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司刑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望平安
寺后便是那条小河,河水清澈,岸边长着不少的树木,有些大树年头比较久了,树枝伸到了水里,而那年轻和尚说的尸体,就是挂在树枝上的,远远看去,象是一只被吹了气的白羊相仿。
李日知大步到了岸边,仔细向那具尸体望去,见这尸体已然泡得浮肿了,面目全非,无法看出生前的相貌,估计至少在五天以上,衣衫破烂,胳膊和大腿上都有伤痕,只不过因为泡得肿了,所以无法分辨出是什么样的伤痕,也许是掉下水时挣扎弄出的伤痕,也许是确实是象僧人们说的那样,这具尸体是被人打杀的。
所以,李日知只在岸边看了一个大概,便回过头,冲那个年轻和尚说道:“这具尸体是今天刚刚发现的吗”
年轻和尚连连点头,说就是在刚才发现的。
李日知又道:“你上午也来过河边吧,那时还没有看到这具尸体”
年轻和尚愣了一下,摇头道:“不是,小僧今天上午没有来提过水,不过昨天来提水时,还没有看到这具尸体,所以就算是从上游漂下来的,也只能是今天才漂到这里的。”
上游李日知站起身来,望向小河的上游,那可不就是积豆观的方向么,这具尸体必定是先经过积豆观,然后才流漂流到得道院来的。
那么积豆观会不会有人见过这具尸体
李日知转头问寺里的和尚,道:“你们去找地保了,他什么时候能到”
年轻和尚挠了挠光头,道:“不晓得,要看地保在不在家,要是下地干活儿去了,那可能就慢了,要是在家呢,那一刻钟时间肯定能到,他家离这里不算太远。”
寺里的和尚出来不少,他们也都点头,地保应该很快就到的,因为地保就在不远处的村子里面,是个很老实巴交的人,而且非常勤快,家里有几亩田地,而且还租种着积豆观的田地,是个不可多得的老好人。
李日知听了,心想:“那个地保租种着积豆观的田地,那想必是和积豆观里的那些道姑关系不错,看来那积豆观很富有嘛,竟然有田地外租,看样子比得道院富有多了。”
李日知回头道:“这具尸体在官府没有来人之前,不要擅自移动,因为官府还要根据这里的情况进行调查,如果你们私自把尸体移动了,说不定官府的人会认为你们故意破坏现场,到时他们破不了案子,那你们怕是要少不得受些苦楚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老实巴交的地保
傅贵宝说着话,就想要去院墙那里,看起来他兴趣满大的,却被李日知一把拉住,说道:“你疯了么,这里不是荥阳,这座道观敢做这样的事,必定背后有靠山,我们在这里又无根基,冒然出手,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陈英英也道:“对对,你们忘了么,那具尸体是被打死的,说不定就是去偷看,被道观里的人给抓住了,活活打死的,咱们先回去,等我召集一批手下,再来这里偷看……”
成自在却道:“你说召集你家的那些佣人吗,拿着扫帚来他们看起来都很擅长打扫,但却并非擅长打架!”
李日知哼了声,道:“这个不急,他们既然有恃无恐,那就让他们等着好了!”
说罢,四个人立即原路返回,又跑回了得道院,虽然得道院比较穷酸,但毕竟是正常的寺院,和尚也都是真正的僧人,绝不象是积豆观那样,真真假假的搞不清楚。
他们回到得道院时,地保已经来了,是一人外表看上去很憨厚的中年汉子,僧人管他叫丁施主,李日知稍一询问,便有僧人告诉他,地保本名丁锄头,是不远处的丁家村的人。
丁锄头蹲在河边,看着那具尸体,他也不敢下去把尸体捞上来,而是满脸的焦急,不停地叹气,看得出来,他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的,老实巴交的一个人,遇到事情就了着急就是叹气。
丁锄头愁眉苦脸地道:“已经是这个时辰了,我现在进城去也来不及了啊,没法去县衙告官了,只能明天早上了!”
