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晚金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边郡箭手
直到深夜,高俊还在和潘正等人讨论下一步的行动,毫无疑问,明天将是破釜沉舟的一战,一旦敌军支撑不住,一定会想方设法向水潭中下毒的。
考虑之后,高俊决定把剩下的所有修罗火全都拿出来,第二天的战斗将会是火焰开路。
就在当天晚上,下雪了,大雪。
当那个蒙古傔从斡脱兴奋的大喊起来时,高俊披上外衣,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门,错愕的看着满天落下的洁白雪花。
从古老的泰加森林孕育的高压汇聚成一股暴烈的狂风,在九天之上扶摇向南,吹过成吉思汗的家乡,卷起了地上的泥土;带上了中都弥漫着的胭脂与水粉的香气;缓缓下降,混合了华北平原无尽的血腥;终于走累了,化作高俊面前的一道冰冷的墙。
这道大雪将会阻止一切进攻,任何形式的进攻、防守、激动、训练,都不可能在这样的雪中完成。
第二天一早,一名军兵越过战线,跑回木栅,踮脚绕过了在工事后面横七竖八睡着了的人,与一路
第二十章 波涛誓,山石铭(下)
大雪在三日之后平息了,当高俊准备一鼓作气再次作战的时候,却得知士气发生了动摇。
在战斗的一张一弛当中,军兵的心态越发的疲惫,厌战情绪正在蔓延,各都的军典纷纷向高俊汇报这一情况,大家都有些害怕了。
此时,高俊也束手无策了,过去的一年里,他尽可能的锻炼了军兵的躯体,意志的锻炼却要依靠这样一场场的战斗才行,在这种时刻他也别无他法,只能下令发一些酒肉。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下发酒肉更加剧了军兵的畏惧,大家都觉得高俊要破罐破摔了。
一月三十日,高俊再一次的站到木栅上,敌军即将进行下一轮进攻,而此时军兵们的士气却没有恢复,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高俊焦躁不安的在木栅上走来走去,蒲察勇等人没有一个敢拦,就连指挥此刻都如此动摇,军兵们的士气就像在晃动的一大箱瓷瓶,随着抖动的加剧而不断的垮塌掉。
“如此下去,这道防线怕是要丢了。”李铭小声嘀咕。
契丹人吹起了号角,那悠长的声音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高俊从来没有觉得这声音如此的令人烦躁。
“快把唢呐也吹起来。”
刘德带领军乐队的成员吹起唢呐,也许是心理作用,高俊总觉得唢呐的声音竟然还不如号角洪亮。
契丹人已经布置完毕,前锋依旧是所向披靡的硬军,他们虽然前几天在高俊这里碰了钉子,但是依旧英勇顽强,准备讨回失去的荣誉。
军兵们一个接一个,双股战战的进入自己的位置,弥漫着恐惧不安的气息。
几声短促的号角声,石抹明安前锋的步兵开始缓慢的行动,而在他们身后,一队骑兵正在缓缓的走着圈子维持速度,很明显,石抹明安打算一鼓作气铺好所有的沟壕,然后骑兵顺之长驱而入。
蒲察勇把令旗交给高俊,而心不在焉的高俊舒手一接,令旗掉到了地上。
顿时,整个军阵响起了惊叹之声,士兵们不可置信的望着高俊的方向,而后者则处于巨大的震惊当中,自己都不能反应过来。
敌人已经准备发动进攻了。
就在这个时候,敌军背后发出一些嘈杂的声音,有一些人在大声喊叫着,几名传令兵匆匆跑到石抹明安的大旗之下,用手比划说些什么。
木栅上面也是一阵惊奇,就在这个时候,望楼上的军兵大声喊道:
“指挥,敌军阵后有一骑,上有二人,正在薄阵而来!”
高俊连忙凑到城头,果不其然,这两个人骑着一匹骏马,趁着契丹人的注意力全在前面的时候突然从身后冲出,绕过几个方阵之间的缝隙,已经快要到敌军前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数十名敌军的骑兵行动起来,准备散开拦截这两个人,骑手非常努力的御马穿行,试图从里面寻找一个空隙,但是却被敌人的骑兵狠狠逼住,空间越缩越小。
“指挥,看样子这是咱们的人,我冲出去把他们救回来!”李铭抱拳请战。
“僧虔此时不在,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有别的办法了,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看见他俩被敌军杀掉,怕是军兵立马就会崩溃。”
高俊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他只能用力拍了拍李铭的手背,而后者就像是接到令箭一样,翻身上马,出阵救人。
为了给稍后要进行的进攻储存体力,此时绝大部分契丹人没有动作,只有那十几名骑兵在拦截这两个人,这给了李铭非常好的机会,他的战马是一匹黄骠快马,,他就已经冲出两军之间的中间地带,到了敌军门口。
有一名倒霉的契丹骑手,眼睛光盯住了眼前的两个人,却没有想到身后突然杀出一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脑后正中挨了一鞭,连叫都没叫出一声便翻身落马。
那两个人中的骑手看得出来也是马术高手,在电光火石之间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顺着空档猛的冲了出来,两匹快马即刻向本阵奔来。
军兵猛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尽管仅仅是救了两个人,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胜利实在是太让人激动了,很多人回忆起了足球场上绝杀的感觉。
等到略微靠近的时候,高俊和其他许多人都一下子认出来那两个人:
“蒲察阿虎!小冷!”
