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江湖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陶若星辰
长歌江湖行
作者:陶若星辰
借三尺明月,衔两袖青龙,轻剑快马恣意,携侣江湖同游!
序
神道者,天道也。《易经》有云:“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神道,又为墓道,李贤注:“墓前开道,建石柱以为标。谓之神道。”
中州浩土之北有一绝地名曰万仞山,山高不知几何,半山中有一处,经年云雾氤氲,常有山中采药人猎户去而不返,后少有人至,时人谓之白云巅。
三百年前,大楚皇朝末代帝君恐身死之后为人剖尸掘坟,故征调民夫百万
第一章 传位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从内室传出,虽隔着厚重的木门,也还是隐约的传了出来。门外大殿之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之森严只怕堪比皇宫大内,而守卫在门前的两人一阵心惊,面上不禁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却是不敢有丝毫言语,只是紧了紧握住刀柄的手。
此时,一个一身玄色衣衫的男子快步进了大殿,扫视了一眼众人,脚步轻盈快速,只在门前微微驻留,轻轻敲了敲门,随后便进了内殿。内殿颇大,家具装饰却极其简单,此时十数丈长宽的殿内尚还站立着六个人。
前方站着的三人,一人一身紫红衣袍,身形颇为高大,看年纪该有六七十岁,眉毛须发俱是紫红色,虽已年迈,却依然站的笔直,听到声响,只回头扫了一眼。这其中还有一个女子,许是保养得宜,看去倒是颇为年轻,只是一头长及后腰的长发,竟是全白,给她一身气质增添了几分冷艳,她的脸上也是一脸的漠然,仿佛早已心如止水,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再拨动她的心弦。
来人不敢再多看,忙低下头去,一一向各人行了礼,这才寻了前方三人之中的那个中年男子,便要过去,那男子,一身青衣,看背影隽永清秀,仿佛一副水墨画般,负着双手站在那里,他转过身来,却是面上带了一块不知何种材质的面具,遮住了大半的脸庞,男子向来人摆了摆手,眼神看向内殿之中的床上。
在这室内仅有的一张大床上此刻半躺着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他形容枯槁,面色灰败,只怕已近于油尽灯枯,然而眉宇间散发的那股睥睨天下的霸者傲气仍让来人不敢有丝毫小觑,他久居上位,生杀予夺,便是和颜悦色与你说话,也让人心中颤颤。
“属下于昂参见教主……”来人看向床上的老人,此刻脑海中却不自禁的闪过一个念头,五十余年的武林神话,此代的传奇人物,是否要在今夜终止,没有了他的神道,又要去向何方。他定了定神,赶忙上前几步,单膝跪下,在老人耳边低语几句,这才小心翼翼的退到一边。
老人单手握拳半掩着嘴唇,稍稍抑制住咳嗽,对着来人说道:“知道了,你带着外面的人都退下吧。”
于昂行了个礼,轻轻掩上殿门,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老人,心中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吩咐殿外守卫的诸人下去,大殿一时之间,再次清冷起来。
被唤做“教主”的老人这才又抬起头环视了一眼众人,说道:“这陈年旧患随着本座几十年,如今再也压制不住,天赋之年怕是将尽,也许就在今夜,也许……咳咳咳……”
“师尊功参造化,有盖世神功护体,定然不会有事的!”床边一角本就并排立着三人,听了老人的话俱是一惊,即俯身跪倒,声音竟有了几分哽咽。此时,看这三人,年纪最大的已过了不惑之年,最小的那个却似乎甫过弱冠,此刻都是一脸的悲伤,显然他们也知道这话只怕自己也不能相信。
