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成化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东城糙人
魏员外闻言心中大亮,这国子监的张大人本名张峦,虽是秀才却被河间府拔了乡贡,和这知县大人刘福松的关系很不一般,若是他出面相劝,事情没准儿还有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里魏员外忙又往张府跑去,这一上午他是一点都没闲着,等赶到了张府这魏员外小腿一软竟是险些仆倒在地,得亏有
第七十二章 当官不为民做主
谢宇心中正在焦躁,而就在此时,却见法场之外突然来了一队办白事的人,这群人一个个披麻戴孝,后面还搭来了好大一口黑漆的柏木棺材,什么纸人纸马香烛蜡扦弄的是一应俱全,领头的肩上扛着个纸幡儿,哭得像个泪人一般,站在法场之外一边哭一边大骂卫所的官兵,弄的谢宇心中一个劲的迷糊,若不是白莲曾和他说过自己的身世,他还道是白莲家里的亲戚来了
魏员外才从张府离开便直奔了沧县最大的棺材铺,花大价钱买了一副黑漆柏木挂十三道漆里儿的大棺材,什么纸人纸马,香烛蜡扦,牛羊贡品,一干白事儿的应用之物都买办的十分周全,还特意安排了仆从去莲花寺,麻姑庙,礼拜堂分别请来了和尚,老道还有阿訇,这三拨人坐在法场边上排了一长溜儿,斗法般的挨着个儿的念经,生怕超度的不够彻底
此时魏员外扛着幡儿哭的是撕心裂肺,听的法场中那监斩台上的吕万心中是烦躁异常,吕万看了看囚笼中的白莲,又看了看悲痛欲绝的魏员外,心说不像啊,儿子都这么大了不是孝子又打的哪门子的幡儿啊
魏员外身边的老仆忍了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见他走到魏员外身旁一把抢过那纸幡儿说到“老爷,您赏给我,赏给我,奴才我打着”
魏员外眼睛一瞪,一把便从仆人手中把纸幡儿夺了过来,怒道“你打!你也配!老爷我这是解心疼!白娘子啊!我还没听您唱过呢,您就这么走啦!留下我可怎么办啊。。。”
老仆闻言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强忍着骂人的冲动说道“老爷,敢情您没听过啊,那您这是图什么呢,我看就这么算了吧,惹恼了那些个丘八到时候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魏员外闻言又是怒道“呸!你懂个屁,我虽是没听过白娘子唱戏,但老爷我对她可是用情至深,此情天地可鉴,堪与日月同辉!法场内的兵匪你们听着!你们一各个的不是人啊!你们对她也下得去这毒手啊!我魏亮若不是一介文弱,如今早就和你们拼了!你们等着!不得好死啊!”
管家闻言毫无办法,心说老爷娶妻这么多年,孩子都三四个了,还能突然犯起这气迷心来,怎么就用情至深了,怎么还就天地可鉴了,您也不问问人家乐意不乐意,当初长房夫人去世可也没看他魏员外爷哭的这般惨烈,如今这人可还没死呢,要是一会儿人头落地,您老儿还不得哭死过去
老仆虽然腹诽不已,但也不得不搀扶着魏员外连声的好言相劝,生怕这气迷心一时想不开再冒什么旁的傻气
那魏员外虽哭的惨烈,口中骂的也极为狠辣,但他身为朝廷的员外还是沧县有名的士绅首富,并不是他区区吕万想杀就敢下手的人物,这路豪富多在地方上很有些个势力,甚至有的在朝中也能说得上话,与方才的平头百姓不同,若真是吕万一时气恼杀了这魏亮,万一吃罪了哪个与这魏亮交好的大员,那才是后患无穷
一见那魏员外站在法场边上连哭带骂的闹了半晌,法场内的卫所兵居然也没见有什么动静,躲在周围的百姓一看没事,便也尽皆的围拢了上来,还都有样学样的披了块白布,只道是若扮作那哭丧,这些卫所兵就不会动手了,过了半晌,又有不少好事的人将方才被卫所兵所杀百姓的尸首搬来了数具就摆在法场外面,只教那法场外的一群人越聚越多,这人越多哭声便越大,骂声也是越加的难听,可越是如此卫所的士兵也就越不敢出手,只能尴尬的站在法场边儿守着不动,心中连连的暗骂那吕万不是个东西,只恨他自己作死也就罢了,何必要将他们一干卫所兵也一起拖下水去
