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的光阴

第十八章 回忆之十六
    照片里的东西很熟悉，正是一年多前，林初静在蒋若珩抽屉里翻出来的铁盒子。里面放着的东西不算很清晰，但是依稀可见，除了当年的一些旧东西之外，还有新的。随着蒋老校长的手划过去，林初静甚至看到了前几周上课时她随手在他笔记本上画的简笔画，还有之前她发表在杂志上的几篇文章，都被他细心地粘贴在硬纸板上，装在密封袋里。

    林初静划过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仿佛看到了这几个月以来她和蒋若珩经历过的过往。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慢慢渗入自己的生活，可是她还觉得很正常。

    “你大概不知道，若珩是一个很执着的人，他决定的事情，就非要去做，我们从来改变不了他。”蒋老校长叹了叹气，想起他那不争气的儿子，简直是让他操碎了心，这么几年折腾下来，他也不想再管了，可是孙子是无辜的，他已经没有幸福的家庭了，可是他希望他的孙子能够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希望他的孙子能够比别人更加优秀。“我并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我觉得你们现在不是时候。如果今天你们出来工作了，哪怕只是过了高三，我也不会阻拦着你们，若珩他……”

    “嘭！”办公室大门被撞开，蒋若珩气喘吁吁撑着门，站在门口惊慌地看着林初静，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紧张地喘着粗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初静。

    林初静回望着他，怔怔地没有开口。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她在想，蒋若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仿佛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总是顾忌着侯嫣婷的想法，能避则避。可是，今天蒋老校长站在这里，他推开门的瞬间，林初静仿佛觉得自己过了几个世纪，回忆着这段时日以来的种种，她想说她不喜欢他，可是她说不出口；说她喜欢他，那侯嫣婷呢还有面对高考，他们面临的竞争以及父母家人的殷殷期待呢

    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很安静。

    蒋老校长握住手机，有点心虚。他是搜了蒋若珩的房间搜出来的东西，用孙子的话来说就是侵犯**权。想着便偷偷地把手机藏在身后。

    事实上，蒋若珩并没有心思看他爷爷做了什么，他只是看着林初静，生怕她说出什么让他锥心刺骨的话来。他也不敢开口，这样的平静，他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仿佛一错眼，她就会再次冷若冰霜，拒他于千里之外。

    蒋若珩心想，她一定很生气吧。

    他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他刚才听说校长请了她过去办公室，还以为她做了什么，赶紧跟过来，打算万一情况不好，他就给她解围。少不得靠着老爷子的面子，校长还是不会为难他的。

    结果走到半路，就接到大堂姐的电话，说爷爷昨天接到电话，应该是有人和他告状说他在学校早恋，气的他连夜找熊校长，一早起来还跑过去他们家翻箱倒柜，叫他留意爷爷的行踪。

    敏锐的他立刻就拔腿飞奔过来，结果，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蒋若珩想，她一定很生气吧。想想他一开始，就搞砸了她和侯嫣婷的友情，现在原本想先陪伴在她身边慢慢接近她，结果又被校长约过来这里谈话。他几乎不敢去想，他觉得他所作的一切又重新回到原点了。

    蒋若珩和林初静安静对望，谁也不开口。其实一个害怕一开口就是他不想听的答案，一个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望着对方，竟让蒋老爷子生出生离死别情深似海的感觉来。

    终究还是蒋若珩忍不住，他忐忑不安，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初静……”

    林初静回神，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又看看蒋老校长，摇摇头，“你们先聊吧。”说完便走到蒋若珩旁边，她抬头看向他。男生很高大，低头俯视着她，眼里全是她的倒影，初静心想，这样的他，到底是为什么呢

    蒋若珩在她即将踏出门的一瞬间，伸手拉住她，往怀里一扯，紧紧地抱着她，“初静，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你好好地说好不好”

    林初静一惊，心跳地飞快，她一动不动地僵住，蒋若珩把头靠在她的耳边，哀求的话语，灼热的呼吸，顿时让她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她好像感受到了他的软弱，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好。”

    蒋老爷子瞪着眼睛看着他的孙子就这么视若无睹地抱着小姑娘，这，这这就是她说的没有感情这是忽悠他老头子呢

    林初静好一会儿才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飞快地离开。

    学校已经上课，这是班主任钟老师的课，她有点



第十九章 回忆之十七
    被子里很安静，林初静的声音很清晰。她轻轻地“喂”了一声。

    蒋若珩立刻回应她。

    林初静先问，“你怎么请假了回去之后……家里有没有说你什么”

    “没有，”听得出来蒋若珩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喜悦。事实上他的确很开心，应该说，松了口气，至少，林初静还主动发信息问了他。

    因为回了家，蒋老爷子惊动了一堆人。他那离婚份爸妈也回了来，无非就是叫他不要早恋，不要因此自毁前程。真是好笑，他的前程还轮得到他们来管

    蒋若珩就那样听着，什么也不反驳，唯有蒋老爷子找到林初静这件事情让他很是大动肝火。他又和爷爷吵了一架，他倒是想离家出走，去找林初静博取一下同情，结果父母愣是守着他一动不动，蒋若珩冷笑，早知道他不听话就能把父母一起留在身边，他何苦那么努力学习

