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临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期待可能性
郝平原呵呵一笑,说道,“太有印象了。刚从区里边调上来的时候,大案队有几个坏小子经常撩泼小田,小姑娘也只是笑。有一天在食堂吃饭,小姑娘直接把解剖室里一个被害人的半边脑袋放在他们眼前,细声细语的请教案情。打那以后,就再没人敢惹。不过也因此,再没男人敢追了。可惜。”说着还应景似的摇了摇头。
老于哑然失笑,说道,“像她这样的,也能出差”
郝平原愣了愣,摇头说道,“出差没啊,过来之前,刚在局里见到她。还跟我打招呼呢。”
任凯和老于有些意外,郝平原见到他俩脸上的表情,也收起玩笑,谨慎的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任凯随口问道,“你想想,她跟你打招呼的时候,身边还有谁”
郝平原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要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可疑。她身后是一个女警,挺漂亮的,以前没见过。我当时还寻思,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漂亮的女孩。”他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她的态度,明显热情的有些过分。以前见了面,从来没有主动停下来打招呼。而且……”
任凯见他停下来,不住的用筷子戳碗里的一块豆腐,忍不住问道,“而且什么”
郝平原抬头,眼里有些疑惑,说道,“而且她还说了一句话,当时以为她疯言疯语,也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她应该是有意这样说的。”
老于接口道,“她说什么了”
郝平原涩然道,“原话是,郝局,都是你嘴里的人了,还不赶紧搞个仪式。说完她就一路笑着走了。我当时觉得,可能是前段时间与田若兰走的近,她拿这个来说笑。”
老于皱着眉头,琢磨郝平原的话。
任凯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嘴为口,口里的人,是个囚字,小丫头在玩字谜。既然是内部抓人,执行应该是督察,不过理论上要经过市局党组。你是党组成员,你……。”
郝平原点点头,郑重说道,“我这就给李局打电话。”说着就拨通李诚的号码。
李诚接的很快,郝平原只说一个熟人的孩子怎么怎么样,问是不是开过党组会,才把人带走的。
虽然听不到李诚说什么,可见了郝平原一脸陪笑的样子,能够想象到他对郝平原并不客气。通话时间很短,放下手机,郝平原摇了摇头说道,“他没有明着说,不过应该是知情的。”
老于一口喝掉杯里的酒,一字一句的说道,“马颉的事儿上,已经欠小姑娘的人情。这次也该还点利息了。”
任凯点了点头,说道,“先把人在哪儿,落实了。”说着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不多时,回过来了。他看了看说道,“不是慕天源动的手,现在武警驻龙城某部。”
郝平原听了,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地方是上边工作组的定点驻地,李水龙最开始就在那里。”
老于没有做声,吧唧吧唧又吃了起来。
郝平原看着任凯,目光闪烁,笑着问道,“是菅刚”
任凯呵呵一笑,也看着他,说道,“怎么这么说”
郝平原拿起酒杯先自干了一杯,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从羊茸哈德回来后,担心被穿小鞋,我特意从侧面了解了一下,普遍反应,菅刚是个干才。也是,只靠着低调的菅长江,他怎么能窜升到刑侦总队里分管重案。再想想他在甘南的那副二世祖模样,我要还看不出蹊跷来,那就真是棒锤了。”
任凯哈哈大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说道,“既然是这个样子,田依人的安全应该是有保障的。”
