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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晚金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边郡箭手

    这个时候,蒙军开始分散兵力,同时向东北南三面城墙发动进攻。

    粮城不比县城,只有东面一道城门和西面运河上的水门,南北两壁是没有城门的。故而蒙军一开始没有将南北作为进攻方向。但是此刻,在东门强攻造成了一定伤亡之后,蒙军开始两臂张开,同时紧紧箍住粮城。

    “放箭!”李铭高声命令,在箭矢不足的情况下,还有军兵冒险探出手来,拔出城外壁上敌军的箭,这为双方都增加了不少伤亡。

    石抹明安有足够的把握,他拥有上万人马,可以一刻不停的向城墙泼洒箭雨,而他的敌人虽然据守的三丈多高的城墙,但看得出来兵微将寡,迟早是要抵挡不住的。

    战斗进行到黄昏,高俊的箭矢和礌石都已经严重不足,所幸这个时候,石抹明安暂时鸣金收兵了。军使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让士卒们注意警戒。

    晚上,忽然有一个契丹骑兵奔驰到城下,传达石抹明安的宣谕:“我乃大蒙古国将军石抹明安,贵军今日作战勇猛,鄙人深表敬佩,我军稍后要到城下来为战友收尸,希望城上不要放箭,以显贵军之武德。”

    “石抹明安!”高俊忍不住露出苦笑,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去年的野狐岭之战,正是此人收受了乌古论老僧的贿赂,提议把押剌百户留在大营送死的。

    石抹明安,没想到你我今天在此相遇啊。

    对方的要求很有道理,如果进攻的道路上都是友军的尸体,对士兵的士气将是难以想象的打击。正因为如此,这个要求高俊实在是不愿意答应。但是片刻之后,他突然想到什么,便对城外大喊起来:“本将乃是山东的忠翊校尉高俊!可以答应那个叛贼的要求,今日激战酣畅,你让那个叛贼将酒肉油药来抚慰我军!”

    叫的横一点,无论对方答应不答应,高俊都算是不吃亏。

    那名骑兵愣了片刻,就拨马回去了,无移时契丹军营辕门再开,七八名骑兵奔驰出来。

    “那个牵马的八品芝麻官高俊,你向我们主将乞来的酒肉油药在此,缒下个篮子来,这些酒肉就便宜你了。”

    “很好!”高俊




第二十四章 王克俭(下)
    石抹明安的猛攻,一刻不停歇,高俊的军兵只能轮流造饭,李骁奇带着少年军们,在城下埋锅造饭,而床上的军兵一对一对的下来吃。

    “我们走了!”路哲都的一队军兵吃完饭,抹了抹嘴把碗一扔,就赶紧提枪冲了回去,李骁奇靠近城墙大喊:“路哲都第四队,赶紧下来吃饭。”

    城墙上杀喊声连连,却始终没人下来,李骁奇不耐烦,干脆跑到城墙上:“第四队的人在哪里不要耽误别人吃饭,你们赶紧下来。”

    依旧没有人应答,李骁奇茫然的四下看着,突然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来:“让下一队去吧。第四队,第四队不会有人去吃饭了。”

    下午,起风了,军兵们从粮仓里抱来大量的茅草扔到城外,随后扔上几个火把,片刻之后,东侧城墙和南侧城墙浓烟滚滚,十米之内迥不见人,蒙军呛得咳嗽不止,纷纷逃离烟雾区,只能从没有茅草的北墙进攻,自然也被集中起来的高俊军兵击退。

    这些茅草足足燃烧了两个时辰,帮助高俊撑到了夜幕降临,而此时城中也再无一杆茅草了。石抹明安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撤军回营。

    “指挥!”王克俭走路都不稳了,看到人群中的高俊,冲上去一把揪住:“我杀了一个黑鞑,杀了一个!”

