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临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期待可能性
佟京生呵呵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你能忍到后半夜再问呢,看来,你也不像你讲的那样,能看的开嘛。”
任凯长叹一声,悠然说道,“是啊,这下被你抓住小辫子了,我自罚三杯。”
说完就去倒酒,却被佟京生一巴掌打开了,嘴里还直嚷嚷,“滚开点,五十年的五粮液。你这是罚自己呢,还是罚我呢”
任凯咽了口唾沫,捏了几颗花生摆到自己跟前,不满的说道,“妈的,喝点酒,跟要你命似的。快说,秀秀怎么样了”
佟京生小心翼翼的给两人把酒倒满,才说道,“唉,还能怎么样要我说,你这么做,纯属画蛇添足。反正你现在是单身,她也一直没有嫁人,就混一起过得了。”
任凯慢慢的饮了杯中酒,淡淡的说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几个小时前,你还在撮合我跟孔燕燕。这一转眼,新娘就换人了。拜托,你有点立场好不好。”
佟京生听了,拽过半只猪蹄,低头一通大啃,好半天才说道,“秀秀……秀秀刚才吐血了。”
任凯一阵大咳,眼泪都下来了。
“其实,既然秀秀的父亲已经去世,你又何必瞒着她,让他恨你”佟京生一仰脖儿,干掉一杯,又操起酒桶给自己添满。
“你不了解她。她自小一帆风顺,又被家里宠着,所以性子难免有些执拗。看似刚强,实则易断。要是让她知道了实情,怕她过不了自己这关。既然已经瞒了二十年,那就继续瞒下去吧。”任凯好容易才平复下来,低头望着杯里的酒,淡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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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张恒的影子
翠府酒店的豪华套房里。
“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 ,晓寒深处 ,相对浴红衣 。”皇甫秀秀望着窗外灯火阑珊,低声吟哦着。
皇甫秀山望着妹妹婀娜的背影,心下一痛,慢慢走到她的身侧,涩然说道,“秀秀,可是还在怪怨爸爸当初拆散你们”
秀秀转过头来,展颜一笑,对着哥哥说道,“怎么能怨爸爸就像他说的一样,我早先太过执拗。即便没有那次的事儿,也会有别的问题出现。终究还是有缘无分。”
秀山目光一闪,眼底隐隐现出愁绪,强自笑道,“他说的也不见得就对。这世上的道理,知易行难,哪能事事如意”
秀秀哑然失笑,说道,“哥,你的模样怎么如此古怪”
秀山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刚才,我见你与他交谈,有意避开赵蔷的事儿,这……”
秀秀苦笑一声,说道,“一个刚出校门没多久的毛头小子,眼睁睁的看着爱人身死。无论怎么做,都不为过。十七年了,带着一个孩子瞒天过海,死死的守在仇人跟前,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捱过来的。”
秀山听了,默然良久,才叹道,“我跟你讲这些,不是让你站在他那边,帮他说情。而是想告诉你,此人心机深沉,恐非良配。”
秀秀咯咯一笑,嗔怪道,“傻哥哥,谁说要嫁人了再说……那人还未必看得上我这个老姑娘。”
秀山闻言一怔,早忘了自己的立场,面如猪肝,粗声粗气的说道,“怎么皇甫家的大小姐还配不上他一个二手男人他要敢露出半点嫌弃,看我不剥了他的皮。别说他,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你配他也绰绰有余。”
秀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望着窗外的点点灯火,小声说道,“哥哥,今天是我这二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可惜,爸爸却看不到了。”说完,泣不成声,泪如泉涌。
秀山只得一通好哄,才勉强安顿下来。
秀秀本来时差就没有完全倒过来,再加上今天先是大悲到吐血,继而大喜到伤神,身体早就崩到了极限。此刻心里一松,再也坚持不住,很快便沉沉睡去。
秀山望着熟睡中犹自眉头紧皱的妹妹,鼻子一酸,暗自后悔将事情全盘托出,要是真按那人的安排,也许恨是恨了,可总算有个了结。
如今,却……
唉,终归是关心则乱。
胡思乱想间来到外间,看到皇甫嘉良正在屋里转圈,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有事儿”
嘉良听了,紧走几步,来到跟前,小声嘀咕了几句。
“我知道了。”皇甫秀山沉吟良久,才点头说道。
嘉良愣了愣,为难的看着他,说道,“二叔,那……我该怎么回他”
秀山笑了笑,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嘉伟还小,你小姑……又是这个样子,所以,皇甫中兴的担子迟早会落在你的肩上。安平秘书长对你青睐有加,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可是,嘉良,公与私,有时候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辅相成。而有时候则是泾渭分明,不能混同。你明白吗”
嘉良突然想到那人前些天的教导,点点头说道,“我就说,二叔说他知道了。”
秀山有些诧异的看看他,笑道,“孺子可教!”
