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有余香千千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孟梓言
何大海和何大山,还是没有扛过老扛把子和何凤山的酒量,俩人傻乎乎地一醉不醒。
余香摸着身旁的阳光,捏了一把何大海的鼻梁。何大海憋着气,下意识地推开她的手,呼呼地又打起了酣。
她满以为她起得早,没想到姜小丫比她还起得早。很显然,这丫头是真把自个当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而把她和大海当成了客人。姜小丫在厨房里忙活,余香也搭不上手,只得由着性子,走到村子里,四处的转悠。
今夕不同往昔,清晨的鲜家嘴早已经失去了过去那种炊烟袅袅的炊烟,家家户户都花了5000多块钱安上了天然气。余香大力推动的两网工程,他们成了最先的受益者。
失去了炊烟袅袅的柴火味道,鲜家嘴空气更加的清新怡人。
太阳刚刚露出一张红彤彤的脸,眼睛中闪动一缕缕霞光。白水河边,养老社区的大妈大爷们,放着轻音乐,舞着太极剑,打着太极拳,已经开始了晨练。而鲜家嘴的年轻男女们,也都三两成群的穿着时髦的跑步服装,沿着河堤也像这些城里来的老年人一样爱上了锻炼。
以往他们的父辈、祖辈,在这种时候是扛着锄头和铁锹,牵着耕牛,用刨土耕地的方式在锻炼自个的筋骨。像这般的生活,他们想都不敢想。以至于,很多村里的老年人都背着手,乐呵呵地站在一旁傻笑,权当是看热闹。
余香没敢多打搅他们享受生活的时光,她健步地沿着河堤,走上了好大一圈。
何大山牵头组织的文创园、水景平台已经有了几分模样。原本的泥鳅塘子,随着产业向李太沟村转移,渐渐地恢复了它未耕前的样子。冒着尖的蒲草已经在这片田地里疯长,大片大片的芦苇也长出了枝丫,田地里关着满塘子满塘子的碧水上飘着一层层青绿色的浮萍,三五成群的白鹭、灰鹭、牛背鹭,带着一群群野鸭和不知名的水鸟又回来了。
山还是这片山,水还是这片水。
耕田的耕牛放下了套在脖子上的连枷,舍弃了钉耙子,自由自在地闲散地晃荡在水田之间,金黄的霞光照透了它们那黑色的脊背,踩着明晃晃的水花,溅起阵阵不经意触碰的欢喜。咔嚓咔嚓几声,它们被早起的摄影师给照进了艺术的殿堂。余香美美地看着这一切,这一切不过是弹指之间的变化。
短短八年多时间,这片山水从穷得掉渣的山疙瘩,变成了产业兴旺的产业村,又很快恢复到了它原来应有的模样。但人与人的心境,山与水的相处,穷困与富裕的蜕变,已经欣欣然地呈现出她曾经预见的未来。
壮丽山色如大海。
她知足地享受这这片阳光,这片山水,这片舒坦和快活。“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心里暗自高兴,也暗自提醒自己。就
第二百七十一章 好吗?我很好
余余知道余香回来过,但他未敢露面。
与妹妹相比,他相形见绌。在他抠着鼻子,不断唏嘘的日子中,唯一让他高兴的事情,是儿子终于又能安静地听他说说话。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长得真快,已经高过了他的头顶。前妻云秀清的基因太过强大,这小家伙几乎与他母亲一个模子,越长身上的气质越加像前妻。
这些年,他苦哈哈地还着贷款,每月剩下的积蓄也不多。但儿子的书学费,他从未操心过。这小子,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气,学业好得让他叹为观止。在省城的私立学校里,常年位居全省前五名。每年光是他赚下的奖学金,都够他老子还上好几个月的贷款。初中升高中,直接免试入学,为了留住他,学校一路给他开绿灯不说,还给他奖励一大笔入学奖金。高中第一年,他便自学完了高中三年的课程,开始自学大学刑侦课程、高等数学和高等物理。最初他最大的梦想,居然是想当一名普通的警察,把他父亲这样的赌徒抓进监狱实行再教育。
但很显然,他的愿望落空了。
