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城剑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孤鸿雪
双眼在被缘觉和尚毁掉的双圣遗迹上凝住了片刻,身子便继续下坠,错过那块突出的青石,又错过一株已经枯死的崖松,刚过两丈,顾惜颜忽然从腰间抽出一口宝剑插进身前的悬崖绝壁中……
“当当当……”
宝剑在悬崖上撕拉出连片的火花,顾惜颜的下坠之势也忽然慢了下来,如此又过五六丈远,顾惜颜猛地将宝剑插入绝壁中,剑身瞬间弯曲,紧接着又豁然弹起,顾惜颜借势飞跃而起,对着对面绝壁一块三四丈巨大的青色巨石便推出一掌。
掌风看似飘渺轻柔,可落在那巨石上,巨石却瞬间就化作了齑粉,随即一股冷风登时呼啸涌出,卷出一股潮气,原来那青石背后是一个偌大的洞窟。
顾惜颜顺势跳在洞口,手指并拢,飞速点出两指,随即只见两条好似流星刮过洞窟的石壁,火花四溅,紧接着几个镶嵌在石壁上的青铜古灯瞬间被点亮,原来这是一个深有四五丈的巨大洞窟石室。
石室中,石桌石凳,石床石碗样样齐备,只是多年无人照看,早已蒙尘。石室中央是一个突起的孤坟,孤坟前并列插着两块墓碑——
左边那碑上写:“慈母西门柔之墓!”
右边那碑上书:“慈父拜惊仑之墓!”
左下角又有一列落款小字:“爱女西门浅雪,立!”
暮暮朝朝,岁岁年年,石碑上早已落满了灰尘长出了藤蔓野草;顾惜颜认真地清理干净后,才从那青竹篮子里取出一个包裹,除了香蜡纸钱就是那本几经转折的《瞻察善恶业报经》。
青烟如绪,顾惜颜一边将钱纸投入火中,一边轻轻地说:“父亲,林浪夫死了,就在几天前,他死在了聂云刹的刀下,女儿专程来告诉你,你可以安息了,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她的声音在石室中穿梭回荡,久久不绝……
“你早就知道了吧”
自从文四几人退了出去,整个房间就静得可怕,过了许久,呼哧喝刹才端了一张凳子,坐在候星魁的床边,问道。
躺在床上的候星魁,一脸苍白,毫无血色,仍旧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呼哧喝刹帮他将被子拉了拉,再问。
候星魁的嘴角勾着浅笑,说:“从缘明大师来祭奠戴相南,你说与佛无缘以后不久。”
呼哧喝刹默然低头,盯着候星魁,再问:“为什么”
“呵呵,看看上面那一屋子的书籍,就知道世人藏了多少秘密,这暗影楼里的人更是如此;所以,只要不是恶心怀着阴谋诡计而故意隐瞒,秘密再多,也没有关系。”
说着说着,候星魁突然笑了,如同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他说:“而且,是我把你带进了暗影楼,按照这里的规矩,我就是你的接引师傅,你就是我的后继门徒!”
呼哧喝刹忽然心中一蹙,不由得想起了他的师傅缘觉和尚。缘觉和尚舍命救他于琴川剑派,又教养他足足六年,可是直到临死之际,他也未能丝毫报答缘觉和尚的救命和教养之恩,此时再看看躺在床上的候星魁,一时间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低声说道:“多谢候老!你只管放心养伤,别做他想,至于齐鱼侯暗中偷袭你带走柳明旗的仇,就交给我来处理。那条残舌断臂的恶犬,我也一定会把他抓回来的!”