佟京生慢慢的饮着酒,剥着花生,说道,“之前,虽然是在演戏,可有些话却是我的心里话。”
“我听得出来。”任凯笑了笑,举杯示意后,一饮而尽。
“知道你有难处,可老让他们打着你的旗号胡作非为,也确实不是回事儿!夜路多了,难免遇到鬼。”佟京生把花生咬的嘎吱吱的响,还不住的啜着牙花。
“嗯,我有分寸。”任凯含糊一声,接着说道,“丁建国这个人,你怎么看”
佟京生沉吟片刻,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他最早是警校毕业。因为郎全义的关系,没法加入警队……”
任凯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既然开口问你,就说一些我不知道的。”
佟京生呵呵一笑,手里一边剥着花生,一边说道,“有话直说,不要绕来绕去的。”
任凯也抓了把花生放在跟前,抬眼望着他,笑道,“我让人查了他的档案。一份是对外的,跟你讲的差不多。另一份是绝密。我托的那人居然查不到。”
佟京生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悠悠说道,“他查不到,我同样也查不到。”
任凯剥开一颗花生,放在手里搓了搓,缓缓的说道,“师兄,不是我危言耸听。以丁建国目前的发展势头,用不了多久就会是另一个邝援朝,甚至……更严重。”
他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佟京生,接着说道,“邝援朝说到底是上过前线,受过嘉奖的人,别看吃的是江湖饭,可骨子里的那些东西还没黑透。而且年逾花甲,早失了冲杀的劲头,不过是条守成之犬。这也是为什么马二拐跟麻四愿意另起炉灶的原因。可丁建国不同。”
佟京生听到这儿,抬手将酒桶提起来,给两人满上酒,沉声说道,“你既然对他心生顾忌,为什么还要把王子清那绺子人马交到他手里”
任凯把手里的花生扔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叹道,“其实,我不说你也清楚。所谓的黑师爷压根儿就是个笑话,甚至连狐假虎威都算不上。旁人真正畏惧的是三老财、马二拐、麻四这些能豁出性命的狠角色。而我……充其量就是出个主意,打个官司。”
佟京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行了。我不是龙小年,更不是袁季平。这些话就不必说了,还是接着讲王子清吧。”
任凯干咳一声,摇头说道,“我没见过王子清。有关他的事情一直都是冯三在跟着。想知道详情,可以去找冯三。至于你提到的,把王子清交给丁建国的事儿,我想你有些误解。这也正是我想把丁建国的底细搞清楚的原因。”
佟京生思忖片刻,说道,“丁建国的底细,我会去查。能不能查到,不好说。不过,他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忌惮”
任凯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先讲一件事儿。他的姐夫郎全义虽然是死在警察手里,可与我的干系甚大。原以为他会阴奉阳违图谋报复,但是没有。反而处处维护于我,极知进退。小弟面馆的那口鼎,就是他的主意。我拐弯让冯三问过他。据他讲,郎全义经常欺凌他姐姐,非打即骂,要不是碍于实力弱小,他早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对此,倒是有几个知情人站出来佐证,他与姐夫的关系确实挺僵。这些我原本没有放在心上。结果……”
佟京生低头抿着杯里的酒,漫声问道,“莫非……他在说谎”
任凯拿起酒杯却没有喝,而是缓缓的摇了摇头,望着佟京生说道,“怪就怪在这里。没法证明他有没有说谎。骡子私底下查了查,发现他姐姐很早以前就下落不明了。”
佟京生的目光凝了凝,缓缓说道,“莫非已经被……。不对,如果遇害,丁建国一定不会
一九三、蔡府的流水席
腊月初九,蔡府大吉。
这天是蔡照先六十岁“花甲寿”的正日。一大早,便有亲朋故旧登门祝贺。冰天雪地里,路旁的豪车排出老远,蔚为壮观。
天南自古就有做“九”不做“十”,做虚(岁)不做实(岁)的习俗。说的直白一点,就是遇到六十、七十等整十岁寿辰时,要将其提前到虚岁五十九、六十九岁来举行。因为老百姓认为“十”已经到头,再往前走,便是不吉之兆。“满则招损,亢则有悔,日中则昃,月盈则亏。”的道理,千古如是。
于是,人们便将整十的寿辰提前到虚岁逢九的寿辰来做,“九”与“久”同音,暗示寿诞还未到尽头,取长长久久之意。
蔡照先则不然,明着是过花甲寿,其实是冲着六十六岁的杀年去的。六十岁的整寿,早几年借着其他由头已经过了。
"六十三,鲤鱼跳沙滩。六十六,阎王请吃肉"。六十六岁是杀年,也算人生一道颇为凶险的坎儿。
这个地方是龙城最早的市中心,历经百年,有些建筑已经具有历史价值。他的宅子算是祖产,三层小楼,名家设计,美轮美奂。周围的住户也大都是他的本家亲戚。与远处的高楼林立相比,这里闹中取静,更显逼格。
中午不到,便已经开席。
老规矩,三天的流水席面,从午时到亥时,每隔两小时翻一次台子,只要你能吃得下,尽管来。可有一样儿,不准送礼。