李日知走到了丁锄头的眼前,说道:“你叫丁锄头,你是这里的地保”
丁锄头抬起头,看了看李日知,嗯了声,却没回答,也不知他嘟囔了句什么,便又低下头,去看河里的尸体了,仍旧不停地唉声叹气。
李日知心想:“这个地保不会是脑子有些问题吧”
这时候,全束方走了过来,对李日知道:“李兄,刚才我已经调查过了,这具尸体肯定是从上游漂流到这里来的……”
傅贵宝忍不住插嘴道:“这还用调查么,这具尸体一定不是从下游漂流上来的!”
全束方被他打断了话,但却并不生气,稍稍停顿了下,点头道:“你这么分析,也对,咱们分析的结果是一样的,都排除了从下游漂流过来的可能性。看尸体的样子,应该是在水里泡了五天以上,说不定六七天也有可能了,我刚才问了,这河是从东边流过来的,按着五天以上的时间算,那应该是出了长安地界了……”
全束方很是得意地把刚才他分析出来的东西,向李日知好好地炫耀了一番,李日知默不作声,他总不好反驳全束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全同学面子啊!
傅贵宝和成自在脸上表情古怪,陈英英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话,他们三个都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听着全束方分析。
旁边还有几个书生,他们都算是胆子大的,是敢过来看尸体的,不过,他们也明显都是读书很多,但实际经验一点儿都没有的那种人,所以竟然还都觉得全束方分析得很对,颇颇点头。
全束方分析了一通之后,说道:“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也是最关键的一环便是做一次测试,把一具尸体,嗯,牛羊的就成,让它顺流而下,看看在第五天的时间,会漂流到这里,那么案发的地点不就可以确定了么,虽然这个测度是很浪费时间的,但却可以准确的知道案发地点,这案子也就差不多能破了。”
李日知听了他的分析之后,半晌无误,有心纠正一下全束方的说法,但却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反正衙门里的人来了,也不会按着全束方的说法去破案的,那让全束方一直认为自己的方法好,心理上得到满足,对他来讲不也是一件好事么!
看了看还蹲着发愁的丁锄头,李日知问道:“全同学,你也问了这位丁地保,还吓唬了他一番”
全束方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哪有吓唬他,我只是对他分析了一下这件案子的严重性,反正如果这案子破起来会很浪费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他做为地保,估计也没法下地干活儿了,如果变成了无头案子,那他更倒霉,说不定这具尸体的丧葬费用,全得由他出呢,谁让他是地保呢!”
李日知摇了摇头,道:“这还不是吓唬么,这具尸体的丧葬费用自然要由官府承担,断不会让一个地保承担的。”
丁锄头听了这话,又抬起头来,看了李日知一眼,结结巴巴地问道:“真的不会让我埋吧,这事可和我没有关系啊!”
全束方却道:“你是地保,这具尸体在你负责的地界上被发现的,怎么和你没有关系呢,和你的关系大着呢!”
丁锄头听了,忽然聪明起来,道:“那,那如果不是在我负责的地界发现的呢”
看样子,他是想把尸体从树枝上取下来,重新让尸体漂流起来,说不定明天就能漂流到别的地保的地界去了。
李日知道:“你还是好好看住这具尸体吧,然后明天天亮就去报官,可不要多想什么了,如果你弄丢了尸体,说不定官府会认为人是你杀的,无头案子变成了有头案子,有的那个头就是你的头,那才真叫倒霉呢!”
