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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风:双面宰相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狄青阳

    陆望的眼睛湿润了。他哽咽着说道,“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陆显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望儿,这是我的宿命。”

    夜幕低垂。陆望的心也像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森林。在这不见五指的一片混沌中,不时传来森林中野兽的咆哮,不知道在哪里就有一个盖满落叶的陷阱等着他。一旦跌落,就万劫不复。不会有人听见他的呼救,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为了走出这片森林,曾经这样摸索过,奋斗过。甚至有一天,如果阳光射进了这片森林,他也会被认为是黑暗的同路人。

    然而,这是陆家的宿命,也是陆望的使命。陆望吸进一口清凉的夜风,定了定神,对陆显说道,“我准备好了。”陆显点点头,笑着说道,“我也准备好了。”

    两人沉默着向家庙走去。这段路似乎显得很长,很长。陆望似乎有无数的话要对父亲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陆显与儿子并肩走着,每一步都显得沉重。他知道,这是自己在人世间最后一次与儿子同行了。

    快到家庙的门口,陆显的脚步忽然轻快了起来。他望了望家庙的匾额,深吸一口气,转身回望了一眼黑暗中的尚书府,头也不回地踏入了家庙。陆望默默地跟在后边。

    家庙里似乎还是和几天前一样,安静而肃穆。唯一不同的是,陆夫人的牌位已经从神案下的暗格里拿出,端端正正地放在香案上历代祖宗的牌位旁。香炉里的檀香正在燃烧,散发出一股沉郁的幽香。

    陆显轻轻地拂去香案上的香灰,用衣袖温柔地揩拭着陆夫人的牌位。他轻声说道,“我马上来陪你了。”陆望开口说道,“娘,爹和我做了一个约定。你在地下如果知道,会理解我们的吧。。。”

    一阵夜风吹过。陆显说道,“她会的。望儿。记住我们的约定。从今以后,爹再也无法保护你了。对不起。”

    对不起。。。陆望心里呼喊着,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吧。。。幼年时的亲密无间,童年被冷落的委屈,少年被弃逐的愤恨,青年的冷漠误会,直到现在万般的愧疚与悔恨。尚书府,沧州,青旻山,京城,一幕幕往事在他心中浮现,像一只手把他的心拧得紧紧的。

    正在心中百转千回之时,陆显走到陆望的身边,郑重地为陆望整了整衣襟袍袖,又拂了拂头冠,便拉着他的手,走到香案前,一同跪下。

    在神案前,父子各自手执一枝香,跪在历代祖宗与亲眷的牌位前,同声祝祷,“历代宗亲眷属在上,天地神明,听我证言:陆显、陆望愿为百姓社稷,舍此微命,抗击外侮,保我同胞,虽谤辱交加,百死不悔。如违此誓,人神共弃。”

    郑重地叩了三个头,陆显与陆望一齐起身,相对而笑。陆显问道,“望儿,你后悔吗”陆望答道,“我只有三个字,我愿意。”陆显大笑说道,“好!好!好!人生最难得,就是这三个字,我愿意。我也答你三个字,我愿意。无论将来,是否有云散天清的那一天,愿你都记住这三个字。”

    我愿意,是的,我愿意。陆望在心里静静地说。父亲,这早已不是你为我安排的使命。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宿命。你未完成的事业,你付出的巨大牺牲,让我替你去完成吧。你失去的生命,让我代替你活下去。

    陆望对着陆显郑重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他流着泪说道,“爹,父母恩深难报。往日种种猜疑愤恨,都是儿子的幼稚,理解不了你。今天,让儿子最后尽一次孝。”

    陆显的眼眶湿润了,把陆望扶起来,说道,“望儿,你我不枉父子一场。有了你,我这一生知足了。”陆望动情地说道,“就算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我也不后悔在黑暗中,为了光明所做的一切。爹,你安心吧。”

    家庙里的空气忽然安静下来。陆显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望儿,你转过身吧。爹要准备走了。”说完,他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笑着摇了摇。

    见到那个白色瓷瓶,陆望的脸色惨白,深深地望了陆显一眼,拜了三拜,走到家庙的帐幔背后。

    等了一会,只听“咚”的一声,是陆显重重地摔倒的声音,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而后又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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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开门吧!
    陆府的家丁与仆人们都聚在了西跨院,乌压压的站满了院子。众人都知道叛军马上将攻进城内,陆府能否保得住还很难说,更别提这些小人物的命运了。何去何从,其实也由不得自身。这就是乱世的悲哀。宁为太平犬,不为乱离人。在兵临城下的黑夜里,这些百姓只能暗暗抹泪。