说着,便走出了屋子,又对门外的文四等人吩咐几句,便带着袖语上路,往长安方向纵马奔去……
因为来去匆匆,所以白诺城并未提前告知任何人。等他放下缰绳,刚一入城却发现整个长安仿佛一夜之间变了颜色,静,对,忽然安静了许多。
以前此起彼伏的热闹叫卖声,和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人流,仿佛突然谨慎小心了许多,即便偶尔三五成群围在一团,也只是低声细语,不敢大声说出口。
白诺城彻耳倾听,大多数开口都说了一句话:“你也听说了吧,剑圣林前辈战死了!”紧接着便是一声:“嘘,这事说不得……”
这话说得小心翼翼,仿佛怕召来祸事,白诺城惊奇不解,便将一个刚刚结束“密谈”的中年人拉进了巷子,剑已出鞘,那汉子文文弱弱,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连求饶:“哎呀,大……大侠,你我并无仇怨,你这是为何啊”
白诺城见他吓得体若筛糠、脸色惨白,便安抚道:“你不必慌张,我不过想一件事,最近长安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何这般光景”
那汉子原本以为白诺城是拦路打劫的悍匪,如今一听,顿觉心神巨松,连忙答道:“哦,有有,大侠说的是神秘高手悲骨画人挑战大内第一高手秦夜秦大人的事情吧这事两天前就传开了……哎呀!”
宝剑忽然更近一步,喉尖已触及冰凉的寒刃,白诺城厉声喝问:“还敢装傻,谁问这个,我问的是剑圣陨落,为何长安百姓都如此战战兢兢,竟不敢高声议论给我照实说。”
长剑抵颈,那汉子顿时吓得汗毛直立,连忙又说:“是是是,大侠有所不知,剑圣陨落,本是天大的消息,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的大人们好似下了禁言令,谁也不能高声宣扬议论,否则……”
说着话,那汉子忽然左顾右盼,许久后见周边无人,才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听说就在前日,东城的紫星剑派在门内为剑圣摆坛设灵,公开祭奠;可没想到,祭奠刚开始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批杀神军就忽然涌入,据说整个紫星剑派和受邀前去的江湖人全被屠戮殆尽,真正是抄家灭门一个不留啊,所以,大家得了消息,谁还敢当众宣扬”
“为什么”白诺城垂下头,好似自言自语。
那汉子看了看白诺城怪异的神色,想了想又说道:“大家都说,估计是因为陛下跟剑圣前辈情同手足,一时受不了剑圣前辈战死的打击,所以就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提起。不过,这都是道听途说,也不知是真是假。”
“手足兄弟怎样的人,会在自己的手足兄弟为自己战死后,不许人祭奠追思”白诺城冷冷一笑,骂道:“什么情同手足,简直乱放狗屁!”
说着,还不等那汉子回过神来,白诺城手指微颤,一道剑气瞬间窜进他的身体,那汉子瞬间脑中轰鸣,四肢无力,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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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凝春怒,宫花剑,藏凶匣,生死亭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三月初五,再平凡不过的三月初五,整整一个昼夜,十二个时辰,萧临晨却没有一刻安眠。
她搭了一个花梯,也如同悲骨画人一般坐上了碧螺池后那一堵斑驳的宫墙上,看着日升日落,守着云卷云舒。忽然,她觉得虽然自己已经来长安整整十四年,却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里的样子,疏阔高远的天空,层层叠叠的宫殿,和风云变幻的黄昏……
一股怪异的陌生感和亲切感萦绕心头,交错纠缠;似幽愤难当,似依依不舍!
她心中反复思索良久,许久才顿悟,以前身在海云边,她以为自己是一只不着人间俗尘的孤鸿;后来进了未央宫,她以为自己成了被人挑选落脚的寒枝;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想做的只是那一片能落下孤鸿的沙洲。
有了孤鸿,沙洲便不再寂寞!
“无底相思暮复朝,万斛离愁夜望晓;若得彩笺生双翼,人间夜夜是鹊桥……罢了!”