“教主,三散仙已经去忘川阁寻找药皇李神农,您无需过多思虑,休养下便无大碍。”殿内站着的另外三个人也是一惊,那紫红色须发的男子上前,手搭在老人身上,将自身真气输入老人体内,却只觉自己一身精纯内力入了老人身体,如泥牛入海,半分痕迹都无法找到,方知此言非虚,只怕莫说是今夜,也许,老人的身体连这个时辰都坚持不下去了,他回头看了眼殿门的方向,那里依然空空如也,李神农,即便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李神农可真能从十殿阎罗手中为这一代奇人延寿续命
“李神农,咳咳咳……忘川阁行踪飘忽,已有十数年未曾在江湖现世,昔年本座得遇神农后人,也不过得了这压制之法,苟延残喘了数十光阴,足够了……咳咳咳……吾一生虽求天之道,穷极人之道,然终究凡夫俗子,难逃生死。此之一生,武林纵横,大败天下对手,纵是今日死去,夫复何憾”老者哈哈一笑,忆及一生所为
第二章 霸业今时休
然而话未说完,这个半躺在床上的老人却是突然出手,其掌风之凌厉,其出手之迅疾,哪里像是一个将死之人。这一掌看来平凡无奇,无半丝变化,却将床前三人全部笼罩在内,这三人虽任何一人俱是当代翘楚人物,足以独步江湖,雄踞一方,可是在这个将死老人的攻势之下,竟是全无反抗之力。
其中二人欲要招架,却被掌风牵引,反吸扯进掌力之中,四掌相接,二人喉中发出一声低喝,竟在这一招之下双双殒命。唯剩下一人在这掌风之下,却是静若处子,不闪不避,面上一阵红光闪过,吐了口血,被谢雨寒掌力震飞了出去,跌在地上起不来了。
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众人俱是始料不及,难道谢雨寒回光返照之下,却是疯了,竟然连自己的徒弟也要一并杀死站在一旁的三大圣使看着这一切发生,俱是不明谢雨寒意向,竟无一人敢动。
谢雨寒发招之后身子一沉,倒在床上,又是剧烈的咳嗽起来。离得最近的青衣人眉头微微一皱,看着横在地上的两具尸首和已身受重伤的青年男子,上前两步扶住谢雨寒,犹疑道:“教主……”
谢雨寒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潜运真气,稍稍恢复了下精神,这才看向被震退出去的年轻男子开口道:“无邪,刚才你为何不出手抵挡”
在刚才凌厉万钧掌风下幸免于难的男子名为项无邪,是谢雨寒近二十年方收的关门弟子,在三个徒弟之中年纪最小,却也最得谢雨寒欢心。
谢雨寒人中之雄,一身武功,已入化境,却委实不是一个好师傅,四十岁后收了两个弟子,虽有先后,却无一人能承继他一生衣钵,他武学驳杂,涉猎甚广,然精修者唯神道圣典,只是神典武学非教主不可修炼,哪怕是教主的亲传弟子,也只可略窥其貌。
神典武学晦奥难明,或有机缘,或有天资,方能领悟,谢雨寒将神典中武功拆分教解,这二人苦修二十余载,却也只能独步一方,挑战四大圣使都略有不足。
而最重要的却是谢雨寒掌控教主之位垂五十年,这两个弟子都已是不惑年纪,此时纵然接掌圣位,把神典武学从头练起,也是不够了,何况他二人这几年,武功几无寸进,却忙于争权夺势,唯有这最小的弟子,不论天资悟性年岁都是上上之选。
“无邪见识浅薄,只觉这一掌仿似隐含某种至理,以弟子的修为,若是冒然抵挡,必然身殒其中,反而以不变应之,或有一线生机……”项无邪以手抚胸,轻轻说道,“况且,若非师尊相救,弟子焉能苟活至今……”
“你这臭小子,能以现在的年纪看出这一掌中的奥义,着实不易……只是你这般性情,却教为师如何放心把神道百年基业交付与你。刀俎加身,却还想偿还本座恩情,太过妇人之仁了!”谢雨寒不怒反笑道。
“仇海,扶本座起来……”青衣人遵令轻轻扶起谢雨寒,谢雨寒勉力坐在床边,说道,“我神道一门立派百年,今日本座以神道第二任宗主身份,将我神道教主之位传给吾徒项无邪……项无邪上前来……”
“弟子恐力有不逮,辱没师尊英名……”项无邪适才运聚真气疗伤,稍稍缓解疼痛,上前一步跪在谢雨寒身前。
“你这小子,信不信老夫现在一掌就劈死你!”谢雨寒举起手来,却是没有劈下,而是轻轻放在项无邪还有几分稚嫩的肩膀上,苦笑道,“若是可以,为师也想给你留下一个安稳的江山基业,只是……现在为师能为你做的,也只是为你铺平道路而已。”
“弟子不肖。”
“此乃我神道教主令箭——神道天令,从今而后,你便是神道第三任宗主!拥有此令,则神道中人,生杀予夺,在你一念之间,违者,杀无赦!”