    “初静，你有生气吗”蒋若珩小心翼翼，生怕她不理他。

    其实林初静这几天也想了很多，这一次，她逼自己忘记侯嫣婷，忘记以往的那些事情，真正地去看蒋若珩这个人。当林初静退去了侯嫣婷这个心理负担再去看蒋若珩的时候，她回想起很多他们在一起的事情。他们真正相处的时候并不多，但是林初静能回想起来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他第一次和她在强化班上课，比如他给她整理的笔记，比如他晚上给她打的饭，比如他们去市一中时他给她垫在腰下的抱枕，比如她受伤时他抱她去医务室的样子，一桩桩一件件，如今竟像放电影般争先恐后地涌出脑海。

    林初静其实不生气。但是她考虑了很多，她想起了侯嫣婷，之前正是因为她对他的冷淡，竟让他酿出侯嫣婷这件错事来，她觉得对不起她，可是又无能为力，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远离远离再远离。她也想起高三面临的压力，她想爱情到底是什么其实她也想不通，但是她很感动。她以前连做同学的机会都没有给他。或许，正是因为她太过矫枉过正所以才会导致蒋若珩现在的执着

    “若珩，我不生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的林初静，觉得自己和蒋若珩做普通同学也没什么不好。说到底她其实不相信他会喜欢她，因为她长得普通，学习普通，什么都很普通，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自己那么久呢大概是因为她自己太不留余地了吧。

    蒋若珩若是知道林初静的想法，估计得气的七窍生烟。

    蒋若珩欣喜，“初静，你不生气我……”蒋若珩有点不敢相信林初静这么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但是他觉得是不是初静已经对他改观了呢

    他停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问她，“你是不是看到我爷爷给你拍的那些照片了”

    林初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蒋若珩继续道，“我……我想跟你说，就是……”

    仿佛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林初静甚至轻轻地放轻了呼吸，但是被窝里密闭的环境，安静的的空间，无一不凸显着两人的紧张。

    林初静保持沉默，毕竟只要蒋若珩不说，她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也不会背负着侯嫣婷的负担。其实做同学也挺好的，如之前的他们，互相帮助学习，互相辅导，这样一起毕业一起读大学，也挺好的。

    “你知道，我以前喜欢你……”蒋若珩此时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紧张的有点语无伦次，“还有，还有就是，我现在……也喜欢你！”

    电话的那头，林初静很安静，没有什么声音，蒋若珩停了下来，他觉得他应该给她一点反应的时间。

    虽然对林初静来说，她早就已经敏感地感受到了，而且对他说的话也早有预感，可是当蒋若珩说出来的那一刻，她还是心里一动，她在想，如果没有他爷爷找过来这件事，大概他会一直不告诉她吧，她可能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可是，想到他的爷爷，她就想起父母的殷殷期待，想起毕业之后各奔东西，想起侯嫣婷，想起很多很多现实。是啊，感情是美好的事情，可现实不是。

    林初静定了定心神，回道，“若珩，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先以学业为重……”

    蒋若珩心神一震，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期待她可以接受他，但是他很清楚她不会接受的。蒋若珩觉得自己真的太了解林初静了。她是一个很理智的女孩子，她现在还有贺凌。



第20章 回忆之十八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等待毕业，各自散场，再无纠缠，那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一个偏执的女孩子能做出来的事情，往往就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那一天好好地上着早自习，班主任忽然冲进来，叫了蒋若珩和林初静出去。两人一脸疑惑。

    钟老师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侯嫣婷现在在医院。”

    两人面面相觑，“她怎么了”

    钟老师很沉默，也许是在想怎么措辞。

    蒋若珩脸色铁青，他是真的有一百种想掐死侯嫣婷的想法。不用说，能同时把他们两个人给找出来，除了是侯嫣婷放不下旧事，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之外，别无他想。

    “她昨晚……在宿舍，割了自己的手腕……”

    林初静头皮一阵发麻，震惊地看看钟老师，又看看蒋若珩。割了自己的手腕这是割脉自杀的意思吗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蒋若珩听到这话，也是脸色一阵苍白。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因为之前爷爷过来找林初静的时候，堂姐和他说，是因为有个人打了电话给老爷子，老爷子才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之后才找到林初静的。这件事解决之后没有多久，他就拿到了那个电话号码。他发了个中奖信息过去，对方就回了他，因为那时候短信诈骗也不多，他随便编个理由就找出来这个人的身份，正是侯嫣婷的邻居。

    知道这件事之后，蒋若珩气的立刻就找了侯嫣婷，侯嫣婷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我不过就是不忍心让你自毁前途罢了。”

    蒋若珩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不想再和她理论，只赌气地说，“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初静那么善良的女孩子会有你这种朋友真是不幸，幸好现在闹翻了，不然我怕她也不知道被你坑成什么样子。”

    侯嫣婷气的发抖，“你们干出这种事，还不让我说吗”

