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的光阴

    “蒋若珩，你小子还活着吗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报应，你就栽到林初静头上去。”刚才院长盯着蒋若珩情况稳定之后，才战战兢兢打电话给秘书处的人打电话，秘书处的人也机灵，顺带把去了派出所的那几位的事情都搞得清清楚楚了。

    蒋若珩虽然手臂痛，但还是不忘交代，“你别跟我爸说。省的他又以为初静怎么了。”毕竟当年的事情，他爸是知道内幕的，他不愿意他爸对林初静有偏见。要说以前，他从来不费脑子去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听林初静说多了超市那些阿姨的家长里短婆媳矛盾之后，他也慢慢留心起来。虽然他爸实际上对他们态度如何并无影响，真的过得不好了，他完全可以带着林初静独立出来住。只是他太了解林初静了，不愿意她心里不好受，慢慢地也就开始注意维护林初静在家人面前的形象。

    事实上，蒋若珩是不理解一个想孙子和曾孙子都要想疯了的人的心情的。他爸只要他能跟个女的结婚，生孩子，就算那女的是个疯子他都能接受。何况林初静这点小事

    李书记就在电话那头笑个不停，就说蒋若珩天不怕地不怕，平时哪里见他在乎过他爸的想法，终归是一物降一物，现在也开始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

    所有的计划都因为蒋若珩的受伤而停摆了。

    首先蒋若珩自己就得住院一周。一周后正好是年三十，早上走还能赶上年夜饭。关键是，现在三个人在这，一个虽说是国际驾照可毕竟多年没有在国内驾驶了，一个驾龄半年从来没上过路，还有蒋若珩这个病号，林初静都要愁死了，过年怎么回去就没一个有胆子上高速的。

    然后接下来最让她感到丢脸的是，她竟然还要像蒋若珩请教如何做饭给他吃原本林初静想着要给他炖汤补一补，可是实在无从下手，她的水平也就是炒个青菜，蒸个排骨的水准，蒋若珩不说，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鸡飞狗跳弄了一天之后，林初静还是投降了，她实在不好意思拿着这堆东西给一个需要大补的人吃。贺凌就更惨了，只会烤面包和煮泡面。万般无奈的林初静，只好请超市的阿姨帮忙，每顿煮好了给贺凌带过去。用贺凌的话说，顺便练练车，不然真的连家都回不了了。

    就这么照顾着蒋若珩，把林初静和贺凌都折腾得够呛，总算熬到第六天，蒋若珩扯着李书记的大旗，强行出院了。

    林初静店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够她烦恼的。按照公司要求处理好两位员工的事情，刘姐因为故意伤害被拘留了，林初静虽然生气，却还是去了派出所一趟，请小陈帮忙，把刘姐给放了出来。没想到等到了年28的时候，大晚上的老徐竟然被刘姐从家里赶了出来，她换了锁，老徐就这么流落街头了。

    这下子林初静是气的不行。她亲自帮老徐把房子找好，安顿好之后又叫几个员工陪了一会老徐。老徐的情绪很是低落，林初静就觉得，爱情什么的能当饭吃吗20万都能倒贴进去，真是被冲昏了头脑。

    就跟蒋若珩那个傻子一样，都不知道几回了，总是不计后果就挺身而出。林初静想着想着就有点想哭。她坚强太久了。总有人这么为她，她又不是铁石心肠。蒋若珩就是个傻子。

    等到走出老徐的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林初静站在马路边上，路上不再车水马龙，昏黄的灯光把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也把她的孤独拉得很长很长。孤独的情绪无处可逃。她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安慰自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是这样过的。大概也是因为蒋若珩陪伴得她太习惯了吧。

    或许是老徐的事情给她感慨良多，她突然不想让蒋若珩一个人待在医院里，脑海中总是想象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用着那只还能动的右手看手机的样子，她有点待不住，就拦了出租车往医院而去。