“无邪谨遵师命……”项无邪双手接过令箭,身旁是曾朝夕相处的两位师兄,如今却已成为两具冷冰冰的尸首,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只是成为一教之主已经让双手染满鲜血,他朝可真值得
“无邪,为师出手杀死你两个师兄,实在是迫于无奈……”谢雨寒轻咳两声,续道,“你入门时日尚短,为师去后,你又如何压制他们。今日不杀死他们,明日也必定会与你争夺教主之位,到时,你若还存了今日的心思,只怕身首异处的便是你了,你既不愿出手,本座便代你杀了他二人。”
项无邪闻言,又一叩首,跪在谢雨寒脚边,说道:“无邪愚钝,劳得师尊费心。”
“天道之下,无情、无亲、无私……但是人心毕竟肉长成,七情六欲在所难免,待得你执掌门户,厚葬他二人也就是了……”谢雨寒顿了顿,看着自己这个小徒弟,面上现出慈爱神色,“咳咳……你即位之后,根基不稳,为恐正道趁机来犯,可先不把为师的死讯传告江湖,待得一年半载之后再说不迟,至于丧事亦可从简,繁文缛节,不守也罢……”
“师傅……”项无邪眼角含泪,声音有几分哽咽,看着谢雨寒苍老的面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弟子谨遵师尊圣令。”
“昂昂七尺男儿,又是我神道宗主,岂可轻易落泪,传将出去,不是要那些名门正派看我笑话吗……唉,人生一世,难免一死……我谢雨寒一生识人无数,你个臭小子可别辱没了本座的名声……这百年基业为师就交到你手上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纵然谢雨寒不世枭雄,纵横一生,面对生老病死又怎能毫无感觉,他又看了一眼项无邪,也许这已是最后一眼,他叹了口长气,说道:“紫眉、白芷,你们先带无邪出去疗伤吧,本座还有几句话要对仇海说。”
谢雨
第三章 天行道
中州浩土距万仞山千里,有一山,名曰“天恒”,比之万仞山少了几分奇诡,却多了几分中正,此山亦高万仞,行至山顶,烟云缭绕,如仙家福地,数百年前有一游方道人在此开宗立派,如今门下徒子徒孙千余人,有道有俗,有教无类,正是当今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天行道所在。
天恒山,取的乃是天道永恒之意,而天行道,则意为代天而行,替天行道。昔年,这游方道人带了门下数十弟子投奔义军领袖当今大金皇朝的龙祖皇帝,出生入死,及至金玉皇朝立国,便赐了这天恒山给他。百年之后,此山俨然已是中州五大名山之一,天行道更是跻身武林泰斗,领袖群伦。
此时,天行道天星大殿后堂之内——
一个道人打扮的男子正端坐殿中的太师椅上,此人五十余岁年纪,须发灰白,却打理的一丝不苟,他将手中的茶杯将将放下,便听得殿外弟子传报。
“启禀师叔,朝阳门祝门主已率领门人到了山门之外,正由接客的师弟带上山。”
那道人听到弟子禀报,起身道:“快快有请!且慢,我理当亲自出迎!”当即起身,快走两步出了大殿,刚刚出了宗门,远远就看见山下几个黑点。
只听得一阵爽朗嘹亮的大笑声传了上来,那笑声初时还远,几息之后,便似已到了耳畔,适才通报的弟子只觉眼前一花,便有一人立在了众人身前。
那道人即抱拳苦笑道:“贵客临门,裴某未能远迎,恕罪则个!许日不见,祝掌门风采更胜往昔,实在可喜可贺。”
那道人面上苦笑,心中却是一凛,这祝子衍不愧为当世三大名门之一——朝阳门门主。朝阳门立派久远,更在天行道之上,历任门主都将门中绝学“烈焰罡气”修至化境,而据说此代掌门更是惊才艳艳,即使掌教师兄寥星道人也要忌惮三分,这才几年不见,他的一身修为更胜往昔,只不知掌教师兄闭关出来,二人谁高一筹。
“哈哈哈,裴兄太过客气了,朝阳门与天行道同气连枝,不分彼此,裴兄这话可是见外了。”说话之人一身紫红色衣衫,分外醒目。再看那人,大约也是五十岁左右年纪,生得剑眉星目,俊朗不凡,平素显然也很注重保养,虽不复年轻,却仍丰采绝伦,双眸之中精光流转,隐而不发,举手投足,气派非凡。
裴远心中暗赞一声,忙收了心神,略整衣冠,把祝子衍让进宗门之内,随口说道:“先前便有弟子传报,太林宗门人快要到天恒上下,倒是不想祝门主竟快人一步。”