余余的改变,他还是看在眼里的。尽管还未曾原谅他,但话里话外多了几分亲和力。他遗传着母亲的基因,分外喜欢数字和文学,但当警察的愿望显然严重受到了老师和同学的打击。不少名牌大学,已经在暗地里打起了他的主意,计划通过直接录取,将他招揽进去。班主任老师试着让他考了几回前些年的高考试卷,得出的成绩,不出意外还是全省前十。
当不成警察,那他就当科学家。这是母亲当年入学时候的愿望。因为余余的祸害,母亲失去了成为科学家的机会。所以,他更恨余余。但如果没有余余,母亲也不可能给予他生命。
他苦恼地难以面对,这个带给他生命,又剥夺了他美好生活的父亲。
冷战一直在持续,为数不多的交流,也只是父子之间的简单寒暄。“你得多吃点,别跟我一样瘦。”
“学习别给自个压力太大,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就考什么样的大学。我不会逼你,跟你提过高的要求。”
他瘪了瘪嘴,打心眼里瞧不上他。都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也不掂量掂量自个,我有那么没有出息吗都要像你这么活着,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别说我了,我自个的事情我自个会安排。倒是你,别再跟姑姑姑父添乱了。”
“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你也应该活明白了吧。”
余余在他面前多次闹了大红脸,畏畏缩缩地只得点了点头答应。“我改,我已经在改了。”
余余与他最无法沟通的反而,是这小子的早恋。
自从余余与云秀清离婚之后,这小子便与班上的女同学暗地里谈起了恋爱。这一点倒是随他。刚开始的时候,老师都很反对,就连余香都替他去开过几次家长会。但这小子有能耐,他用学习的时间谈恋爱,用恋爱的时间搞学习。与他的初恋形影不离,在安抚家庭痛苦之余,更多的是用学习把自个与那女孩紧紧地纠葛在了一起。
那女孩最初的学习成绩,只能算是中等偏下,当时要考重点高中几乎不可能。但在他的带动下,小女朋友的成绩很快便长了起来,虽然与他比起来还有些差距,但每回都在全校前20名。最初女孩的父母,极其反对他们的宝贝女儿早恋。他居然大大咧咧地闯到女孩的家中去,当面与女孩的父母定下了军令状。他考起哪里,女孩就跟到哪里。女孩的父母被他的豪情壮志,惊得目瞪口呆。但事实证明,他确实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初中考高中,女孩以全校第八名的成绩,直接被免除学费,还获得了一笔不小的奖学金。
进入到高中,女孩的父母对他是几近崇拜,早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家的女婿。逢年过节,女孩的父母都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农村人闲了就是病
从鲜家嘴马不停蹄地回来,余香忙得一塌糊涂。
累并快乐着。
生活中的牵绊,宛如昨夜的尘沙,挥一挥衣袖,带不走的就让它沉淀,挥不去的就让它淡化。时光不等人,生命的光景是在以秒的刻度计算。每走过一秒,人便老去一分。她并不想因为家庭中的一些牵绊,就绊住她的手脚。
趁着年轻,趁着还没有孩子,趁着她还有充足的血气,真正地沉下心来,为自己也为家乡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并不想当什么英雄,也不想将来被人高高地书写一番,她只想凭着良知,凭着心中对家的那份火热,做一些有前瞻性的铺垫。
往溯三千年,纵观古今,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精彩的时代。
示范片的一点一滴都浓缩在大时代的壮丽画卷之中,她是繁星一朵,何其幸运能够与理想如此合拍。200多米的海拔,与30多年的青春维度,足下的每一片土地都浇筑着奋斗的足迹。无数人投身在大潮之中,向往青春、向往梦想、向往未来......
