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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后一个巫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管熠

    不敲门直接走进去,这一点又非常不客气。

    高级病房不愧是高级病房,装潢如同酒店,鲜花和窗帘的颜色都是配套的。屋里明亮整洁,当然还是摆脱不掉消毒水与些许人体组织败坏的气味。医院是集合着病痛与死亡的场所,遗留下来的是损坏之物。

    窗户打开半扇,透进雨后还算凉爽的夏风。

    病床边坐着两个女人,看上去应该是良的母亲和老保姆。

    那位水夫人坐在床头用织针勾一块毛线布,抬起头惊讶地望向来者。她的目光惊惶,面色不好。想来儿子遭遇这样的灾祸,怎么说也不可能气色良好。

    但她看起来很年轻,也依旧能被称作漂亮。

    她似乎是那种爱自己远超过爱孩子的母亲,这样当然不是不对,只不过让孩子落到如此田地,无论如何都有她的一份罪过。她是一个悲哀的女人。

    水先生不在这儿,与他们预料的一样。

    “您好,夫人。”霾走过去,把水果篮随手搭在床头。

    “你、你是……”水夫人当然不认识夜月霾。她狐疑地望着少女,她背后那个阴沉的男人看上去比她要正经许多,于是几乎被忽略,“你们走错房间了吗”

    躺在病床上、手脚都被白色石膏紧紧裹住的青年听到了声响,将眼睛转向这边。

    他的头部没有受到撞击,只是有许多擦伤与淤痕,因而面容还勉强能看清。

    “啊,我是谁吗”霾笑了笑,“我与您的丈夫算是同僚。”

    “同僚……”

    “水先生没有邀请我,我只好不请自来。您在这里继续待着也没事,或者走出去散散心也没事,我只坐一会儿,与良聊一聊。”

    按理来说遇到这样说话不明不白的小混混,应当发火或是质问,但女人就仿佛是被驱赶过无数次的羊一样,被“棍子”轻轻敲打,就已经准备妥协。

    夜月霾那灰狼一般的目光,在女人看来已经把事情讲得很清楚:灰色少女是与水先生一样的人,是属于那个黑色的世界,习惯于轻而易举将人碾在脚下。

    女人在生命中有多少次于心于身向着自己的丈夫与丈夫所有的权力妥协,恐怕她自己也已经无法记得。或许她的人生一直都是如此。卑微如同家畜,乖巧如同宠物,唯一争夺丈夫的手段唯有这个孩子,而她的孩子又无法承受住众人的期待。

    她放下手中的针织布,站起身让出座椅。

    “既然如此,就麻烦你们二位帮忙看顾一下良了。有什么事,就叫护士来,”她勉强露出笑容,“我去楼下看看良的体检报告有没有出来。良,你与客人好好说话,注意点,别又弄伤自己。”

    说完后,她又招呼身边的保姆:“阿姨,去洗衣房把洗好的衣服拿上来。”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时,霾几乎是同情地发出几声讪笑。

    “良少爷,你可真是太可怜了。”

    她拉动椅子挨近床边坐下来。

    “怎么会搞成这样子呀。”

    良的颈部被固定住不能动弹,他用眼睛望着少女。

    “啊,你难道是记不住我的名字吗我叫霾。”

    少女等待着对方与自己打招呼,就像玩弄老鼠的猫一样。

    “我听说你的喉咙没有受伤,是可以说话的。不然我也不会来看望你。”

    最终当然必须由青年妥协,他迟缓地开口道:“霾……小姐。”

    “嗯,很好,良先生。”她颔首表达肯定,“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野田贝蒂的家附近,而且好死不死还被车给撞到了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

    “这……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车祸,还不够吗”青年的喉咙里有痰,说话时看上去十分痛苦,“我现在这样,惩罚还不够吗”

    或许不够。

    或许够了。

    霾在床边找到了按钮,将医疗床的上半部分抬起来些。这样一来青年就是半坐着,彼此都能看得更加清楚。

    “嘛,我也不是来惩罚你的,毕竟要殴打一个病人实在说不过去。”霾叹了口气,“不过至于究竟要不要惩罚你,当然要靠你自己的态度。我不远千里赶过来,也就是为了看看你的态度如何。要吃葡萄吗我去洗点,这些葡萄看起来很不错。”