轻吟了几句,她忽然取下头上那一支雕着白色小花的玉钗,扔进碧螺池中,“咚”的一声,池水荡起柔波,缺月晕开一轮又一轮,玉钗坠入池底,落在了几条森白的鱼骨之中……
水声,但是这里的水中却没有月色花影,有得只有昏暗和肮脏。
如果说夜里的长安,如同一头困倦了伏地酣睡的巨兽,那么此时的这叶轻舟,便正熟练地穿行在巨兽的血脉筋络中……
四周都是水渠暗道,空气里弥漫着让人犯呕的刺鼻恶臭。纪三双眉微蹙,却并不是因为他讲究在意,他只是惊奇于船头的女子,那女子一身青碧衣衫,负手傲立,她双眉如峰,神色静然,如同一根臭水沟里长出的青竹,叫人不可思议。
纪三暗自惊奇,如何能想到这样的女子,往来穿梭于这阴沟暗渠传递讯息,竟然十四年寒暑不变……
“纪三,你知道什么人死得最快”女子头也不回地忽然轻声问道。
纪三略微一愣,思忖片刻后躬身答道:“持心不稳,犹豫不决,就像剑圣林浪夫”
“呵呵,”女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是英雄,所谓英雄命短!因为他们心中有比死亡更值得守护的东西,所以他们对自己的性命是轻视怠慢的,因此就死得最快!”
纪三若有所思,在猜想女子这话中的真意。这时,那女子又问:“虽筹谋已久,但此行前去依旧凶险万分,以你所见,若二小姐一时之间救不出来,又当如何”
“既然深入虎穴,自然不成功便成仁,师前辈放心,纪三早有准备!”这次,纪三回答得毫不犹豫。
然而,那女子却忽然回头一笑,道:“你错了,纪三,你要记住,历代武疆王没有一个人想做短命英雄,有的都是枭雄!”
说罢,那女子从袖中掏出一直银白色的钗子,插在头上,那钗子的钗头上是一朵雪白精致的宫花,映在这肮脏恶臭的沟渠暗道中,犹如一朵出尘不染的白莲。
女子的话已足够让纪三惊讶震撼,可是当他看到那支短小精致的钗子,心中忽然涌上一抹怪异的忌惮和羡慕,仿佛那并不是一支宫花,而起一柄寒光待出的绝世凶剑……
马车,一辆马车借着夜色,慢慢悠悠地行进在长安城外的官道上。
车夫,而且还是自称技艺精湛的“老车夫”,可此时驾车的弓步却心惊胆颤、冷汗直流,他不时地回头看一看车厢里那口漆黑的大木头箱子,仿佛看着一头绝世猛兽。
屠狂南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嘲笑道:“没用,至于吗怕成这个样子”
弓步强振着精神,颤笑道:“别急啊,这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再说了,城门早就关了,咱们去了也得空等不是”
“哼,“屠狂南不屑地冷冷一笑,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扔了过去,“有这个,长安九门任你随时出入,快些赶路吧!”
弓步接过金牌一看,顿时喜上眉梢,“大内呀,这可是个宝贝,你从哪里搞到的”
“少说废话,赶紧赶路吧!”屠狂南不耐烦得催促道。
“好嘞,”弓步抬起鞭子正欲甩下,余光中却好似忽然出现一个黑点,认真看了看,他忽然指着远处喊道:“喂,屠老大,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个人”
“少装蒜,生更半夜的,哪里有人”屠狂南不耐烦地说着,却仍旧掀开了帘子看了看远处,果真见远处一座被荒草覆盖的亭子里好似站了一个人影,“咦,还真有人,这深更半夜的,谁会来这破亭子”
……
“父亲,你怪孩儿吗”
孤月空挂,满目荒凉,夜色如水一般凉透人心,晚风冷得如冰似霜。
叶郎雪穿了一
第七十七章:又是一弯红月照长安
舟在湖上,湖在山中,山在庭院中;白蒙蒙的湖面上,一艘装饰富丽华贵的大船在朝露中缓缓行进着,船头上有一方楠木小桌,桌前坐了三四个人,居中是一位素衣宽袍的中年男子,他的左右又有几个衣着艳丽的妙玲女子,或捶腿揉肩、或斟酒摘果、或柔情抚摸……
“哟,淘气,”那男子被一个姑娘揉到非礼处,立时缩了一下身子,打情骂俏起来:“你再这样,老爷今儿这衣服还穿不穿了”
那女子娇笑出声,媚眼如丝,极尽风流姿态,娇滴滴地说:“穿什么衣裳,老爷今儿个又不入宫,又无访客,再说了,今日山雾甚浓,谁也瞧不见,穿跟不穿我看也无甚区别!”