生活的节奏,并没有繁忙的工作而打乱。相反,与何大海相处得越久,她与他的心便越走得越近。虽然夫妻之间,还不能算是实质性意义上的知己,但他们却早已经是奋斗在这片乡村里的战友。
何大海最终还是听从了她的意见,并没有贸然而随性地清产撤资。而是以余香的名义,建立了乡村融合发展基金。这笔基金的归属权,属于鲜家嘴的全体村民,也属于鲜家嘴集团公司的公益性开支。
何晓敏得知何大海捐出了在村里的全部投资。闷着脑袋,半天没有吭声。他从未想过,早年那个吆三喝四、喜欢打架斗殴的何大棒槌,居然会有这样的情怀和魄力。将近1个亿的资产,说捐出就捐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何友生一脸的怒气,蹬着血红的眼睛,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这下子,你满意了”
何晓敏颓丧地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并没有想把他逼到这个份上。“你没想,可是你还是做了。”
“是啊,我还是做了!归根结底,还是我错了。”
“你太不了解你大海叔了,你也太不懂大爷爷了!他们家,跟我们不一样啊!大海当年破产的时候,你大爷爷曾经说过一句话,人生来就只要一张床,一间房,吃一口饭,埋一张棺材板,钱多了是祸害。以前我也没有整明白,这回我算是看明白了,钱多了果然是祸事。今天我跟你妈,也跟你媳妇商量了一下,我们家也要捐一些。”
何晓敏吃惊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他默然地点了点头道,捐吧,算是给我赎罪。
很快,何老六、驼子李和何大山也都捐了不少,就连何兴旺也把自个的祖屋和部分股份捐了出来。这笔基金,何大海委托给了何大山。
基金会的建立,让村里的年轻人都很震惊。有了这笔钱,何大山很快把村里的基础设施建设,又都重新整治了一番。
何晓敏走在鲜家嘴的河堤上,小满之后,眼看着又要到了芒种。老话说,芒种前,忙种田,芒种后,忙种豆。眼下正是种田的时候,鲜家嘴的稻鳅共育的田地里一片繁忙。习惯了背月亮背星星的老年人,多少还有些不太适应机械化插秧。
丘区的机械化耕作程度并不高,特有的地势也不太适合大型机械化的耕作。虽然这些年,开阡陌、去田坎,开沟排湿、整田整块的整治,形成了标准化的作业田块,但采用的还是小型、甚至微型插秧机和旋耕机。
劳力合作社组织了一大批青壮年,从鲜家嘴开始挨着承包种田的活路。背月亮背星星的老年人,手里拿着一张蒲扇,横倒着一把锄头,坐在田坎的石头梯子上,咂巴咂巴的抽着旱烟。带着枯黄色的辛辣味道,飘过一股股浓烈的烟味,眼光则痴痴地望着远方。种地的苦差事,与他们的生活渐行渐远。好不容易等到农忙的时候,打算挽起裤腿搭把手,却都被村里的年轻人给撵上了岸。
几块水田里,三五个光着胳膊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地开着白色的插秧机,一阵柴油机发出的闷响,撵过一片水花,身后便密密匝匝地栽好了细小的秧苗。
农村人闲了就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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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村里来个老木匠
芒种过后,从城里来了一个老木匠,他白发苍苍,弯着腰,手里拿着一把刻刀。
明晃晃的白水河反射着他刻刀上的光芒,隐隐地让人胆怯地无法靠近。他老了,真的很老。每走一步,都很吃力。但他的目光却跟他手中的刀似的,看人一眼,似乎都把人能刻出模子来。
村里人以为他是来养老的,都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微微点点头,不紧不慢,也不说话,直愣愣地把人看得心慌。直到把人吓跑了,他才嘿嘿一笑,露出几丝慈祥。
来了好几天,怪怪的,引起了村里人的警觉。都防着他,生怕他弄出事情来。很快,他迷上了何老六私藏的那些老物件,便在何老六的白水河钓庄住了下来。
他几乎很少说话,仅有的几句话也是对李金香说的。安排她给他张罗点伙食。他对吃,似乎从无好感。每顿只要一个菜,一碗白米饭,有时候给他多加点酸菜,他似乎比吃菜还高兴。他吃饭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老人,而像一个刚刚从煤矿里逃生出来的饿汉,囫囵吞枣地狼吞虎咽,三两下便把饭菜刨得干干净净的,连一粒米粒都不会剩下。
一两天的过去,李金香逐渐掌握了他的饮食习惯。他喜欢喝茶,越浓的茶越好。但凡有点时间,他都喜欢端着一杯浓茶,闷闷地发呆。
大多时候,吃过饭,喝完茶,他便揣着刻刀,背着他随时带来的帆布口袋,去义善堂写写画画。他的笔法十分的娴熟,往往几笔就能够把义善堂那些穿梁画栋的纹饰和木雕,给重新刻画出来。时不时地还掏出一块木块,一屁股坐在义善堂的门槛上,几片木屑飞过,便是一个活灵活现的人物。
自从他来了之后,何老六便迷上了这个老头。这不是一般人啊,这是老师傅!
