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有余香千千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孟梓言
那小子从兜里掏出一个芝宝打火机,点燃了一支大重九,呲着牙笑道,我就是!
余香猛地一拍巴掌,高兴地叫了起来,那太好,找到你可真不容易。那小子下意识地躲开她,连忙止住她,你们是放水的何大山也在街头混过,自然知道他说的行话,当即回答,我们不是放水的,我们是想跟你谈一笔泥鳅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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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廖雨的打击报复
连夜赶到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余香第一次感到她与这座城市有些格格不入,她就像一只流浪的小猫,摸着夜色,孤独地流浪......
余香并没有再给卫婷儿打电话,村里的闲言闲语已经让她有些精疲力尽。她不想与她再有太多的瓜葛。毕竟,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在汽车站旁边,余香找了一家商务小旅馆,就近休息了半宿。等到天色微亮,她便再也睡不着。
她蹙着眉头,又赶到了蓉城最大的水产市场,去晃悠了一圈。一番打听下来,蓉城的泥鳅价格果然没有渝州高,平均要少两块多钱。
从水产市场出来,余香坐上公交车,径直去了省农科院。走进省农科院,余香推开了水产所的门。与其他繁忙的下属单位相比,水产所相对要安静许多。在水产所,余香是来取经的。水产所的研究员们,大都年纪都不小。见她这么个小姑娘找来,当即充满了好奇心。得知她在带着村里搞泥鳅养殖,对她的产业并不看好。余香说的区域,在他们看来,既没有大江大河,又缺乏交通优势,小打小闹还可以,但如果搞大规模精深加工,无异于等同蜀道难。听说余香他们已经在开始整治白水河,研究员们倒是高看了她一眼。虽然佩服她,但还是给她泼了不少冷水。余香被他们浇得稀里糊涂的,心凉了一大截。但余香想着既然来了,求神拜佛总得拜出个样子来。当即向所里恳求道,能否到村里帮助进行指导,帮助我们把把脉。水产所这段时间,正准备搞送科技下乡。她的想法有些鲁莽,跟他们的计划有所冲突。
余香费尽了口舌,好说歹说,给他们将自己下村挂职的故事,讲村里的难处,讲了大半宿,不少研究员们都被她感动了。“你这个丫头,性情倒是挺固执的,胆子也挺大。听你怎么一说,我们如果不去的话,反倒是有些不近人情了。”老所长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家那小子当初考了选调生,也在一个村子里当第一书记。至今都还没有回来,比你还晒得黑呢。水产泥鳅养殖,搞深加工的,据我们所知省内还没有几家成功的,都是小打小闹,不成规模。你要是有时间我倒是建议你,可以去济阳那边去看看。听说他们与韩国建起了外贸出口基地。在深加工上很有一套。
余香与老所长互相留了电话,老所长答应适当的时候去村里看一看。这可把余香高兴坏了。
从水产所出来,余香便接到了镇长的电话。镇长劈头盖脸对她就是一阵训斥。“你个死丫头,死到哪里去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躁不急的,赶紧给我滚回来。”
余香放下手机,苦着脸,只得又赶回了汽车站,卖了张车票,紧赶慢赶地回到了镇上。
回到镇上,余香推开镇长的门。镇长见她走进来,吓了一跳。“你这才出去几天,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赶紧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县上的考察组要来镇上对四类人员进班子进行初步考察。”
