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个巫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管熠
而她为自己的优秀鼓掌,并朝着已经落座的女人走去。
“游鱼小姐。”
她拉开椅子坐下,并转头看向小林游,冲她咧嘴假笑:“怎么样,我果然不是在说大话吧”
女人听到她的声音时,神色茫然,而当她扭过头,看清楚对方罩袍帽兜阴影下艳丽的红唇后,慢慢睁大了那双涂抹深色眼影的眼睛,连眼角的皱纹都因为皮肤绷紧而消失了。看上去竟然还比平时年轻些。
“克、克劳蒂亚!你、你——你怎么会……”
“我告诉过你,我有办法来这儿,我还有办法获得‘圣人’的青睐,我可不是在与您开玩笑呀。”
三天前。
se市中心的《伊娃之果》工作室总部,克劳蒂亚翘起腿坐在阳光底下,她拥有让所有竞争对手艳羡嫉妒的年轻美貌,皮肤像在发光,眼神则宛如地狱里的妖魔。
“我们还是别谈生意了吧,游鱼小姐。”她坐在设计成白色卵形的单人沙发里,笑眯眯地说,“我倒是对您之前发给我的邮件很感兴趣。”
“什么邮件”
小林游顿时有了不安的预感。
“关于‘渊洞’集会。”美艳的女人歪了歪头,说道,“我不仅去过,而且还听说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我很抱歉,不小心将邮件发给了你,克劳蒂亚。这是意外。”她语气生冷地阻断对方,试图结束这一话题。
但是克劳蒂亚却张开双臂,极为大声地说道:“别这样说,我们都是‘渊洞’的仆从,都是兄弟姐妹呀!何必这样充满敌意地看着我”
这是《伊娃之果》的主编办公室,两面巨大的玻璃墙之外就是整层编辑楼的工作隔间。在没有拉上百叶窗的情况下,这里的一切都暴露在他人的视线之下。
好在隔音效果尚可,那疯女人随便怎么说都无所谓。
她试着镇静下来:“如果你去聆听了宣讲,我自然高兴,因为我自己从中获得了许多帮助,当然愿意把这种快乐推荐给别人。”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神情也越来越僵硬。说实话小林游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焦躁。
“啊,没错,您是多么慷慨大方呀。”克劳蒂亚如同在表演舞台剧一般,夸张地说着,“不过我当然不只是去听了
章六十.生鲜祭品
因为晚餐会有着必须与身旁两人交谈的规矩,克劳蒂亚在对着小林游极尽嘲讽之后,也与左侧坐着的那个男人聊了聊。
男人似乎是个研究电子力学的大学教授。他的妻子和孩子在一场车祸中过世,在那之后,他成为了“渊洞”的一员。
“我吗”
被问及职业,克劳蒂亚装作愣住的样子,神情茫然。
“我是为了一个人的成功,奉献了自己的全部。我是在做这样的事。”
对方大概以为她嫁给了一个冷漠无情的丈夫,所以才会这样说吧。物理学教授面露同情之色。
“我想你在这里会找寻到平静的。”
“我希望如此。”
酒水苦涩,杂粮饭似乎只是煮熟的谷物而已,并且味道并不与克劳蒂亚记忆中的那些谷物的味道相吻合。她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食物中混入了会影响人类神经的药物——虽说在明面上,教义居然还禁止暴饮暴食和世俗节欲(世俗二字恐怕需要打上双引号,因为“渊洞”有着所谓的“精神性抒欲之道”)。
坐在她身边的游鱼小姐显然因为受到她的刺激,整个晚餐会都没有说话,只与另一侧坐着的女人简单谈了三两句话。
她们的视线交会时,克劳蒂亚看到对方发红的眼睛和沾在下眼睑上的黑色睫毛膏。
但等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饮毕了酒,吃完了饭后,连游鱼小姐的神情都松弛下来。这更像是药物性的放松,而非自然而然的心情变化。
时钟敲响八次后,晚餐会也宣告结束。
顶灯突然全部熄灭,没有人发出惊慌的骚动,在黑暗里,只有低低的交谈声。
克劳蒂亚闻到香薰的气味,似乎是印度香。
短暂的黑暗后,在大厅尽头的高台上出现一束光。
“被世事拘束的、不自由的孩子们。”