    于是霾就去洗葡萄。

    不必想也知道她只是自己想吃。

    苜蓿在稍远些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望着窗外的天空和浮动的窗帘,直到霾端着葡萄走回来。

    “好啦。如实告诉我你在野田贝蒂家附近做了什么,因为什么遭遇车祸。”她重新坐下,从盘子里拿起葡萄吃,“不要说谎。你要是说谎,我是会发现的,到时候你的死因就可能被记载为‘因吞咽葡萄不当而噎住窒息’。”

    &




章三十五.寄宿于表象背面
    他在他人的记忆里看到那个黄昏。

    怎么会有那样美丽、可怕的黄昏,宛如为了“她”而存在一般,鲜红的黄昏。

    女人从居民楼屋檐的阴影中浮现。

    她身穿黑色的鱼尾裙,腕上搭着一把黑伞。

    她撑开伞并举起,丝绸制作的袖子稍许滑落,露出细白的手臂。在那截腕子上,一只黄铜手镯垂挂着。古老的铜器,因为施予过魔法而丝毫未曾有过损毁,在夕阳光线的照耀下微微闪光。

    那就是焰生。

    那不会是别人。

    他与她有那么长久的岁月未曾相见。

    五十年来,他不知道焰生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虽说作为古老的吸血鬼,她理当强大而令人畏惧,但在苜蓿眼里,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存在着的个体。

    其实如果他再追问一下夜月霾所知道的消息,或许很轻松就能查找到焰生的下落。而且夜月霾或许会愿意帮助他,当然,也可能不愿意。

    苜蓿不是那样的人,他很少多问,也很少试图了解。

    特别当他沉浸于情绪之中时——常有的事,盖瑞说他的脑袋就像一下雨就变成沼泽的泥地——他基本顾不上现实世界发生的一切。

    他就这样不幸,而又滑稽地错过了许多机会。

    从医院出来之后,夜月霾为了履行诺言,要请他吃饭。

    两人去吃了火锅。

    吃火锅的时候点了酒,他没喝两杯就醉了。

    醉了以后他如竹筒倒豆子,讲述自己如何如何寂寞,不知道生活有何意义,因而决定创造人造人的这一荒唐行径。

    少女在此时表现出了远超许多成年人的稳重。

    她装作认真聆听的样子,实则漫不经心,替两人涮肉:醉酒之语,于情于理都该少听;如果不知道该信多少,最好全盘不信。

    当然了,她并不是对他所说的话毫无兴趣。毕竟她亲眼见到了那具人偶的头颅。

    不过她清楚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的能力和各种各样的人,如果真的有人造人,那也不是什么应该一边尖叫一边跳起来的夸张事情。

    她平静地听着男人在醉酒时说出的故事,毫无逻辑、没头没尾。

    “如果说杀人真的有罪的话……那是因为‘我’也是人的这个前提条件吧”男人抬起头望着她,眼神是期望获得肯定那般,眼睛因为酒精而发红。

    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如果是别的大叔这样做,多半是职场不顺,或者家庭变故,大概不会问出这样古怪的问题。

    “是啊,大概是吧。”夜月霾回答,“本身‘罪’也是站在人类的立场,才被建立出来的东西。”

    “没错,正是如此!”男人露出如遇知音的眼神。

    夜月霾接着说:“但是真不巧,我们不都是人类吗”

    男人垂下了本来不知道打算干什么而举起的手:“你说得对。”

    “每个物种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谁也不必要批判谁,但是单单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战争可以变得正义、杀戮也值得原谅,就像人类征服了地球一样。好了,别喝啤酒了。还要再吃点东西吗这家店的鱼片很新鲜。”

    “唔,这……”

    “别那样看着我,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从书里看的。”

    “多看书是好事。”

    “可不是嘛。所以你要不要吃羊肉卷”

    “好。”

    夜月霾把羊肉下进滚烫的锅里。

    她随口询问:“如果‘吸血鬼事件’的中心人物真是‘吸血鬼’,你认为它无罪——是这样吗”

    “吸血鬼是不会杀人的。”男人抬起眼睛,似乎鄙夷她的这种想法,“从食物供给角度来说,人类是奶牛而不是肉猪。吸血鬼没有愚蠢到把奶牛直接杀死只为了喝一口奶。”

    夜月霾因为这个比喻笑了起来。

    她拿起自己的酒杯与男人的碗碰一碰。

    “你认为吸血鬼有罪吗”

    “当然没有。”

