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有余香千千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孟梓言
一碟油醋花生米,他个精个脉地挑,吃到最后经常把一颗花生米,瓣成几颗米来吃。吃完了,还伸长了舌头舔舔盘子,一脸意犹未尽的满足。
手里的酒瓶子,被他拽在手心里就像拽磨心一般地拽啊拽,喝完了瓶中酒,还用茶水倒进去来回洗荡几回,直到没有了酒味,方才不甘心的将酒瓶子揣进自家的腰包里。
打个酒嗝,伸伸懒腰,揉揉惺忪的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几圈,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抓一把卤菜或者一把花生米,捂着裤带子,猫着腰杆,蹭地一下子窜出去,骑上摩托就跑。
酒馆的老板娘,知道他是个无赖,早就见惯不怪。
每次他来,可怜他,经常让他不经意地沾一点油水。每当有客人,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老板娘便站出来驱赶着他走,连连对那些客人说道,这人啊,都有怜悯之心,平常啊,我们连街上的流浪猫、流浪狗,都要扔点,喂点。让他个大老爷们,吃点蹭点没有啥!谁都是为了活命,跟他一般见识过啥。
久而久之,老板娘的怜悯之心便在镇上出了名,生意也就越发红火。
镇上的人,每次看到他,也就把他当成了笑话。时不时,有些二流子还常常耍弄他,请他吃点、喝点,他也挺乐意,让那些小年轻羞辱他。反正他是死猫不怕滚水烫,但凡有口酒喝,能够赌上一盘,他都心满意足。
欠了人家的赌债,他也不恼不气,给人写个纸条,今儿有钱还上一点,明儿有钱又还一点。反正,他没有赖账。
得知余香给村里弄来了50万产业发展基金,镇上的二流子便打上了主意。请他喝酒吃肉,给他出主意,想办法。
“何大哥,那个余香娘们说了,只要你们村的人,要发展致富产业,她那个基金会,就给大家提供无偿的扶持。你傻不拉几的,怎么就想不明白呢那钱就是一坨屎,你不去巴拉几下,别人就要去巴拉。去晚了,被别人都巴拉干净,你想巴拉点没有着落。”
“你看啊,白水河治理,有多少人沾了腥荤。就你什么都没有捞着。你不着急,我们都替你着急啊。那白花花的银子,就那么打了水漂了,你连根毛都捞不着。你寒碜不寒碜啊!你欠我们的那些赌债没几千,也有几百块了吧。你要是能弄到钱来,今后你想怎么耍,我们都陪你!”
“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怎么能错过呢!你就是你这么傻,我要是你们村的人啊,早弄他个10来万出来,耍耍了!既不让你出钱,又不让你下苦力,拿个主意就能捞得着!”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乐着、活着。
久而久之,他便听了进去。这钱啊
第十五章 老问题,老办法解决
何兴旺本来就是个半吊子,哪能回答这些专业的问题,几句话就被何凤山问露馅了。
他支支吾吾地苦着脸,啥也回答不出来。
余香也算是看明白了他的把戏。他哪里是想搞什么养殖,他是来搞闲钱的。当即不客气地对他说道,何兴旺,你的想法很好!想自力更生,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村里是支持的!
何兴旺见她肯支持,当即两眼露出了绿光,仿佛马上就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招手。当即高兴地答道,我以前确实好赌,懒惰,但这次我是真的想明白了!现在政策这么好,我必须得知耻而后勇,得干点像样的事情来做。不能总是怎么二不挂五的活着了。
“何兴旺,你听我把话说完!搞养殖,不简单啊!这是门高投入的技术活,你看刚才何书记问你,你一问三不知。我们做事情,得有个章法,不能靠脑袋一头热,瞎搞胡搞!你得先学点技术,懂点知识!这样啊,刚好村里还有几个名额,可以到县上去参加免费的养殖技术培训。你先去学一段时间,回来后我们再说!”
何兴旺听说还要去县上培训,当即垮下了脸,气鼓鼓地站起来说道,我就是想借点钱,一句话你们说借不借,别搞那么多事情来糊弄我!这村上的钱,又不是你们的钱,你们管那么多干啥子!