“呵呵……呵呵……”
女子这话,顿时引得其他同伴一阵哄闹。
说话间,另一个女子又拿起方桌上一个七宝琉璃身,撇着嘴打量道:“可不是呢,您瞧,雾太浓,这瓶子都不透光了;你还说它是个宝贝,我看呀,就是个棒槌!”
女子这话刚刚说完,同伴正欲取笑哄闹起来,哪知这男子忽然目露凶光,冷眼扫去。众女子见状,顿时变了模样,原本嫣红的脸瞬间吓得惨白如纸,那说话的女子立时“啊”的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头猛磕下去,颤抖着说:“老……老爷,贱婢不敢了,请您赎罪……赎罪!”
“咚”,男子顺手从方桌底下抽出一柄镶着宝石的匕首,插在桌上,冷冷地说:“看来本官的爱驹又该用餐了!”
男子的话真好似一句地府的勾魂辞,顿时将那女子吓瘫在地上,全身颤抖抽出起来,她怕,因为爱驹并不是一匹骏马,而是一头凶猛嗜血的西域獒犬!而且还是一头吃了不少卑奴贱婢的西域獒犬……
“若是别人,本官斩她一指也就罢了;可自打本官第一次在乡下见你,就觉你的双手长得秀美非常,当真是舍不得,”说话间,那男子将匕首拔起,推递给她,又说:“这样,你自己选,看你是自己跳进爱驹的洞子,还是将你的父母弟弟扔进去”
“不,不……”
那女子如被一道惊雷轰在头顶,直瘫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话不成句,许久才看了看桌上的匕首,颤抖着将它取下。双手在颤抖,匕首的寒光在朝露中闪烁,许久那女子忽然横心咬牙,竟握着匕首向自己胸口扎去……
“噗……哈哈哈!”
然而匕首尚未插进胸口,男子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止住动作,接着狂笑起来,“有趣有趣,真有几分骨气孝心,这才像是本官初次见你时候的模样,今夜,就由你来伺候!”
说着,那男子一边抚摸着女子惨白如纸的脸,一边偏头扫过其他几个还没回过神的女子,呵斥道:“怎么本官的玩笑不好笑吗”
“好……好笑……呵呵呵呵……”
其他几个女子哪里还敢有半点含糊,立马强颜欢笑起来,却再也不敢胡乱打趣。
那男子扫视一圈众人,见他们个个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此刻却要强颜欢笑、曲意奉承,顿时志得意满,心情大好,随手就将那桌上的七宝琉璃瓶扔进了湖中……
“啧啧……好气魄如此宝物,便是与宫中太和殿的八卦飞云炉比起来,也丝毫不让,韩大人竟然说扔就扔,当真好气魄!”
静谧朦胧的湖上,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女子声音。
男子听了这话,全身一颤,猛地站起身来,在湖上不停地张望,却始终不见人影,随即便立时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胡言乱语,你可知本官是谁”
说话间,男子猛地将匕首射回船坞中,想来是示警。
然而过了几息,船坞中也悄无声息,同时,湖中忽然响起哒哒的水声,雾中渐渐有黑影走近,她“哼”了一声又说:“我们当然知道你,韩正韩大人,两年前还是区区五品禁宫司礼官,然而就在这两年之间,却平步青云,一路爬到了现在大周内廷总管的高位,难怪会有这样容山纳湖的家苑,更有这些国色天香的佳人相伴,当真是羡煞旁人!”
听了这话,韩正的身子猛然一滞,双眼微凝,直盯着那雾中踏湖走来的人影,忽然换了一张笑脸:“呵呵,不过是些身外俗物,不值一提,却不知阁下姓甚名谁,来见本官,又有何事所托本官虽然官小权微,不过好在有亲君奏报之权,只要力所能及,必然竭尽全力,使你所求所愿上达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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