    “好!干得好!”高俊制止想要冲上来的蒲察勇,握住王克俭的手鼓励他几句。

    “指挥,我叫王克俭,王克俭!”王克俭现在心里面十分痛快,他默默念叨着:已经为父亲报仇了,下一个要为未婚妻报仇,之后是我的朋友们……

    高俊双腿发软,像是喝醉一样从城上摇摇晃晃走了下来,一眼就看到李骁奇面前摆着一份份饭食。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饭是给谁的”

    李骁奇红着眼睛回答:“这是给今天没能回来吃饭的人准备的。”

    高俊沉默了,点了一下数目,足足有五十五份。

    攻城战第二天,高俊损失军兵五十五人,民夫一百一十七人,与此同时,三百多具蒙军的尸体僵仆在城外。

    这天晚上,石抹明安再次提供了酒肉油药,换取从城下安全的收走尸体。

    也就在这天晚上,高俊已经开始秘密安排撤离的事项,何志也预留了一支可容纳一千五百人的船队在此,再加上原本就在粮仓内的漕船,还是能运走不少东西的。

    牺牲军兵的遗体搬上船,其他各类东西也都搬了上去。

    仓库里有不少零碎的物资,高俊挨个点验,大部分都是各种染料、生漆、丝帛不值得搬上船,但是有一小桶不明液体,引起了高俊的注意。

    “这是石脂水。”邹乃济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高俊身旁,有气无力的对高俊说。

    高俊猛的瞪圆了眼睛:“你确定这是石脂水”

    “有什么不确定的,老夫正是鄜州人,这一小桶就是我送给周仓使点灯用的。”

    高俊颤抖地捧着这一小桶石脂水,此物产于西北鄜延路,就是日后的工业血液、国家命脉——石油啊!

    “李骁奇,你去找雪花糖和细口瓶子来!”

    第三天,蒙军的军阵里面竖起了二三十门砲,缓缓的推进到离高俊几十米的距离,一时间炮石齐飞,城壁上简直不能立人。

    粮城的女墙本来就不高,在砲石的撞击下一点点损毁,东门那里城墙上直接被砸出一个两米多宽的豁口,蒙军欢呼起来,那声浪排山倒海一般冲进城内,震慑着高俊的军兵。

    蒙军在这里跃跃欲试,准备击破城墙。

    砲石暂时停止,几辆冲车冲了出来,向这一段城墙猛烈冲击。

    尽管军兵们尽力放箭,三辆冲车的人马被射杀大半,不得不停了下来,但是还是有一辆冲车冲到了城下,眼看就要撞上城墙!

    就在这个时候,高俊摆着二十多个细嘴瓷瓶站在城头,点燃了瓶口的布条。

    瓶子里面装了大约半瓶石脂水和食用油的混合物,加进去不少白糖,看见极为昂贵的雪花糖被加进油里面,李骁奇和少年军们都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瓶口被塞得很紧,上面的布条浸泡过食用油,燃烧的非常剧烈,高俊屏住一口气,将这个瓶子用力扔了下去。

    最后一辆冲车的军兵看到城上扔下来一个小小的瓶子,他们并不以为意,那枚白瓷瓶直接砸中了冲车,猛的迸裂开来,砸出一团火焰。

    “嗷嗷!”几名契丹军兵的身上都沾上了火焰,赶紧跳开试图扑打,暗示他们惊恐的发现,附着在它们身上的火焰居然扑不灭。

    燃烧瓶的精髓,不在于用于燃烧的汽油或者酒精,而在于使用的附着剂,正因为有这些附着剂,燃烧瓶才能发挥出可怕的威力。

    几名敌军痛得在地上直打滚,只粘上了一颗火焰,就要一直烧穿



第一章 粮(上)
    “诸位乡亲听明了,新的伙食标准:民兵日支粟米八合,佣工日支粟米七合,中少佣工日支粟米五合五抄,其余人日支粟米四合。诸位乡亲听明了……”

    公使有气无力的叫着,时不时敲一下锣鼓,但是等待施粥的人脸是麻木的,大家都只看着面前的粥棚,现在一天早晚施粥两次,不同待遇的人分开,民兵和佣工还能吃到厚实的粥,其他人的粥是越来越稀薄了。