他的话,当即惹火了何凤山。
老书记不客气地一拍桌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何兴旺,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娃是打着黑心肠,想来骗钱!你以为老子没有看出来!还说搞什么养殖,你娃从小到大连条狗都养不活!还想养猪!真是瞎扯淡!一句话,县上的培训你去不去不去,啥玩儿,也没有!去了回来,我们还可以商量!
一想到还要学习,何兴旺就直摇脑袋。他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读书。小时候,他父亲让他去读书,他倒好成天躲在渠沟里打珠珠。“老子就不去,你爱咋咋的!今天你们不给钱,老子就不走了!”
“呵,你小子胆大包天了是不是,敢到村委会来讹诈我们!你还想不想活了”
“我不管了,反正今天必须给钱!”说着他便盘着腿一屁股坐到了村委会的办公桌上,耍起了无赖。
“何兴旺,我再给你说一遍。产业资金,是用来扶持鼓励大家勤劳致富的。每个村民要想借产业资金,必须要进行公开演讲,形成实实在在的措施,找准致富方向。村民集体决定通过后,还要经过公开公示,大家无意见后,由村民监督小组监督使用这笔资金,县乡的技术帮扶小组进行全程技术帮扶,不是让你随随便便可以拿去挥霍的!到时候,到期你娃还不起,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啊,还要到期归还啊,还要负法律责任啊!他们不是说,只要有点子,谁都可以用这笔钱啊!”听了余香的话,何兴旺吓了一跳,赶紧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那我不借了,不借了!”
不等余香再次叫住他,让他去参加技术培训。转身就跑了。
见何兴旺跑了,何凤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余香说道,你看现在你那点产业资金,都在惦记着。就连何兴旺这个烂泥,都想来刨点食。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教唆。
余香倒不是这样认为,她反而觉得这是个好事情。
既然都想惦记这笔钱,总得弄出个丁是丁,卯是卯来。这笔产业资金,就像那姜太公钓鱼,等的就是愿者上钩。
这些年,她也算是看明白了。鲜家嘴落后的根本原因,还是在思想观念上。只有把大家的思想调动起来,这些人才能走出困境。她暗自决定,产业资金不会轻易动用,要用就要用在刀口上。
自从与何凤山认亲后,俩人的相处便逐渐地变成了父女关系,很多事情俩人都能够很快达成默契。余香见何凤山心气不顺,被何兴旺给气得脸色发青。当即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缓缓气。何凤山也乐得她照顾,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口茶,方才对余香问道,今天这个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老爸,我是这样想的。咱们这笔钱,不搞雪中送炭,我们只搞锦上添花。谁勤快,谁努力,我们就支持谁!不能再惯着那些有等靠要思想的人了!”余香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刚刚何兴旺浑身上下散发的臭气,实在是让她憋得难受。她连忙打开窗子,透了透气,等到不再那么难受了,想了想回答道。
何凤山见她心平气和,反而比他更懂得调剂情绪,心里很高兴。余香越来越成熟了,办事情也有章有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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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老书记的苦难记忆
第二天,又是雨后的晴天。
数十公里长的白水河,被掀开了沉寂而又乌黑的污泥,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一股股难闻的臭味。
一辆辆大型挖掘机,带着隆隆的机器声,一兜一兜地翻开黑沉沉的污泥,露出了原有暗青色的河底。这些河底,都是玄武岩。岩石质地相对松软,透水性强。因而在河堤的两边,原来布满了村民们自家打的水井。