老于看着他俩打哑谜,也没问,只是说道,“上边已经注意到这起走私案,很可能想以此来作为突破口。”
话音刚落,郝平原的手机响了。
“嗯,什么开枪了吗龚建设跑了没嗯,省厅谁带队嗯,知道了。”郝平原挂了电话,急忙对两人说道,“就在刚才,开发区的一群妇女和老人冲击了羁押龚建设的武警驻龙城的某部,人数超过百人。因为都是老人与妇女,无法有效的使用警力,致使上级工作组前期取得的一部分证据遗失和毁损。慕天源随后带人赶到。可是,包括龚建设的一部分嫌疑人已经逃跑,现在全市进行搜捕。”
任凯和老于听了目瞪口呆,根本无法想象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也得赶去现场,有事儿打电话。晚上能走开,我就来这,重要的事情尽量不要在电话里说。”说完收拾好东西,匆匆忙忙走了。
任凯看着木炭烧尽而变冰凉的铜火锅,外边挂满汤汁儿流下后又被高温碳化的污渍,里边的剩菜慢慢的与猪油凝固在一起,里里外外都透着恶心。忍不住有些反胃,站起身拉着老于回到正房。
“没想到,炮弹打出去,正打到马蜂窝上。还没来得及看到战果,敌人就冲上来了。慕天源一个外来户也有这种魄力,玩贼喊捉贼的游戏。”任凯摇头感概道,他简直有些佩服慕天源了,这一手,直接逼着对方摊牌。明明白白告诉对手,我知道你在搞我,所以,“你要战,那便战。”
“龚建设一个小芝麻,有什么把柄值得慕天源采取这么暴烈的手段况且他本来参与
四十三、三仙归洞
“是蛇一身冷,是狼一身腥。龚建设这辈子也算风光过了。临走还拽了个裘小秋。也难怪任凯震怒。规矩。越是黑,越要讲规矩。牛洪宇也是看到这一点,才出的手。他老了。道上再这么乱下去,怕就是下一个裴家,难得善终。”张景瑞在一个精致的茶室里对身边的重山说道,他盘着腿正在亲自动手烹茶。
“那您看,梁永胜……”重山跪坐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
“送他走吧。任凯这个人,看起来清清淡淡,其实心胸并不开阔,也算睚眦必报。他这口气不平,接下来的戏就演不下去。”张景瑞说到这,有意停顿一下,看了看低眉顺眼的重山,说道,“知道你不服气。我劝你,想一想可以,但不要搞小动作。不是我这里的问题。他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又有心机、有城府。以前张恒跟前有很多人,现在那些人死的死,逃的逃。搞笑的是,就连我都查不到他是不是从中动了手脚。大家都以为张恒是他的伯乐,其实是不得不用。”
“是,那我姐姐留下的东西,您看是不是真的在他手里”重山其实也有些怵那个清清淡淡的男子,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他总能找到你的软肋。
“呵呵,他应该并不知道你姐姐留下了什么。不过,线索既然是在他身上断的,也只能等。他的那个女同学,你处理好。他是念旧的人。也许将来还是张牌。”说完,倒了一小杯茶,慢慢的放到鼻端闻了起来。
重山低头弯了弯腰,起身开门走了。
张景瑞闻着茶香,低声自语道,“袁绍、刘表、曹操。呵呵,有意思。张羡有了,还差一个恒阶。”
……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如今最忌游移不定,猛虎之犹豫,不若蜂蝎之致蜇。冲出去,尚有一线生机。否则……”慕天源站在落地玻璃前,望着雨中的龙城星火点点,神情寂寥。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龚建设的事儿,是谁擅作主张的看到没有人发出江湖令,马上就有人响应。这个脸打得好啊。马公子,规矩,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你不讲这个规矩,别人也可以不讲。牛洪宇有他的难处,说到底他是来自江湖。”
“是,慕哥。这个破几把江湖令,别人当回事儿,也就不说了。可他老牛这么搞,是不是太不给你面子”慕天源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晃着手中高脚杯里的红酒,目光阴沉的说道。
