,”这声响太熟悉了,王富心底暗叫,“小祖宗,这什么地方,怎敢拿马鞭抽当兵的”
自己的手下被人欺,军官心里好生气恼,拔出腰上手枪,冲着天空开了一枪。
“蹦!……”
枪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鸦雀无声,没人敢动!
拾璎愣住了,身子晃了晃,她拿着鞭子,有点不确信,那是手枪吗
军官放完枪,转过头来,扫视着众人,……;他看到穿着洋装,稚气未褪的小姐,同样也愣了。
北平城里的军官,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他得镇住场面,脑子快速转着,脸上毫无表情,问:“小姐,刚才,你用鞭子抽我的士兵”
“嗯,是,……,是我,”拾璎到底年少,紧张得有些磕巴,说道,“我,……,我王伯,到底犯了什么法,你们要抓他”
“没说要抓他呀,我说了吗”军官说道:“我们例行检查,这人赶车的架势,像个练家子,我们得查一查!”
“军官老爷,”锦苏上前,护着拾璎,说道:“我们回北平来,到西郊的陵园去祭祖,回来得晚了些;赶车的,匆忙了些,也是赶时间嘛……”
锦苏的穿衣打扮和说话的神态,明显是个忠心户主的下人。
军官没把她放在眼里,大声说道:“你们,以为这是哪里想干啥就干啥这位小姐,以为这是在你家,想抽谁就抽谁吗我告诉你们,这是妨碍公务,我可以拘禁你!”
当官的仗势欺人,他气势汹汹,说得义正言辞,傲慢地扫视在场的众人。
拾璎的手心,汗渍渍的;年少阅历浅,被他唬住了,不知该如何对答。
 
第十六章 俏拾璎涉险(3)
好话都已说尽了,那军官油盐不进,也真是没谁了!
这是真正地杠上了!
梅夫人心想:不能硬碰硬!他们人多势众,手里还有枪,况且,人家是执行公务;她这边多女眷,夫家不在此地,不如先示弱,回去再想办法。
夫人便道:“长官秉公例行检查,我等自然该配合;我梅府管家可以同你去!不过,他在你那若少了什么,您也定然脱不了干系!”
军官听得此言,长长舒出一口气,女人没有纠缠,还真是万幸!
“谢梅夫人成全!”军官立正敬礼,说道:“我肖某为守城护卫,以保家护城为己任。军令既出,当不遗余力维护!是不是贵府的人,我必须查验;若真如各位所说,不会少他一根汗毛,他明天就能回府!”
他左一个公务,右一个城防,说得冠冕堂皇;遇上这样较劲的,办事必不会胡来,梅夫人倒也释然。
“肖长官为公之心,我等深为佩服,定然要配合的,”梅夫人微微一笑,她望着管家,对他说道:“阿富,你随他去;放心,不会有事!”
王富道:“夫人,您不用操心,我去去就是!”
梅夫人点头转身,锦苏紧随其后,回到自己马车跟前。
马车旁,拾璎呆呆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亲自出马,没能唬住军官,王伯还要被带走;她这时真的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太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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