自从白水河被污染后,很多水井都被闲置了。村民们不得不到半山腰上打井,才能能够保障日常生活用水。但农业生产用水,则都是依靠上世纪70、80年代,四川大规模兴建的人民渠工程,从千里之外的岷江,引来的都江堰灌区的水,才让这片焦渴了数百年的老旱区,告别了靠天生活的历史,村民们逐渐开始大面积种植水稻,解决了吃饭温饱的问题。
何凤山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刚刚结束动乱不久。他刚刚当上村上的社长。那天早上,天蒙蒙亮。他端着一碗梅干菜,就着能够看透人影的玉米糊糊,巴拉巴拉地蹲在自家院子前的堡坎上,使劲往自己的嘴巴里塞。就像塞石头米米一般,呲着牙缝,使劲地嚼啊嚼,老得全是筋的梅干菜,咯得他的牙齿生疼。他没好气地一条踢开,围着他身边打转的老黑狗。“起开,找你的狗屎吃去。人都吃不饱,哪有你的份儿。”
刚刚新婚不久的余珍珍,见他又把脾气撒在了狗身上,当即没好气地说道,这人没有本事,拿狗出什么气啊。有本事,你从地里再掏出点粮食来啊。
自从半个月前,天干物燥,老天爷停了雨,他的家里就开始断了粮食。这些亮得出人影的玉米糊糊,还是他厚着脸皮,从老扛把子家里赊借过来的。眼看着余珍珍怀了孕,但家里连一枚鸡蛋都没有,就连挂在烟囱上用来刷锅的老肉皮子,都被他偷偷地撕下了好几块,用来给余珍珍熬罐罐饭。
但这个日子,长不下去了,不能老这样干了。他寻思着从田沟里,摸点螺蛳、捉点黄鳝,但这些好东西哪里会等得到他下手啊,每天夜里那些光屁股的小孩子,早就把扎起了围堰,把河沟和田坎掏了个底朝天,连点鱼腥味都没有留给他。他又瞅了瞅山上,山上光秃秃的,一些刚刚长出枝丫的树木,就被人拦腰折断,砍成了柴火。地上甚至连长蘑菇的茅草和青冈木叶子也都被把弄得干干净净。更别说什么野兔子、野鸡这些好东西了,早就被人连窝都掏空了。
余珍珍刚怀上那会儿,妊娠反应特别厉害。连喝口生水都吐过不停。后来,他还是听了老妈的话,用一簸箕陈年老谷子,去找到村长家,从他家的牛圈里,抢了一口牛犊子的奶,方才保住她的营养。但这些牛犊子,是村里的宝贝,村长不敢给他太多,只得隔三差五的,趁着牛犊子吃完了,剩下的还能挤点出来,偷偷地交给他。
何凤山被余珍珍骂了一顿,不敢还嘴。只得咬着牙齿,将最后一口梅干菜嚼了下去。
放下碗,村长和老扛把子找上了门来。何凤山以为他们是上门来讨粮食的,恨不得拔腿就跑。但他身后站着怀孕了的余珍珍,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让他意外的事,老扛把子和村长居然给他提来了一只鸡,端了一筐子土鸡蛋。
这让他蒙了。“难道有什么好事情”
他不等他们把东西递给他,连忙冲过去一把抢了过来。反正他是想明白了,这送上门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至于要让他干什么事情,那就不管了。为了这点东西,他把命都能豁出去。老扛把子和村长见他这样,眼睛里都冒着绿光,连忙把东西递给了他。余珍珍见老扛把子和村长上了门,连忙大着肚子,从屋里搬出了两张老得已经皲裂出了大口子的椅子,请他们坐。
等到他们坐下来,何凤山的心里便直打鼓。他可是很清楚,这两个老家伙,那是拔根毛都要呲牙齿的人,这么好心地送东西来,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有安什么好心。但当时的境况,又不得不让他硬着头皮,顶上去。他搓了搓破旧得发白的衣袖子,挤出了吃奶的笑容,笑着问道,什么大风,把你们俩位老人家吹上门来了啊
老扛把子和村长相视一笑,你这小兔崽子,猴精猴精的。放心,今儿不是来找你讨粮食的,是来给你送大礼的。
“送大礼!就这些”何凤山诧异地指了指放在门槛下的鸡和鸡蛋。“为什么给我送礼啊,我又没有什么功劳。”
“昨儿,我们去乡上开了会。说省上准备大修水利,建什么人民渠。计划在鲁班那边,修一座大型水库。要各村组织人马,马上去。我们俩老家伙寻思着,你娃年轻,有体力,能带人。就想着,我们村就由你来带队。这不,就给你送礼来了吗”
何凤山听见有活干,两眼直冒精光,挽起袖子,露出了鼓鼓的肌肉,嘿嘿一笑道,你们找我带队,算是找对人了。放眼咱们全村,有几个人敢跟我扳手腕。我的力气大着嘞!说着他还一把抓起,台阶下的石锁,来回舞动了一番。
“我就知道找你小子,准没有错!”村长欣慰地笑着说道。
“准备去多少人啊,有工分没有啊丑话说道前头啊,没工分我可不去啊。我们家老娘们还大着肚子,等我弄粮食嘞。”