    在这样乌云压顶的紧张空气中,院子里鸦雀无声。陆望把来接陆显父子的关若飞挡在了门外,显然是已经下决心与陆府共存亡了。然而,连刘义谦都跑了,陆府还怎么能存在呢家中的老仆暗暗担心主人的命运,都在心中祈祷陆望能闯过这一关。

    陆望来了。带着一脸的冷峭,他抿着嘴唇,站在院子前面的正厅中。院中点起的火把,照在他的脸上,映出冷冷的红光。

    陆宽郑重地把陆显的遗体安置在后堂,用一匹绢布把老主人的身体盖上。他深深地行了个礼,口里嗫嚅道,“老爷,你安息吧。我懂你的心。少爷我会拼了命护住的。为了少爷,我会留着这口气。”他的脸上留下两道清泪,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缅怀的时候,便悄悄用袖子抹去了眼泪,转身走到了前厅。

    陆望见陆宽暂时安顿好陆显的遗体,便示意他站在自己身旁。外面的街道上已经传来了军队行进的沉重脚步声,一阵阵惊呼和哭喊不断从墙外传来。府外燃起了大火,熊熊燃烧的烈焰把天空映得通红。

    院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大家都知道,叛军进城了!就在府外!

    陆望清了清喉咙,向人群冷冷地扫了一眼,说道,“现在,军队已经进城了。所有人都不要出去送死。都待在这院子里。来保,来清,去打开大门,有军士来了,便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众人一阵惊慌,如炸了锅一样嗡嗡作响。原来以为,少爷会命令关上府门,与叛军决一死战,即使最后府门被破,也不失陆家的光荣。而开门迎敌这是要向叛军投降吗

    来保跟随陆显多年,对老主人感情深厚。这晚,忽见老主人无故暴毙,又听得少主人命令开门迎敌,不由得无所适从。来保壮着胆子,高声问道,“少爷,您的命令我们不敢不听。只是老主人到底怎么了能不能给属下一个明白!”

    众人也高声说道,“对!给小人们一个明白!”来保流着泪,说道,“小人家里是卖炭的出身,小时候吃不上饭,流着鼻涕在街上卖炭,没人买,正在哭的稀里哗啦,老主人在街上见着,就慈悲收留了小的,在府里做个杂役。小的这才吃上了饱饭,穿上了暖衣裳。老主人就是小的天。所以小人斗胆想问个明白!”

    人群里一阵唏嘘流泪之声。陆府的家人们都感念老主人的恩情,所以到了现在这个危急关头,还不忍心离散,想守着陆府共存亡。没曾想,老主人却不明不白,先一步去了。

    陆望心里也大为感动,但却明白,现在不是明说的时候。就算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他也必须按照父亲的剧本演下去。

    所以,他硬起心肠,高声对来保说道,“陆尚书是畏罪自裁的。大军即将进城,陆显还妄想这刘义谦会来救他,意图随同刘义谦一起逃亡,被我发现。我苦口婆心,百般劝喻,告诉陆尚书大军是替天行道,讨伐逆贼刘义谦的。更何况,刘义豫本来就是原太子,刘义谦这个皇位,是从他手上偷来的。现在当然该归还了。”

    众人大为震惊,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骂声。“畜生!你猪狗不如!”来保高声骂道。一些家丁也陆续响应,骂道,“老主人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能如此大逆不道,逼死父亲!”

    府中的车夫来福哆哆嗦嗦地问道,“少爷,老爷是被您杀的您可别吓唬小的。”陆望似乎早料到众人的反应,傲然看了众人一眼,大声说道,“不错,是我杀的。谁让他不肯投降,挡我的路!”

    来福哭哭啼啼地冲出人群,忽然猛的一撞,头磕在厅外的青石柱上。他身子一软,瘫倒在石柱旁,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脑袋上一个血洞,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而来福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他的气息却已经冷了。这个憨憨的车夫,就这样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人群中传来一阵尖厉的哭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到来福的尸身旁,嚎啕大哭。这是来福的女人庆嫂。众人骚动起来。若不是陆望少主人的身份,与大夏国严格的尊卑礼仪观念,他早已被在场的众人乱拳打死了。

    陆望心里一阵悲凉。生命,就如同一片落叶,从枝头飘落,却并不听从人的掌握。后来的很多时候,他也曾感受到这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掌握局势,按照计划进行。来福叔,我在心里默默为你送行,一路走好!