没错,骑手就是阿虎,而小冷正蜷缩在他怀里。
就在这个时候,契丹人放箭了。
李铭灵巧的加速,躲过了敌军的箭雨,但是更慢、更笨拙的蒲察阿虎没有这么幸运,那匹军马哀鸣一声扑倒在地,阿虎跌倒在地,赶紧扑上去护住小冷,就在这片刻之间,两支箭凿进了他的后背。
“啊!”阿虎、小冷双双叫了一声,契丹人就要冲上来。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高俊狠狠挥了一下令旗,军兵们像是群狼一样冲了出去,逼退了敌军,他们抬起了伤势
第二十一章 山如是,海如是(上)
小冷回到寿张县引发了一阵轰动,白卉等人都过去看望,只有陆娘忙着照顾战俘,脱不开身,此时她正在给忽都华左臂的伤口换绷带。
“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是砍掉俘虏的拇指,既然如此,那就早些动手吧,何必费这么多的事。”忽都华闭上眼睛,誓不辱名。
刚刚被俘的时候,他就想过自杀成仁,但是随即就被五花大绑,浑身上下动弹不得,最可恨的是,敌人还居然只派了几个半大孩子看管他。
为首的叫庄佐,据说是什么“少年军虞侯”,不知道是从哪来的草台班子,管人倒是管得很严,最可恨的是,这个庄佐看上去才十一二岁,居然有个叫小花的小妹子天天给他送饭,两个人看上去倒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让被迫旁观的忽都华憋了一肚子火。
因而,忽都华对这个很温柔的绣工也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后者却一直不气不恼。“我也说不上高郎君会怎么处置你,但是你的手受伤了,必须要及时救治,要不然伤口会坏掉。一是一,二是二,高郎君说过,不准故意虐待俘虏,无论日后怎么处置你,现在我都要把你治好。”
“这个姓高的还真是会胡言乱语。”忽都华愤怒地低声骂道,但是他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契丹军马会杀掉所有的俘虏,蒙古人会把所有的俘虏抓回去做奴隶,相比之下,这个高俊的处理方式还颇有些大将风范。
也许父亲与儿子之间的心灵总会相通,此时在军帐内的石抹明安也不得不感叹:高俊治军严格,能得士卒之心,一时间难以攻破。他竟然感觉力不从心了。
正当石抹明安困顿的时候,帐下宿卫匆匆来报,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求见,说有破敌之法。
“搜身,然后让她进来。”
对于这些契丹大兵来说,没有什么比搜一个女子的身来的更刺激,好一阵摸摸捏捏之后,才总算让这个女子一身狼狈的进了帐,石抹明安饶有兴趣的端详着她。
“寻常女子绝对接受不了此事,你为何如此想来见我”
那名女子虽然被弄的发髻散乱,但是表情却无比镇定:“我知道高俊的软肋在哪,我想让他死。”
“他的软肋在哪儿”
“粮!”
之后的两天,高俊惊讶的发觉契丹人不再发动进攻了,反而牢牢的修筑营寨,大有长期作战的准备。
这是高俊所能想象的最糟糕的情况,本来,他还希望契丹人能够在进攻中再多消耗一些,便于他发动反击,而现在契丹人在精华尚在的情况下提前休兵,骑兵好整以暇的等待自己出击,这岂不是要将自己困死在寿张县内
杨铉感到了由衷的虚弱,尽管高俊一再下令增加粮食的发放量,但是自己的粮食却要分给学生,最近几日,他发觉自己的手抬不起来了。
教师都没有办法站着讲课了,只能在门口摆一把椅子,杨铉看着满屋子的学生,颤颤巍巍的开口。
“今天,咱们讲品德的第十五课,《军兵》。”
他讲的很慢,每说完一句都要稍微歇息一下,但是突然间,教师办公室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他看到一个女子趿拉着鞋匆匆的跑了过去,他认出来,这是女教师女奚烈茶茶。这个平时很仪态端庄的大家闺秀,此刻却不顾形象的疯跑着,引来一阵阵疑惑的目光。
茶茶根本管不了那么多,跑回家里,扑倒在父亲的床前。
“爹,你怎么了爹。”
女奚烈东躺在床上,脸上的肉都塌了下去,很明显,已经快要油尽灯枯。根据家里人的传信,女奚烈东没得什么大病,只是饥饿造成的。
“茶茶,回来啦”
茶茶满脸都是泪痕,痛哭不已:“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咱们家的粮食都捐出去,爹你等着,我马上求赵先生给咱们发粮。”
“回来!”女奚烈东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的攥住了茶茶的手。“都是捐出去的粮食了,难道你还要在高俊,何志也面前丢我的老脸吗”
茶茶错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而后者又缓缓躺了下去。
“爹是不服气呀,我常常说自己的眼光没错,却万万没想到让高俊这小子成了气候,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早儿跟着他混,都长本事了。”
“爹……”茶茶已经泣不成声。
“茶茶啊,你是咱家最出息的孩子,虽说是女儿身,所幸姓高的也不讲究这个,你大哥和小弟都不怎么成气候,尤其是弟弟啊,被我给惯坏了,以后他俩都要仰仗你了。”
女奚烈东顿了顿。“我看这个赵先生对你有些意思,爹在这里把话挑明了,以后你自己的事情啊全凭你自己做主,你哥哥他管不着!”