余香涨红了脸。这些天忙着跑市场,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一脸的疲惫,自然是没有多少精神。四类人员进班子是国家破格选派优秀青年干部,机会是千载难逢。对于余香这样的事业人员来说,受制于身份问题,在仕途上只能走职称或者管理岗位,但将来要更大的前途,调到公务员单位或者参公单位,那几乎是不可能。原本林虹老师极力反对余香回去,其中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在基层事业干部和公务员干部的身份问题。身份问题,是道迈不过去的坎。事业身份,不仅在县内不好调动,即便在省内也很难提拔
第二十五章 何大棒槌跌下神坛
被何凤山撵出了家门,余香捂着脸,跑到河堤的树荫里偷偷地流泪。她想不明白,她不争不抢,就想简简单单做件事情。咋个就这么难啊。这回倒是查清了,可下回呢,万一查实不清。那她这一辈子是不是就完了。她不敢想象,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就掉进了汪洋大海。何凤山的这几巴掌,打得她的脸上和心里都生生作痛。
良久,她方才收拾起心情,就凭何凤山的这几个巴掌,她也不能这样怂下去了。路是人走出来的。既然走到了这条路上,即使是走到黑,她也只能走下去了。她别无选择。如果辞去这份工作,她虽然会摆脱眼前的痛苦,但她注定会怨恨自己一辈子。
从树荫里走出来,余香意外地看见了何大棒槌。他直挺挺地杵在河堤上,两眼无神的看着河里流动的水波,手里的大重九已经快要烧到指头尖上了,他似乎毫无察觉。“何总,你在干嘛”
何大棒槌转身过来,一脸苍白地看着她。挤出了几丝苦笑,摇了摇头,走进了白水河。
余香见他这般模样,情知不好。连忙冲过去拉他,却被他用力一甩,连带着她也被拽进了白水河。
锄掉了污泥的白水河,远比以前深了许多,余香扑腾扑腾的挣扎了几下,很快被浑浊的河水,给淹没了头顶。何大棒槌一心想死,没想到会把余香拉下水,连忙扑腾着游过去,一把将她拖住,使劲地拉上岸来。
余香被河水呛得脸色发白,连连吐出了好几口脏水,方才后怕地一把推开他,从地上翻爬了起来。“何大棒槌,你想搞啥子,想害死老娘吗”
何大棒槌被她推了一个筋斗,死气沉沉地拉着脸道,谁叫你拉我的啊,你让我去死该多好啊,你为什么还来救我啊,我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余香被他的话,震蒙了。“你说什么,你想自杀!”
何大棒槌喃喃地说道,完了,什么都完了!我不去死,我还能怎么办啊余香连忙抓住他,使劲地摇了摇他,你把事情说什么清楚,你不是大老板吗,你怎么会想去死啊。人活着多好啊。“好什么好啊,啥都没有了。我不去死,我还能怎么办啊。”
何大棒槌破产了。
他在与鲜家嘴签订合同后,赶回到了沿海,没有想到他偷偷在公司养着的小三,窜通公司的财务人员,大势偷放高利贷。没想到水放出去,便再也收不回来。很快,公司的资金链就断了。小三瞒着他,把公司仅有的资金也给挪走了。等到银行上门催贷款,小三带着财务人员连夜跑了。第二天,等到何大棒槌回到公司的时候,警察找上门来,小三被人杀了,扔在了海里。
何大棒槌的心血,一夜之间化为了泡影。他四处找银行、找朋友筹款,但这些人巴不得落井下石,哪里会借给他钱。很快,银行便封存了他的公司,将他赶了出去。资不抵债,何大棒槌还欠下了1000多万元的外债。老婆知道他的情况后,当即摔门带着孩子离家出走,闹着要跟他划清界限。
从人生巅峰,跌落到人生低谷,何大棒槌绝望了。与老婆离婚后,他偷偷地跑回家里,准备看望了父亲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死去。
白水河,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地方。他把自杀的地点,选择到这里,也算是落叶归根。没有想到,他刚刚下定自杀的决心,就被余香搅了局。
“人生来就一斗米,钱多了害死人啊!”何大棒槌站起身来,又想去跳河,但还是被余香拦住了。“你让我去死啊,我求求你了,你走远点,别让我看见你!”
一向人五人六的何大棒槌哭着,求着让余香走。但余香哪敢走啊,他死了,他签下的那些合同该怎么办;如果他死了,老扛把子还不得气死啊。这是一死两命啊!“何大棒槌,老娘今天特别看不起你!你娃口口声声说,自己多能干,还想做给老扛把子看!但你娃压根就是一个怂货。钱生不来,死不带去。没了,还可以挣!你死了,难道还得连累到老扛把子和你一起去死!你娃大不孝!你是个男人吗,你连我这个娘们都不如!”