    阿兰觉得自己的右手特别酸痛,真的好想歇一歇,但是看着眼前长长的队伍,只能咬着牙坚持下去,小山墩堡安置点现在建好了够四千多人住的房子,可是现在这里的灾民足足有一万五千多人。总共只有四个粥棚,算起来她一天要举起勺子八千多次,把淡薄的粥浇到灾民的碗里。

    为了防止哄抢或者偷窃,每个人的粮食定额没有直接发到手上,而是在粥棚里做成了粥,每个人依次进去领粥,阿兰主勺,周妙儿监督,另外两个姑娘烧火,四个人忙得左摇右晃,经常感觉天昏地转。

    头晕不光是因为疲惫,也是因为饥饿,灾民们吃的少,县公廨的人吃的也不能多,据说赵汝凡赵先生现在一日只吃一餐,公使和治安人员的饭食也是日消月减。

    终于分完了粥,阿兰把木杓一扔,累的直接瘫坐在地,右手已经没有知觉了。周妙儿和另外两个姑娘也支撑不住,左歪右倒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都不愿意再动了。

    “起来,地上凉。”阿兰咬咬牙,把另外三个女孩子都拉了起来。“还得给学堂的孩子们准备饭食。”

    赵汝凡也日渐清瘦,他现在正在县公堂与其他几人议事。前不久张成武率领部分民兵前往河北收容百姓,眼下在寿张县坐镇的只有赵汝凡,吴广庭和翟呈信三人。

    “现在全县储粮只剩下五千三百余石,但是已经足足收容灾民近五万人,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不出三十天,粮食就要耗光了。”

    “现在是五万人,我看再过一个月,咱们要收拢十万灾民。”吴广亭苦笑着摇摇头。“现在县城里面的人都慌了,几万名天天吃不饱饭的人聚在城外,谁能睡得踏实”

    赵汝凡的脸色是苍白的,他有气无力的说:“为今之计,只有等何先生的船队回来了,据何先生说船队要争取把运河六仓的粮食全都带回来。倘若果真能如此,养十万人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咱们的船队很小,恐怕运不了那么多粮食,还是要做其他打算。”

    “我倒是算了一下。”翟呈信从怀里拿出他计算的结果,是他核算每天需要的粮食,和运进粮食的数目,考虑了每天将近两千人的灾民增长。“就算是全力运粮,本月二十日到二十四日之间,咱们要断粮四天。”

    赵汝凡吃力的看着这个结果,饥饿使他脑子的运转变慢了。看完之后,他长长的深吸一口气,用力吐了出来。

    “我已经有决议了,向百姓贷粮。”

    “是括粟吗”吴广亭问。

    “不,高郎君和何先生特意来信,让我谨慎括粟。因而为今之计首在贷粮,百姓自愿将粮借给官府,官府登记定息,粮荒过去后再行归还。”

    翟呈信和吴广亭现在饿的没有力气做多余的动作,不然也会惊讶的互相看一眼,从来只听说官府向百姓放贷,现如今官府要向百姓借粮了吗

    “没错,此事我意已决。”当饥饿烧灼人的时候,会感觉大脑的思考变慢,不能集中注意力。赵汝凡现在总觉得一股困意缠绕着自己,他逼迫自己颤颤巍巍的拿出一张纸,这是他考虑好的贷粮方案。

    赵汝凡开出的利率并不高,与现在民间典质动不动一分甚至两分的利息相比,官府借粮的利息只有半分,但是却开出了很多优惠



第二章 粮(下)
    李光躺在卧铺上,努力的让自己什么都不想,这样可以让他尽可能忘掉饥饿,前几天肚子里的感觉是火烧火燎,而现在渐渐有些麻木,似乎每天七合粟米也能吃得饱。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特别怀念本该属于自己的粮食。