何老六那些雕刻的物件,被他从头到脚地摆弄了一番。每次摆弄,他的嘴角上都微微地带着丝丝残忍的笑容,经常不顾何老六的阻挡,拿起刻刀,蹭蹭地几下便完全变了模样。改过后的物件,让何老六惊为天人。
“师傅,您能收我为徒吗”何老六跟他了好几天,这老头的手段不少,不仅能刻能画,还能写能篆。老头子似乎对村里仅仅喜欢义善堂和幺爷留下的老宅子,而对那些新建的文化雕塑和文化景观不屑一顾。
老头子看了看他,从他雕刻个过的物件里挑出一块,从兜里掏出一个檀木观音,一把扔给他。“啥时候,你刻得有这个的三分功底,我们再说吧!”
自从把檀木观音扔给何老六之后,他便告诉李金香他在白水河钓庄长住下了。何老六知道这是老头子在考验他,很快便入了魔。老头子似乎很喜欢写生,自从何老六入魔之后,他便很清闲,每日揣着画册,蹲在白水河上画起了工笔画。他的画入木三分,而不时灵动飘逸,极其简单的几笔勾线,一幅活生生的白水河,活出了它本来的味道。李金香这才知道他们家老六遇到了老师傅,这是高人!偷偷地找余香帮忙四下打听,这才知道这老头,是县上唯一的一个国家级非物质遗产木刻版画的传人。老头姓霍,县里有文化的人都叫他,霍大师。
老头子独身一人,性情极为古怪。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具体年龄,但余香说,他应该有90好几了。余香摸不准他的来意,只是告诫李金香一定要好吃好喝地侍候好。要是他能够给鲜家嘴留下点作品,那鲜家嘴就捡到大便宜了。前些年,他早已撩出话来,闭门封刀。他年轻时候的作品也是水涨船高,少则三五万,动辄五六十万,而且他流入市场的作品极少。
随着年纪越大,霍老头出手的作品也越来越少。鲜有人能够在他那里讨到。
何大海知道他来了,连夜从城里赶了回来。
见到何大海,老头子的眼珠子很快亮了起来。他嘿嘿一笑,“我知道你,你叫何大海,是出了名的何大傻子。”“老人家,您啥时候来的啊,您要来给我们打声招呼啊,我们亲自来接您。”老头子摆了摆手,“我来啊,跟你没有关系。你给你打啥电话。你当我跟你一样傻啊。”
何大海闹了一个大红脸,并不甘心。“老人家,您觉得我们鲜家嘴怎么样”
老头子撇了撇嘴,露出破风的牙齿,使劲地摇了摇头,“不咋地,就是个暴发户。没啥看头。不过义善堂和你家的那个老宅子还算不错,有点名堂。”“那你给出出主意,还差点啥”
“差点啥,差多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么多力气,想说也说不了。你小子别打我的主意。我都说了,我来啊,跟你没关系。”
“关系大了,怎么没有关系。你是行家,你给我们指点指点!”
老头子稀奇地看着他,“真要我说,不怕我把你给说毛了。”
“不怕,您老不说。我才感到遗憾呢。有啥话,您直接说,不要顾及。”老头子难得笑了笑,额头上的长寿纹路,很快便舒展开了,眉头跳了几下。“那我可不客气了。鲜家嘴很多年前,我来过很多次。以前呢,还有点好东西。可惜啊,都被你们糟蹋了。现在嘛,更不好说了。”
“我记得你们村口原来还有一座明代的牌坊,也不知道被你们搞到哪里去了。山上有一座仙姑庙,河上还有一座元代的酒仙桥也没了.......”老头子的记忆力惊人,对鲜家嘴的过往是如数家珍。很快他便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眉脚上露出了浓浓的忧愁。
他说的这些,何大海都知道。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带有文化特色的古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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