这是蔡家摆宴的铁律!用蔡家的话来讲,乡里乡亲,能来便是自家人,自家人回自家吃顿便饭,还需要凑份子
最初也有街上的盲流跑来占便宜,可蔡家的饭,好吃不好拉。经过几次不明不暗的交锋,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再也不敢来了。
到了晚上,院子外边还搭着戏台,有龙城的地方戏。登台的不算腕儿,可个个都是本地人眼中的角儿。戏可以自己点,不过东家不管费用,谁点谁出钱。这可是在蔡家拔份儿的好机会,亲朋好友们一起哄,有人一点就是六位数的折子戏。
开席的前,照例要排次序。没别的讲究,十人一桌,人满开席。
人群中,任凯一身运动装打扮,有些躲闪的跟在佟京生后边。从外表看,已经见不到一丝往日的老成持重,倒有点像改走偶像路线的小鲜肉。
“丁建国真的会来这里你……你怎么跟做贼似的。大大方方的,不好吗”佟京生憋着笑,拉下脸呵斥道。
任凯四处张望了一下,低头小声说道,“穿着这身行头,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就像穿错了我女儿的衣服。这一身真是秀秀买的”任凯有些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佟京生干咳一声,指了指墙角,说道,“那有两个空位,先坐下再说。跟着你忙乎了一上午,真有点饿了。”说完当先走过去。
任凯无奈,只得跟着。他的案子基本理清,虽没有彻底了结,不过可以保释外出了。保释手续涉及的部门太多,两人紧着办,用了整整一上午才办妥。其间,无意中得知蔡照先办寿,便过来打秋风,顺便观察丁建国的动向。
吃流水席,只有坐首席的人才能进屋,其余人都会被安排在院中临时搭建的彩棚里就餐。彩棚里摆着一人高的柜机空调,不停的吹出暖风,把严寒挡在外边。
“你昨天演戏的时候,最开始说的那段,什么关于门第,还有坐火车不买票那些,是真的吗”佟京生坐在角落里,头上扣着羽绒服自带的帽子,活脱脱一只乌龟。
任凯愣了愣,点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怎么秀秀就是因为这个也是,她这个人就喜欢找后帐。大概过了一宿,缓过来了。秀山……算了,不说了。”
这时,旁边一个胖老头,看年岁能有六十多,满满的土豪气质,笑眯眯的说道,“小伙子,也是照先的子侄以前没怎么见过啊”
任凯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是朋友,是朋友。”
老头呵呵一笑,点点头,说道,“小伙子蛮精神的,有女朋友了吗”
佟京生“噗嗤”一声,乐了。
任凯有些尴尬,连忙点头,说道,“有了。”
老头凑过来,低声说道,“别急着下定,多看看。我有一个女儿,容貌自不必说,还极有才华。你不妨考虑一下。”
佟京生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直打哆嗦。
任凯咳嗽几声,苦着脸说道,“多谢老人家好意。我都有孩子了。没法子,结婚早。”
老头眨巴眨巴小眼睛,笑道,“别瞎说,你收拾成这样,你老婆能放心让你出门”
佟京生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任凯瞪了他一眼,笑着对老头说道,“老人家,我身边这位,你看怎么样”
老头大怒,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说话呢,他我俩还不一定谁大呢我们潘家虽说比不上蔡家,可也不是谁都能巴结上的。你往那边看,我女儿来了。”说着一脸的傲娇,望着从不远处过来的几个女孩子。
佟京生笑不出来了,脸红脖子粗的在那直喘气。
任凯也不在意,随着老头的目光望去,几个容妆精致,衣着时髦的女孩子正站在门口等着安排座位,很是吸引了一些目光。
站在最前边的一位女子,眉眼细长,笑起来半掩檀口,举手投足看似柔柔弱弱,却身姿如水,堪称极品。
任凯望着她,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怎么样小伙子,个子最高的便是我女儿。”老头犹不死心,献宝似的指了指。
极品女子身旁有一身量较高的漂亮女子,一头的大波浪卷发,媚眼如丝,极具风情。真是老头的女儿。
居然是熟人,潘娉婷!
女子本来正笑靥如花的冲着父亲摆手,随意瞥了任凯一眼,却被唬了一跳,接着就是咯咯一笑,扔下同伴,风姿绰约的走了过来。
老头老怀甚慰,笑道,“看到没,我的孩子怎么样可以考虑了吧。小伙子,怪谨慎的,不见兔子不撒鹰。不错,不错。”
任凯看了看有些发痴的佟京生,干咳一声,还没等他开口。
潘娉婷已经来到跟前,毫不见外的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笑道,“哎呀,这不是任总吗好久不见,越发的年轻了。这是我父亲老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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