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妖怪图鉴

    骁阳也大惊失色:“殷絮小心！”

    他显然和颜欢想的一样，一面说着一面运起掌力，将颜欢面前的风沙尽可能的吹散。

    殷絮也并不是吃素的，多年来她和五色狐各占夜郎山一隅互补侵扰，自然是有她的本事。

    虽然不及五色狐敏捷，但她反应异常机敏，在颜欢和骁阳发出声音时便心有警惕，危机之时的沉稳让她辩清了五色狐的来处，她以掌相抗，迅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所及之处竟成一扇带着锋




三十九：神秘男子（一）
    二人同时想努力站起，却也终究无能为力，五色狐太强大，他们已经尽力了。

    成王败寇，是这么个理。

    事已至此，五色狐也不急，它在原地徘徊，似乎在考量先吞了哪个。

    “我就说——”殷絮咳了一口血，颇有些无奈:“这么多人的命去换一个人的，不值吧。”

    “要死了就别贫了。”骁阳叹了一口气，抬眼望着颜欢，死亡对他而言从来不是可怕的事，他只希望颜欢能逃，他很想帮她，却使不出力了，五色狐的一击之力那么强大，他与殷絮都受了不轻的内伤:“你——”

    他想提醒颜欢快跑，颜欢却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着，她盯着五色狐，没有哀悯、没有愤怒与惊惧。

    她只是看着它。

    五色狐也不急，它却不再对视颜欢的目光，只是原地悠哉的旋转着，偶尔发出一两声嘲笑似的鸣叫。

    骁阳立刻就懂了，它在和颜欢对话，她总是能和所有的动物对话。

    “你一直都坏透了，”颜欢对它说，颇有些咬牙切齿，刚才的对峙中那些闪回里她已经了解了五色狐的过往，它是一只彻彻底底的妖兽，钟爱鲜血与杀戮，对它以外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怜悯:“如果不是那些孩子救你，你早就死在山里了，好好的救了你，你却们恩将仇报咬死他们的家人，又杀死他们。”

    “为什么不能，老子一直觉得这世上的人太多了，吃也吃不尽、杀也杀不完，烦得很！”它狡黠的舔了舔嘴:“刚才我从你心里看见了，你和我想的不一样，你觉得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好的，是人是妖你都想相信，愚蠢至极，愚蠢至极！”

    颜欢皱着眉，把血玲珑握紧:“谁说的，我第一个就不信你。”

    五色狐桀桀笑着:“这样才对！你看那些妖族，修了一点道行就要变成人的模样，就比如这只花妖，她明明灵力充足，想要更强指日可待！但她却蠢到和你们为伍一再激怒我，老子不想在花林海惹麻烦，她今天却主动送上门。你谁也不信，这样才好，待我撕碎他们、再撕碎你！最后荡平花林海，老子要杀杀杀！杀个痛快！”

    “呵。”颜欢发出一声冷笑。

    “小丫头，你别急，我先吞了花林海之主，再吞了你师父，控制你用那把剑自刎，最后再吞你，虽然你没什么用处，但血玲珑可是至宝，我要让它奉我为主——”

    它仰头发出一声让人心惊的呼啸，颜欢见此机会立刻举起镯子伸手向上一击，既然同去便要同归，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独自逃脱。

    那就死在一起吧！拼了！

    血玲珑中的醉棠和她有所感应，迅捷地从血玲珑中飞身而出，它化为原身扑向五色狐，五色狐一个不备，雪白的皮毛被紫貂尖利的爪子抓出了几道血痕，它们面对而立，对彼此亮出牙齿。

    颜欢抓住这个空档再一次摇起血玲珑，虽然故技重施听起来无异于重蹈覆辙，但她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先前的血玲珑有醉棠加持，或许可以助她更好地控制五色狐的心神，但即便如此还是被它挣脱了，现在、醉棠作为一个牵绊而存在的现在，她还有机会赢吗

    “不能输，绝不能输，许多人的性命在我手上。”

    她这么想着，在绝境中拼上了性命，便也更加果决起来，想起在不久前还对着满满一桌子菜说自己困了，那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啊，早知道就好好吃两口了，一点不错。

    “我不能死，所有人都不能死，我要好好活着——”

    颜欢这么想罢，心意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没有任何人在身后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惶恐，但这是早晚都要面对的一天。

    叮铃、叮铃。

    “进来，到血玲珑里来，这是我对你的命令！”颜欢盯紧五色狐，她这么跟它说。

    “决不！我决不被人类控制！”五色狐这么说着，却有了片刻的踟蹰，它发出一声嘶鸣，看起来有些痛苦。

    “这是命令！”颜欢再一次这么跟它喝道。

    五色狐转过头望向她，生死关头，它带着怨愤和不甘，恶狠狠的盯着她。

    颜欢也看着他，她不慌乱，想到大家生死与共，她也不再害怕，她张开口，一字一顿，却字句都坚定。

    “我命令你，到血玲珑里来。”