打消了丁锄头的歪脑筋,李日知带着傅贵宝他们回寺了,寺里的僧人给他们准备了饭食,可李日知一想这些饭食是用河水做出来的,他就实在没有兴趣吃了,反正一顿不吃,也不至于饿晕,四个人谁都没吃,连水都没喝,各自进屋休息去了。
那丁锄头实在是老实的过份,深怕官府追究,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就蹲在河边,守了那尸体一夜,李日知起得早,东方刚刚现出鱼肚白,他便到了河边,见河边只有丁锄头一人,他立即走了过去。
李日知想问问丁锄头一些关于积豆观的事,昨晚
第一百八十章 彭县令来到
全束方肯定是想立功的,他到了近前之后,叫道:“李兄,你也在啊,好巧好巧!”
李日知嘿了声,道:“是啊,旁边有河,河里有尸,岸边有我,还有全兄,哎呀,太巧了太巧了!”
全束方哈哈一笑,道:“李兄,这具尸体也不见得是被人害死的,不一定是个案子,所以要是有什么好事儿,可要记得分小弟一点点啊!”
他说话说得逻辑不通,不过,李日知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反正说到底,就是想得点儿好处,以便能找人投个行卷什么的,这点儿小忙,他还是愿意帮的,好歹也算是同乡一场嘛。
李日知点头道:“全兄,我与那长安县的县令是认识的,我是他的晚辈,如果他要是来看现场,那么我要是和他先说了分析,那他就会以我的意见为主了,这个我要告知全兄,并非是我的见解比你高,而是亲疏远近的关系!”
他说的这话相当地客气,本意是如果彭季来了,采取了我的意见,而没有采取你的,那是因为我和他关系好,而不是你的意见不好!
可全束方却误会了,他是对自己的分析很有信心的,听了李日知的话后,便道:“那,不如李兄将我介绍给彭县令,然后由你先说说这案情的分析,你看如何”
李日知笑了笑,点头道:“成,就依全兄!”
他这个忙帮得算是很到位了,要是换了别人,可不见得会帮全束方,我不帮你是因为怕你欠我人情,人情欠得太大我怕你还不起,所以不帮你,不给你增添负担!
这时候,丁锄头看他俩说话,便道:“你们两个,说来说去的,还是想见县令大人,我这就去找县令大人去,你们等着,看守好尸体啊,要是丢了,唯你们……必须问你们!”
说罢,丁锄头连跑带颠地跪了,跑得很快,一点不象一宿没睡的样子。
李日知叹了口气,他本来还想多问丁锄头几句的,但全束方来了,现场有了第三个人,那么再问丁锄头,丁锄头就不见得会说实话了,甚至都不会被激怒。
丁锄头一路小跑,进了城门,又飞跑到了长安县衙,经过通禀见到了彭季,因为是有人命的案子,所以彭季决定自己亲自处理,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出城,而是叫书吏拿来记录,查找近几日有没有报人口失踪的。
人口失踪的案子挺多,长安这么大,好人无数,坏人也是着实不少的,尤其是大唐允许奴仆的存在,所以人口失踪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但失踪的人大多数是妇女和小孩儿,成年男子是极少的,成年男子不好诱骗,更加很难用强,所以报成年男子失踪的人很少。
很少,不是没有,而且就在三天前,就有一个叫容树向的人来报案,说他的哥哥失踪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并且留下了地址,彭季立即让人去找容树向来。
衙役出去找人,好半天,容树向才到来,他以为已经找到了哥哥呢,但哥哥没有直接回家,却是官府派人来找他,他心中害怕,走路时,感觉腿都软了。
彭季问容树向道:“你哥失踪了几天了,有没有五天以上”
容树向想了一下,道:“有,绝对超过五天了,不过,他是出城办事,办事也需要时间,那时有没有失踪小人不知,但五天以上是肯定,要是出城就失踪了,那七八天都有了!”