男人的声音通过话筒和音箱充斥满整个黑暗的大厅。男人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听起来年纪应当不超过四五十岁,或许还要再更年轻一点。
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很高兴,又与信奉吾主智慧的诸位相聚于此地。今日,也请诸位将心中的疑惑抒发,将痛苦的悲情释放,渊洞会给予各位解答——而我,吾主的仆人,拥有渊洞之眼的被垂青者,愿意将智慧与诸位分享。”
黑暗里霍然有人站立起来。
光源唯有照亮高台的那一束,于是台下的数十人都如同模糊的影子,只拥有高低不一的轮廓。
“圣人啊,请问我为何无法摆脱痛苦”一个女人的声音高亢地响了起来,“如我先前所说过的,我的孩子离我而去,与一个住在风角井的男人同居,她才二十一岁呀!我的儿子从银行里转走了我所有的钱,甚至害死了我的丈夫,我却无法责怪他——这是何等的人间地狱!圣人啊,能否给我指引一条出路……”
“我指示你向你的儿女展示吾主的圣威,你可去做了”
男人站在高台上发问。
“我去了!我找到我的女儿,告诉她真理是在渊洞之中,可她却侮辱我、大声地叱骂我,他的男人甚至将我推出门去——我的儿子……我不知道他如今在何处……”
“我指示你要做吾主忠诚的仆人,要向一切不相信吾主的愚人给予耐心与关切,你可做到了”
“圣人,我是真的在向我的女儿传授吾主的智慧,可她不……”
“我指示你,若爱不成,就以恨行之,你可做到了吗”
“我、我怎么能憎恨我的女儿”
“他们不是你的子女,当他们在聆听教诲却仍然不愿相信吾主的伟大之后,他们就是敌人,而非友亲。听着,可怜的孩子——”
男人张开双臂,纯白的宽大的袖子长长地垂落。
他声如洪钟般说道:“如今我们是在忍辱负重,等待吾主的复活。为了吾主的复活,我们长久沉默;为了吾主醒来,我们要不惧于阻碍。不要因为懦弱而痛苦,这是耻辱。你若弱小,忍耐也是美德,但你若拥有了吾主的指引、若因生时的运气而拥有力量,你该做的是摧毁错误的秩序、毁灭傲慢的愚者。孩子,你的痛苦,等到吾主醒来时,一定就能消解。但在那之前,你务必以坚韧找到出路——”
接着是巨大到如同海浪般层层叠叠的鼓掌声。
被裹挟在这样的掌声,与高低不一却同样投入的叹息中,或许很难不受到影响。更何况还有致幻剂的作用。
紧接着又有数人发问,或是针对自己所经历的事情,或是针对玄妙的教义。
总之那台上的男人一一回答了。
以此种回答方式给予回应,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终归只要绕到“吾主智慧”“终将”苏醒就行。
过了九点,钟声敲响九下,男人举起一只手,于是所有人安静下来。
男人没有说话,台下也无人发出声响。
男人低着头,将手指交叉放在胸前。
众人随着他这样做。
如此静默,祈祷,大约十五中后,男人骤然发声,如同炸响的云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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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一.关于交易
卡捷琳娜独自沿着墙体外侧的楼梯朝下,穿过围墙侧门来到了街道上。
黄昏已经结束了,这是周四工作日的傍晚,街道上行走着零星几个下班归家的上班族。
她走路时,身体微微摇晃。
并非不适还未缓解,而是因为难以忍受的心理上的厌恶感与恐惧。
她眯起眼睛望向西边的天空。
尽管隔着墨镜镜片,阳光依然让她感到刺痛。
她猛地低下头,下意识躲闪着。
半轮落日很快就被城市的高楼吞没了。
是啊,她已经是无法与太阳相对的存在了。她已经不再是人类。不再需要将食物塞进口中以维持生命;不再以人类的情感为基准,不再以人类的**为拖累……
然而此时此刻她腹中的反胃感却那样真切,简直如同真实的胃部痉挛。
但是她恐怕只能吐出一些血块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没有吃避孕药,那些人也根本没做防护措施,但是不会无故怀孕。若是怀上那种人的孩子,还不如去死来得好。