    血玲珑忽而光芒大炽，一束光点自颜欢手中照向五色狐与醉棠，醉棠满眼虔诚，顺着光束飞身前去，先一步走进了血玲珑里。

    片刻的沉默、只在这片刻的沉默里，五色狐也迈步走向了她，它沉默着走向那道光明，这是它无从抗拒的事情。

    殷絮和骁阳望着眼前的一幕，一个是欣慰、一个是惊喜。

    成功了！终于。

    忽而有什么声响划破夜空，一道利刃挡在了五色狐与颜欢之间，斩断了那一丝光芒，那是它们唯一的链接——

     



四十：神秘男子（二）
    殷絮伏在地上冷笑:“我说你摆什么臭架子，有没有资格她现在也都站在你面前了，五色狐是我们先得的，你哪门哪路的这样和明抢有什么分别。法力高强了不起么她只是个小姑娘。”

    男子望着颜欢发出一声嗤笑:“什么男女之别长幼之分，可笑。”他对颜欢努努下巴，仍然淡淡的:“趁法力没反噬，收手吧，是为你好。”

    颜欢一直在使出吃奶的力气对抗，抿紧嘴狠狠盯着他，他似乎知道颜欢想说话，便稍微把灵力收了收，让她得以片刻喘息，而后他发出一声轻笑，似乎觉得挺好玩的:“你说。”

    颜欢抓住这片刻的机会把五色狐又往自己这边牵了牵，她忍下想呕吐的感觉，学着那个男人倨傲的样子对他说了句:“我呸。”

    男子嗤地一声笑了:“看来我是不该让你说话了。”

    说罢他只是轻轻把法器往前推了推，颜欢拼尽全力抢占的那一点优势又被轻易夺去了。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殷絮此刻只能跟他交涉以作筹谋:“看得出来你并无意伤害我们，那五色狐心我们是要救人所用，你当真不能让”

    男子扬了扬嘴角:“不能。”

    “很好。”殷絮扬了扬眉:“你是什么人”

    “如你所见，除妖人。”

    “很好。”殷絮暗暗调息，一边拖延时间:“师出何名”

    男子发出一声轻笑:“你没资格知道。”

    颜欢很想翻白眼，但是这会儿想站稳已经很难了，还好殷絮替她默默翻了一个:“既是除妖人，一定是要卫你的道，我们原本各行其道，怎料因着五色狐冲撞到一起，你可以与我们交涉，万事都可商量，但你实在不可伤害那丫头。”

    男子看着颜欢绽开一抹轻快的调笑:“我没想，是她与我缠斗。”

    “现在我们要救人，没了狐心我们就救不了人，”殷絮叹了一口气:“也许在你心里一个人的性命不算什么，但你斩妖总为点什么吧，要真妖也不信，人也不敬，那你还活个什么劲儿”

    男子咧开嘴笑了一声，似乎觉得有人跟他喋喋不休真是好玩极了，可他转瞬便收敛了笑容，恢复了方才的漠然:“不必拖延，你内伤不轻，调息片刻也只是强弩之末，你并非我对手。”

    殷絮怔了一下，眼中有难掩的怒火，男子又补了一刀:“还不如那位偷袭的来得直接。”

    他说的是骁阳，殷絮咬牙切齿的盯着他:“懒得跟你说那么多废话！”

    “喂。”他冲颜欢努努下巴:“他们都作罢了，你还要斗吗”

    颜欢说不出话，只是对他怒目而视，寸步不让。

    “啊……”男子舒了一口气:“抱歉，时间到了。”

    说罢这句话，他信手将手中的法盏向前一挥，颜欢觉得胸口就像被什么重重击了一拳，她握着血玲珑后退两步，跪倒在地上，男子朝着五色狐迅速结阵，五色狐嗷地一声惨叫被那法盏吸纳，它挣扎着在光影中化为细碎的尘埃，男子伸出手，光芒归于黯淡时，他手心只剩下一颗好似透明宝石、却又泛着五色光华的物件。

    那是五色狐的内丹。

    “血玲珑很强，但你太弱。”男子对着狐心凝视了片刻，望着颜欢抛下这么句话:“既是同道，我们会有再见之期，今日就此别过。”

    “你——”颜欢踉跄两步抓起骁阳被打落的斩魄剑跑了两步拦住男子:“谁要跟你再见，把五色狐心留下！”

    男子合上手掌转身看着她，侧侧脑袋，发出一声轻笑:“自找没趣。”

