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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拾遗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没人看依旧写
乡间拾遗
作者:没人看依旧写
我只是乡间一个小道士,并非天生异命。 却在修道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奇遇,最终致使我放弃了修道。 而我想在这一切忘记之前,把它们写作故事,记录下来。 世间的事,亦如大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何为隐玄地? 那些古代典籍中又隐藏着什么? 鬼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第一章 初识
    我想在我忘记之前,将我的经历记述下来,因为过不了多久,或许,我就要疯了。

    我叫宋浩,1986年人,生在一个叫宋湾的小山村里,老家虽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山地却被地质断层分割成很多山块。地势陡峭长满树木的称为山;地势上升缓和,称为山岭或者山冲,而地势平坦,适宜建筑房屋的,多称为湾。而当地又因为喜欢以家族式聚集居住在一起,都冠以姓氏的名称。宋湾,顾名思义,就是姓宋的村落。

    我的出生时,天没有异象,八字也很普通。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只是机缘巧合,后来竟让我成为了一名道士。

    记得第一次见道士作法,是在我8岁的时候,应该是1994年。那时我的小叔刚刚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便让家里出钱,在镇上开了一家录像厅,晚上放些盗版的香港电影。因为当时流行放鬼片,就有人同小叔争论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鬼。作为那时候的高中生,自然是无神论者,所以根本不相信有鬼一说。而刚好恰逢农历三月三,我们那一直流传三月三是鬼玩灯的节日,据说晚上只要穿着破旧的衣服,头顶着草鞋和蜡烛,去到山上就能遇到鬼。(因为我们那以前都是土葬,而且都是选葬在风水地里,所以坟也大多埋在山上)。

    小叔便和别人打赌,三月三那晚,他去山上走一遭,如果平安无事,别人就得帮他卖一百张录像厅的票,反之,如果遇见了,那人就能免费看一百天电影。

    三月三的下午,小叔便协同镇上的几个年轻人来到了宋湾,之所以选在宋湾这边的山,是因为小叔熟悉,晚上不至于在山里迷路。我之所以记得很清楚,大概是因为那时候他们带了好多零食和小玩意。开始奶奶还不知道这个事,以为只是带朋友回家玩,等到下午也不见他们回去,还都带着手电筒,便催促说今天三月三,晚上鬼都要出来了,要在天黑之前回到家,这时才有人将打赌的事情说了出来,奶奶对他们一顿臭骂,几人无趣,便沿着去往镇上的路离开了。

    因为小叔录像厅是连夜开的,经常睡在镇上,奶奶估摸着他们都回镇上去了,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不想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奶奶开门后,才发现是跟小叔一起的几个年轻人。年轻人告诉奶奶,其实他们下午并没有回到镇上去,而是天黑的时候又折回来了。

    晚上七点多,天黑透之后,小叔便换上破旧的衣服,头顶着破草鞋和蜡烛,对赌的人怕小叔作弊,还特意帮他用柳叶擦了眼睛,这样就能看见鬼了。为了防止蜡烛被风吹灭,他们还特地用开口的玻璃杯,做了个灯罩。就这样,小叔揣着手电筒,上了东边的山。

    他们几个人站在山下,看着那烛光随着小叔在山间穿行,因为树木遮着,时隐时暗,可是半个小时后,就彻底看不到烛光了,开始以为是蜡烛灭了,或者被树木挡住了,可是等了许久,还是看不见亮光,也没看见小叔打手电筒,这时候他们才有点着急,毕竟犯不着为了一个年轻气盛的赌,害了性命。

    于是他们几个人便朝着山喊小叔的名字,也没听见应答,手电筒往山上打信号,也没看见答复,这时众人慌了,怕是真的出事了,他们几个又是镇上的人,对这边山也不熟,便想到来找奶奶,找几个熟悉山的人,一起去找小叔。

    奶奶一听,气的要死,边骂边喊起了我大伯和我父亲,让去湾里喊几个年轻人,一起去山上找小叔。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小叔才被人发现在山的一个阴暗山谷里,衣服已经被树枝挂的破破烂烂,趴在水沟边喝水,肚子都喝得鼓鼓的,还趴在那里不停地喝。喊他也不应答,拉也拉不动,一股蛮力。