“呵呵,破几把江湖令知道龙城警察有多少,道上走的又有多少黑白各行其道,几百年下来,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穷途末路之人,还讲究面子”慕天源气急而笑,猛的转身,盯着年轻人说道,“马小力,脑袋跟面子哪个重要大家绑在一起发财,你他吗的瞒着别人搞事情,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不收敛,不知死活的东西。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袁大头的种。”
马小力从记事起,哪里听过这种话。想翻脸,看了看慕天源,又不敢。憋的脸红脖子粗,差点昏过去。
慕天源连看都懒得看他,转过身继续漫无目的的望着窗外,厉声呵斥道,“滚出去安抚好牛洪宇,要是出了岔子,老子先崩了你。袁大头自身都难保,你还摆几把谱。”
马小力闻言,连羞带怒,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楼下不远处,几个城管在厮打一个卖梨的小贩,小贩百般退让后也开始奋起反抗。他们身后硕大的电子广告牌上赫然写着:厉害了,我的国。
……
“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好大的气魄,江湖令一出,风云而动。前后不到半小时,就有热心群众押着凶手投案了。小师弟,任师爷,还真是想火中取栗,整肃龙城地下秩序啊。”佟京生在房间里边吃着便当边似笑非笑的说道。
一旁的皇甫秀山听了,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着盒饭。
“皇甫,这边刚确定了方向,省厅就开始抓走私。刚锁定嫌疑人,就有上访群众冲击工作组。证据还没成型,就已经遗失毁损。前期的工作成了笑话,后续的工作没法进行。大伙儿士气低落,畏难情绪高涨。再这么下去……”佟京生干脆放下饭盒,点了支烟,有些幽怨的说道。
“怪话就不要说了。从刘主任出事儿,内鬼就蛰伏起来,让我们无从下手。现在终于又露头了,你应该高兴才对。至于你说证据遗失毁损。呵呵。谁说遗失毁损的是证据”皇甫也放下饭盒,向佟京生要了一支烟,放在鼻端闻着说道。
佟京生愣了一下,看着皇甫,哈哈一笑。
皇甫没有笑,依旧闻着烟卷,说道,“任凯跳出来的时机不对。你这位小师弟,所做之事多有深意。正好趁此看看龙城地下的深浅。”
佟京生听了这话,再想想那人行事,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
偌大的一个洗浴池里,雾气缭绕,一个上年纪的男子趴在池边,另一个身材魁梧,面相忠厚的壮年汉子边给他搓背边大声说道,“爷,您这么做,慕天源和马小力……”
“呵呵,小虎啊。客不修店,官不修衙。为什么”牛洪宇趴着的头动都没动,笑着问道。
“爷,小虎脑子慢,又没文化。哪里知道这些。”小虎憨头憨脑的说道。
牛洪宇也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因为,无论是客还是官,他们都待不长啊。慕天源也好,马小力也罢,不管这个坎能不能迈过去,龙城是待不住了。我们不一样,离了龙城,就跟鱼离了水,必死无疑。我老了,迟早要把这摊子交出去。你们将来不管谁接棒,都不要忘记自己的根在龙城。”说完嘴角的冷笑一闪而过。
小虎手底下没有停歇,轻柔有度,可眼中却满是讥讽和怨毒。随即又春风满面,憨态可掬,接着说道,“爷,您这一下子,可是给任凯拔了份儿。现在道上都传,您这是给他铺路呢
四十四、我就是庞士元
站在门口的是天南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龙小年。
年过六旬的龙小年,因为工作关系,已经尽显老态。如无意外,翻年的两会上他也会退下来。本来想着,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也该歇歇了。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前任秘书李水龙在龙城市国土房管局任上被带走,让他饱受舆论的质疑。