何大棒槌耷拉着脑袋,老脸涨得通红。
余香连忙拉起他,把他使劲地拽回了何凤山的家里。何凤山见他俩拉拉扯扯的,余香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当即没了好脸色。余香知道他误会了,连忙给他解释。听清了缘由,何凤山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这不是要这小子的命吗。这小子向来硬气,哪里受得了这般打击啊。
当即老两口把他引进屋子,好酒好菜地伺候着,生怕他再想不开。
何凤山与他喝了一夜的酒,何大棒槌醉得云里雾里,抱着何凤山哭得撕心裂肺。余珍珍怒其不争,没好气地暗骂道,该!活该!有钱了作的!“你救他龟儿子干啥子,操心劳肺的,气死老娘了!”余珍珍抹着泪水,恨得咬牙切齿。
余香只得悄声安慰她,他都这样了,你就别再刺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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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余香被累倒了
镇长很快知道了鲜家嘴的事情,吓了一跳。“这个何大棒槌,给老子扔下这么大个烂摊子。”
当即与县招商部门联系,请他们支点招数。县招商部门的招商任务大多都是工业项目,像鲜家嘴这样的土地流转并没有多少成功的先例。虽然鲜家嘴被纳入了“三变改革”的试点村,但县上的大方案还没有定下来。各部门都在等着望着,很多力量也都还没有抽出来,根本没有精力顾得上这个小山沟里的事情。
无奈之下,镇长只得打电话把余香从村上叫了回来。余香推开镇长的门,镇长的办公室里也是一片烟雾缭绕,甚至比何凤山抽得还要猛,还要凶。待问清了情况,村民们并没有闹事,他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余书记,如今摆下这么大个烂摊子,你准备怎么收场”
余香这些天脑袋瓜子里全都装着那些地,连睡觉做梦,想的都是这些事情。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捏得通红,才犹豫地说道,能怎么办先缓缓,看看。我们准备动用产业基金暂时垫付土地租金,加上老扛把子给的那些钱,勉强能够把今年的租金给够。
“你自己募集起来的产业基金我不管,那是你的事情。我提醒你,上级和镇上给的资金,一分钱都不能动。这是红线,也是底线。”
余香点了点头,在来镇上之前,她和何凤山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镇上是肯定不准动用那点项目资金的。她也没敢报什么希望。
“那明年准备怎么办是中断协议,还是继续弄下去”
余香抠了抠手指上的倒欠,把手撕得血糊糊的,忍着痛道,何大棒槌说还要继续弄下去,他已经去找钱了。我打算再给他点时间。
镇长摆了摆手,不客气地说道,我看还是算了。我可听说他已经欠了1000多万的债,他那点房产弄出来,也会被银行给划走。哪里等得到你们哦。
余香还想跟他争取一下,但很快被他止住了。“这样吧,我们做好两手准备。如果明年他找不来钱,动不了工。就把土地都还回去。另外,上次听你说,你们去渝州跑市场,跑出了路子。要不你再出去跑一跑,找点人际关系,看能不能找到接盘的人。如果能够找到,这个坑就填起来了。”
前些天,渝州那小子抽空到村里转悠了一圈。对他们的稻鳅共育,很感兴趣。他捏着手指头说,现在的人都怕死,都想活久点。开始讲究了。吃什么都希望是有机、生态、无公害。但这些好东西,哪有那么多。难得你们这里还先搞了起来。
当即也不二话,每公斤加了一块钱。与村委会签订了订单合同。有了这批合同,余香的心里才有了点底气。她心里暗自盘算着,实在不行,她就以村委会的名义,把那些地盘下来,自己搞。但何凤山和何大山坚决不同意,哪有拆东墙补西墙的道理。泥鳅的收益,只能用于合作社。不能再来搞其他的。万一市场行情不稳,价格起不来,得留点风险基金。余香与他们争执了一番,只得作罢。
见镇长又让她出去跑。余香心里已经拿不定主意。只得咬着牙点了点头。镇长的意思说得很明白,自己挖的坑,得自己想办法填回来。
这些天,她跟很多的同学和朋友都打了电话。但一听说要投资农业,都在打退堂鼓。用他们的话说,那就是个无底洞。现在股市行情这么好,有哪些闲钱,还不如放在股市里倒腾来得快,利润高,又没有多少风险。
余香苦着脸从镇长办公室里出来,镇党委办公室的小王,却一把将她拉进了办公室。悄悄告诉她,四类人员进班子的事情,可能很快就要定下来了。小王神秘地朝她笑了笑,朝她拱了拱手,倒时还请多关照。