    几个人合力,才把小叔架回来。

    奶奶看小叔,目光呆滞,眼睛里满是血丝,嘴角全是黑色淤泥,还不停地吧唧着嘴,多半是中邪了。便让我大伯带着两个人去道士湾请陈道士,也就是后来我的师父。

    道士湾在离我们宋湾十里左右的山腰上,背靠着悬崖,因为那里以前一直有道士,所以被喊作道士湾。

    8点多,陈道士就来了,我们那边的道士并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天天穿着道士服,他们平时只是绑腿,穿着其实跟常人差不多,也种庄稼,也结婚。只是在有斋事的时候,才换上道士的那一套。

    陈道士就是个瘦瘦精精的老头,那时候他已经五十多岁了,穿着黑色老式的衣服。他来到宋湾后,便请他到屋里坐,倒了杯热茶,奶奶就将事情跟他说了下,陈道士听完点点头,意思是清楚了。之后让人把小叔带到门前的稻场上(稻场,山里的住家,一般门前会做一块平地,类似于没有围墙的院子,因为秋季用做打晒稻谷的地方,所以叫做稻场)。

    在稻场的中央,放一个竹编的席子,摊在地上,陈道士让几个人把小叔押到席子上站着,又嘱咐厨房煮几个鸡蛋。

    之后便从我家旁边的鸡笼里,挑了只大公鸡,拿刀放血,用碗接着。鸡开始还扑腾,等满了大半碗血之后,便不再动弹,陈道士便把鸡放在一旁,取来煮熟的鸡蛋,剥开放进了鸡血里。

    然后他拿着碗,走到小叔前,口里念着几句咒,便在小叔眉心处,沾着鸡血点了个痣,小叔开始还挣扎,点完痣后便如木鸡一样站着,陈道士叫押着小叔的人都松开手站开,然后沿着席子,用鸡血画了大半个圈,圈不合上,开口对着东边山的方向。随后让我父亲掰开小叔的嘴,把那血鸡蛋塞进了小叔的嘴里。

    那被鸡血泡过的鸡蛋红彤彤的,看着有点恶心,小叔却好像僵尸一样,很是喜欢吃,嘴巴快快地咀嚼着鸡蛋,不一会,突然像醒过来了一样,跪在地上,朝着鸡血圈开口的方向,使命地呕吐。

    不仅把鸡蛋又都吐出来,还有那掺着淤泥的水,发出阵阵恶臭。

    &



第二章 撞煞
    赵晓雪生病后,赵杰带她去县里的医院,也没查是什么病来。

    这时我心中有点害怕,难道跟那黄庙纸有关,好在没人看到我把那东西塞到赵晓雪的口袋里。

    中考结束没几天,姥姥家的表哥便来我们家玩,表哥比我大三岁,我们的血脉里,应该都没有读书的基因,他比我更牛逼,学习太差,断断续续留了好几级,如今跟我同届中考,家里让他玩段时间,等到天气不太热了,就去省城打工。

    如果说小叔是我们村的潮男(那时小叔已经去南方打工了),表哥就是他们那个村的急先锋。那时他理了个光头,天不怕地不怕,我把事情也大体跟表哥说了下,表哥说我迷信,不信赵晓雪的病和那黄庙纸有关系。

    我想让他跟我一起去道士湾,问问陈道士,不想却传来了赵晓雪病逝的消息。

    因为住的不远,家里人也带着我跟表哥去了赵晓雪家,算是吊唁。

    赵家的门口坐满了人,谈论着赵家的事,赵杰悲伤地招呼着来的人。母亲带着我和表哥,走进赵家里屋,里面挤满了赵家的亲戚,赵婶和赵晓雨坐在床边哭着,赵晓雪的尸体就躺在床上,已经穿上了红色的寿衣(因为逝者是孩子,我们当地习俗是穿红色寿衣),脸用黄色的烧纸盖着,露出白皙的颈子,母亲走过去,掀开烧纸,看了一眼,也哭了,我透过缝隙,没敢细看,只是觉得脸色白的吓人。眼睛闭着,眼窝有点凹陷下去,我好害怕她会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