    “不愿意留在府里的,发给遣散费用,领回物资,并所有契约,一并听由自行离开。只是,今夜不能出去。待我安顿



第40章 投降
    赤月见陆望一脸自信,在自己的剑下并不惊惧,倒与自己一路进城以来,所遇见的那些贪生怕死的鼠辈不同,心里便有了一丝敬意。不过她并没有收回手中的剑,冷冷地问道,“别拉大旗作虎皮,平白无故唬人了。我知道你们夏国人素来狡诈,别想拿什么大礼来蒙骗我。”

    陆望嗤笑了一声,说道,“我都是你剑下的鱼肉了,这时候还说谎话唬人干什么是不是真的,你听我说完就知道了。”

    这番话倒让赤月有些心动。与刘义谦联手攻城,狄人要的也只是利益,倒并不是对刘义谦有什么友情,只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赤月问道,“在哪里拿出来瞧瞧。”陆望直视着她,说道,“把剑架在别人的脖子上,还索要礼物,不是相处之道。狄人也不讲礼仪的吗”

    这分明是将了赤月一军。赤月心想,这人倒也嘴硬,这般境地还在这里讨价还价。她把剑往陆望的脖子又按深了一些,笑颜如花,甜甜说道,“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弄口弄舌。笑我们不懂礼仪呸!我们才不讲你们的什么酸臭礼仪呢。我们自然有自己的规矩。信不信,我这把剑再深一点,就要了你的小命!”

    陆望知道她已经有些心动,便挺起脖子,强硬说道,“那就请便吧。没想到威名赫赫的赤月公主,竟然是这样一个不分轻重、看重虚名的糊涂虫。”

    旁边的军士都是赤月的亲兵,听了这指责赤月的话,护主心切,同时怒目圆睁,拔出军刀,向陆望逼近。

    赤月抬手,制止了靠近的军士,不怒反笑,说道,“不错,夏国居然有你这么有意思的人,我真是有点不舍得杀你了。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号,就应该知道欺骗我的下场。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的大礼亮出来吧。”

    站在一旁一直绷着根弦的陆宽终于松了口气,知道陆望可以暂时脱离危险了。陆望说道,“现在可以把你的剑撤下来了吧”赤月便把长剑从陆望的脖子上撤下,收剑入鞘,同时不忘警告道,“别耍滑头,我可以撤下来,也可以随时架上去。”

    陆望对陆宽一努嘴,陆宽会意,便走入后堂。赤月瞪着陆望,问道,“他干什么去”陆望轻松地说道,“去给你们取礼物去。”

    赤月一招手,一排军士便紧紧跟着陆宽,走入后堂。赤月似笑非笑地盯着陆望,说道,“待会如果我见了这个礼物,觉得不满意呢,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这个狄人果然狠毒。陆望脸上平静无波,问道,“什么代价”赤月拍手笑道,“好一颗头颅,不知道如果割下来当酒器会怎么样”旁边的军士也一起哄然大笑。

    院中的陆府家人们听了赤月如此裸的威胁,虽然怨恨陆望逼死老主人,但也于心不忍小主任遭此羞辱。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你们要割,就割我的头,别动他!”陆望定睛看去,原来居然是来保。

    只见来保赤红了一双眼睛,撕开衣服露出胸膛,冲到厅前,头发散乱,大声吼叫道,“杀千刀的狄人,别在来保爷面前逞能耐,要杀就来杀我!”

    陆望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知道自己在陆府的这些老家人心中,纵然有千般不是,也不容外人来羞辱他。然而,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他再也不愿意看到府中有无谓的伤亡了。

    军士们把来保团团围住,拉到赤月面前,听候处置。赤月扫了来保一眼,对陆望说道,“你倒是有忠仆。要怎么处置他是杀呢,还是剐呢”陆望淡淡地说道,“由得你们。只是大军入城,如果大开杀戒,滥杀无辜,恐怕以后要想坐稳江山,保得安宁,也不容易了。”

    这一句话倒是说中了赤月的心事。狄人前来,所为的不光是大夏国的金银财富,更觊觎大夏国的万里江山、军政大权。刘义豫为了让刘义谦倒台,弥补军力不足,饥不择食,不惜引入夏国连年征伐的狄人军队,帮助他夺权。狄人进入了这个花花世界,怎么会舍得走呢当初刘义豫答应狄人在京城可大肆抢掠十天,不过狄人见了京城的繁华,又有了新的算盘。