    蒋若珩还没有休息。他躺在病床上，傻乎乎地笑着，一会儿想想以前的初静，一会儿想象未来和林初静的生活。总是充满了希望的。

    林初静推门进来。

    蒋若珩惊讶地看向她。

    她的眼里眼光流转，布满着他不懂的情绪。

    蒋若珩的心里一惊，她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发生什么事了”这几天她应该都在为回家过年而准备，还要处理刘姐和老徐的善后事宜，听贺凌说也是从早忙到晚的，这会儿过来

    想到这里蒋若珩有些着急，就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支撑着坐起来，想要下床。

    林初静飞奔过去按住他，“你别动。”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初静摇摇头，“没有，就是想来陪陪你。”

    蒋若珩不信，“有什么事你说，有我呢，我能给你搞定的，你别担心，嗯”

    林初静点点头，把他扶着躺下，才在病床前坐下来。但是她不是习惯吐露心事的人，何况还是关于蒋若珩的心事。

    “你别多想了，我就是想着这几天都忙，没空陪你，就过来看看。上了车才发现已经那么晚了。”

    蒋若珩研究半天，见她不说，也就顺着她的话道，“那我叫贺凌接你回去吧。”

    林初静拒绝，“不了，今晚不想回家，只能拜托你收留我一个晚上啦！”她调皮地吐吐舌头，一副我就赖在这里不走的样子。

    蒋若珩是典型的打蛇随棍上，“啊哈，好呀，病床狭窄，委屈你要和我挤一挤了。有人陪我睡觉的感觉就是好，觉得伤口都好的快些。”

    林初静被他那么一说才想起来，是哦，她还想忘记了睡觉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听他说和他挤一挤，她就有点脸红。怎么好像上赶着要和他睡觉一样。

    “我睡沙发！”




第116章 细节
    因为病房是个小套间，林初静最后是在沙发上睡的。

    其实她也没有和蒋若珩多讲些什么，只是当时的环境和发生的事情，让她有突如其来的那些感叹。或许也是因为习惯了他的陪伴吧，她也没有多想就冲动地来了。来了后也并没有和以往有不一样的地方，她还是如往常那样，和他说说之后的安排，就自己去睡觉了。

    蒋若珩倒是很想再做一回英雄救美的英雄，只是手受伤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睡在沙发上。

    即使如此，他还是找护士又拿了被子给她盖上了。他知道她其实是个挺精致的女孩子，窝在这个沙发上陪着他应该挺难受的吧。他也知道其实她怕冷，她的床上至少都是两床厚的被子。他买不到热水袋给她，就叫护士帮忙用玻璃的点滴瓶给她灌了热水放到了她脚下，还细心地包了几层纱布，以防一开始太热烫伤。

    林初静看他把护士指使来指使去的，虽然不好意思，可也将他的细心一一记在心里。

    “你快睡，我不冷了。”

    在医院睡着的林初静没有想着给贺凌发个信息告知一下，却让在家的贺凌急的不行。等到12点多见她还没回来，发了信息也没回复，最后还是问了蒋若珩才知道她的行踪。

    贺凌辗转着，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

    医院总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喧闹。贺凌一早就到了医院，他站在门口，看到分开睡着的两人，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什么，但是能够亲眼看到他们分床而睡，心里总是会舒服些。他有些黯然，也开始像蒋若珩后悔当年一样，他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那样细致的内心，可时光如梭，岁月饶过了谁。该在的人，时隔多年依旧会在，不该在的人，哪怕曾经朝夕相见也抵不过岁月侵蚀。

    蒋若珩看到了门口的贺凌。两个男人很有默契，都没有轻易行动。蒋若珩示意他看手机。

    贺凌打开微信，是拜托他去买牙刷，还有早餐。牙刷指明要细毛软毛的，越细越好。早餐单很简单。两份肠粉，一份肉蛋肠，一份猪肉肠。要葱青菜，辣椒酱单独放。热豆浆糖单独放。后面蒋若珩说了一句，“这是我俩的早餐，你的你自己看着买就行。”