    高桥乡的庄户们原本都带来了大量的粮食,结果赵汝凡这个人口口声声说会还给自己,实际上却据为己有,只是给自己打了一张借据,整个高桥乡佃户的粮食就全都归到他赵汝凡了。

    现在自己在这里饿的死去活来,说不定那个赵汝凡还在吃香的喝辣的,坐在自己的粮食袋上打饱嗝,一想到这里,李光的怒火就抑制不住地熊熊燃烧。

    “好饿呀,好想吃东西……”旁边的一个老乡在床铺上翻了个身,喃喃自语着。

    李光没有说话,他发觉只要一直保持不动,饥饿的感觉似乎就没那么强,所以除了每天帮工的三个时辰之外,他尽可能让自己保持一动不动的状态,以维持体力。

    虽然身上没有动,但是他心里的感情却是越来越愤怒,如果郭延嗣说话算数的话,他本来可以分到一半的粮食;如果赵汝凡不背信弃义的话,现在这一半粮食就在他手中,高桥乡的老乡就不会这么饿了。

    冬天天黑的快,外面渐渐暗了下来,又传来了锣声:“吃晚饭啦,出来领粥啊。”

    李光艰难的挪动一下身子,拍醒了其他几个人:“该出去吃东西了。”

    何志也亲自巡视了这个安置点,看到了无数萧瑟的灾民在寒风里等待属于自己的那一碗粥。

    “最少的也能分到四合粟米,现在还不至于饿死人,但是人经不住长时间这么挨饿。长此以往,轻则饿殍遍地,重则激发民变。”赵汝凡极力劝说何志也:“把一部分人送走吧,逼他们离开,尤其是女人和孩子。,”

    “这种话就不用说了,我和高郎君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的,现在把妇女和孩子赶走,就是让他们自生自灭。”何志也努力拉紧身上的衣服,感觉到从内到外的一阵寒意。“饿殍遍地远比民变可怕,若是灾民杀我而能饱食,那就尽管来。”

    迎面走过来一个年轻的女子,两名公使帮忙拖着木桶,她正在给窝棚里的人施粥,邰家庄安置点和小山墩堡安置点不同,公使拖着粥桶挨个窝棚施粥,而并不需要灾民前往粥棚主动要粥。

    那名年轻女子身材高挑,肤色洁白,但是右腮上有着一道深深的烙印,整个右腮都是烫伤愈合后深深浅浅的癞痕,何志也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你是郑迎的娘子”

    “见过恩公何先生,”那女子连忙对何志也施礼,但是即刻就被何志也搀扶起来,

    “怎么,你也到这里来帮忙了吗”

    那女子带点腼腆的笑了笑:“听说高郎君和何先生有难处,我们这些人没什么本事,只能过来帮忙出出力气。”

    何志也看着她已经冻得皴裂的手,感到十分愧疚:“我和高郎君对不起你们。”

    “如果没有高郎君和何先生,我们夫妻二人的仇不知何时才能报,现在又不知何处着落,正因为二位,我们夫妻二人才得以志申,现在还能够在街坊里谋得一官半职,两位对我们的恩情我们这辈子都念着,在此时还能说什么呢……”

    正当两人说话间,在窝棚边上端着碗的灾民已经不耐烦了:“老子都要饿杀了,你等还施不施粥”

    赵汝凡脸上挂不住了,立马就要上前指责,但是却被何志也轻轻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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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伏(上)
    “金国凡用师征伐,上自大元帅,中自万户,下至百户,饮酒会食,略不问列,与父子兄弟等,所以上下情通,无闭塞之患。”

    ——宇文懋昭

    何志也依旧在温言抚慰李光:“何某自从到寿张县以来,最大的愿望是让人人吃得饱,穿得暖,房后能拴上一匹马,打开锅盖里面有一只鸡。可是天不遂人愿啊,凭空里从塞北来了黑鞑,这群人最爱烧杀抢掠,把你种出来的粮食盖出来的房子占为己有,害得咱们如此受苦,受冻挨饿的。”

    李光毕竟没有经受过黑鞑的劫掠,对黑鞑的印象还有些模糊,虽然新来的灾民惊恐万分的说这群人如何暴虐,他自己只有一点点印象。但是听何志也这么一形容,这群人专爱抢自己流血流汗得到的东西,那实在是太可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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