余香摆了摆手,她现在早已经是一团乱麻,哪还有心思听他这些闲龙门阵。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寻思着,她画着个白纸大饼,几乎是在空手套白狼,这贪吃的狼可不好套啊。
前些年流行了小段时间的土地流转,让不少人都亏了进去。早把这事当成了雷区。谁还敢大着胆子,往里面砸钱啊。稍微缓和过来的,都把大把大把的钱往股市、往房子上砸。
余香倒腾来,倒腾去。跑了蓉城,又跑渝州。甚至还跑去了沿海地区,找那些在外成功人士。但那些人的心思,哪会盯上她那点地。都在追股市,炒房子,大把大把的钞票,像印刷机哗哗地流。偌大的城市,人山人海的不是超市,也不是菜市场,更不是工厂,而是房产交易所、新开的楼盘和二手中介。一天一个价格的房价,看得余香心惊肉跳。一夜暴富的神奇,更是占据了大小车厢、大小橱窗、大小屏幕,乃至大小家庭。所有人都在叽叽喳喳地算着房价。
她就像一个异类,不小心闯进了一片波浪起伏的汪洋。她就像一艘脱单的孤舟,找不到方向,也看不清灯火。她执着地在这片海洋里,闯啊闯,荡啊荡,到处碰壁,撞得头破血流。
从沿海回来,嫂子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哪有什么奇怪的。你大哥工程都不做了。倒腾起了二手市场
第二十七章 白水河整治工程竣工
余香在嫂子和何凤山夫妇软硬兼施下,堪堪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便再也住不下去了。嫂子无奈只得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出了院,嫂子要把她带回蓉城去疗养,可她死活不干,要跟着何凤山夫妇回鲜家嘴。嫂子只得开车,将他们送回了鲜家嘴。
村民们得知余香出院了,都守在何凤山的院子前等着他们。
看到嫂子的车子,开进院子,呼啦一群人叽叽喳喳地便围了上来,不停地问她好点没有。将家里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全都一股脑地塞给她。余香抱着这些营养品,看着这些关切而又焦急的面孔,泪水再次刷刷地流了下来。
“余香你可不能垮了啊,身体要紧啊!”
“咱们村可不能少了你啊!”
“你可不能再这样拼命了啊娃子,大妈听到你的消息,整夜都睡不着啊,生怕你有点什么闪失!”
......
嫂子从车上下来,也被这样场面镇住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偷偷抹掉了眼角的泪水。连忙走过去,帮着何凤山夫妇驱开人群,搀扶着她,把她送上了二楼。见她上了楼,村民们迟迟还是不愿意离开。亏得余珍珍一再劝说,余香刚刚出院,还需要休息,不能被惊扰。让他们过些天再来,他们才迟疑地走开。
嫂子将余香搀扶着,安顿在床上,方才在她的床沿上坐了下来。怜惜地抓住她的手,更加心疼她。“余香你这是遭了多少罪啊可苦了你啊!”
嫂子是过来人,村民们越是敬重余香,余香肩上的担子就越重。她的心里就越担心。人这一辈子最难还的就是情,又特别是老百姓的情。它就像一张网,越缠越深。到了最后,你连想要挣脱了**都没有。因为再苦再累,你都会觉得值。
余香是个心细的人,她看得出来嫂子的心里藏着事情。几度张开嘴,想要问她,又害怕听得不好的东西。良久,她才问道,嫂子,哥对你还好吗
嫂子惨然一笑,好着呢,好得不得了。跟过去一样。余香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在说谎。正如妈活着的时候说的那样,嫂子是个耿直人,不会说谎。一说谎,从脸上一眼都能看出来。余香没敢过多的追问,她怕嫂子难过。“嫂子,等我好了。我帮你劝劝他。”
嫂子低声点了点头。她知道家里的事情瞒不过这个精明的小姑子。但难啊,男人一旦钻进了钱眼里,要想再把他拔出来,就是使出九头牛的力气,都难以扒断根。嫂子并不看好,她能劝住他哥。那头牛,从小就放野了的,穷怕了。他哪能一下子就转得了头的。她只是暗自祈祷,他不要轻易跟她离婚。虽然那个家,已经有些不像家了。但她还是希望哪怕是张破碗,捧在手里,总比摔到地上捡不起来要好。
余香见她难过,连忙岔开了话题。“祥子还好吗”提起儿子,嫂子一下子来了精神。“好着嘞,成绩可好,可懂事了。就是天天念叨你,念叨他...爸。”“祥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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