茶茶此时的愧悔、悲痛相交织,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女奚烈东却又神秘的笑了:“乖女儿,你听我说,咱家老宅院的枯井里面还有一草袋粟米,这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要是需要的话,你再跟家里人说。”
茶茶惊讶的望着父亲:“父亲,怎么会”她明明记得家里的粮食都是她亲自清点出库,确保剩余的粮食仅够全家自食的。
“嘿嘿,就算眼光不行了了,活的岁数还在,我经过的饥荒比你多了不知道多少,咱家这些口子人该吃多少粮食,我心里还没数吗”女奚烈东居然还笑了。
一想到当初把粮食出库的时候,上窜下跳张牙舞爪,力求只留下最低限额的自己,茶茶后悔的心如刀绞。“父亲你怎么不吃啊父亲。”
女奚烈东仰头躺在床上,微微叹息了一声。
“你爹我是得罪了姓高的呀,我要是活着,他能放心的提拔你吗父母啊,就是要给儿女铺路,你放心好了,为父的眼光虽然错了那么一次两次,但临死前总归是对的吧,姓高的日后不可限量,你就放心跟他走吧。”
茶茶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女奚烈东的手无力的滑落下来,随后是众人一阵悲怮的哭声。
茶茶暂时离开了学校,为他的父亲操办丧事,课程也被杨铉兼任下来,他感觉自己快要吃不住了。
当天晚上,何志也在寿张县城内枯坐冥思的时候,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惊讶的抬起头来,喻侠笑吟吟地抱着那把剑,坐到了他对面。
“我告诉过你离开这里的,现在在打仗!”
喻侠微微笑了:“我本来确
第二十二章 山如是,海如是(下)
第二天夜里子时时分,军兵已经被高俊动员起来,强弓硬弩压住阵脚,军兵手执长枪横刀,一旦石抹明安反悔,随时准备强力接粮。
刁斗敲了六下,在深夜霭霭的雾气当中,望楼上的军兵——那个眼睛冒绿光的温撒文殊奴看到了雾气里浮出船只的剪影。
“来了!来了!船队来了!”他兴奋的低声叫着,很快,这个消息几乎就传遍了全军。
河流两岸的契丹军马今天早上已经被石抹明安偷偷调走,而此时两岸的巡哨,也全部是由石抹明安忠诚的家奴充当,这些忠心耿耿的仆人深知石抹明安的无奈之举,也发誓绝对不会走漏半点消息。
在为首的船只上,殷去寒焦急不安的眺望着,远处已经出现了一片不同于背景的黑色,在那苍茫深沉的颜色里似乎蛰伏着一头巨兽,她知道,她想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木桨轻轻划过了水面,发出了低咽的水声,船工小心翼翼的操船,事实上,这些人大部分都可以算是殷去寒骗来的,如果他们得知此时两岸有上万黑鞑人马的话,说什么都不会过来的。
船只一艘接一艘的划进木门,每次来一艘都能引发小小的欢呼之声,木栅里面和外面截然两样,到处是明火执仗的军兵,何志也甚至安排人准备了宵夜,让船工们吃个饱饭再走。
和高俊、何志也同样紧张的是明安,正当他坐卧不安的时候,突然传令兵来报,也古来见。
“我尊敬的也古王爷,您可真是神采奕奕。”石抹明安奉承也古。
“明安,不要再兜圈子了,高俊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放他的粮船进寨!”
石抹明安猛的抬起头,汗珠从额头滚落。“这,这,王爷,这从何说起呀。”
“够了,,你以为蒙古人都是聋子瞎子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你还想返回金国吗”
这句话对石抹明安来说是很大的刺激,只能结结巴巴的说出实情,乞求原谅。
“你居然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活命,而置大蒙古国的利益而不顾”
“王爷,此时此刻我已经无话可说,可是,父亲总是爱儿子的,心中有国,也要有家啊。”
“真是胡说八道,对于蒙古人来说,家就是国,国就是家,也克蒙古兀鲁思就是我们的家,大汗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父亲!而现如今,你居然为了自己的儿子而背叛了你的父亲,如果你的儿子还是一个有廉耻之心的人的话,那就应该立即挥刀自杀,终结你这样愚蠢的父亲对他造成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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