老扛把子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你个混小子,成天都钻到米仓里去了。放心吧,每天按照任务量,给你们算工分。村里给你们补粮食。
听到有工分挣,何凤山和余珍珍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当天下午,何凤山把
第十七章 余香踩了狗屎运
在那段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宏大水利工程大力兴修的年月里,鲜家嘴附近不少的山丘都被打通,在悬崖峭壁,陡坡山间建起了狭长的沟渠。这些沟渠犹如一条绵长的水带,从山上交织到山下,构建起密布的水利沟壑。这些沟渠在承担水利灌溉功能的同时,也为这里的孩子们找到了一片与水相息的生活乐园。
何大海、何大山这些即将步入中年的80后,很多都是靠着这些水渠的滋养,才能够在那段缺衣少食的年月里活下来。
而就在距离鲜家嘴不远处,靠近场镇附近,横跨白水河之上,还建起了一座高达50、60米,长40多米的大型跨河渡槽。渡槽分为两层,上面过水,下面过人,属于单孔弧顶支撑的双层多孔渡槽。这在鲜家嘴的历史上,无疑于修建了一座具有跨世纪意义的雄伟金字塔,它见证了鲜家嘴的饥渴穷困,到逐渐摆脱贫困,复活生机,繁衍子孙的过程。鲜家嘴的孩子们的童年记忆里,大多都烙印着这座渡槽的美好。
也正是凭着有这些水渠和渡槽,那时候的白水河,上游有渡槽开闸放水形成的人工瀑布,下游有这些从岷江引来的高山雪水的大面积补水,让沿河两岸稻花飘香,鱼鸭成群,宛如世外桃源。
何凤山苦笑地对余香说道,那段日子啊,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苦哈哈的,全都累成了狗!
等到余香出生的时候,人民渠早就开闸放水了。她是吃着白米饭长大的。但她清楚地记得母亲说过,她和父亲就是在修人民渠的时候认识的。“那段日子,让不少打光棍的人,都找到了媳妇。”何凤山就曾经多次帮人说媒。
等余香有印象的时候,苦难的日子已经走过了尽头。村里的青壮年都纷纷打起了行囊,跟着打工的人潮,去了沿海地区赶海。
回想起,过去20多年的变化,何凤山又忍不住说道,那段日子虽然过得很清贫、很辛苦,但村里人声鼎沸,炊烟袅袅,邻里之间虽然偶有打架吵闹,但日子反而比现在过得还要舒坦和惬意。
余香和何凤山站在河堤上,带着村民监督小组逐段逐段的巡查施工进度。负责施工的黑老刘,见余香他们走来,连忙跑过来招呼。自从白水河发生阻工事情之后,黑老刘对余香的态度迥然不同。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把这个从城里来的女娃子打上眼,总觉得她是个绣花枕头。但阻工发生后,他在这个娇嫩的女子身上,看到了她的决绝和坚韧。
“余书记,何书记,你们来啊!”黑老刘躬着身子,一脸讨好地笑着。
余香见他穿着一身工作服,带着一顶黄色的安全帽,手里脚上都沾满了泥土,当即笑着给他打招呼。“刘老板,这些天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要是没有你们出面,我这个工程可就要亏在这里了!”
“怎么样,现在工程上还什么问题没有”
“没有了,没有了!大家伙都很支持我们,村民监督小组也很尽责,天天盯着我们,帮助我们把关!”
“刘老板,我可把丑话说道前头!白水河的整治必须保证工程质量!否则,你要是敢掐灰卷口,偷工减料,咱们鲜家嘴你是知道的。民风彪悍,到时候你走不了干燥路,可别埋怨我们没有帮助你!”余香与他打了招呼之后,拉着脸,一字一句地给他叮嘱道。
黑老刘身体一震,当即爽朗地答道,余书记你放心,我黑老刘做了这些多年的工程,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们这样的班子!有你们帮我把关,那是在帮我解围,帮我省钱啊!
余香见他这样说,看得出来这个明白人。“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千万不要以为村民监督小组是在给你找麻烦,给你添刺。村民监督小组既是为村民负责,也是为你的工程负责。否则工程质量不过关,届时验收下来,让你复工重新来过,那你可就是吃力不讨好,还得倒贴钱,坏了你的名声!今后,你要想再做什么工程可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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