“哦,祝某人一把年纪,偏是急性子,赶路赶的急了些,倒真是未曾留意太林宗的师兄。”祝子衍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不若我二人且不忙进去,候下方丈大师吧。”
“阿弥陀佛,老衲姗姗来迟,两位如此高抬,可是折煞敝寺了。”二人说话间,又有两人缓步上山来,带头的是一个老和尚,年纪与祝子衍等人相差无几,慈眉善目,身后尚跟着一个年轻和尚,不过二十余岁,倒是长得眉清目秀,有几分男生女相。
这二人走的并不快,可是在这山路之上,如履平地,数十丈的距离,更看似几个呼吸便到了近前。那老和尚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道:“方丈师兄不问世事久矣,奈何祝门主信中所言此事干系重大,方丈师兄特让老衲前来,几位师兄莫怪莫怪。”
“大师,怎不让知客弟子通报一声,也好让我二人出外相迎,快快有请。”裴远急迎上前几步,微微笑道。
“适才老衲远远看见祝门主施展‘烈焰轻身诀’,一时技痒,本想与门主比比脚力,不想还是落了半程,惭愧惭愧。”那老和尚口宣佛号,告一声罪。
裴远微微一诧。祝子衍目中精芒一闪,打量了一眼那个年轻和尚,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师傅必定是大师的高足了,难怪有如此俊的轻功,果然是名师高徒啊。”
“祝师兄实在太抬举老衲了,这位是老衲的师弟,法号刚叶。”刚阿微微一笑,说道,“刚叶师弟是明难师叔近十年新收的弟子,年纪虽轻,已尽得师叔真传。”
“哦!失敬失敬。两位大师请。”裴远和祝子衍俱是一惊。这太林宗如今硕果仅存的”刚“字辈僧人不过六人,除却太林宗刚正方丈,其余均是一院首座,这小和尚不过二十出头,不想竟是神僧明难的关门弟子,且不说辈分,单单能随在刚阿身后,未被落下,这身轻功便让人不敢轻视。
几人在宗门外又叙旧一番,这才一起入了大殿,屏退了门下弟子,此时大殿之中只余下刚阿、刚叶、祝子衍和裴远四人。刚叶辈分虽高,可是比起另三位武林名秀尚还不足,另三人却是为这座次问题起了烦恼。
“裴师兄是主人,祝某人不过是客人,又岂可喧宾夺主,这个位置还是裴师兄坐吧。”祝子衍嘿嘿一笑,谦让道。
“哎,祝门主此言差矣,此次会商本就是朝阳门发起,不过借用我天行道些许地方,图谋大事,若非掌教师兄正在闭关,裴某又安敢造次,让门主屈身来此。”裴远笑道。
祝子衍摇了摇头,说道:“昔年‘天恒三剑’享誉江湖,祝某神往已久,裴兄过谦了。”祝子衍说了天恒三剑之后,见裴远神色略变,当即哈哈一笑,道,“祝某失言。不然,这位子还是留给刚阿大师吧。”
裴远一笑,也说道:“太林宗源远流长,大师更是武林泰山北斗,德高望重,这位子自然是坐得。理应上座,大师请。”
那个刚叶小和尚面对当世三大高人,仍气定神闲,淡定从容,随意捡了个地方站着,颇有几分无趣的看着几人在那谦让,全然没有受宠若惊的恐慌,反倒是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几人好不容易分了主次坐下,裴远待得几人都坐定,方才说道:“不知祝门主此次邀约我三大门派齐聚天行道所为何事”
祝子衍见众人脸上都有疑问,笑了一下,道:“敢问诸位,当今武林,谁人堪称天下第一”
裴远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嘿嘿一笑道:“太林宗明难神僧佛法武功俱是天下一品,堪称天下第一。”
祝子衍笑了笑,不置可否,淡淡说道:“明难神僧功参造化,既精研太林宗传承千年的佛法经藏,也精通宗内绝技武功,天下武林,实无几人能与其比肩。”
刚阿似已入定,微闭双目,此刻却是轻咳一声,说道:“祝门主谬赞,敝宗受之有愧。师叔近些年隐居后山,已不问世事,武林之中英才辈出,安敢夜郎自大。”
“阿弥陀佛,小僧不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站在他身旁的刚叶却是双手合十,上前一步。他见众人都不反对,续道:“师傅他老人家虽久不出山门,然弟子偶
第四章 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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