眼看午时三刻便要到了,谢宇心中不由暗自着急,张松溪那边依然还是丝毫的动静也没有,自己就算有心拖延,也拖不了许久,何况坐在监斩台上的那位他谢宇居然还认得,他可是记得自己早在吴桥便和那人结过梁子,仇人相见本就分外眼红,若是谢宇出面被他看到,不被一刀宰了便是好事,想要拖延更是千难万难
眼看时辰将至,谢宇心中也越发的急躁,眼见有卫兵将白莲从囚笼中拖出绑在了刑台之上,怎奈白莲此时早就被折磨的丝毫力气也没有,别说反抗了,就连跪都跪不住,几次倒在刑台上,都被那恶卒狠狠的揪了起来,丝毫喘息的机会也是不给
眼看监斩台上的吕万便要下令,谢宇只得快步往茶肆外跑去,如今就算明知是死,他也不得不拼上一把了
张峦坐在县衙内的会客堂中接连的摇头道“年第你啊!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现在沧县城中已经乱了,你却缩在这里不敢出去,一方父母如此作为,以后可拿得什么服众呢”
刘福松闻言,面色很是阴沉“年兄,我的苦衷你又怎会知晓,你与我相交多年,我的为人年兄怎会不知只是这次牵扯到了朝堂上的内斗,我这小小的七品知县若是牵扯进去,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是如何死得,还谈什么以后的事情”
张峦闻言却是心中不以为然,同窗多年刘福松的为人他张峦当然知道,平日里便是胆小怕事,爱惜自己羽毛爱惜的很,你若是肯出面那才怪了,但是嘴上却说到“为兄我久在京中做事,虽说平日里整天在那国子监中研究些经史子集也不当什么大用,但这消息还算得上比年第你灵通一些,此事我倒是也知道些内情,整件事的起因乃是朝中锦衣卫与内阁的纷争,当年英宗在位之时,那锦衣卫指挥使门达罗织罪名构陷内阁首辅李大人,而那李大人为自证清白托了个为父守丧的名义致仕还乡,如今新皇即位要招李大人重归朝堂,如此那门达自是万般的不愿,如今必是想趁此机会除掉后患了”
刘福松闻言也是才知道这些内情,忙是犹疑道“沧州卫的钱指挥前日里下来了书信,说是此事事关锦衣卫,让年
第七十三章 决绝
监斩台上的吕万望着那高悬的日头,心中很是焦躁,午时三刻说话便道,直到此时却连那秀才的影子都未见到,更别提李贤那老贼了,事已至此,吕万心想这白莲妖女八成是被谢宇给耍了,苦等下去也是无益,便要下令行刑
此时的谢宇混在那法场周围的人群之中,双眼紧盯着监斩台上的吕万,只等吕万下令他便会去做那最后一搏,正待他下定决心准备冲出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之声,转头望去只见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从街对面冲了过来,谢宇开始还以为是张松溪带着镖行的人到了,正待欢喜,却发现来的人竟是那沧县的知县刘福松,此时的刘福松被百姓拥簇着靠近法场,一脸的慷慨激昂,看样子就好似是来就义的一般,谢宇见状倒是有些惊喜,有刘知县来此搅局,即使不能救下白莲,也能多争取些时间
刘知县此时面色微红,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骑在马上冲着吕万便是一声厉喝“呔!你们锦衣卫的人特以的胆大妄为!竟敢私调卫所兵进城,还在我沧县城内私设法场,枉伤多人性命!速速认罪服法!等本官我亲自上去拿你不成!”
这刘福松活到现在头一次说话如此的硬起,他的为官之道就是隐忍中庸,虽没什么大出息却也出不了大纰漏,如今因事所急,再加上被四周的百姓拥戴,不由得心中有些激动,竟是出言十分的强硬,而且句句话说在理上,让那监斩台后的吕万听的是张口结舌,一时竟也没了答对
法场外的百姓见自己的父母官如此硬气,皆是山呼海啸般的应和
“狗官下来伏法!刘大人威风!”
“我就说咱们沧县的刘大人不是那藏头露尾之辈,刘大人说得好!,刘大人英明!”
“狗官!你的事发了!速速下来受死!”