    贺凌有些发呆。看着他老妈子似的交代，然后去了买牙刷和早餐。蒋若珩没有交代他买洗脸用的毛巾，他还是买了。

    林初静当然是被贺凌进来的声音吵醒的。蒋若珩伤在左手，并不影响他走动。他起来，把一次性杯子和新牙刷放到她面前。

    林初静也很自然地起身去刷牙。贺凌刚想说，毛巾要不一起带进去吧，蒋若珩就从床头的洗漱包里拿出一包糖果一样的东西，示意他拿过去给林初静。他接过来，仔细地看了一下包装，“一次性压缩毛巾”。贺凌没有再说话，默默地递给了卫生间的她。

    三个人坐在外间的餐桌上吃饭。贺凌把早餐打开，就见蒋若珩把没有鸡蛋的肠粉放在林初静面前，甚至一次性筷子都已经帮她掰好，递给了她。他把酱油撒下去，辣椒酱单独倒在饭盒盖上，“你试一试，我看这个辣椒酱好像还行。”随后又把豆浆打开，贺凌就看着他用手指捏了一大部分的糖，剩下的一小撮被他倒了进去豆浆里，搅拌好后又放到林初静的面前。

    贺凌默默地吃着碗里的早餐，眼角就这么看着蒋若珩，他虽然手痛，但是却没有影响他一点点行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她没有说一句话，他却那么熟稔得准备着一切。

    林初静看了看眼前的早餐，才道，“你做什么又逞强。你坐着别动。”说完自己把他的早餐打开，一如蒋若珩刚才那样，一样一样摆好在他面前。

    “快点吃。”像是怕他不老实，她又看了他好几眼。

    贺凌只觉得自己这顿早餐吃得很不是滋味。

    林初静和蒋若珩商量。

    “过年贺凌说能自己开车回去，要不咱们就按原来的计划回去吧。你不能出院那么快，我去给你收拾东西，你有什么特别要准备的没有”

    蒋若珩想了想，也不是不行。贺凌这几天都能开车了，没理由上高速他不能上吧。就点了点头，不过因为回去的时间比预定的晚了些，他可怜兮兮地向林初静求同情，“我跟我爸说过年不回去了，你过年会收留我吧不然年夜饭我都没地方吃……”

    林初静这才想到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跟你爸说你不回去啊，等到了县里我们把你送回你家就好了啊。”

    “总不能让你们送我回家之后走路回去吧。”

    林初静想了想好像是那么回事。

    “你说，我要是现在去买车，能立刻提车吗”买车计划已经是林初静计划多时又总被蒋若珩阻止的一件大事了。

    蒋若珩一个激灵，他就是想过年赖着她，怎么扯到买车上头去了。怎么也不能让她买。

    立时又转了一幅笑脸，“难说，你用不着那么冲动，真的。要不过年我去我临湖苑那边过年算了，其实也不用上你家，就是麻烦你给我送点吃的行吗……”

    贺凌目瞪口呆地看着蒋若珩在那忽悠，哦，原来是这么勾搭林初静来着。呸，不要脸。

    林初静想想也没有说什么。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先送蒋若珩回去，她再和贺凌坐车回来不就行了。

    吃过早饭，林初静例行找医生问了问情况，还是那句话，年三十出院。

    在病房逗留半天，林初静因为前一天没有洗澡，觉得自己哪哪都是脏的，再不想听蒋若珩在那忽悠，就和贺凌回了家。

    回家洗完澡去隔壁帮蒋若珩收拾东西。

    贺凌见她熟门熟路走进蒋若珩的房间，把他的衣服从打底的背心到保暖衣到毛衣、卫衣一件件抽出来，一件一件开始折。贺凌就在房间里给她打下手。

    说起来，自从贺凌回来到现在，这些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两人还没有好好说过话。

    林初静见他站着，也想到大家许多年没见，没想到一回来没说好好招待招待他，还折腾得他也人仰马翻。她有些不好意思，也还没好好和他聊天，甚至连他的近况也只是回来那天匆匆忙忙问了几句工作啊，收入啊之类的。