    蒋若珩干脆也耍赖，“我们干什么了，你倒是说给我听一下我和林初静两个人一没有单独相处，二没有信件往来，我们之间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你自己心里龌龊还要冤枉别人，你好意思说”

    侯嫣婷一噎，倒也是没什么大事，但这种事情是需要证据的吗

    蒋若珩看她说不出话，倒也没有继续穷追猛打，只是警告了一下她，“我警告你，你不要再骚扰初静，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冲着我来，我们俩的恩怨就在我们俩之间解决，你再牵扯其他人，我就去校务处找老师来解决这个事情了，反正大不了我就不读书不考大学了，能怎么着”

    侯嫣婷没想到他为了不让她骚扰林初静，连不读书这种话都说的出来。他可是学校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家里都是从事教育行业的，在教育界也算是中流砥柱，现在为了林初静，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要说蒋若珩也是年轻气盛，见不得别人在私底下搞小动作，这个时候的他眼里只有林初静，对着侯嫣婷这个曾经被他伤害的女孩子，竟是没有一点的换位思考和理解，硬生生在侯嫣婷的心上戳了一刀又一刀。

    这些话他对着侯嫣婷说出后，还是觉得不解气，只恨自己不能把对侯嫣婷的厌恶都表达出十二分来。硬生生就是一个小混蛋。

    侯嫣婷被他反将一军，简直要吐血三升。

    蒋若珩不想再和她说话，转身就走，侯嫣婷觉得自己好像吵架又吵输了，万分郁闷，“蒋若珩！你信不信我让你和侯嫣婷两个人身败名裂！”

    蒋若珩闻言回头，疾步走向她，“你有本事就试试！”

    压迫的男性气息瞬间围绕侯嫣婷，她可以感受到他熊熊的怒火，但她还是冷笑道，“只要我今天在宿舍里割个腕，再写个遗书，说你和林初静逼死我，你猜你们会有什么结局”

    蒋若珩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只希望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认识这个人。半晌，他又笑了，“那你就去，你一个那么自私的人，真的舍得去死吗”

    说罢，狠狠地一推她，大步离开。

    此时的他，想起来当时侯嫣婷说的话，这下子真的是什么都明白了。再怎么混蛋的蒋若珩，此时也不过是个18岁的少年，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立时就变了。

    顾不得许多，蒋若珩急忙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钟老师凝视着他，“人没事，就是手上划了一道口子就被同学发现了。”

    蒋若珩和林初静都松了一口气，蒋若珩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林初静还迷糊着，“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事实上钟老师也很郁闷，被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夜赶往医院，整晚都盯着侯嫣婷。她其实并不知道这三人之间的恩怨，只是她在医院和侯嫣婷说了很久，她才说想见蒋若珩和林初静两个人。

    作为一个感情丰富的女性，钟老师多少有点猜测。此时看两人的反应，她倒是可以确定，蒋若珩肯定知道什么，至于林初静，钟老师看半天没看出来什么。

    “具体的她不肯说，但是说想要见你们。”

     



第21章 回忆之十九
    蒋若珩脸色大变，上前握着她的肩膀，“初静，你不要这样，这件事其实和你无关，她为人就是比较偏执，她打电话给我家人，我总不可能视若无睹。我和你原本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她非要认为我们有什么，我觉得我是应该找她说清楚。”

    “不……”或许以前会侥幸地觉得，他们之间的恩怨她是不知道的，她所有的愧疚只是来源于，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情况，可是今天，当侯嫣婷做出这种事情之后，她才懂得了，有些自己不在意的小事，或许于别人而言，就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林初静一把推开蒋若珩，跌跌撞撞地往办公室走去。

    听到消息的贺凌在教室门口拦住她，轻轻地把她抱入怀里。“蒋若珩，我认为你还是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再来考虑初静的感受吧。”

    蒋若珩颓丧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两人，全身力气尽褪。

    ……

    平静了一会儿，钟老师带着蒋若珩前往医院。蒋若珩说服了学校方面，不必叫林初静出面，只他前往。尽管他很不喜欢贺凌，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他最起码要先把侯嫣婷给解决了。他现在发现，侯嫣婷是阴魂不散，只要他稍微和林初静走近一点点她就能发疯，可劲地折腾初静，无非就是利用林初静的善良和内疚罢了。

    经过最初的震惊和刚才的冷静，蒋若珩对侯嫣婷割腕自杀这件事持观望的态度。如果说侯嫣婷有这种想法她早就做了，还要等到现在她如果真的是爱自己爱到可以付出生命，不会在时隔一年多之后才做这件事。蒋若珩猜测，她无非就是报复。以他的性格来说，他真的不会在意侯嫣婷是什么想法，是死是活，于他而言，所有的抱歉和愧疚早就被侯嫣婷的纠缠以及偏执的报复消耗殆尽了，她就是个理智的疯子——表面上看起来为爱痴狂，实际上就是不想他和林初静好过。如果没有林初静，他看都不会看她一眼，但是他在乎林初静，投鼠忌器，所以今天他必须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