    心里既然有了长远打算,也就想做个姿态了。赤月眼珠子一转,说道,“看你的大礼是什么,我再决定要不要处置他。”

    此时,军士们已经押着陆宽走到前厅。陆宽抱着一具遗体,上面盖着一匹绢布,看不清面容。赤月见了,有些吃惊,沉着脸思索着。陆府的家人们一见,知道是老主人的遗体,顿时痛哭起来。来保更是捶胸顿足,扯着头发,想一头往青石柱上撞去,被军士们强行拉住。

    陆望冷静地看了遗体一眼,对赤月说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赤月问道,“是谁”陆望缓缓地说道,“是我父亲。”赤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陆望又强调了一遍,“你没听错,是我的父亲,吏部尚书陆显。”

    旁边的军士一下子炸了锅,议论纷纷。有人兴奋地说道,“还以为陆府都逃走了呢,没想到捞到一条大鱼。”有人反驳道,“错了。是两条,一条死的,一条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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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敲门砖
    陆望带着陆宽,把赤月送至大门外。城内已是一片熊熊火光,府门外一片倒塌的房屋、树木,墙皮被烧的滋啦作响,更有一些断手断脚、还在流血的伤残者躺在路边呻吟。在倒塌的墙脚下,更埋着一些已经不会说话的死者,在深冬的泥土下,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无声的腐烂。

    这血腥的场景,吸引了一大片乌鸦,在废墟上方盘桓。秃鹫也成批地飞来,在断砖残片下翻找腐肉。这腥臭味让陆望喉头发紧,胃部一阵翻涌,只能强行压住呕吐的。

    火光映得陆望的脸也有些发烫,把他笼罩在一阵血红中。他对赤月说道,“公主,虽然我献出了陆显,然而我毕竟是陆府的少主人。陆显不肯归顺,意图顽抗,甚至想随刘义谦一起逃跑,冥顽不灵。虽然被我发现,及时制止了,没有让他对大军造成什么破坏,也没能跑出去,但是毕竟是附逆。我身为罪人之子,也不宜居功,只有闭门反省,以待明君发落。”

    赤月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想再看看你父亲一眼吗”陆望垂下眼睛,说道,“他已是罪人,我不愿意再见他。更何况,他毕竟是我父亲,我不忍心见他的遗容。请公主稍微体谅一下我的难处吧。”赤月满意地点点头,扬起马鞭,飞身翻上战马,扬长而去。

    陆望冷着脸,说道,“关门。”陆宽指挥家丁关上大门。陆望扶着门框,站了一会儿。陆宽担忧地望着他,说道,“少爷,回房休息吧。”陆望憔悴地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

    陆宽扶他坐下,小心地问道,“少爷,今后要不要搬到老爷的西跨院去居住毕竟,你现在是这府里的主人了。”

    主人是啊,以后就只有我自己来承担这一切了。陆望不无悲凉地想道。父亲,你再也无法在暗中看着我,保护我了。他说道,“西跨院封起来。暂时不要让人进出。我还是住在这里。”

    陆宽点头,知道他不愿意搬过去,触动陆显旧时的生活痕迹。就让那一草一木成为永远的回忆吧。

    陆望忽然想起父亲那封奇怪的遗书,便问道,“父亲之前有跟你提过遗书的事情吗”陆宽听了有些吃惊,努力回想之前与陆显相处的点点滴滴。

    在脑海中搜寻了许久,他还是一片茫然,找不到和遗书有关的印象。陆宽皱着眉头,说道,“我贴身服侍老爷这么久,并未听他提起过什么遗书的事。老爷的身子骨还算健壮,之前并未有个病痛,我们怎么会往遗书上想呢”

    陆望不甘心,追问道,“那他写过什么纸片之类的东西,偷偷藏起来吗”陆宽说道,“老爷倒是时常写字,但都是照着书贴摹写。自从夫人去世以后,他再也没有写过诗了。”

    是啊,当朝吏部尚书,公务繁忙,何况心里装着那么沉甸甸的秘密,又要忍受着儿子的误解和指责,还要暗中顾念守护者儿子的安全。他哪里有闲情逸致去写诗呢!正如陆显当日所说,去与夫人团圆,也许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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