那些所谓的“净心者”,其中有些人定期举行的集会——她则是那种集会上的玩具。
像她这样的女孩似乎还有六七个,也可能更多,被称为“祭品”。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被下级介绍给上层组织的,她们不是信徒,只不过是为了生计、或是因为被威胁而来到这里,成为沉默的人偶。
至于她,当然就是那位游鱼小姐奉献给渊洞组织的“祭品”。
至于她能得到什么
她能得到很多。
无数的工作机会,高额的薪水,高额的奖金,不可估量的未来……比起这些,只不过出卖身体,甚至不是失去器官,又有什么不好
她从很久以前开始,就知道以此为生是很多人的做法。
不被社会的光明所认可,确实如此真实且有效的生存方式。
“卡捷琳娜索罗金娜小姐”
从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叫住了她。
卡捷琳娜登记在身份证民上的名字是卡捷琳娜伊万诺维奇索罗金娜。
伊万是她的父亲的名字。
这是一个俄罗斯民族的典型姓名,第一节为“名”,第三节为“姓”,中间是父亲的名加后缀。
但她后来去警视厅办事处把这个名字改掉了,改成卡捷琳娜索罗金娜。
她不愿意自己还带着那个男人名字。
所以她现在是卡捷琳娜索罗金娜,并且也没有艺名。
但突然被人叫住并非她习惯了的事情。
更何况她戴着墨镜和几乎遮住下半张脸的围巾,就不得不对于对方居然叫住自己这一点感到十分惊讶。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模样陌生的青年。
青年穿着颜色清爽的运动外衣和漂亮的运动鞋,看上去二十来岁。他靠在路边抽烟,叫住她后,就把烟头扔到垃圾桶里,朝她走过来。
“是索罗金娜小姐吧。”
她点点头。
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在微弱的夕阳和路灯灯光的照射下,她看清楚对方是一个相当奇特的人。
有着银灰色的外表,鳞片状的纹身一直蔓延到侧颊。宛如一条蜥蜴,沿着傍晚的街道朝她游动过来。既视感极为强烈。
“您好。我是否可以问您一些问题”声音如同咔嚓摩擦着的金属刀片一般,但却出乎意料地恭谨有礼。
在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声音,就像是在流泪时遇见友人一样,不自觉就会松懈。
她轻轻摇摇头。
“我们认识吗”
“嗯……我们此前不曾见过面。不过,你是我妹妹的朋友吧”青年笑了笑,“她应该是叫做『灰狼』。”
果然是……
“但你应该不是因为霾,才在这里找到我的”
这虽然只是凭借直觉说出的话,但似乎并没有错。
“被猜出来了不过既然是朋友的兄长,可以算作半个朋友,不如赏个光,与我去喝一杯我请客。”
酒是为数不多吸血鬼能够品尝并吞下的东西。卡捷琳娜点了点头。
或许自己是在等待着被拯救吧。
跟在青年身后的时候,她忍不住这样想。
-
“呀,怎么说呢,当然是小
章六十二.分岔路口
因为工作原因,卡捷琳娜在sk市的北区租了公寓。
尽管邀请青年到家中,却并没有什么能够拿出来招待。她的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矿泉水和几袋血浆。
因为清楚这一点,在她打开房门,看到黑洞洞的玄关时,她就有些后悔了。
她回忆起学生时代,自己曾邀请朋友碰到家中玩。可到了家里,看到的却是父亲砸在地上的酒瓶和没有收拾的呕吐物。
“请进。”
她说。
青年走进了这间狭窄的公寓。卡捷琳娜把沙发上搭着的衣服和化妆品收拾到房间里去。她想了想,又把床也收拾了一下。
“失礼了。”
青年看着她。这里只有一个沙发,座椅他们是并排坐着。
“我需要问一下,卡捷琳娜小姐,”他说,“如果我问您,您在‘渊洞’里做些什么,您会觉得很不舒服吗”
“我会。”她坦诚地说,“但是我依旧可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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