    表哥闲里面太闷,便喊我出去。

    表哥找到招待客人的果盘,上面满是糖果,表哥招呼我坐在那里吃了起来。

    我边吃糖果,边听傍边的老人闲聊八卦。

    老人说赵氏姐妹出生后不久,因为一直不是男孩,赵婶便去张湾那边请张瞎子算命,张瞎子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算命先生,张瞎子说赵家命里没有男孩,就是两个女孩,怕是有一个也活不到成年。赵婶问有没有破解的办法,张瞎子只会算命,不会破解。后来赵婶又去问她娘家那边的一个仙姑(就是农村能够请魂上身的),教给了她一个法子:孩子生病的时候,给孩子烧符喂香油。而这个法子,最终导致赵晓雪那次生病时变成了哑巴。

    虽变成哑巴,赵婶也还是高兴,起码没死。不想命中注定的劫,还是没逃过。

    我听着,心里释然了不少,这是人家的命,应该与那黄庙纸人无关了。

    下午的时候,陈道士被请来了。

    他穿着青黑色的道士袍,头戴庄子巾,带着各种道具(法器),绑着腿,套着白袜,穿着黑色布鞋。他一来,人们便忙活起来,用桌子和椅子,支起一个祭台来。

    桌子放在下面,上面摆着一张椅子,坐北朝南,椅子上放着三清牌位,桌子上四个方向也都向外摆着各路神仙的牌位,每个牌位前摆着一根蜡烛。

    然后又有人砍来一根几米长的毛竹,上面挂着一个白色的幡子,意为引魂幡,竖在门口。

    屋里正厅,也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点着2支蜡烛,桌上摆着7碗菜,鸡鸭鱼和几个素菜,北方为上,中间单独一碗,后面3个一排,排成2排。桌子旁边放着个铁瓷盆,里面用来烧纸。

    陈道士忙完这一切,便在厨房边支起一个小桌子,在上面开始写谱,一本逝者的谱,对照着家谱写逝去的亲人。一本活人的谱,写的是五服之类的亲人。

    等着天黑,就开始做斋事。

    下午三点多,母亲留下来帮忙,叫我跟表哥赶快回去,因为死者是孩子,而且我跟赵晓雪属相,相同相冲,晚上更是不要过来。

    我跟表哥便听话地回去了。

    等到天黑吃完饭,表哥便耐不住了,说想去看看,去凑凑热闹。真是别人家的悲伤,与己无关。

    我心里害怕,不想去,表哥便激将我,问我是不是男子汉,我被一激,便同意跟他一起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刚翻过岭,就看见那白色的引魂幡,随着风飘荡,耳边不时传来道士唱道(唱经文)的声音,还有亲戚的哭丧声。

    表哥很是兴奋,便要我快走。

    结果快到赵家时,却什么也没听见了。

    我问表哥:“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表哥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我快走。

    来到赵家门口,发现现场灯火通明,却一个人也没有。我转身想问表哥,却发现表哥笑嘻嘻地,而且不像正常人那样笑,而是一种扭曲的笑容。表哥笑着跑进大厅,冲进了屋里,我只好也跟着追了进去,却发现里屋一片昏暗,没有灯,窗户外的灯光好像也穿透不进来,后面的门也突然关上了,只留下点点缝隙,我想喊表哥,又不敢大声,向前摸索着,突然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我心中一凉,凑近眼前,才发现是个小熊玩具。

    我心中暗笑自己真是自己吓自己,可是我害怕黑暗,也不知道表哥跑到哪去了,我便想转身出去,可是转过身来,却发现门缝那点光好像离我很远,我明明没走几步呀,我开始往亮光方向摸,可是没走两步,便撞到了一个东西,我一摸,应该是张床,我想绕过去,便摸向一边,可是床好像无边无际,根本没有边,这时我真的害怕了,便跳上床,朝门缝亮光跑去,不想床是软的,一受力,我一不注意便跌到在床上。我伸手摸着,好像身边有个人,我问道:“是表哥吗”可是那人好像很瘦,还有淡淡的香气,我沿着再往上摸,是烧纸。

    我心中害怕极了,如果没猜错,那烧纸下面,就该是那赵晓雪的脸了。

    我突然想到了那张没有血色白皙的脸,眼窝深陷。

    我急忙朝着往门缝的光亮爬去,终于来到门边,打开了门,门外正厅里坐满了人,只是都是面无血色,听见我开门,都向我望过来。

    我被盯着发憷,而且眼前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难道他们都是赵晓雪的亲戚。可是有的穿的却不是现代的服装。他们盯着我,都慢慢露出诡异地笑容。