    “五色狐说过它属于血玲珑之主，那不是你。所以留下它！”颜欢什么都不想，只想拿到五色狐心救老婆婆，那是她唯一的活路了吧。

    她拔腿提剑冲向男子，男子没想到她如此决绝，却也不急不恼，他飞快抽出身后的长弓，一个闪避，又朝着颜欢轻巧一击，颜欢被这力道打伤，斩魄剑顷刻脱手，被打出了老远。

    “你——”殷絮拼尽全力想站起来回护颜欢，不料他又是轻巧一击，殷絮如骁阳那边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你不擅使剑，”他望着挣扎爬起的颜欢:“可我钦佩你的勇气。”

    “废话少说，”颜欢从未如此仇视过一个人:“把狐心拿来！那是我的……是我的——”

    男子轻舒了一口气:“你是谁”

    颜欢对他怒目而视:“关你什么事！”

    “方才听说，你叫颜欢。”他唇边漫出笑意:“颜缦的什么人”

    颜欢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男子扬起下巴，又轻轻扬了扬眉:“我想也是，你太弱。不如这样，接我三招，能活下来狐心就是你的。”他发出一声嗤笑:“大家不都喜欢这么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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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时限
    周围又恢复了寂静，颜欢蜷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心中一片空茫的绝望，可她还是把刚才那人的话牢牢抓住:乌罗的苗民，他们有法子解毒。

    骁阳和殷絮还没有醒，他们各自昏睡着，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颜欢牵挂他们的伤势，在心里卯足了力气，想朝着离她最近的殷絮爬过去。

    好难啊，她觉得浑身都疼，往前一步疼痛都牵着筋骨，可是她想碰触到他们，想去到一个让她安全的地方。她心里很委屈，也很难过，她生平第一次恨人，那个人却竟然是自己。

    恨自己不够强大，恨自己满心诚意，相信着那人有诺必践，可是他只把一切当做玩笑罢了。

    是她太弱，那人说的不错，和强者谈条件，她没有资格。

    可是老婆婆怎么办呢她要指望这瓶药再拖延一个月的寿命，她要怎么跟秦言交待呢……

    “颜欢！”

    有熟悉的声音带着焦灼仓惶而来，颜欢抬起头，朦胧中不知何处有许多点星火朝她过来，她认真分辨了一会儿，才发现那是许多举着火把的人，为首的一个是秦言，他一脸惶急的奔向她，来到她身边。

    “先前不知怎么的，觉得是路，但偏又绕不进来——你们都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秦言把颜欢扶起，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这样或许会舒服一点，他面有痛切:“你们没事吧”

    “师父……殷姐姐……”颜欢想转过头去看，这个时候，有举着火把的家丁和壮士分别去查看他们的伤势，说也奇怪，火把靠近他二人，感受到了温度时，二人便同时醒转了。

    “我……”骁阳想说话，却把言语化作一阵抖心抖肺的咳嗽，他眼看殷絮已经被扶起来去探看颜欢，就知道她和他一样受了内伤，五色狐那一击如此霸道，他二人被重伤至此，却被一人单枪匹马如此轻易斩杀。

    原来果真天外有天。

    “颜欢。”殷絮在她面前坐下，握住她的手腕，一边努力调息让自己平静，一面探看颜欢的脉息，她眉头紧蹙，和秦言一样，眼中有真实的疼惜与哀愁:“你不要说话，安心静养。”

    颜欢眨了眨眼，她心里委屈极了，明明已经成功了，他们都受了伤，可都活着，分明已经成功了，她的眼泪自眼角滑落，委屈的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没事了，不怪你，你会好的。”秦言握着她手臂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她不要如此伤怀。

    “颜欢。”最后是骁阳到了她面前，他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老婆婆……乌罗的……苗民……”

    “解毒……”

    她眼前一黑，就什么记忆也没有了。

    无尽的黑夜。

    仿佛有什么人在唤她，声声都急切，她惶然睁开眼，却正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眸，颜欢皱了皱眉，她有些困惑，他一身黑袍、面容俊朗清冷。

    这个人是谁

    “你叫颜欢，颜缦的什么人”

    画面陡然翻转，颜欢只觉得一阵恶心，耳畔那个呼唤她的声音一直在，她那么熟悉，急切又温柔，可是谁呢她是谁。

    “颜欢，往后师祖婆婆不能再陪着你，你要乖乖听话，跟你师父一起。”

    “颜欢，不怪你，你会好的。”

    “颜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颜欢、颜欢！你醒醒。”

    黑暗慢慢被驱散，颜欢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正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洞天福地，这里似乎无尽广阔，有温泉流水，也有不知名的奇花异草，她想向前，却碰触不到。

    可她看见醉棠，她此刻正站在一处溪水旁，那里的水都泛着融融暖意，她望着颜欢，满眼忧心:“颜欢，你受了伤，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五色狐的存在”

    “有人打断了我的摄魂音，”颜欢哀伤的说着，可是这里却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舒服与安心:“他斩杀了五色狐，带走了狐心，老婆婆她……他给了我一瓶药，说是可以延缓老婆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