年轻风光的时候,不觉得。到老临退休才发现,能留下一个好名声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李水龙那个乌龟王八蛋害得老子浑身恶臭,不是屎也是屎。老伴儿建议他趁此机会赶快离场,他没有听。现在跑了,那不是心虚吗那不是承认自己是李水龙身后的大贪吗不仅不能退,还要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把。他主动找班长陈功成表决心,要马革裹尸。
年初刚履新的省委书记陈成功年富力强,正是想干事的时候,有人主动请缨,大喜。于是老将龙小年披挂上阵,专挑硬骨头啃,反正老子也要回家种地去了,为了留段佳话,谁的账都不买。
愿望是好的,可沟坎纵横,泥沙俱下。勉强捞了几只小虾米,好不容易等到慕天源这条大鱼,方方面面的压力又都来了。顶住顶不住,就看眼下这关。
结果还没进门呢,就听到李诚大放厥词,气焰嚣张到随便拔枪的地步。
生死一线,马上就要见分晓,不愿横生枝节得罪侯家。他呵斥了李诚一声后,便不再理睬他,而是看着任凯,温和笑道,“小任律师,你好,我是龙小年。不请自来,主人家莫怪。”
身后的一群人附和着笑起来。
任凯急忙来到龙小年跟前,弯腰笑道,“早就想拜会龙书记,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还能在家里见到龙书记,三生有幸,三生有幸。这儿有些乱,您看是不是……”说着双手搓了搓,有些不好意思。
书房不大,又在打边炉,肉呀、菜呀,堆的到处都是。龙小年几个人在屋里,还有好些堵在门外进不来,正在那抓耳挠腮。
龙小年呵呵一笑,抬手指了指任凯,玩笑似的说道,“小任律师啊,此非待客之道。哪有满桌饭菜,却把客人往外推”说完,踱步来到书桌旁,看到一幅中堂:无远弗届,落款是任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任凯闻言涩然,赶忙拉着于东来、郝平原收拾餐桌,准备碗筷,都是现成的,很快就安排好龙小年等人。
当然,书房里坐不下这么些人,况且也轮不到一般人坐在这里。只有省纪委副书记吕志勇、龙城市长菅长江、公安厅常务副厅长赵洪与任凯陪在龙小年身旁。
龙小年官再大,也同样是人,外边跑了一天,又冷又饿,见了涮火锅,胃口大开。加上周围全是自己人,吃的很嗨,还喝了几杯小酒。
吃了一会儿,趁着气氛融洽,公安厅副厅长赵洪开口了,“小任律师啊,无事不登三宝殿。龙书记百忙之中来这,是有重要工作要安排的。”说完笑眯眯的看着龙小年。
龙小年点了点头,拿起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都是自己人也不用绕圈圈,牛洪宇想自首,又有些顾虑。他提出要当着你的面,而且要在你这里,才放心。你有什么想法”
任凯心想,你们来都来了,还问我什么想法。但话到嘴边,就成了,“龙书记,我是一名党员,组织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说完就要给龙书记满酒。
龙小年人老成精,哈哈一笑,也不以为意。拿起酒杯还跟任凯碰了一下,仰脖喝掉。其他人哪敢怠慢,在他放杯前,赶紧都喝尽。
话音刚落,两个便衣带着牛洪宇进来了。
牛洪宇气色还算可以。一进门先冲龙小年鞠了一个躬,又给所有人抱了抱拳。接着看看任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给你添麻烦了。”说完之后,对任凯抱了抱拳,然后转身离去。一进一出,不过一分钟。
龙小年点了点头,冲赵洪说道,“把李诚叫来。”
赵洪到门口,把一直在外边站着的李诚叫了进来。
李诚一进门,就是一个军礼,眼睛也不敢乱看,只盯着龙小年。
要不说,李诚心眼还是有的。知道在龙小年面前已经丢了印象分。要想扳回这局,唯有苦肉计,把自己整的惨一点。所以,他刚才不是站到房檐儿底下,而是天井当中。正是风大雨大,浑身早就透心凉,嘴唇都冻成紫色儿了。
龙小年站起身走到他跟前,看着他浑身往下滴水的警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用手擦了擦他肩膀上警j徽,什么也没说,冲任凯点了点头,推门向外走去。一群人赶快打伞的打伞,拿包的拿包,簇拥着他向外走。
菅长江慢了一步,走在最后,借机非常隐晦的对着任凯摇了摇头。任凯见了,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