一见知县老爷前来撑腰,本来披麻戴孝跪倒一片的民众都是站起身来一阵的呐喊,那魏员外更是跳着脚的叫骂,一条纸幡儿被他舞的是上下翻飞,让来刚的众人看着十分的奇异,还以为是那白娘子的亲戚到了,怎么和尚老道的请来了这么多,就连礼拜寺的阿訇都请来了,白娘子到底是信哪个教门儿的
吕万一看若是自己再没什么动作,这些人非敢挑翻了这法场不可,于是一拍桌子起身喝道“刘福松!我看你这官是要做到头了!本百户乃是奉命捉拿白莲教的妖女,如今妖女伏法正待行刑,你此时带领乱民搅闹法场,莫不是与那白莲教有私么!”
刘福松闻言大惊,他可不知道什么白莲教的事情,如今被吕万一通质问心中不免有些含糊,而就在此时魏员外一众人却是愤然喊道
“刘大人!你莫听这狗官嘴里说的是冠冕堂皇,他这是要强纳白娘子为妾,白娘子贞烈拼死不从,他这才恼了要取白娘子的性命啊!”
“这狗官最是无耻!大人您看看如今刑场之上白娘子衣衫不整!怕是早是被那狗官轻薄了,杀千刀的狗官!不得好死啊!”
“什么白莲妖女!我是从东光县一道追着庆云班来的戏迷,这便就是那名角白娘子,哪里是什么妖女!大人还请明察啊!”
刘县令一听一众百姓虽是七嘴八舌但是话里话外分明是剑指那锦衣百户胡说,于是心中底气大盛道“你这乱臣贼子胡言乱语!因奸不允,还欲伤人性命!实在是可恶至极,此处有沧县万千百姓为证,你还有何话讲!如今又是大罪一行,你还不伏法么!”
吕万闻言差点没吐了血,心说天地良心啊,自己这话虽然有些水份,但是大部分可都是真话不假,再说了我吕万何时轻薄于她,虽是扯了那白莲的衣襟却是未曾继续动手啊,这又是那个混蛋随口胡说编排自己的
吕万心中虽是感到大为冤枉,此时却是有口难辩,只得怒道“你个刘福松官做的怎么如此糊涂!市井流言你也信得!本百户不想与你枉费口舌,若是再敢上前一步,那便休怪本百户刀剑无眼了!”
刘县令闻言心中更是确定了大半,此时反而气定神闲道“本县看你敢!我刘福松虽然品级不高,但也是朝廷命官,你敢杀官造反,就不怕株连九族么!”
 
第七十四章 绝境中的莎士比亚
吕万闻言,面色顿时扭曲起来,强忍着暴怒愠声道“好啊,好啊!你说!你要我如何做才肯说出李贤那老贼的下落!”
谢宇却是淡淡的说道“我只要半个时辰的时间,自然有人将李大人连同那解毒之药一同送到这法场中来”
吕万闻言面色依然阴沉道“你这分明是那拖延之策,叫我如何信得!”
“你还有的选择么”谢宇淡淡的说道
谢宇这句话像是一把重锤在吕万心中狠狠的砸了一下,吕万顿时沉默不语,自己居然被这占尽劣势的书生攥的死死的,此时竟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出,他不敢赌谢宇所说之言到底是真是假,从吴半仙那里吕万已经得知了谢宇身上有那奇毒‘溶骨化髓丸’,此时就算谢宇当着他的面吃糖豆愣说是毒药,他吕万也不敢拿自己全家的身家性命做赌注,抓这秀才去严加审问,万一半个时辰之后谢宇真的毒发死了,抓不到那李贤不说,光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死上十次也够了
“好!本百户便等你半个时辰!若是你戏耍于我,时辰到了未见人来,我定要让你们后悔!”吕万只得放了一句狠话便吩咐周围的卫所兵将二人严加看管
白莲见吕万离开,便带着哭腔对谢宇说道“先生,白莲还是害了您。。。”
谢宇一把将白莲揽在怀中温声道“不妨事,这么多天赌气未见,如今你还想不想听先生我说书啊。。”
白莲见谢宇竟毫不避讳,当着众人就将抱在了怀里,马上羞得面色发红耳根发烫,一听谢宇如此说,心中却是似乎有了一点底气,但仍不敢直视谢宇的双目,只是点头微声道“白莲想听的紧,请先生您快些说吧”
此时远在法场之外的魏员外看到谢宇揽着白莲坐在刑台中央,还在相互说着什么,瞬间感觉自己胸口发闷,眼前发黑,一时浑身无力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看得身边的众人一阵的慌乱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老爷!您别吓唬我们这帮当奴才的啊!”