    男人又问:“罪是人类所创造的东西。那爱是什么呢”

    “爱”

    夜月霾捞起煮熟的肉片,心想着就算是如她这样的十六岁少女,与人聊起爱啊恨啊什么的也实在有点矫情。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最后她如实回答,“大概是人类为了种族延续而产生的功能之一吧。你想,如果母亲与父亲不相爱,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孩子们之间也毫无情感,那人类的存活率不就大大降低了吗”

    “真有道理。您简直是一位媲美达底罗尔的智者!是最最



章三十六.故人来信
    亲爱的苜蓿李法师:

    展信佳。

    我想你还记得我。

    或者说,你肯定记得我。不然就应当不会给我带来麻烦。

    严肃一些说,你损毁了我的名誉。不过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本不必拘泥于世俗之事。

    我听说你如今在名为白蝙蝠的占卜屋工作,所以将信寄存于此。

    我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从没构思任何缱绻的言辞,因为原本大可以不留痕迹。我之所以动笔,实则是要指责你对我产生的打扰。但我不会严肃地怪罪你,因而你在看这封信的时候,也不必紧张或是愤怒。

    我看到了你制作的人造人。

    尽管只是一个头颅,但也看到了。

    本质上说,你制造的不是“人造人”,而是“人造的吸血鬼”。

    这件事情有多可笑,恐怕无需我赘述,你自己也会反省。

    你可能不太明白,为何我在前面提到了“名誉”一词。

    吸血鬼也会有“名誉”,这是必然。

    我从前就与你说过,我有多么讨厌人类对于吸血鬼的不实创作。我和你不一样,你将巫师这一身份视作童话或者传说,很多时候你怀抱娱乐的态度,几乎与普通人看待魔法的观念没有不同。但对我而言,“吸血鬼”不是艺术作品里的创作。

    “它”就是“我”。

    我是人们口中所谓的“吸血鬼”。

    “吸血鬼”是什么

    以食人血为生,惧怕阳光的活动着的“尸体”。是一种不同于人类,但与人类外表相似的物种。

    如你所知,这就是我。所有的习性是生来即有,是必须且不可更改的生存方式。

    你清楚我是怎样的一个人(这是人类语言的修辞习惯),你清楚我的品性,也清楚我对于自我掌控的关注。

    我欣赏人类,哪怕不从猎捕者与食物、怪物与对抗者的角度看,我也欣赏人类,我欣赏他们的多样性,欣赏他们不同于其他生物的情感世界。

    我对于自己是珍视的,对于人类则怀抱尊重。

    所以我不会允许有什么东西损坏我的名誉——或者说,吸血鬼的名誉。

    让一个人造人以粗糙的方式攻击人类,且被冠以“吸血鬼”之名,无疑有损我的名声。更重要的则是,我在阅览了新闻之后,随即明白了那是一个的确拥有“吸血鬼”素质、但又并非真正吸血鬼的怪异者。

    如你所知,吸血鬼并不出于需要进食的理由杀死人类。

    无论是年长的吸血鬼,还是初出茅庐的孩子,都不会犯下如此荒唐的错误。

    如果一个吸血鬼杀死了什么人,那么理由与动机绝对与人类杀死人类一样,是基于复杂的纠葛,而不会只是因为猎捕。

    以前我与你在一起旅行的时候,你看到过我如何获取食物。

    吸血鬼得到猎物不是难事。

    在人类眼中,似乎所有吸血鬼都拥有不可思议的美貌,一旦被“标记者”锁定为猎物进行标记,他们越发会有如此感觉。我们把这种“技巧”当做本能。

    认识你之后,你为我做出更加详细的解释,告诉我这是基于魔法元素的技巧,像蝙蝠拥有声呐、蜘蛛懂得织就罗网一样,只不过蝙蝠、蜘蛛的能力是这个星球上的生物自身演变而出的自然状态,吸血鬼的捕食技巧则基于来自其他世界的法则——所谓的“魔法”。

    对我们而言,只要看着猎物的眼睛,他们就会变得温顺且全心依从。

    能力强大的吸血鬼可以凭借能力拥有庞大的“奴隶群”,能力最微弱的吸血鬼也至少不会被饿死;有些意志力薄弱的人类会轻而易举拜倒在猎手脚下,相反,也有坚强到完全不为所动的个体;有些吸血鬼施予对象的影响甚至延续一生,短则只有恍惚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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