    可当她想问点什么的时候，又发现好像空白了许多年，她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贺凌倒是想了很多。他见她不如以前那样抗拒蒋若珩，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的事情，可是他还是把她当成当年那个林初静，并没有把很多事情问出口。沉默许久，终是贺凌先出了声。

    －－－－－－题外话－－－－－－

    昨天的章节有部分内容错乱，今天检查后修改了下。大概就是前面写了男主出院，后面还有在医院的情节。所以把出院的部分修改了。



第117章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他想说说林妈妈的事情。

    “你妈妈的身体怎么样了”

    林初静并没有体会到他的深意，“挺好的。你今年回去还能去看看她，她去年过年还念叨了你。说我不回家过年都跟你学的。”

    贺凌记忆里，林家和贺家就是关系比较好的两家人，不过后来他出国了，他爸妈也重新买了新房子搬走了，应该两家的走动就比较少了。

    林家的打算和贺家不同。林家就一个女儿，贺家就一个儿子，县里普遍还是认为男生养老，所以贺家要买好房子留给贺凌养老。可她们家不一样，林初静是想在家买房，可爸妈见她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就坚决不同意，让她存着，以后定下来了再决定要不要在家里买。

    贺凌犹豫了半天，才说，“当年我出国的时候，并不……”他想说并不知道林妈妈生病的事情，他的父母也没有和他说，他就了无牵挂地走了。可是时隔多年再去解释这件事，好像显得他在推卸责任一样，所以话到了嘴边，他又改了口，“是我不好，本来答应你妈妈要照顾你的。”

    林初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想起那天蒋若珩是跟她讲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她这才反应过来贺凌是在说她妈妈生病他却一走了之的事情。

    “啊，那些事情啊。没什么，都过去了。”

    林初静笑了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可是贺凌心里很难受。他终于体会到蒋若珩的疼痛。他有什么资格觉得蒋若珩不懂林初静呢其实他自己不也一样，他好好地待在她身边，可是却连一点异常都没有察觉。现在听着她异常淡然地说着“没什么都过去了”的时候，他就恼怒自己的粗心大意。

    事实上，不管蒋若珩和贺凌多么愧疚，林初静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在她心里她就是觉得，人在世上不可能事事顺利的，她始终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人，虽然她的妈妈生病了，可是那颗肿瘤虽然是恶性肿瘤，但又不像癌症那般恶化，说是良性，可也容易复发。可以抑制这种肿瘤的特效药，正好在她妈妈生病前半年过了知识产权保护期，她不用像之前的病人那样，买2万一盒的药，一个月就要20万。她庆幸她妈妈生病之后这种药已经过了保护期能有国产的，一个月只需要3元就可以。去年，随着《我不是药神》这部电影的热播，国家又一再补贴，至今她只需要花18元一个月就可以买到肿瘤特效药。比起她的表姐，比起许许多多无药可医的病人，她已经觉得自己非常幸运了。所有生活的挫折和不容易，在脆弱的生命面前，在充满求知欲的生命面前，无足轻重。她从不为浪费时间的情绪而纠结太久。她的时间是花在挣钱上，花在为父母养老身上的。

    贺凌很久没有说话，林初静才反应过来，他还纠结这些小事就无奈地道，“其实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啊。你我都可能会有那么一天，所以啊，人的生命是很宝贵的，一定要趁自己年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有你的生活，我妈叫你照顾我那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你还真记在心上啦咱俩又不是兄弟姐妹又不是夫妻，哪里来的责任和义务。你有空想这些还不如想想过年要不要去看看我妈吧。”

    贺凌无法想象这是以前的她。从小，她就是娇娇弱弱的小女孩，她有着所有小女孩会有的小毛病，会撒娇会有公主病会害怕会手足无措，在他的内心里，他想象过很多她的样子，但唯独没有这一种，她坐在那里，平淡地告诉他，生命是很宝贵的，你我都会有生老病死的那一天。他也这么大了，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生病死亡这种事情，包括自己的父母家人，在他的心理，他们一如多年前那样，等着他回去，会给他做好吃的，会唠叨他睡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