“出城,他去了哪里”彭季问道。
容树向道:“是去一家道观了,说是去找我的大嫂,我大嫂求子心切,听说城外有家道观叫积豆观,求子特别灵验,所以她便经常去,不过,五天之前她自己回来了,小人的兄长却没有回来,大嫂说她没见到小人的兄长,所以小人着急了,便来报官。”
容树向点头道:“你且放平稳心态,不要焦躁,本官要告诉你一件事,城外积豆观那里,发现一具尸体,也许是你兄长的,本官现在要去查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容树向一听这话,脸色大变,他身子晃了晃,好不容易站稳,这才道:“小人愿意跟县令大人出城,出城去看看。”
彭季见他答应,便立即出衙,骑马赶往城外,别看他是文官,可骑术却是非常精湛,那容树向也不差,他也骑了匹马,带上了丁锄头,两人一骑,跟在彭季和一众衙役之后,赶去了积豆观。
等到了积豆观时,已然是下午了,太阳太大,李日知便回房去休息去了,他昨天晚上就没有睡好,趁着彭季没来时,他去补了个觉。
全束方却一直等在河边,他是不肯走的,在长安他的机会太少了,就算是郑州的州考第一又如何,长安这里州考第一的士子有上百,第一太多了,便不稀奇了,所以他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和彭季能说上话。
丁锄头把彭季他们带到了河边,说道:“就在这里,那具尸体被树枝挂住,现在还在河里呢!”
彭季下了马,走到河边,这时候全束方走上前,冲着彭季行了一礼,道:“学生郑州全束方,见过县尊,学生一直在此守候,以便确保尸体不被河水冲走。”
彭季冲他
点了点头,道:“多谢你帮忙了,你是借住在寺院里的士子,等着参加科考的”
全束方大喜,终于有人问自己这话了,他连忙道:“是,学生正是借宿在此的学生,现在见寺院里有了麻烦,所以特别出来帮忙!”
彭季道:“你这个人不错,现在象你这样好心肠的人,越来越少了,世风日下,人人都只想着自己少些麻烦,又哪肯帮助别人呢!”
说着话,彭季走到河边,看向那具尸体,虽然尸体就在河边,但他仍旧是什么都看不清,招手叫过容树向,问道:“你来认认,看看这具尸体是不是你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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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容树向
彭季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李日知会这么回答,在他的想法中,李日知应该是象一个学生被老师提问时,那种规规矩矩,就算是想不出什么理由,编也要编出一个理由来的态度,这才是态度正确嘛!
可说一句猜的,是个什么意思
全束方更是大吃一惊,他本来还对李日知非常的佩服,自认不如,可李日知竟然这么回答,这个他就不明白了,忍耐不住,他说道:“李兄,怎地说是猜的,你是在开玩笑吧”
李日知摇了摇头,对彭季说道:“小侄没有开玩笑,真的是猜的,小侄有种直觉,这具尸体是从积豆观里漂出来的,但怎么能漂出一具尸体来,小侄没有经过查探,一切的经过都是凭空想像,所以只能说是猜的!”
这么一回答,彭季立时便大感满意,李日知说的是实话啊,凭空想像不就是猜么,李日知这是实话实说啊,这叫诚实,他当然满意了。
而且对于主政一方的官员来讲,最讨厌的人便是那种胡乱想一想,然后便一通乱说的嘴炮,这种人很容易耽误事儿的,彭季就最讨厌这种人。
全束方啊地一声,心想:“还可以这么回答么这和我以前读书时先生教的不一样啊!”
全束方念的是私塾,授课的先生在提问学生的时候,可以接受错误的答案,但绝不能接受“不知道”,“我猜是”这样的答案,那绝对是要打手心的,所以全束方从小就是,不管是不是真的知道,一定要编出来一个象是他真的知道的理由来!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可今天却发现了新的回答方式,猜的就是猜的,实话实说,更加能得到别人的喜爱,看看彭季连连点头的态度,就知道他对李日知满意极了。
全束方心中下定了决心,等自己再去投行卷时,如果有人问自己问题时,如果自己不知道,那就要如实回答说不知道,或者先想一个答案,然后说是猜的,这样没准儿就能得到别人的赏识呢,也未可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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