“老爷!您别吃心啊,万一那人是白娘子的亲哥哥呢”
魏员外愣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是我不如他啊!我魏亮怎就不敢闯这法场!我输得不冤!输得不冤啊!”
听闻魏员外的话,一众仆从瞬间大眼瞪小眼的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心说自家这魏老爷已然是心病入了膏肓,怕是没得医了
谢宇揽着白莲温声说着《牡丹亭》的故事,与以往不同谢宇的故事娓娓道来并不故意的卖什么关子,倒是平添了几分柔情蜜意,让白莲听的是如痴如醉,就连四周的卫所兵一个个的也都听的入了神,一时间整个刑台竟也少了几分肃杀之气而多了几分温婉的情怀
吕万看着二人如胶似漆只觉得十分可气,却是丝毫的办法也没有,只能听之任之,他是由衷的盼着谢宇说的是真话,千万不要让那李贤逃脱才好
《牡丹亭》的故事不甚长,谢宇连半个时辰也没用便把故事说完了,说的那白莲似是忘了身在何处,只是觉得余韵犹存,听的是意犹未尽
“先生,用情至深,人死真能复生”白莲问道
谢宇想了想说道“虽人死不能复生,但人生苦短,得一知己,拥一佳人,如此一来,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此言一出听的白莲心颤不已,想要抬手按住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脯,却是忘了双肩皆已脱臼,瞬间疼的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谢宇这才想起白莲的双臂似是有些不妥,忙问道“你的胳膊如何了让我看看”
白莲却是躲闪道“先生无须挂怀,不过是被那狗贼卸了而已,此等手段白莲还扛得住,莫要让那狗贼看了笑话”
“什么话,疼便要喊出来,人之常情有什么可避讳的,脱臼可不是小事,若是落了病根可不好治的很,吕万!我数三声,你马上滚过来给我把她的胳膊接上!否则你信不信李大人今天就许来不了了!”
&
第七十五章 老滑头
眼看吕万手中提的那鬼头刀就要举起,却听得法场外一声高喊“你等为见老夫我还真是大动干戈啊!也不知那门达许了你些什么好处,真是连天都敢捅个窟窿出来!如今老夫来了,倒要看你们锦衣卫如何收场!”
语罢只见有位身穿锦绣紫袍的老人不急不缓的踱步进了法场,老人面色威严气宇不凡,一看便不像是凡夫俗子,那县令刘福松见了慌忙滚镫离鞍迅速下马,随即一揖到地口中念道“沧县知县刘福松参见东宫少保李大人!”
四下里众人愣了片刻这才呼啦一下子跪倒了一大片,皆是有样学样,却只是尽皆跪在地上不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知荣辱,明进退,刘福松,你这父母官做的不错,理当褒奖,百姓们都起来吧,本官此次微服出访,尔等不必多礼”李贤微微拱手算是还礼了,一看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样子
吕万一见那李贤瞬间眼珠子就圆了,三步并作两步便跳下了刑台笑道“老贼!你可算来了,我看你如今往哪里跑!”
李贤闻言却是负手而立平淡到“我李贤此生行端履正有什么好跑的,倒是你如今性命堪忧,眼看着就要家破人亡了,连跑都跑不脱啊!”
吕万闻听李贤的话,虽是心中叫苦,但是面上却也不动声色道“老贼!你唬谁呢,有门大人在,谁能动得了我!”
李贤却是似乎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不禁大笑了几声“你如今之作为,哪条不是犯得那杀头的大罪,若是我李贤再命丧你手,莫说是一个门达,就是十个门达怕也是救你不得,何况那门达是何许人也,你难道不清楚么,老夫我在朝多年只见过他害人,还真没见过他去救人,他肯为你这株连九族的反逆之罪开脱,你也信得”
吕万闻言心中一沉,李贤说的话句句不假,但他也心知自己万难回头,如今也只能指望门大人能保住他的妻儿不受牵连便好,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的吕万要么不做,要做便要做绝
“我吕万如今早就没了退路!李大人你不必枉费口舌,纳命来吧!”说罢吕万就要下令放箭
却见李大人厉喝一声“放肆!老夫此次来,乃是为了救我的学生谢宇,若是你肯放他二人走,我尚还有一计可保得你的性命,你是想听还是不想听”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