    我又感到身后黑暗的屋里,有只手沿着我的胳膊慢慢游走,我不敢回头,那只手慢慢游走到我的肩膀处,接着来到我的脖子,我感觉到冰冷,那双手看来想摸我的脸,我急忙推开,穿过正厅,闯了出去。

    大厅门口依旧摆着那桌子和椅子,上面的蜡烛点着,只是牌位上,写的不是三清和各路仙人,而是各种赵氏的姓名,我看正中的那个牌位,竟然写着赵晓雪。

    关键这个字体我还认识,就是赵晓雪的字。

    牌位前蜡烛都烧的正旺,只是火焰诡异摆动。

    我怕是中邪了。抬头望去,引魂幡依旧飘摇,可是我感觉不到半丝的风,而天上,白色的月亮,竟变成了血红色。

    我感到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许久,我终于听



第三章 头七
    之后几日天天跟着表哥疯玩,要不是母亲提醒,我都忘了已经到了赵晓雪头七回魂的日子了,白天相安无事,到了傍晚的时候,母亲就叫我吃饭,早点上床睡觉,我心中害怕,忍住玩心,不到8点就上床睡觉了,那时我大哥已经去镇上的高中住校了,表哥便睡大哥的床,跟我在一个屋里,我当时心想只要熬过这一夜就好了。

    只是到了后半夜,我突然醒了,我想再睡,却发现可能是因为睡得早的缘故,根本再也没有睡意,这时,我听到窗户有声音,好像有人扔沙子,洒在了窗口上。

    我们家后面就是山,这大半夜的根本不可能有人,那时候也很少有小偷。我屏住呼吸,仔细听,好像有人一会扔一把沙子到窗户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我心中害怕极了,我一紧张,肚子就开始难受,我心想,只要忍忍,马上就该天亮了。本来我睡在席子上,只有薄被子盖着肚子,如今我急忙把整个被子裹在身上,躲进被窝里,正巧,大厅里的时钟敲起了声音,三下,这就意味着现在是半夜3点钟,已经是夏天了,再过2个多小时,等到5点就该天亮了。

    不一会,沙子的声音终于消失了,这时,我却听到有指甲刮着玻璃的声音,听得我心里发麻,难受极了,过了一会,又消失了。我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然后从被子里露出一条缝,忍不住看向窗户。

    窗户外什么都没有,月光把外面照的发白,能够清楚地看到旁边的松树,只是再深处,就是树木的阴影,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时又突然看到一股沙子,从树木深处,被扔到了窗户上,我吓了一跳,然后看见树林的阴影处,有两点绿光,有点像猫眼睛发出的一样,然后又消失了。

    这一惊吓,让我紧张到极致,感觉自己肾上腺激素猛增,肚子一堆痉挛。我要上厕所,不然快要拉到床上了。

    我急忙扒开被子,爬起来,打开灯,跑到对面的床边,拼命地喊表哥。

    表哥好像死过去一样,怎么喊都不醒,我试试,还有呼吸,我忍不住扇了他几个耳光,他却好像没感觉一样,还是不醒,肚子又是一阵绞痛,我真的忍不住了,我穿上拖鞋,拿着手电筒,跑到隔壁去敲门,想我父母醒来陪我去外面的厕所,可是我怎么拍门,就是没有答应,好像里面根本没人一样。

    我停止拍门,整个世界瞬间都安静下来,只听见大厅里时钟指针走动的声音,可是肚子实在忍不了了。

    我心里盘算一下,要么在屋里拉得了,但是第二天稳定会被骂,而且表哥大嘴巴,会传的满世界都知道。可是如果现在出去,说不定命都没了。我突然看到旁边有干枯的艾草,那是我们当地习俗,用黄豆发酵,艾草盖着,可以做成黄豆酱。我听大人说过,艾草可以驱邪。我便急忙把艾草扎成束,用火机点着,打开门,往稻场旁边的厕所跑去。

    我慌不择路,把左脚拖鞋都跑掉了,也不管,冲进厕所,关上门。

    脱下裤子,顿时舒坦了很多。

    厕所很小,却很有安全感,虽然恶臭无比,艾草做的小火把,也快要烧完了,我扔到厕所的地上,这时我听到稻场上又传来了声音,就像有人用树枝拖着地面沙子的声音。声音到了厕所边缘,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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